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那幻境之中，是他，又不是他。
不过是神性占据了他的身体，才做的举动，算不得数。
“怎么了？不会说话了？”
寂北突然来了兴致，想逗逗她。
“你怎的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我记得寂北不是要......端庄许多吗？”她想了半天，觉得认识寂北到现在，他总是端着，又很会照顾人，但现在这样，难不成是被她那无师自通的舞艺给折服了吗？
寂北眼中闪过悄无声息的落寞，“你不喜欢吗？”他反问道，“我还以为凛礼会喜欢的，想来是我造次了。”
看他可怜的神情，凛礼一把握住寂北微凉的手，“我很喜欢，十分喜欢。”
他笑的颇有深意，“所以凛礼以后也只喜欢独一无二的我好吗？”
凛礼认真思索了一番，自觉掉入了一个陷阱之中。
她点了点头，虽知给寂北的喜欢和对离离的不一样，但不知为何，看着他步步紧逼的样子，凛礼止不住的心虚，眼前的寂北，好像变得不同了。
而他也察觉到了，凛礼在犹豫，不过没关系，只要他在努力些，相信凛礼还是会选择现在的自己，毕竟前世也是他。
只是凛礼一向认死理，到时若真出现他最不愿意设想的局面，那他说不定可以冒个险。
--------------------
前世的坑……它慢慢来了
第73章 救援
=====================
离离匆忙赶至百木，一路上都是千舒城派出的捉妖师。
看来他们出逃的消息已经被千舒城主君知晓，但想必是担忧被其他各派的捉妖师发觉人质逃脱，竟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寻找。
如此说来这些人的合作真是脆弱不堪。
明峥的法器她一路紧紧护着，未曾离手。离离没有强大的法术，就连时家的禁术也修炼的不好，这八年间的日子，若非凛礼一直护着，她只怕早就成了尸骨。
还有明峥，他们还有长久的未来，绝不能就此结束。
看到百木的城门时，离离知道，明峥有救了。
她不顾街道上其他人的目光，带着一身疲惫，冲进雷无异的铺子，“世外盟，救明峥！”
她将那把刀举至雷无异面前，满目悲切。
“已有人偷偷递了消息给我，”雷无异接过法器，明峥从不离身的法器，此刻却成了求救的信物，“但你觉得只凭我们两人，如何能闯入固若金汤的世外盟将人带走。”
他不是不愿救，而是力量太小，此去只有一死。世外盟中还有那么多未暴露身份的捉妖师，他也要考虑他们的生死。
离离自知是强人所难，可雷无异一定是有办法，不然也不会特地在此等她的到来。“你希望我做什么？”
如今时间就是一切，明峥多待一日，那些人便会少一分耐心。
雷无异幽幽问道，“万一会要离离姑娘的命呢？你还会如此义无反顾吗？”
“明峥值得我义无反顾，离离人微言轻，但却愿意为重要之人付出一切，在所不惜。恳请百木雷无异相告！”
雷无异看着她小小的身躯，明明年纪不大，这份胆识却让人敬佩。
“我可助你打开半妖玄洲的路，唯有得了他们的帮助，我们才能拿下世外盟的其他城池，逼着韩进不得不交人。只是你我不过凡人，要想说服半妖站在我们这边，难如登天。”
雷无异郑重说道，“你真的想好了吗？此去玄洲，离离姑娘甚至会比明峥死的更快。”
离离目光从容，“我若是惧怕危险，有过犹豫，你也不会在这里见到我了。”
“明峥能得你这份情义，是他的一生幸事。”雷无异打开一页揭帖，“走吧，明峥还在世外盟等我们。”
二人穿过揭帖，来到了玄洲。此处是人间的一处夹缝，只有被凡人和妖族所驱逐的半妖才会在这里繁衍生息。而这处地界，是明峥当初用主君之位向韩进换来的。
他身为半妖，自知在人间生存不易，成为捉妖师后，更是一直试图寻找一处能接纳半妖的桃花源。
“这些年他们虽身在此处，但世外盟各城池皆有半妖存在，若能得他们相助，便可扭转局势。”雷无异私下时常偷偷联络半妖，于他们而言，明峥是恩人。
可明峥却不愿将他们牵扯进凡人和妖族的纷争之中。但雷无异从来都认为，只有明峥爬上更高的位置，才可改变现状。
离离偷偷瞄了一眼处处皆有谋划的雷无异，他曾被捉妖各派拒之门外，唯有明峥一个人相信他，不顾他人阻拦将其带至世外盟，想来雷无异也是为了报这份恩情。
“他们在此与世无争，只是这次要连累他们了。”
明峥将他们护在玄洲，如今离离却为了要救明峥而来求他们离开玄洲，到底是觉得对不住他们。
雷无异示意城门口的守卫前去通报，“烦请通禀玄洲主君，我们前来求他救人。”
那守卫施了个礼，遂一路小跑，前去传递消息。
“离离姑娘，只怕你现在还没明白一个道理。”
雷无异讥笑一声，“现在的人间，需要一场意外来将各派重新整顿了。无论凡人还是妖族，更或者半妖，都会卷入这场纷争之中，而你也算是点燃这战火的一点引子。你如此心急地跑出世外盟的领地，不正是因为一场即将到来的人间灾难吗？”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离离万分惊恐，雷无异虽未身处世外盟，但他说的这些话分明是暗指千舒城的计划，雷无异他是不是早就在等着这一天？
雷无异阴沉一笑，瞳孔内却是喜悦，“离离姑娘能得人相助逃出，我自然也能得那人相助获取想要的消息。”
万宝斋的消息自然不便宜，但为了能救明峥，替他拿回本就属于他的主君之位，便都是值得的。
他这话一出，离离也明白，帮他的是洛商，万宝斋的眼线当真无孔不入。
玄洲主君于主街正中面见他二人，城中半妖皆出门相迎。离离说明来意，恳请玄洲半妖能说服世外盟其他城池，好让韩进主君放人。
“明峥大人替我们争取这一片天地方圆，如今他有难，于情于理，我们玄洲众半妖皆不能推辞。但我们如何能与那些捉妖师抗争？玄洲老幼居多，且为了守住玄洲，我们半妖已将妖丹归于此地，终生不得离开，若二位大人能替我们拿回妖丹，我们才有一搏之力。”
玄洲主君不忍明峥无辜枉死，但这身后的半妖，他也不能不管。
离离点了点头，上前一步，“主君只需告知我该如何做。我一定会帮你们拿回妖丹，解了禁制。”她转头对雷无异说道，“无论我安然与否，明峥一定要平安。”
她走近玄洲主君，呜咽的风声响彻在她耳边，离离从未觉得活的如此清醒，她活着的这些年，浑浑噩噩，但离开千舒城后，她才觉得守护自己重要之人方是她的信仰。
“去吧，离离姑娘若死了，我会替你收尸。但若你能归来，我会祝福你与明峥。”
雷无异自觉情爱这种东西，会限制明峥的脚步，甚至是他的枷锁，可若这枷锁是离离，或许也能接受。
于他而言，强者唯有足够狠心，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但明峥却是难以割舍他的妇人之仁，否则也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随着离离的身影越来越小，玄洲内竟卷起一阵飓风，主君解释道，“此乃一古国留下的阵法，贡献妖丹者，可受其庇佑，若想取出妖丹，需得拿出让阵法满意的力量。”但愿这姑娘此行能成。
离离身处风眼，却发现这其中是另一方世界，玄洲黯淡无光，这风眼之内却是四季分明，平和安静。只是这处地方当真是现实的人间吗？
为何四周都如静止一般，没有半点声响，这半妖的妖丹也不知如今在何处？
寻着四下，皆无妖气，按理说妖丹离体，自当无法掩盖妖气，可离离却感受不到分毫。
“凡人，你来此可为救人？”
虚无缥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道光影将离离罩住，不得脱身，而面前则是一片虚空。那声音似能穿透灵魂，却并无半点波澜。
难不成是设下这法术的人所留下的意识吗？
“是！我想同阁下做个交易，拿回玄洲半妖的妖丹。”
那虚空沉默良久，“凡人，你身上竟有缚灵录的气息。看来有资格与本尊做这个交易。”
它将虚空张开数里，四周的草木间立即升起一颗颗各色妖丹，“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可本尊要的东西你愿意割舍吗？”
既已走到此处，便没有什么是不能割舍的了，“阁下请说。”
“本尊要你的转世轮回，不得所爱。”
虚空见她意外，倒也不急，“能得缚灵录器灵的青睐，你的灵魂也算是纯粹了，这样的力量可不能被凡尘俗世所污了。带你亡故之后，意识会回到此处，以代替这些妖丹。”
这个交易倒也不亏，以她一人之力换得半妖相助，也算是值得，“好，我答应你，用我所有来世的轮回来换半妖的妖丹。”今生只要能护下明峥，来世便与她无关了。
纵然有轮回，身侧所爱之人也不是当初的那个了。于自己而言，她是离离，便只是这一世的离离。
凛礼曾告诉过她，转世虽是一样的灵魂，可终究不是最初的那个自己。
“你倒是爽快，不过剥离轮回之痛，也不知你一个小小的凡人能不能承受？”虚空的话语带着蛊惑和嘲弄，它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局面。
离离仰起头，依旧坚定，“我既然来了，自当活着出去。只是有一人与我共享伤痛，我若行这事，可对她有影响？”凛礼不必为了她的交易而承担这份苦楚，若是解了血契......
“此处乃是时间法术凝结的一隅，不会影响任何人。”虚空随即化成一道闪电，指挥着拔地而起的草木攀上离离的四肢，一根带着神性的羽毛飞入眉心，抽离着她的灵魂。
灵魂离体，犹如撕扯骨骼，折断经脉。剧烈的疼痛感牵扯着离离的意识，她突然回想起刚到千舒城时，那祭坛内终年不散的血雨和满地哀嚎的人。
每次忆及，那凄厉的惨叫都在耳边挥之不去。他们被关在那里，没有光，没有吃食，只有没日没夜的被注入灵气。
好多人都死在了难以承受的灵气之下。
他们死后，灵魂也不得逃出祭坛，只能啃食着缚灵录的力量。她也是在那时，听到了凛礼的声音，微弱到难以察觉，却又保持着难以想象的倔强。
那时的凛礼不过是仅她可见的虚影，却护着他们所有人，但那些和她被关在一起的人，都听不见凛礼的无助，甚至将自己的遭遇，全部怪罪于没有拯救他们的缚灵录。
直到他们死后，都没有放过凛礼，可凛礼明明，是想救他们的。
“离离，好好活下去，若你有一天能出去，替我看看这人间吧。”
熟悉的声音将离离的灵魂护住，一道潜藏在心脉的护生咒减缓了她的痛苦。原来凛礼一直都在她身边，即使她们分开，相隔两地，但依旧不会忘记那一起挨过的日子。
飘摇的灵魂再度回到了离离的身体，虚空也解了她的束缚。离离浑身的力量都散了，但好在留下了命，那些妖丹也环绕其身侧，砰砰响动。
“既然交易完成，本尊便静候你死亡的那一天。”
巨大的吸力从虚空中传来，脚下所及之处皆成焦土，她眨眼间便已回到了玄洲。离离也来不及多解释，将带出的妖丹还给半妖们，准备踏上去救明峥的路。
随着众人的离开，洛商从虚空之中跳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想不到凛礼连护生咒都给别人了。
也罢，既然离离已将自己的轮回转世舍弃，那以后的事可就更好掌控了。
--------------------
第74章 汇合
=====================
回千舒城后，凛礼便感知到自己给离离的护生咒破了。
想必她是遇到了危及性命的事，但好在她现在的气息还算安稳，只是这心慌却不知是为何这般剧烈，她总觉得离离出事了，但又说不出缘由。
今早虽收到了她的传音术，却也没问出是否出了意外，如今只盼着她能早日来与她会面。
“可是为了离离姑娘的事而烦心？”
寂北递给她刚剥好的一颗如黄玉的枇杷，“既然有雷无异在她身侧，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倒是我们该如何混进上阳关，我去打听过了，那处入口已被封锁，就连关外的普通凡人也不得入内，想来是怕生变故。”
凛礼推开窗，眺望着不远处的上阳关外围，虽说她与寂北喝了百花蜜，不惧那些结界，可还是免不了要与那些守卫碰面。
到时一旦交战，岂不是暴露身份？
如今的齐主君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但凛礼却开始迷茫，她不知自己为何要为这些事烦心，也不明白他们已然过得很好，为何还要生出这么多的事端。
“你说，他们为何要这样呢？缚灵录和离离好像并没有碍到他们吧，就这么安稳地掌管着自己的领地不好吗？”
凛礼面色清冷，窗外是一叶叶渔船扁舟。
寂北撑着头，看着凛礼费解的模样竟有些失神，“因为欲壑难填。”
“就算不是你和离离姑娘，也会是别人，他们只是想找个合适的借口而已。不安于自己的领地，却又害怕被指责挑起战乱，担心名不正言不顺，可又放不下贪念。其实这些事与你们无关，也与无辜的众生无关。凛礼，人心是最难揣测的东西，就连天神也会怀有私心。”
“今日的你，似乎格外冰冷些。”
凛礼望向被阴影覆盖的寂北，他自离开浮生山别院后，变了很多，但却越来越熟悉。“若寂北得了高位也会如此吗？”
“要看那时你在不在我身边。”他的凤眸在阴暗里依旧明亮，渗出不容拒绝的热烈，“凛礼，你对于转世轮回是怎么看的？”
他觉得此时是探知她心理的绝佳机会。
凛礼一愣，不知为何没来由的问这个，难不成是他想到了苏恒与他妹妹的事吗？
“大概是回不去的过去和与曾经无关的未来。”
她说得云淡风轻，这句话却如一根刺，深深扎进了寂北的心中。
他也算是那个和曾经无关的未来吗？！
见寂北不说话，凛礼以为是自己说的太过笼统，随即掩上木格窗，娓娓道来，“转世轮回是新生，自当与过去剥离，人不能太纠结前世的东西，那该多累。一世有一世的际遇和故事，注定了与前世是该区别的存在。”
“何况，你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嘛，待到下一世早就不记得现在了，何必去担心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倘若不是子虚乌有呢？”
寂北皱着眉头，皆是念想。
“什么？”
他有些头疼，心中也另有一番滋味，早知道就该忍住，明知是这个答案，还非要问。寂北有些急躁，起身走至凛礼面前，却是难掩不安，“你气死我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