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凛礼记忆中的寂北就是如此吗,他也是有这出尘飘逸的姿态吗?越想看清他的模样,越觉得心中空空荡荡,她好像有重要的东西被挖走了。
二人双手交汇的那一触,将凛礼的惆怅一冲而散,这是寂北啊......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看的眼前人一惊,寂北无论何时,看见凛礼这种带着无尽思念的笑容总会害怕,三十年前是如此,三十年后依旧如此。
寂北将她拥进怀中,不顾一切。
湍急的水把二人冲至岩石林立的岸边,寂北即刻拍拍凛礼的背,也不知她刚才是否呛到了水,只是为何这符会将他们带到此处。
“我无碍,”凛礼顺手帮他擦了他眉头的水滴,可如今两人皆是湿透,想来这擦与不擦也没什么要紧了。
“冷不冷,这水怕是地下的深泉,不比平常的河流,想必蕴藏寒气,怕是对你以后修炼不利。”
寂北见她发丝处还滴答着几滴水,轻笑一声,“我是男子,这点寒气不算什么,”随即施了个法术将二人的衣物都变回原来的干爽,“倒是你,应该想着自己才要紧。”
凛礼对上他的视线,自觉无措,她提高了音调,“啊!你的法术还挺实用的,只是雷无异为何要将我们送来此地?他会对离离不利吗?”
“想来离离姑娘有明峥保护不会有事,至于这里,说不定藏着什么他希望我们能发现的东西。”
过去的这里,只有凛礼一人进入,如今倒是多了他这个变数。
“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我没有那么娇弱。”
“可是我想背你。”
他带着一丝遗憾,凛礼还提防着他,但如今也不是操心这个的时候,反正三十年后,凛礼还是会败下阵来。
凛礼没想到寂北会这么说,一时竟慌了神,想不出该如何回答。
“你对姑娘都是如此吗?”
凛礼也不知为何会问出这个问题,似乎话本子中都是这般说的,花言巧语的公子极其会讨姑娘的欢心,看寂北这话说的如此老练,想必定然是常说的套话。
寂北听完略微动怒,起身后半天不言,愤懑地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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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北又要一个人生闷气了……
第62章 神女临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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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唯有一条路,延伸至里面的一间房,但将这房间建于地下,想必是为了掩人耳目。
难不成这失踪的神女临凡木刻便藏在此处吗?
可他们来此是因为这符,符如今已是失效了,看来那雷无异当真是想将他们囚禁在此。但他如此精明的人,怎会只行此一招,必还留有其他手段。既能做到这些,那这五十年前的事,他应是查到了不少未曾向几人透露的线索。
一扇贴满符纸的墨色大门矗立在两人面前。这上布了不少禁制,想必是藏了极为重要的东西。
“我来吧,”凛礼没有片刻犹豫,直接划开掌心,血腥之气瞬间覆盖于枯黄的符纸之上,“器灵的血可是很实用的。”
随着灵气的释放,大门轰然倒塌,引的四周一阵晃动。
“手伸出来,”寂北扯下衣角,正欲包扎之际,却发现凛礼掌心并无伤口,“这是怎么回事?”
凛礼反而吃惊,“恢复人形后我的力量便恢复了,这种小伤会自己愈合,寂北你不必大惊小怪。”
他竟不知道这些,当真是离离所说的天神使者吗?
若真是,为何连这样的常识都不清楚。
寂北看着她习以为常的样子颇为无奈,这时的凛礼远比三十年后的她强的多,那是不是说明三十年后的凛礼在逐渐变成一个凡人?
可她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倒是和以后没两样。
“罢了,还是赶紧进去吧,”寂北牵着她不由分说地走入了这间埋藏在地下的密室,“等下多留心,保不齐有危险。”
看来无论何时自己总是免不了替她操心,但想着凛礼会从此处出去,自己还是不要表现的太过反常才好,省的她怀疑。刚才看她的神情,分明是对自己随口编出的身份产生了疑惑。
明峥不免心中叹气,凛礼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傻的时候也是真傻。
可他反而是被拿捏的那一个,着实觉得自己身为堂堂天狱主君,竟如此不争气。
这房内只有正中放置着一个用绸缎盖住的半人高的物件,难不成这就是神女临凡?
寂北借着法器挑开绸缎,只见玉座之上是一个栩栩如生的木雕。
中心的女子长袖舞动,发间别着一朵夜昙,数只翩然的蝴蝶静静藏在袖口,似立即振翅欲飞。那脸上的神情更是怜悯众生,俯瞰苍穹。
其线条细腻流畅,包含了雕刻师的崇敬,确实是绝世的作品。即使过了五十年的岁月,依旧难掩其光辉。
凛礼看的出神,呆呆地开口道,“这便是神女临吗?我总觉得神女的脸,不应该是这般模样,似是木雕师自己的想象,觉得神女仁爱苍生就该是如此。”
“你以前见过神女吗?”寂北问道。
缚灵录存在千年,还是天神法器,想必见过传说中的人物。
“没有。但也有可能我不记得了。只是为何将这木刻藏到此处,是苗老为了占为己有吗?”凛礼摸了摸那木雕的面颊,并无不妥。
寂北却不以为然,“与其说是苗老藏的,到不如说是雷无异发现后,私自藏匿于此的。不过这定然不是普通的木刻,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将你带来此地。如此说来,他想必是已经得知了你的身份。”这雷无异的消息还真灵通。
“将我?难道不是将我们吗?”
凛礼疑惑地瞅着那个独自沉思的人,听他这话的意思,雷无异只是想将自己困住,而非寂北。
他自觉失言,“自然是因为凛礼你比我重要,对他的威胁也更大。至于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登不上大雅之堂,雷无异这般的人,想着并未拿我当回事。”寂北待在凛礼身侧总是习惯了放松,没想到这次却被她揪到了一点不妥。
“当真?”
寂北真是越来越奇怪,凛礼竟发觉看不懂他。
他心虚地顿了顿首。
凛礼将信将疑,如今还是先想办法从这里出去,至于寂北,只要他不伤害离离,自己也不会拿他如何。
“但他只是贴了几张符,未免太不把我当回事了,难不成雷无异只是不想我去掺和百木的事吗?”这四周满是岩壁,定是特意开凿而出的存放之所。
“如今也只能从这神女临凡身上寻关窍了。”寂北记得,天狱内曾记载过一种法术,能将灵魂附于心念之物上,难不成这木刻之上便被施了这个法术?
凛礼单手结印,极其熟练地扔出一道灵气,只是这灵气包含了一种寂北从未感受过的力量,“悬灵术,可将亡灵的魂魄抽离。”
瞧见寂北难掩吃惊的神色,凛礼淡淡回道,“你是不是在想我如何会的?偷偷告诉你,任何灵魂类的法术在缚灵录器灵面前都无处遁形。”
“凛礼,你真是无时无刻都在给我惊喜。”
寂北知道这法术,还是读了在极梦神川的石拓上所刻的天狱记闻才知晓,也不知此时的凛礼是否还记得极梦神川内发生的事。
“极梦神川,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她眸色的光渐渐散了,“知道,听说我是来自那里,而后被千舒城的人带出,可我把在极梦神川的那段记忆取出了。”
“为何?”自己取出记忆,难不成是因为极梦神川内净化混沌灾祸的缘故吗?
凛礼收回了自己的力量,瞥了他一眼,“莫不是这段记忆里藏着你我有婚约的证据,所以你才如此好奇。不过我想应该是与你无关。”
她这话带着调侃,却又疏离。
也是,如今的凛礼除了离离外,谁都不在乎。
忽而间,一缕若影若现的云烟将神女临凡环绕,只见那一开始停留在袖口的蝴蝶似是得了生命,直接朝着凛礼的眉心飞去。那翅膀掀动着碎发,触及凛礼的那一刻化为纯白的灵气融进她的身体,可凛礼却并未感觉到半分不适,反而觉得心中的空寂感填补了一些。
“你可有受影响?”
寂北关切地将她拉至身边,从头到脚细细看了一遍。
凛礼一愣,他这紧张的神情,看的她有些费解,寂北未免太小心翼翼了,“且不说我是器灵,更何况那灵气本就与我的有联系。最重要的是......你瞧那木刻。”
她指了指玉座之上的神女临凡。
原本还是死物的木刻,转瞬间竟察觉到了一丝神性,四周灵气涌动,化作漫天花雨,这俨然已不是凡品。正当两人的目光被木刻所吸引时,岩壁内,猛然间涌出妖气,看来这就是雷无异的杀招了!
眼看这妖气来势汹汹,凛礼即刻用结界将木刻护住,“寂北,你别出手,这妖气透露着古怪,不是你能对付的。”
“你可莫要小瞧我,”寂北却将她护在身后,唤出伪装过的惊海,“虽说你灵气恢复了,但哪有让你一个人冒险的道理。”
凛礼皱了皱眉,踮起脚,一手搭住他的肩,“我可不是在与你谦让。”随即抢过他手中的法器,趁着寂北分神,一下便将其往后推至玉座旁,“这妖气里有混沌灾祸的气息。借你法器一用!”
“喂!”
寂北印象里的凛礼对御剑尚且不熟,更何况一人对抗如此多的妖气。可她的结界绝不是轻易可破除的,真是胡来!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是寂北未曾想到的,凛礼使出的一招一式皆是天狱不外传的剑法。
惊海劈开妖气的间隙,灵气迅速将那不易察觉的黑气吞噬。浅绿的身影在妖气间来去自如,宛若深秋的最后一片嫩叶,灵动的让人移不开眼。那坚定的目光不带半分胆怯,借着耍的剑花画出自己的阵法,眼角露出有意无意的笑意,干净又纯粹。
腰间的衣带点缀着及腰的青丝,一步一生花,美的与这地下的黑暗格格不入。
寂北看的惊了,这样的凛礼才是真正的神女临凡吧。
最后一式剑法挑着妖气,将其打入岩壁,独留几点绕着她流动的星子,落在裙摆之上像温和的春雪。
“咳咳,”凛礼收了护着寂北的结界,咳了一口血,“我如今的器灵身体还是勉强了些。”
“我竟不知你对剑法这般熟练,”寂北给了她一些法力护住心脉,压制翻涌的气血,“你还真是不要命了,贸然借着缚灵录的力量催动我的法器,还净化着混沌灾祸,稍有不慎可就要动及全身了!”
他发着火,却又不忍。
虽知当初凛礼也是一人经历了这些,但如今有他在一旁,却还是帮不上半分忙。
凛礼晃晃悠悠地起身,将惊海递给寂北,“我还要多谢你的法器,不然只怕要消耗更多的力量了。”她满怀惦念地摸着剑刃,“你的法器很有灵性,想必定是很贵重吧。”
“祖传的。”
寂北皱了皱眉,此刻的惊海竟也未抗拒凛礼,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对凛礼的心意吗?他忍不住嘀咕一句,“真是栽你手上了。”
“什么?”他在说什么,凛礼恍惚间听见似是在夸她厉害。
“没什么......”寂北查探了岩壁,想来雷无异是想借着妖气对器灵的危害而将凛礼置于死地,但他显然是不清楚这混沌灾祸,不然也不会将它藏于妖气之内,反而给了凛礼破除危机的机会。
难不成是有谁知道了他的计划后,将计就计的结果?至于这木刻,当真是他留下的后手吗?
“你刚才使的剑法是从何处学的?”寂北没有提及天狱。
“忘了,好像本来就会。”她糊弄着答道。
凛礼的手轻触这木刻的灵气,“已经没事了,你可以出来了。”
她催动着缚灵录的力量,可明显察觉到了一丝不适,但不能让寂北发现。
话音刚落,一缕幽魂从中缓缓飘出,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姑娘,手中还握着一把刻刀,她缓缓睁眼,竟留下一滴泪,她气若游丝,过了良久才开口,“请救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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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挖了两个坑……
第63章 此事应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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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子内,离离的时家禁术到还真对这诅咒起了缓解的效果,只是治标不治本,但能多拖一会儿也是为他们挣得一份希望。
明峥和雷无异也回了铺子,只是两人之间似是发生了争执,有些刻意的回避。
离离想着是不是此行不顺利,才让他二人面色沉重,“可是没问出什么?”
明峥轻笑了一声,“查到了一些,只是这件事比我们预料的更加复杂。”
“要是简单也不会放任一个月了,既然来了百木,必要寻个真相再走。”离离抓着明峥的胳膊,有些担心,“凛礼和寂北还未回来,也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我想先去寻他们。”
雷无异面不改色地说道,“刚才我与明峥回来的路上遇见他们了,似是要去确认神女临凡的位置,还让我告知你一声,莫要担心。他们即刻便回。”
他看了眼明峥,善意的谎言也是必要的手段,明峥总不能一直不正视这个问题,如此便由他来说。
“凛礼也该先回来告诉我一声才是,但她好像受伤了,我察觉到了缚灵录的不安。”
她在替木雕师傅治疗时,莫名感觉到了凛礼的力量不稳,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有寂北在,她不会有事的,想来是你法力消耗过多,思虑太多所致。”
明峥从怀中取出一把精致的匕首,“送你防身的武器,等下我们随着雷无异先去趟安家,据我们得到的消息,那里藏着一些秘密。”
他不能让离离再顾虑凛礼了,若凛礼能出来,便算是她的造化,若是死在了雷无异的安排之下,也算是......明峥的罪吧。
离离犹豫片刻,便先应下,要是真有什么意外她与凛礼也可相互感应,如今还是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再说。
二人将张家主所言皆如数告知离离,只是暂时隐了雷无异与安如婧的关系。他们此去的是安家祖宅,虽未破败,但到底不似往昔。
门上的铜锁半新不旧,看样子是定期有人来打扫。屋内的布置倒是奇特,像是流传了很久的款式,想到安家是个古老的家族,定是极重门风,但安如婧又为何会疯魔,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四处安放着形态各异的傀儡,静静地看着岁月流逝。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它们依旧精致,这安如婧的手艺果真得了苗老真传。
离离随手拿起一个少女模样的傀儡,连编的发髻都极其精巧,“做这些木刻的人定是位内心温和之人,不然也不会将它们雕的如此传神。”
她由衷赞叹着这雕刻的技艺,都说作品中寄托了造物者的情感,才让它们相由心生,想必安如婧定是将一腔热爱都注入了这些傀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