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了惊海,踏着恐吓人的步子,一点点逼近。
凛礼奸计得逞,忍了半天笑,却故作惋惜地抱怨,“想包我呀,涨价了,先拿个十万两金子来看看。”寂北如今的脸色真是她记忆里最烂的时候了,不过谁让他自说自话地离开,不吃点苦头怎么行。
“哎呀,没钱啊?”
她咬着手指,有些委屈,“早知道不找你了,我刚才瞧见一个公子,风度翩翩,气宇轩昂,而且出手不凡。想必是个良人,正好当我的夫君候选人。”
“闹够了没!”
寂北是真的生气了,“穿了两片布就出来跳舞给他们看,我还没死呢!”他气得连连喘息,半天不能平静。刚才那些男人,竟然用那种眼神看着他最宝贵的凛礼,让他如何能忍?
明知是凛礼给自己下的陷阱,却还是在她面前瓦解了所有的坚持。
带着凉意的手指抚摸上寂北的下颚,指尖带出一点暧昧,“是啊,你还没死,就还有希望,为什么不告诉我解决魔气的办法?”
凛礼这下是真的委屈,哽咽着,“我以为我们之间所有的事都可以一起面对,可你还是要把我抛下。”
寂北却不敢看着凛礼的眼睛,因他知道,如果再看一眼,他就走不了了。
“如今你连和我说句话都不愿意了吗?”见寂北抬腿要走,凛礼拽住他的衣袖,暮山紫纱衣上的铃铛响的心慌,“你要是今天敢走,我就立刻找别的男人,让你死后棺材板都压不住!”
她终是哭着一把抱住寂北,“你走啊!你要是咽得下这口气,我绝不拦你。”
寂北被她此言激的火冒三丈,却又不忍让她再难过,随即一把搂住颤巍巍的美人,带着掠夺的心情,吻了她的眼睛,“房间在哪里?”
他皱了皱眉。
凛礼破涕为笑,搂紧寂北的脖子,红了脸,“二楼第三间。”
推门而入,寂北便是迫不及待地扯下了腰带,凛礼这身衣服实在是......不堪入目!
“我若是不出现,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他亲了下凛礼脖间拿道粉色的伤疤,虽已愈合,却还是看的他心疼,如今更是用这招将他引出,凛礼何时学会的这些?
白嫩的手指勾起那一缕墨色的长发,凛礼心满意足地答道,“没想过。”
见他眉头紧皱,却是一脸坦然,“因为我知道寂北一定会来的。谁让你被我吃定了。”
白嫩的藕臂攀上寂北的肩,像一枝柔软的菟丝花寄生在寂北的偏爱中,悄然生长,“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白龙的事,你也知道了?”
寂北瞒了这么久,却还是被凛礼发现。她一直都遵循着天神的安排活着,按着他的旨意护着人间众生,要是她知道自己信仰的天神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她,如何能不失望。
凛礼嗯了一声,“天神为了净化混沌灾祸,指使寻昼偷走了白龙的月光,还将他们分开。一个被禁锢在时间内,不知岁月几何,一个化身神女绮,替神一次又一次的为人间死去。最后即使相见,也被指责不该有私情,双双被贬下凡。灵魂转世轮回,生生世世经历爱而不得之苦。”
这是谁都不知道的故事,也是天神的秘密。
“不错,白龙死后,龙骨化成极梦神川,而你却成了器灵。”
寂北的手慢慢游移,熟练地解下那肩上的披毯,“凛礼,我们被天神诅咒了。”
他痴痴地亲吻着她的眉眼,发梢和锁骨,一点点印上自己的痕迹,直到听见怀中之人的闷哼声,才收了力道。寂北额上的汗珠低落于凛礼的胸口,慢慢滑落至腰间,却连接的两人更加密不可分。
凛礼回应着他的不安和贪婪,悄声在他耳边低语,“无论这一世如何,我都会与你一起面对。”
寂北埋在凛礼肩窝,像是哭泣,“那你在天河,为何要说不爱我了?”
原来他一直在纠结这个。
她将寂北的脸捧起,努力地学着他的样子,温存地覆上自己的唇,带来极致的温暖。红帐之中,交叠的人影,正在诉说着爱意,“故意气你的。”
寂北听完却是一笑,“那我可要补偿。”
“悉听尊便。”
这一夜,他们只有彼此,天下人间皆被抛在脑后,哪怕明日是无间地狱,也休想阻止彼此的眷恋。
——
第二日清晨,寂北便抱着凛礼离开了香远楼。她终究是姑娘,和夫君一道在花楼过夜,到底不好听。寂北虽不在意,但不能不考虑凛礼,眼下还是离开人群来的安全。
苏恒却是一夜未眠,见凛礼换上了原先的衣服,自是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白夜寂北那满面春风看得他有些不爽。
“凛礼......劳累了一夜。”
寂北宣誓着主权,却是话里有话,“应该是被我折腾了一夜,这才睡的沉。既然你是陪她来的,现下可以放心了。”
这无疑是在赶人。
苏恒自然看出他是在吃醋,却也明白自己终究是个外人,“我当然会走,只是你如今还能保持清醒,可却也不一定熬得到满月,到时六亲不认,凛礼怎么办?”
怀中的凛礼哼哼了两声,应是二人的交谈吵到了她,这才略微有些不满。寂北拍了拍她的背,让她往自己怀中靠了些,才又哄睡。
“随你。”
寂北看不惯苏恒却也无法反驳他所说的话,如今离满月还有四日,只盼着能平安度过。
既然被找到,寂北便用天狱的令牌安排了一处住所。他一个人住在破庙本也无碍,可凛礼不行,哪有让她来找自己还睡不安稳的道理。虽说有自己在,她不可能睡的安稳,但夜晚办正事的时候,场地还是很重要的,不可忽视。
凛礼醒来时,已是过了中午,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洗漱完后却发现在一间陌生的屋内,想必是寂北的安排,可眼下却是不见他的人影,难不成他又溜了吗?
“白夜寂北!你个混蛋!”
凛礼夺门而出,穿上裤子就玩消失,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但一想两人是夫妻,好像也不存在不负责任一说。
心头千万句咒骂,硬是咽了回去。
“我何时成了混蛋?”寂北瞧她叉着腰,气呼呼地样子自是不敢随意接近,手中端着的红枣粥也有些微烫。
凛礼拧巴着眉,见寂北还在,才松了口气,“我以为你把我丢下了。”
“想什么呢?”他吹了吹碗中的吃食,“你都那么威胁我了,我岂敢忤逆夫人?快吃吧,折腾了一夜,想必你也饿了。”
她伸头看了眼那红枣粥,却并没有想吃的意思。
寂北叹了口气,“知你不爱吃姜,特意没放。”红枣粥常配姜丝,但凛礼不喜欢,每每做这个,便是看都不愿看一眼。
她挑食这个毛病竟是还未改。
“还是你贴心。”凛礼端着粥进屋,随口问道,“苏恒呢?我怎么没瞧见他?”
“你昨晚闹出这么大阵仗,他去替你善后了。”寂北撑着头,看着凛礼认真吃东西的样子,很是满足,“关于地脉,我想同你商量一下。”
凛礼喝完了最后一口,随口答道,“没得商量。我是一定要和你一起进去的。”
“能和我讲讲道理吗?”
寂北按着太阳穴,明知是这个结果,亲耳听到还是会无奈。
“此事十分危险,地脉内更是险象环生。我一开始不告诉你就是担心你因此连累,如今你是凡人,一旦进入少不得要损耗寿命,我如何能安心?”
“我去了,能替你承担一部分伤害,两人说不定都有活路,你若一个人去,最好的结果也是缺胳膊少腿,最坏的便是命丧当场,那我何苦还费这功夫来寻你?”
凛礼怒目而视,“我有神女的神性在,不会有事的,何况我们要一起回去,龙渊殿后的事情还没解决,总是个隐患。”
寂北听闻龙渊殿便即刻制止,“那里的事我会想办法,你不可以去,混沌灾祸被缚灵录净化多年,你若是去了,会被吞噬。”
他想到昆吾曾让他看住凛礼,如今也算是明白了其中缘由。
“再说吧,你都不让我去地脉,我为何要听你的。”凛礼冷哼一声。
“哎,怕了你了。”寂北揉了揉她的脸,一把将凛礼拉到身边,“那你要跟紧我,片刻不离。”
“好。”
趁着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寂北便想再同凛礼温存一番,谁知却被那两声咳嗽打断了好事。“你回来的挺是时候啊!”
苏恒忍俊不禁,眼中露出喜色,也不管寂北的怨恨,随口说道,“办完事了,自当回来。我已经通知沈司洲他们了,如今就等满月之夜。”
一说到这个,凛礼立刻替寂北探查体内的魔气,“虽说你肯定不会同意,但我还是想说,让我把修为渡给你些。”她自认为已经做了退让,只希望寂北也能退一步。
“省省吧,答应你一起进地脉,我已经很后悔了,现下再损耗你修为,怕是要折寿。”寂北自是知道,这世间除了凛礼的修为,其余皆不可压制那力量。寻昼也正是知道此事,才肆无忌惮地放手一搏。
凛礼有些动怒,“又不是全部,不过是维系你撑过这几天,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她早就不耐烦,“我有分寸,行事素来稳妥,这你们难道还要反驳吗?”
......
苏恒郑重其事道,“其实只要你一直待在白夜寂北身边,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他颇有一种苦口婆心的架势,如今寂北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凛礼,想来这便是他的执念所在。
凛礼常伴身侧,还有自己在一旁协助,应该不成问题。
“他说的不错,”
寂北叹了口气,却还是极为有耐心地和凛礼解释,“我如今可以自保,这几日不用法术就可无恙,倒是你别关心则乱。”
见他二人信誓旦旦,凛礼便也不再坚持,想来她是个极没立场的人,不然也不至于几句话就被说服。“那你这几日想做什么都吩咐我,别不好意思。”
寂北浅浅一笑,温柔平和,“好,我绝不心软。”
--------------------
第127章 宁静
======================
离满月还有半日,这几日过得倒也安稳,只是寂北和苏恒时常斗嘴,让凛礼十分烦躁。
不同于和百里宴的打闹,寂北对苏恒说话总是夹枪带棒,至于苏恒也是毫不退让。
听的久了竟觉二人有种惺惺相惜的意趣。
得知凛礼有如此荒唐的想法之后,他们倒是不约而同地避开了一日,只是吃饭时少不得又争了两嘴。
这小镇安逸又平静,是个避世的好去处。
估摸着寻昼也将神性吸收,即将来寻麻烦,可他们却还不知能不能从地脉之内安然离开。
这日,苏恒先去山坳处打探路径,稍后就回。
凛礼心不在焉地看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只觉得这美好转瞬即逝,却又不忍打破。
“明峥和离离死的时候,都是在这样一个晴好的正午,你说他们有缘分吧,却是再无相见的可能,你说没缘分吧,连逝去的时间都选的这么凑巧,我竟也看不透其中的因果。”
她并未回头看向端坐喝茶的寂北,自顾自地说着无聊的话。
寂北听出她表面说的是明峥和离离,其实是在说自己和她,凛礼在对未来害怕,尤其是知道白龙和绮的事后,他都尚且觉得不公,更何况是与天神和神官相处了这么久的凛礼。
可她却没有怨恨,寂北有时也不懂凛礼是如何做到坦然面对的,她总是能在某些奇怪的地方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强大心境。
或许是因凛礼是天生地养的月光,这才一直能心下清明,坚守本源,可寂北却希望她能多些“不好的情绪”。
“别说的如此老成,因果一事,哪是你能参透的,”寂北看着凛礼沐浴光影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原以为明峥一死,你会松口气,如今却怎的更......多愁善感了?”
凛礼停顿良久,措了半天辞,“哪有,我这叫无病呻吟。只是可惜了慕容山主,等了明峥那个糟老头子三十年,却被辜负了一片真心。”
“她不会被困住太久,想必自有打算。”
寂北走到她身后,贴近她耳边轻轻一咬,“你怎么就这么爱操心,老是关心别人,何时才能疼疼为夫我啊?”
凛礼被他此举弄得浑身一激灵,虽说两人更亲密的事早就做过,可这青天白日,大门未关的,自是害羞。
不过瞬间,却已满脸通红。
“你别乱来,今晚有正事。”
寂北也不动,只是一把将凛礼揽入怀中,低低道,“来麻烦了。”
此话落音,一股从未见过的妖气便从屋中涌出,像泥水一般逐渐爬上房梁,隔绝了外面的街道。
“看来是寻昼的安排,等着最后的时间,就是为了让我们不能进入地脉。”如今是要逼着他使用法力,好让意识消散。
不过眨眼间,那灰色的泥水在两人眼前即刻化身为一条条扭曲的虫子,浑身布满毒疮,十分丑陋。
凛礼将寂北护在身后,眼下他不能使用法术,唯有依靠自己了。她试图用法术消磨它们的锐气,却发现自己的灵气和法术在触及到的那刻被吸收了!
“这是怎么回事?”
眼看一只蠕虫飞出,凛礼被寂北迅速拉开,却依旧百思不得其解,竟然能吞噬自己的力量,细细感受着妖气,只觉心口一阵剧痛,“是混沌灾祸。”
她抓紧寂北的手,“寻昼是有备而来的。”
神女本就是为了净化混沌灾祸而生,两者的气息相互抵消,又相互制约。寻昼定是知道她要来寻寂北,这才用了如此阴险的一招。
寂北唤出惊海,眼神肃穆,可却被凛礼拦住,“不行!他这么做就是为了激你,万不可用法术!”凛礼将他死死拽住,眼下他们被困于此,不知外面时间,可绝不能错过满月。
咕哝之声从头顶处渐渐明显。
哗啦一下,无数鳞甲破开一条路,迅速从天而降,苏恒踩着法器翻身挡在两人面前。
“我还以为你被困在了外面。”凛礼见他喘着气,破开混沌结界定不是易事。
苏恒的手背上即刻长出鳞片,为他们开出一条路,“这里有我!小镇西侧的山坳内,便是入口,你们快去!”
他这可不算是帮白夜寂北,而是不希望凛礼有遗憾。
“走啊!”苏恒推了凛礼一把,“我等你们回来找我。”
凛礼点了点头,“我们去去就回!”
随即将寂北一道带出了困境,朝着山坳跑去。
谁都知道此番一别,凶多吉少,但有个约定也算是多个期盼。
他们一起来的此处,便要一起回去。
——
他们离开时,太阳已经西沉,混沌灾祸现身,扭转了时间,也不知在月光进入山坳时,能不能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