瞧着相别关上门,最后一眼是他警告的目光。
凛礼特意掐了自己一把,很疼,确定这不是梦,可这一切为何如此不真实,也不知洛商此时如何了。
凛礼突然觉得鼻尖有些痒,等她睁眼时,双双正在用清澈的眼神看着自己,甜甜笑道,“你醒了啊,睡得可好?”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分明记得相别去拿了被褥,双双就躺在自己身边,随即便是睁眼的这一刻。可眼前的双双极为乖巧懂事,完全不像昨天的那个样子。她抓住双双的手,急切地询问,“现在几时了?”
双双木纳地回道,“午时了,我看你睡的香便没有叫你。绮,你饿不饿,我先带你吃点东西吧。”
她一觉竟睡到了午时,“你昨天与我说的陈家不干净是什么意思?”
凛礼此刻已然是混乱了,她明明一点都不困,却睡了这么久。
“啊?绮,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双双摸了摸她的额头,“也没生病啊。”
凛礼觉得有一阵恶寒从心底传来,这个陈家,远比她想象的更为复杂。
“与我一道来的人呢?他可来找过我?”自己睡了这半日,洛商绝不会放任不管。
双双扑哧一声笑道,“绮,你可是做了什么梦。这就是你家啊,什么昨日与你一道来的人,怕是还在说梦话吧。”
“怎么会,你我昨日才见,这里是陈府,我是前来治病的医师啊!”凛礼急了,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就算是玩笑也开的太大了。
她不顾双双的呼喊,急慌慌地冲出阁楼,一路跑下大厅,却发现陈光同与陈光嗣皆倒在血泊之中,脖颈被割开,仅与头颅连着些皮肉。
眼前所见,让凛礼一阵干呕。
真的死人了!
周围围着的除了侍者,还有陈鸣凤和陈哮凤兄弟两,他们完全不像前日那样虚弱,此刻精神极佳。
可找了半天,却不见洛商的踪迹,他去哪里了?
家主已死了三日,却依旧未找到凶手,因凛礼不承认自己是陈双双的妹妹,便被陈家人说是受了刺激不得外出,竟将她关在了阁楼,期间也只有双双带着相别来过几次。
凛礼不断尝试着将传音术送出,却发现自己的灵气似乎被什么东西封住了,难以使出。
但好在她还是清醒的,这些人叫自己绮,无非是还不清楚她的真正身份,那她便还有机会可以逃离陈家,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洛商,他不可能就这样消失,难不成他也遇到了什么别的事情。
这里的时间过的与寻常不同,凛礼如今也分不清自己来了此地后,外界究竟过了几日了,只愿此次可以平安度过。
这间阁楼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匣子,外面发生的事皆传不到此处,可没想到陈鸣凤却找了来。
没了病气的他,脸色倒是不错,陈鸣凤特意端来了一碗清茶,说是能安神。
且不说这茶用碗盛已是奇怪,安神却更说不通,喝下这一碗茶想必是提神吧。
莫不是这茶有古怪?
凛礼却仰头喝了个干净,她可是器灵,就算下了什么药于她也是无用。
“绮,你觉得杀了父亲和叔父的人会是谁?”他骤然提起这个话题,倒让凛礼没有丝毫的准备。
“他们相熟之人。”凛礼假装思考了片刻,“那你可有怀疑之人?”
陈鸣凤低头一笑,完全看不出半分伤心之色,“我怀疑的便是你啊,绮。”
“笑话,我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搏斗两位厉害的长辈,”凛礼将茶碗往地上一摔,“还是说你打算将我迷晕后,推出去认罪?”就这点子心眼也好意思对她使,真当自己睡糊涂了吗?
陈鸣凤颇为惊讶,却又强装镇定,“陈家不可一日无主,只要你将大伯的两忘相生镜交出,万事好商量。”
原来他们也在找这件法器。
“我并不知在何处。”
他的脸立刻垮了,也不再带着笑意,招呼道,“那就别怪我动刑了,来人!”
一帮人不由分说,便将凛礼绑在阁楼的柱子之上,将一根根银针从她的血管内刺入。
每呼吸一次,她都感觉到那些针在体内游走,刺痛着她身体的每一处皮肉,那些人笑的可怕,一张张狰狞扭曲的脸像雨夜被踩的泥泞土地,凛礼时刻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一旦意志被动摇说不定就会被永远留在这里。
每隔两个时辰,就有人来重新扎针,她若反抗,便是一桶凉水,从头浇下,冻的人麻木。
凛礼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会陷入这种境地,平时连累其他人,这次终于轮到自己了吗?
也不知接下来还会遇见什么,她时刻告诫自己,不管如何都要扛过去。
既然陈双双是自己的姐姐,说不定是个突破口,凛礼可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
--------------------
第50章 陨落之地
=========================
天狱之中。
百里宴拄着虎首棍有气无力,三步一喘,他就知道寂北喊他来准没好事。
本还以为是他胆小,想寻个人庇护,谁料到竟是让他用法器吸收一部分极梦神川的妖气,好开出一条路来。
如此这般,他妥妥是上了寂北的当,虽说虎首棍能吸收妖气不假,但这可是天神陨落之地,哪是他一个凡人能抵挡的。
寂北察觉到他步子慢了,有些不好意思,“你若是不行了,便回去吧。”
“谁说,我不行了!”
百里宴咬着牙啐了一口,这里的妖气并不会影响人的身体,只是会让进入者力竭,若他此番回去,被玉尺素知道了,他一张脸往哪里搁!
“你少废话,本大爷都撑了三日了,就算再撑三十日都不是问题。”
那微微打颤的双腿,一看就知是逞能,寂北这次是出于真心的询问,丝毫没有任何激将的意思。
许是自己平日未曾对他说过关心的缘故,才让百里宴误以为寂北是在嘲笑他。
但也无伤大雅,待他力量消耗的差不多时,便会被极梦神川驱赶,并无性命之忧。
“我在想,你依靠法器都如此吃力,他们又是如何取出的时间禁术?”
此地被细沙掩埋,只有几株枯树和蔓延千年的极光。
寻了三日也并未寻到任何记载禁术的古籍或是石刻,那取出这法术之人,要么一开始便知藏在何处,要么他在此处定然待了良久。
百里宴随地而坐,喘着说道,“是不是你太敏感了,这种地方谁愿意来啊。何况此处隶属天狱,禁术被取出还能瞒得过大长老吗?”
他仰躺沙地,再不歇会儿,他可是要累趴下了。
“你莫要小瞧此地。”
寂北抓起一把细沙,任凭它们从指缝间就走,徒留掌心一点灵气,“天神为了封印肆虐的混沌灾祸和远古妖气,以身殉道。用所有力量圈出一地,镇压灾祸,这些细沙便是他的法力所化。此间算是天下最隐蔽之处,任凭法力如何高深也探查不到期中之事。”
“行了行了,我可没功夫听你絮絮叨叨。不过力量所化成沙倒是头一次听说,我还以为是天神的什么法器,陪着主人完成使命。”
他无心地哼了两句,“这天神也不怎么样,连件法器都没有,我还以为可以顺出两个宝贝。”
这话原本也没什么,只是在寂北听来,却觉得可疑,曾有传言缚灵录便是天神的法器,难不成凛礼以前是在极梦神川,而后才被带出?
寂北将凛礼留下的衣带取下,注入法力,那轻柔的发带竟飘至半空,在极光的照耀下开始慢慢透明,随即变化出缚灵录真身的一段残影。
虽不清晰,但还能辨认的出是凛礼的灵魂状态。
金色的光华围绕在她身侧,一开始平静的画面却突然被黑红的怨气包裹,细沙内涌出漫天的执念和黑暗,蚕食着缚灵录的光芒。
极致的纯净被无边的罪恶环绕,美得凄凉。这不过是停留在此刻的一个记忆片断,却是凛礼曾亲历过得的事。
这便是天神为了压制混沌灾祸而留下的法器吗?
寂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他心心念念的凛礼,在这无人之境经历了千年的折磨。
残影在眼前消失,衣带重新飞回寂北的手中,已然没了原本的灵气。正在此时,脚下的细沙被极光卷起,留下满地石拓。
百里宴趴在地上略略扫视了一番,乃是天神拯救人间的故事,还有一些法术,可寻了半天却并未瞧见关于时间禁术的记载。
“今日看见的,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
寂北顿了顿,“包括凛礼。”
她从未透露过自己的来处,显然是不记得这些事,能将凛礼带出此地,又让她忘了这些事的,难道是明峥吗?
但一想,明峥若是那样的人,便不会不顾凛礼的安全做这些事。
百里宴也不多说,只是默认了,怎么偏偏都让自己瞒着别人,这两人还真是一对!
寂北半蹲着查看了这些文字,看起来像是后刻的。
既然是天神的陨落之地,那要想看清原来的内容岂不是要用神性?
“百里宴,再帮我个忙。”
寂北紧握住他的小臂,“将你的神性逼出,覆盖在这片石拓之上。”
“喂!”他试图挣脱,可为了吸收妖气,百里宴消耗了不少力量,在如今的寂北面前,绝对是不堪一击,何况他那凶恶的眼神,哪里容得了自己拒绝。
“我的神性有些特殊,它不能在手上取出。”
“那在何处?”寂北嫌他磨蹭,“现在可不是你谦虚的时候,此事相当重要,你赶紧的。”
百里宴畏畏缩缩,生怕寂北吃了他似的,可如今也只能依靠他了。
随即开始扭捏地宽衣解带。
寂北一皱眉,带着震惊,“还好这里没有其他人。你放心,我会对尺素保密的。”
“本大爷也没办法,谁让它在我背后的脊柱内。”
百里宴将宽大的后背对准寂北,“取吧,你记得轻些,神性极其脆弱,我没了也无妨。但你现下可寻不到其他人了。”
“哎,交给我吧。”
寂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谁五大三粗,如今竟还嘱托自己要细致。
百里宴的神性极小,却还带着纯粹的灵气,想来是与他洒脱随意的心性相关。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仅有的神性,借着法力覆盖于石拓之上。一开始还并无什么反应,但片刻后,升腾起一段文字,明晃晃地写着时间禁术。
“还真有!”百里宴手忙脚乱地穿好上衣,“你快看看还写啥了。”
寂北盯着浏览了三四遍,一向沉稳的他竟忍不住窝火,眉眼间可见杀意,就连脖颈处的青筋都依稀可辨,“天神创法器缚灵录,寻得一凡女制成器灵,恩赐永生,镇守神川千年以化灾祸。千年至,无论生死,千舒城奉神令带出关押,造福苍生。”
不过区区两句,便是天神为凛礼安排的人生。
“她竟然是凡人?”
百里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寂北,谁都以为器灵是法器凝结而成的意识化形,却没想到凛礼是被天神选中的那一个,这种永生也算是恩赐吗?
看凛礼的模样,也不过十七八岁,那本该是一个姑娘最好的年华,却被囚禁在此处。
“我以为已经很了解凛礼了,没想到竟是我高估了自己。天神关了她千年,明峥又关了她三十年。他们都没有问凛礼愿不愿意!”
难怪她总是对自己若即若离,又时常掩饰自己的情绪,凛礼所有的岁月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她若记起这些又该如何?
千舒城,他必须得去一趟了,“百里宴,我有个想法。如今看来千舒城带走了缚灵录,再加上我从慕容山主处所得的消息,缚灵录的主人只怕不是明峥,而是早就去世的离离。”
如此,明峥将离离的情感放入凛礼体内也说的通,因为定下血契的,是她们两人。
由于主人的离世,凛礼才被抛弃,就连记忆都模糊了。
百里宴怀疑道,“你确定吗?明峥假装是缚灵录的主人三十年,他不是有病吗?”
谁没事会护着一个不是自己的法器,还费这么多心思,将全天下都牵扯进来。
“他那个疯子,世外盟都毁了,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赶紧再找找线索,如今时间法术已然出现,来寻法术的人定然也有神性。”
待出了此地,寂北便要去验证这个猜想。
只是这些日子尚未收到凛礼的传音术,他渐渐没了耐心,算上回天狱的日子,已然过了五日,若明天再收不到消息,他便去万宝斋要人了。
——
陈家的时间似乎定格了,陈鸣凤也只来了一次,府上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身体内游走的银针时刻牵动着凛礼的四肢。
她忍着疼痛,抄起一把凳子用力砸向了阁楼的门,幸运的是这门实在老旧,就连那把锁也不堪一击。
最后那一下,凛礼用身体将门撞开,心中嘟囔了一句,“真疼。”
“这么不安分?”
双双带着相别站在她不远处,见凛礼浑身湿透,赶紧替她理了理头发,“大哥说你顶撞了他,还诬陷两位叔叔的死与他有关。绮,你怎会做这样的事?”
双双痛心地瞧着她,可捏着凛礼的力道却加重了些,正好触及了一两根银针。
凛礼推开她的手,这人分明会法术,但此时还是装糊涂的好,“我也不知道为何?但双双你要信我,杀了两位叔叔的人就是陈鸣凤。”
既然他先挑起了这个事端,那就别怪凛礼将计就计了。
双双神色一慌,“这样没根据的话,不可乱说,待大哥知道,定要罚你。”
她示意相别去守着楼梯口,以防有人过来。
“你可是发现什么了?”
凛礼莞尔一笑,“自然,我亲眼瞧见了。”
她如此说也是为了试探双双的反应,整个陈家的人皆有嫌疑。“陈鸣凤是为了两忘相生镜才动的杀心。”
“若当真如此,我们绝不能坐视不管。绮,我是你的姐姐,这个家只有相别会帮我们,其他人断然不可信。”
她的担忧中却带着放心的神色,“你我先去寻二哥,看他是否知道些什么。”
两人避开侍者,一路来到了二楼,相别也一直紧随在双双身侧。
凛礼不免怀疑,这陈家的贴身侍卫须得寸步不离地看护着小姐吗?他是不是太过紧张了。
--------------------
百里宴一次被凛礼要求保密,一次被寂北要求保密。他在吃瓜的全世界路过,可他是个不爱吃瓜的人(委屈了)
尺素知道阿宴的神性位置哦(小时候在河里见他游泳时发现的,是两个人的秘密)
第51章 被拆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