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让人怀念的神性。”寻昼连连赞叹,却反看向极为压抑的寂北,等着好戏的开场,“白夜主君的魔气竟扩散的如此之快,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寂北调整了气息,站在凛礼身前,嘲笑道,“一个天神的分身也敢大言不惭的帮我?寻昼,洛商,神官,你远比被你算计的人间更像个笑话!”
天地呜咽间,红黑的法力和独属于神官的神性相互碰撞。
苍穹之上竟是触目惊心的一轮红日,一轮黑月。天河古国内的怨念都被卷入二人的打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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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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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羽划过惊海的剑刃,飞出炎阳的炽热。
“就凭你也敢讽刺我,拿到了神性我就是天神,谁敢造次!”寻昼没想到他们竟能猜出他的身份,真是碍眼。
趁着两人不分昼夜的打斗,凛礼偷偷牵动天神的神性。寻昼还未将其吸纳,想来也算是一个机会。缚灵录沿着他们法力的方向飞去,铺开法阵,调动着四周残留的灵魂,以扰乱寻昼神性的威力。
可她已不是神女,每一次施法都在耗损自己的寿命,心跳的狂热,寂北和寻昼的法力混流已经容不下别人的闯入。
寻昼的脸色越加难看,他知道是凛礼借着缚灵录动的手脚,可如今偏偏被寂北缠住,难以脱身。忽而间一声巨响,天河古国内残留的天神诅咒打散三人的法术,燃烧的翎羽纷纷坠落,祭奠着死去的亡魂。
而他们也都力竭,这次谁都没讨到好。
寂北擦了擦嘴角的血,忍着痛,重新站起。凛礼如今在他身后,想必也受到了波及,但好在他用惊海替她挡了一部分神的威压,只是尚未完全吸纳神性的寻昼都如此难以对付,一旦让他得逞,便是不可想象的麻烦。
正想动手,却惊觉四肢不听使唤,魔气已经从心脉向全身扩散,“你竟把其余的魔气带入了法术之中!”
这次是他大意了。
“现在发现已经晚了,很快你就会变的暴戾无常,不受控制,到时天下人尽皆知,白夜主君是个为祸人间的恶人,而我,则会成为拯救世人的天神!”
寻昼笑着,一切还在计划之中,只等白夜寂北的意识消散,他就可以带着绮回到全新的天神之境。
但他还未吸收刚得的神性,得先把这件事办完,“我期待着你沦为没有意识的野兽,且让你多活些日子,也好和你的凛礼告别。”
凛礼趴在地上,她已经没有力气,却听得到寻昼离开前最后说的话。而寂北,却始终不愿面对自己,“没事的,我还有六百年的修为,上次可以压制,这次也可以。”撑着一点信念,她总算是能看见寂北的侧脸。
可他眼中却填满了冰冷和愤怒。
“你不要担心。”
凛礼伸出手,抓住他的天青色的衣摆,揉皱了那松枝,“寂北,你不要不说话,我能保护好你的。”她带着哀求,连声音都软了下来,似是一放手,寂北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终是转过了身,可那肃杀之气却极其陌生,寂北被魔气侵蚀了意识,他已分不清敌我。
惊海砍断最后的枯枝,直接对着凛礼的脖子!
可他却在手抖,迟迟没有下手。凛礼没有眨眼,只是望着他。眼角的清泪滴答一声,落在了寂北的心头。
“凛礼,杀了我!”
他看到了因惊海剑刃划过而渗出的血,明明最不想伤害的人只有凛礼,却每次都让她为了自己奋不顾身,“我求你了。”
他只差一点,就差点......
如此下去,寂北的意识迟早消亡,他不能成为寻昼口中的灾祸!
“可你还在啊。”凛礼一把握住惊海,像是委屈,又像是撒娇,“先让我用修为帮你!”她不是在同他商量,而是命令。
寂北却是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火气,“不需要!我不需要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付出这么多!凛礼,我只想你能肆意而为的活着,我若是也成了你的负担,就不是值得你爱的寂北了。”
她当了千年的囚鸟,绝不能被自己困住。
“那就不爱你了。”
她说着气话,却那么认真,似是要宣判这一段关系。
雷电划破寂静之空!黑色的蛟龙穿过云层,从天而将!
苏恒,化龙功成。
渡劫而后的鳞甲多了一层灵气,随即分开寂北和凛礼。他依旧一身墨白,极为不解地看着寂北,“白夜寂北,你在干什么?”
寂北后退两步,寒气浸染他的睫羽,如入冰窖,“照顾好凛礼。”
“寂北!”凛礼跌跌撞撞地跑着,追逐着那个消散在天际的身影,“你要是敢出意外,或是躲着不见我!我就改嫁!”她嘶喊着,寂北一定要等她啊,都走到这一步了,万不可落得生离死别的下场。
苏恒见她如此,自知晚到了一步。“要我把他捉回来吗?”
她哆嗦着肩,直摇头,“你找不到的。眼下离离的转世轮回已经寻到,我先回浮生山。至于寂北,他竟然敢跑,我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她还有修为可以一试,就不会让寂北的意识这么轻易消散。
“不过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才刚化龙,就该少惹人间的事,不然对你修为不易。”
凛礼带着一点怒意,“蛟龙虽没了妖气,但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天河,寻昼必然会以为你和我们是一伙的。要是对你下手,不是白修炼了?”真是没一件事省心的。
苏恒见她喋喋不休,却觉得好像也没那么担心。“给你的鳞甲,可以感知到位置。还有,我行事,比白夜寂北......和你有分寸。”他腾空飞起,化成蛟龙,“上来,我带你去浮生山。”
“多谢。”
不愧是蛟龙,日行千里也不在话下,而苏恒的鳞甲比之前更坚固,如今他已不是妖族,是完全自由存在,天地任他遨游,不拘约束,不入轮回。
“听说你并未与白夜寂北完婚。”苏恒一路上偶有听闻,“可是有什么顾虑?”
“不过是个虚礼,也没顾虑什么。按天狱的习俗,我签下喜帖,便是寂北的妻子。”
凛礼见他问这个,莫不是想借机打探时盈儿的婚事?“你是不是在担心盈儿与沈司洲的事,我看他二人关系不错,想来会有个好结果。”
苏恒犹豫半晌,才憋出一句,“妹妹的事,我早就打探到了,你不必多说。”
想来是苏恒不满意沈司洲这个妹夫,难免不乐,凛礼便也不再开口。不过算着日子,寻昼又取走了明峥体内的魔气,也不知他能不能撑到自己回去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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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赶慢赶了两日,总算是回到了浮生山。
凛礼将寂北失踪一事告知了尺素和沈司洲,也请他们务必保密。天狱的主君被神官算计,若是让其他人知道,极为容易被人借机生事。如今寂北的意识还未消散,只能暗访了。
苏恒一见时盈儿挽着沈司洲的胳膊,立刻面色不悦,“还不带路?”他颇为趾高气昂,但这莫名的火气却是对着沈司洲发作。
“凛礼姑娘,”沈司洲看了眼身后的帘子,带着犹豫,“做好心理准备。”自那日寻昼拿走了魔气,明峥全凭意志才活到了现在,如今也算是能瞑目。
“我知道。”
她独自走进那帷幔,却只听见慕容山主的垂泪叹息。见凛礼来了,她才起身,风姿绰约的明艳美人,现下却是双眼布满红丝,人也瘦了一圈。
“你来了?他在等你。”
她终是受不住,转身跑出门外,不愿再看眼一眼,就当是最后的告别。
那床上的人听见了凛礼的脚步,似是清醒了一般,喘着气,却是眼神浑浊。“离离,离离......”
凛礼竟笑了一声,“她死了,等你咽下最后一口气,我就送她去转世。”看着灰发斑驳,瘦骨嶙峋的样子,她自知是时间禁术的反噬,“明峥,你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
她是为了报复那日在上阳关内的话,如今也算是让她看到了明峥的这一面。原想着他体内的魔气会不断地折磨他,现下倒也解脱了。“早知道就不该留你到现在,也省的让寻昼有机可趁。”
“对不住。”
明峥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无法说什么,关了凛礼三十年,让她不得以面对自己设下的棋局,险些丧命,最后竟还是要她拯救离离。他身为半妖,前半生以除妖护道为己任,到头来却背上勾结妖族的罪名。
那些自己最重要的人,全都死于非命,但很快自己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凛礼并不会原谅他,她如今不是神女,也不必在委屈自己宽宏大量。“明峥,我好像从来没有害过你,也没有受过你的恩惠,可你对我下手时,为何能够如此果决?”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在抱怨,“我是想保护好离离和你的......”
祭坛内,她替他们传信定情,便自以为是可以相交之人,可他们三人,却都选了各自的路。
“你如今的道歉,太晚了......”
明峥沉默良久,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便如此吧。”
名动天下的明峥天师死的太过凄凉,身侧竟无一人替他惋惜。他本就一无所有,更是连转世都已失去,当真消失的再无踪迹。
凛礼趴在床沿,任那花瓣飞出,“对不住,没能救得了你。”
可她却是一滴泪也没有,明峥的时间停留在了三十年前,而离离却是走向了来世,他们也无法再续前缘,这一世的遗憾也随着明峥的死,再不可圆满。
水红色的帷幔飘起,美丽的像是即将腐烂的柿子。凛礼看向阳光正好的窗外,那一片光照耀于脚下,却始终再未上前一步。
慕容倩黛掀起帘子,哭泣着明峥的死亡。
可明峥至死都未曾提到她一句。
凛礼破天荒地说了句,“节哀。”她当初以为慕容倩黛会破坏离离和明峥之间的关系,现下看来,最可怜的却是她。那些因明峥受到伤害的人和妖可以得到解脱,而慕容山主,只能被困在这浮生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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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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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浮生山,几人打算先回天狱商量寻找寂北的对策。如今他随时会成为寻昼的目标,实在危险。好在吸收天神神性需要些时日,他们还来得及。
马车上,凛礼一直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她送走了一个又一个,不想再失去寂北了。
时盈儿见她神色疲惫,不免担心,“你都两日未吃东西了,白夜主君会担心的。”她将干粮递到凛礼面前,见她不拿,直接塞她手里!
“他要是会担心,是不是就不用我们去找了?”
凛礼没头没脑地说着话,却是一口也吃不下。想当初自己偷跑出来,寂北该是如何的焦急。
苏恒随口说道,“你管他呢,是死是活也你也决定不了!先自己吃饱再说。”
白夜寂北如何,自然同他无关紧要,眼下总不能因他弄的所有人都不舒服,而不吃东西吧。
“嘿!你怎么说话的!”马车骤然停下,百里宴一把将车帘掀开,“化龙了就了不起啊!你们都下来,本大爷和素儿都等半天了。”
苏恒自是生气,却被沈司洲按住,“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你刚才的话切不可再说。”瞧着时盈儿和凛礼下了车,他才悄声说道,“凛礼姑娘自明峥一死,便是越加憔悴,寂北要是再出了什么事,只怕她受不住。”
沈司洲看得出苏恒的心思不简单,虽说因时盈儿对自己颇有敌意,可那眼神却是和齐涣这位盈儿的师兄如出一撤。但他化龙出关便去寻凛礼,难免让人生疑。想来寂北也是看出了苏恒的所想,不然也不会放心让他带凛礼回浮生山。
“我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不需要你来教训我。”
苏恒瞧着怀疑自己的沈司洲,着实来气,要想他承认这个妹夫,可没那么容易。
百里宴不耐烦地催促道,“两个大男人干嘛呢!磨磨蹭蹭的,是不是要我亲自抱你们下来。”如今因寂北的事,他已是忙的焦头烂额,这两人还不快点。
“就来。”
沈司洲潇洒地跳下马车,敲了下百里宴的头,“抱也不是不行,我只怕......闪到你腰。”那一点不易察觉的嘲笑,愣是表现出无辜。
尺素急忙拉住百里宴,“快些进去,商量正事要紧。”
“哼,我才懒得和你多计较。”百里宴一甩衣袖,白了一眼。
尺素引着沈司洲和苏恒,“二位快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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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凛礼扛不住,尺素只得点了助眠的香哄着她先休息片刻。
天狱湖心亭内,几人皆是满脸愁容。暗探已布下,可却没半点寂北的消息,他究竟会去哪里?
“要我说,先把万宝斋端了。”
百里宴一拳锤向柱子,竟然敢对他们的主君行此卑鄙之事,真当他们好拿捏吗?“那个什么商老板,哦,该叫寻昼了,他一定知道寂北去了哪里,说不定就等着趁机捡漏。”
沈司洲也是犯愁,“现在可不是冲动的时候。万宝斋无人能进,到时再搭上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就真的得不偿失了。至于寂北,他若是不想被我们找到,只怕我们还真没办法。”
“如若向其他各派求助呢?眼下只有我们的人要想翻遍人间无异于大海捞针。”时盈儿撑着头,心绪不宁。
尺素端来茶水,警告道,“万万不可,凛礼传信时特地让我们保密。一旦大张旗鼓,寻昼就可借机煽动各派围剿天狱。现下无人知道他的身份,也不会有人相信我们的说辞,就算相信了,他们也不敢与神官争斗。说不定我们反被当成大逆不道之人一起被击杀。”
百里宴接过茶水,猛地喝了个干净,“这不行那不行的,该如何是好。有个方向也行啊!”
“我有个法子。”苏恒幽幽道。
“快说说。”
百里宴狠狠地拍了下苏恒的肩,苏恒嫌弃地走开半步,“白夜寂北离开,是为了寻到解决体内魔气的影响,蛟龙间曾有传言,世间的一切力量,无论是灵气,妖气,还是魔气皆有源头,唯有寻到这个源头才可舍弃阴暗面。他要想摆脱便要去源头处。”
“可这源头,你也并不知道位置吧。”沈司洲扬了扬下巴,眼中满是怀疑,“不过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似是掌握了一些消息。”
苏恒用力放下茶盏,却是看了一眼长欢楼,“你们不觉得白夜寂北这次的失踪,早就在他计划之中了吗?他的魔气不是一日两日了,自然会时刻留心。”
“你想说什么?”
百里宴不耐烦地跳至他面前,“无非是寂北背着我们想去做一件危险的事,好不让我们一起呗。少挑拨离间,我们可是兄弟。”
尺素叹了口气,“主君只是不想凛礼知道,关你什么事。”这个阿宴,总是自作多情。随即无奈道,“自凛礼醒来后,主君确实时常往极梦神川去。我曾问他是不是在找什么,但他闭口不言,只是让我无论如何都要瞒着凛礼,想来便是寻魔气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