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检察官——Krantz【完结】
时间:2023-05-17 17:17:43

  徐翊白没在车里办了明澈,纯粹是因为他以为明澈不想;但凡明澈点头,徐翊白这话就绝不是在开玩笑——这道理明澈当然懂得。徐翊白这人,流氓气概与绅士风度并存,既疯狂又理智,既暴躁又温柔,明澈有恃无恐。
  明澈忽地又抬起头,搂着徐翊白,眼神晶亮,“出去逛逛吧,找点吃的。我饿了。”
  徐翊白蹙眉,“现在?”
  跨坐姿势能让明澈清晰感觉出徐翊白的身体变化,此时提出这么个要求就和故意磨人差不多——不但磨徐翊白,也磨自己。明澈却偏偏执拗起来,坚持道:“现在。”
  被极深邃的一双眼睛刮刀似的注视,明澈心里发毛。就当明澈以为徐翊白要将她按倒,手机突然震动。
  是杨文雅打来电话。
  杨文雅几乎从没给明澈打过电话,平时两人只发微信。明澈估摸杨文雅难得有什么要紧事,自徐翊白身上起来,顺手拿了他的外套披在身上,“我下车接个电话。”
  徐翊白按明澈的大腿,直接将人又按回怀里,“就这么接。”
  明澈瞪他,“我妈。”
  徐翊白还是放了明澈下车。电话刚一接通,杨文雅就直嚷嚷着出事了出事了,让明澈快想想办法。
  出事的是明澈的表弟李一鸣——那个两岁时拿到明澈的《狮子王》后把书撕着玩了的李一鸣。
  李一鸣自小爱现,自称朋友遍地广结善缘,最大的爱好就是出风头,自大学起还大张旗鼓与人一同搞慈善。国内的慈善机构大多担着虚名,游走于灰色地带,进不进去一看运气,二看早晚。打从明澈知道李一鸣搞这个,就觉得以他的个性早晚出事,可没想到这次出事不是因为慈善,而是触碰了比这更危险的雷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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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遍地,但也鱼龙混杂,搞出事情的就是搞慈善的那拨朋友,寻欢作乐开PARTY时被在屋里搜出了雷。杨文雅六神无主,连说让明澈想办法,还说一鸣不是这样的孩子,雷肯定是别人藏的。
  明澈听见杨文雅这急切语调就烦。上代的非独生子女总是拥有让明澈无法理解的家庭责任感,无论是对待李一鸣还是对待明澈的表姐,杨文雅都热情得如同心怀不轨,姨妈当得胜似亲妈。
  杨文雅对明澈都没表现出如此关注过。
  明澈语气不善,“自己作的,赖得了谁?我能有什么办法,公安局又不是我家开的。”
  电话那头的杨文雅眉毛一竖,拔高语调喝道:“那不是你弟弟吗,你怎么能这么说话!等我们这代人都不在了,你不就剩下你姐你弟是亲人了么?你要是认识人就去打听打听,怎么亲情观念那么淡薄。”
  明澈都快被这话气笑出来。明澈外婆家的亲戚都在苏南,小时候唯有明澈在上海孤独长大,没得过陪伴,也没受过照拂,怎么现在她长大了有用了,就开始论亲情了。
  明澈没好气道:“我谁也不认识。不是他惹的事,那自然没事;是他惹的事,他就受着。从小他就爱现,骨头没个四两重,小时候我就说他这种性格早晚惹麻烦,你们大人规劝过吗?”
  杨文雅怒骂明澈几句,又道:“上次你那个律师朋友还给我留了名片,我打电话问问他。真是什么都指望不上你。”
  明澈立刻警觉,“你别打。”
  “这时候还不找律师?”
  “李一鸣付不起他的律师费。就算把李一鸣家房子卖了,他爸他妈的积蓄打包算在一起,你看够买上次你看见的人家那辆车吗?他就不可能接这种案子,你别瞎费劲。”
  “问问怎么了,”杨文雅仍然坚持,“律师不就是做这个的么?咨询一下又不花钱。”
  明澈气得颅压都上去了,“谁跟你说不花钱?和他说话得按分钟计费。”
  杨文雅嘀嘀咕咕,仍不死心。明澈怕杨文雅偷偷联系徐翊白,再三强调不许找他,好不容易得了杨文雅保证,才三言两语打发着挂断电话。
  明澈又钻回车里,十分不见外地直接继续刚才的姿势,坐在徐翊白的大腿上,搂他脖子,“晚上吃什么?”
  徐翊白没答,反倒问她,“出什么事了?”
  明澈轻描淡写,“没事。”
  徐翊白没再追问。“你想吃什么?”
  明澈思索片刻,“来福士楼下的炸鸡。”
  徐翊白略微挑眉,“怎么想吃这个?多不健康。”
  明澈蛮横地在徐翊白身上乱晃,摇他肩膀,“就要吃这个。你问的是我想吃什么,又没问我吃什么健康。再说那边还有好多其他的小吃呢,我今天就想吃些乱七八糟的。”
  徐翊白最后还是允了明澈,叫老刘上车,往来福士广场去。周末晚上,正是人多热闹的时候,明澈拽着徐翊白的手在人群中穿梭,看见想吃的就买,吃不完就往徐翊白嘴里塞。徐翊白最初不要,明澈脸一垮,不乐意,徐翊白没辙,只能帮她吃掉。
  周围大多是年轻人,明澈看徐翊白混迹其中,总觉得有种搞笑的怪异感,看着看着就真笑出来,“叔叔,你是不是从没来过这种地方?”
  不远处带着尖尖卡通帽子的售货员正卷出一团又大又软的棉花糖,周围好几个小朋友正在好奇张望。徐翊白朝那棉花糖看了两眼,“年轻的时候会来,这些年确实不太会。”
  “你这是倚老卖老。”明澈循着徐翊白的视线望过去,舔舔嘴角,又拽上徐翊白,没出息地跟在小朋友们身后排队。
  最后当离开来福士时,俩人手里一人一支棉花糖,明澈拿着白色的,给了徐翊白一支粉红色的,草莓味。徐翊白看着那棉花糖脸都黑了,但又不好发火,就只将那一团粉红棉花举远,蹙着眉头强压怒火,“我不吃。这两支都是你的。”
  明澈压根不怕他,嬉笑着凑过去,“你尝尝嘛。好吃,甜的。”
  徐翊白仍不肯吃。明澈嘀嘀咕咕,小口啃着白色棉花糖,“好嘛,不尝就不尝。”
  徐翊白睨她一眼,轻轻自那团粉云上撕了一块下来,绵软蓬松,在舌尖化开。
  真是甜的。
  倏尔回程,车停在明澈的小区门口。明澈刚要下车,就被身后的人按住肩膀。
  明澈回头,“怎么?”
  徐翊白伸手箍住明澈的后颈,看着样子是要亲她,可又没亲,只问,“不请我上去坐坐?”
  明澈被徐翊白抓得难受,扭着肩膀挣扎两下,“我那地方那么小,有什么好坐的。再说都这么晚了。”
  徐翊白淡淡看着明澈,眼神轻得让人猜不透其中用意。明澈被看得发慌,以为徐翊白接下来要有什么动作,徐翊白却放开了手,“走吧。”
  手指的温度还留在后颈。明澈坐着没动,见徐翊白没再说话,才转身打开车门,下车走了。
  这个时间若是邀请徐翊白上楼,难保不发生什么。可明澈就是心里别扭。明澈就是想看看,是不是她与徐翊白之间,除了床上那点事,就真的什么也不剩了。倘若果真如此,步燕昂与宋星瀚的后尘难免时日不远。
  宋星瀚何必如此伤心难过。没必要,也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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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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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电话里说话说得刻薄,明澈还是想办法打听了李一鸣的情况。
  国家的禁毒力度无需多说,孙爷爷的金箍棒一样,碰着些就死,磕着些就亡。李一鸣尿检过关,发检也没出问题,现在案件的侦察重点在于非法持有毒品罪、容留他人吸毒罪以及窝藏隐瞒毒品罪是否成立。李一鸣这桩祸事起源于他一个不务正业的“朋友”,而这“朋友”供出的“上游”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既然无法连根拔除祸端混个立功,罪责就只能这些小喽啰硬着头皮全数担着。
  涉毒案件保密性高,明澈至多也就打听到这程度,甚至打听过后还想对着杨文雅开一波嘲讽,说你放心,李一鸣没吸毒,就算进去了也能吃得白白胖胖,身体健康。
  中午,徐翊白给明澈打来电话。
  明澈正和高雪晴走到食堂门口,见此,明澈让高雪晴先进去找座位,又寻了个僻静处接电话,“怎么了叔叔,有事?”
  平时徐翊白与她微信发得多,视频和电话打得少,工作日大家都忙,尤其如此。徐翊白大概也赶时间,单刀直入,“我让邓航今天下午去看守所看你表弟。你别为难,也别担心,也别找人打听什么。”
  明澈脚步一顿,顿时七窍生烟,“谁说我担心了?”吸了口气,又问,“我妈找你了?”
  杨文雅虽然有个当检察官的女儿,可仍缺乏法律意识普及,家中摊上官司就觉得头顶炸了个雷,是天大的事——虽说李一鸣惹的这事确实非常不小,但明澈最不希望的就是因为这个同徐翊白开口。而杨文雅只想徐翊白一介律师既然开得起豪车配得起司机,想必专业素质过硬,多问问没坏处,这才自作主张打了电话。
  徐翊白“嗯”了一声。
  明澈更是怒火中烧,这火不但烧着杨文雅,也捎带连坐徐翊白,气急败坏,“你搭理她干什么?”
  徐翊白刚开完会,此时正在午休,按着眉心,轻描淡写,“又不是多大的事。”
  明澈被这话堵得心口发闷。她搞不定的事徐翊白甚至没当回事。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李一鸣这点动静在徐翊白眼里就是小儿科,别说过他的眼,派邓航出马都算屈才。巨大差距所带来的无力感如同没顶海浪,让明澈飘荡、窒息、喘不过气。明澈语气强硬,声音直得像是打了钢板,“我妈再给你打电话你就直接挂断。这些事情不用你管。”
  平日以徐翊白的摄人气场,走在律所里身旁都没人敢出声说话,更遑论明澈这样语气不善,蹬鼻子上脸。徐翊白沉下声音,训她,“好好说话。”
  明澈压根不怕,“别让邓航去。也别瞎管李一鸣。”
  拉扯数句,不欢而散,明澈食不知味,细思后悔。不想让徐翊白插手,无非是可怜的自尊心作祟,无非是不愿欠他人情,这才拼命去够一个在他身边与他并驾齐驱的位置,好像无论什么事情于她而言都举重若轻,方显出这段关系没那么摇摇欲坠。可这一吵可好,本末倒置,争得急赤白脸,反而更伤感情。
  感情。蓦然在脑海中闪过的词令明澈心惊。明澈灌着喉咙吃下一大口饭,寄希望于将郁结于心的乱麻随着食物一同咽下消化。
  匆匆数日既过,明澈没再过问李一鸣的事,也没与徐翊白再有联系,只将一位做律师的老同学的联系方式给了李一鸣的父母,让他们自行咨询。周四上午明澈上楼去找盛南华,有些工作得和他汇报,且盛南华有意让明澈加入几桩大型案件的检察组,细节安排仍需商讨。
  却没想到原本提前约了时间,上楼正巧被人截胡。
  转过转角,明澈首先看到的是熟悉的男人背影,身形高大,肩膀宽阔,在窗边阳光里从容站立,身形将比他矮半头的盛南华遮得只剩下声音。听闻脚步,男人转头,立体而凌厉的五官被阳光截成明暗两半,张扬得毫不遮掩。
  这样的徐翊白无论明澈见过多少次,都控制不住心里的拨浪鼓咚咚地急促敲上两下。
  半秃的脑袋从侧旁探了出来。盛南华看见明澈,这才想起明澈的早先预约,可徐翊白与明澈摆在一起,优先级不言而喻。
  “哟,明检,我这临时有事,咱俩得换个时间。”见徐翊白望向明澈,盛南华又热情介绍道:“这是我们第二检察部的检察官,明澈。明检,这位就算你没见过真人,也该认识吧?”
  戏都给到这了,明澈不接不合适。明澈抱着文件夹,对徐翊白微笑颔首,“徐大律师,久仰大名。”
  徐翊白略扬了扬眉,“明检办案雷厉风行,我也早听别人提起过。”说罢,又当着盛南华的面数出几桩明澈过手的案子,近些的有任小菁诉郭秀梅案,远些的能至两三年前。末了还说,在朋友圈看过明澈拍的宣传片。
  盛南华大为惊讶,乐呵呵问,“徐律还看过我们一分院的宣传片?”
  徐翊白意味不明地瞄明澈一眼,“当然,朋友圈里见人转发过好多次。明检挺上镜的。”
  明澈尴尬得脚趾抠出泰姬陵,正想糊弄两句遁了,盛南华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盛南华一看屏幕,匆匆对徐翊白说:“检察长说过今天找我,怎么时间都赶一起了。”又连连道歉,说这事挺急的,他先过去,马上就来。
  徐翊白表示理解,让盛南华先忙。盛南华拔脚就走,就差小跑了,边走边吩咐明澈,“带徐律进我屋里,给徐律泡杯茶!门口那个柜子里有大红袍!”
  盛南华转瞬走远,余下两人面面相觑。明澈清清发干的喉咙,公事公办一本正经地问,“徐律喝大红袍吗?”
  徐翊白说:“不喝。”见明澈似乎打算转身就走,又悠然补上后半句,“你泡的我就喝。”
  真是。明澈翻了翻眼睛,将徐翊白打发进盛南华的办公室,翻出盛南华当宝贝似的不知藏了多久的茶叶,到茶水间给徐翊白泡茶。
  徐翊白挑剔,愿意喝盛南华这破茶已是纡尊降贵,明澈一边心里吐槽,一边将杯中茶叶洗了好几遍。等到端着杯子开门,徐翊白竟坦然倚坐在盛南华办公桌上,正对门口,一瞬不瞬将明澈望着。
  明澈假装迟钝地忽略他这眼神,把茶水往门口小几上一放,转身要走,“泡好了。喝不喝随你。”
  徐翊白忽地沉下脸色,命令一般唤她,“过来。”
  明澈扭头看徐翊白。不出声,也不推门离开,就那么看着他。
  徐翊白脸色更差了,向明澈伸出一只手,指尖朝内勾了勾,重复一遍,“过来。”
  明澈不乐意地撅着嘴,眼神在地上飘来飘去,心里嘀咕着这样的徐翊白可真吓人,实在没办法的话就只能听他的了。心里的台词还没嘀咕完,脚就已经将人送到徐翊白跟前,明澈忸怩地迈步,故意不与徐翊白对视,“干什么嘛?”
  还差几步距离,徐翊白直接伸手拽明澈的领带。明澈毫无防备,踉跄一步,栽进徐翊白怀里,被徐翊白伸臂抱了个正着。
  徐翊白坐在办公桌边沿,屈着长腿,以此姿势比明澈还略矮几分,难得需要仰起视线看她。明澈差点跌倒,惊魂未定,回过神后立刻往徐翊白肩上捶了一拳,扭来扭去地挣扎,“你吓我一跳你知不知道!”
  徐翊白收紧手臂,不许明澈挣动,“跟我别扭什么?小没良心。”
  徐翊白一开这头,明澈想说的话就刹不住了,报复似的也揪徐翊白的领带,埋怨他道:“你就不该搭理我妈。”
  徐翊白略低了头,嗅明澈颈间的香气。明澈不用香水,能嗅到的味道纯粹来源于肉|体本身,温软柔和,徐翊白觉得那味道是甜的。要是刚洗过澡,明澈身上会覆盖一层淡淡的沐浴露清香,而此时肉|体香气虽然被洗衣液的味道遮掩,徐翊白仍对那缕若有似无的甜尤为敏感。
  天真,也勾魂。
  徐翊白揽着明澈,大手落在其胯骨处,无论往上还是往下,都比这处好摸。然而明澈正穿着检察制服,这手若是摸了别处难免狎昵。“邓航那天没去。”
  绕了个大圈子,最后徐翊白还是顺了她的意。明澈忽然泄气,怏怏不乐地“哦”了一声,又破罐子破摔地伸手圈住徐翊白的脖子,眼神仍低垂着,犯错挨骂却又死不承认的小学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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