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点,不许吃我的兔子!”
温软:……
总觉得,这句话是特意说给她听的。
林浣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咬牙切齿道:
“别怀疑,就是说给你听的。”
温软干巴巴的笑了声:
“哈哈,我没事吃你的兔子做什么?兔兔那么可爱,怎么能吃兔兔!”
“呵呵。”
林浣又嘱咐了他们几句,把暮折往哈士奇的背上一扔,火急火燎的就要带他离开。
“等等!”
温软终于从储物袋里翻出了那颗内丹,急切的递给林浣,满怀希望的问道:
“你看看这件东西,能不能代替他那半颗心?”
林浣睨着那颗雪白圆润的珠子,愣了很久很久,最后竟是有些颤抖的接过。
“这个,你从哪里来的?”
温软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心头一沉,斟酌着开口:
“是前不久在十万大山里得来的。一位鹿前辈临终前,把他的内丹给了我……”
话还没说完,林浣晃了晃身子,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猩红的液体从嘴角溢出,生生濡湿了胸前衣襟。
温软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你怎么?!”
“我没事。”
林浣有些狼狈的擦了把嘴,脸色灰败,很低很低的抽泣了一声,嗓音几不可闻。
“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十万大山。”
声音虽然低,可温软与她离得很近,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她说的什么。
温软吃了一惊,“你认识鹿予?”
林浣不答反问,一双手死死的攥着她,指节泛白。
“他死前,说了什么?”
“他似乎很高兴自己要死了,说——”
温软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
“月色真美啊,我终于可以去找她了。”
林浣用力闭上眼。
一滴破碎的水珠随着她的动作跌落,悄无声息的砸进青石地面。
“我就在这里,他又能到哪里去找我啊。”
温软张张嘴想要安慰她,却惊觉自己此刻是如此词穷。
林浣和鹿予,或许在很久以前就相识了。
只是到头来,居然连对方的死讯都是她这个局外人带来的。
何其可悲。
林浣失魂落魄的带着哈士奇和那颗神鹿内丹走了。
“我要闭关给暮折换心,不管发生都不能打扰。是死是活,最多十天就能见分晓。”
温软很想让她等一等。
因为按照时间点来说,暮折很快就要醒了。
他们至少,还能再见一面。
可是……
她站在原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相思引,垂眼凝着地上几滴刺眼的血迹。
终究还是没有追上去。
没关系的,一定会成功的。
他们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一起走。
一行人就这么在蓬莱洲住了下来。
齐行之每天沉迷给岛上的野生动物投喂,经常性的见不到人影。
桃夭夭则开始发呆,晒太阳发呆,吃饭发呆,走到哪里都在发呆。
而这几天暮折那里一直没有消息。
温软脑子里的那根弦越绷越紧,离断掉只差一弹指的功夫。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也为了分散桃夭夭的注意力,她强行拉着桃夭夭出门散步。
看得出来,林浣是真的很喜欢动物。
岛上就好像是大型植物园+动物园。
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还是水里游的,就跟集邮似的,一个不落。
只是——
她蹲在一片苍翠欲滴的竹林前,看着里面抱着竹子啃得正嗨的毛团子,抽了抽嘴角。
为什么这个黑白相间、格外蓬松的毛团子,如此眼熟?
“卧槽!”
路过的齐行之震惊了,怀里准备拿去喂野猪的草“哗啦啦”掉了一地。
“修仙界居然也有大熊猫???”
桃夭夭忽然幽幽开口。
“这是食,铁兽。”
“……”
齐行之这才注意到她也在,讪笑两声,弯腰抱起草,逃一样溜走了。
桃夭夭:……
她转头看温软,“这几天他是在,躲我?”
温软:“自信点,把问号去掉。”
桃夭夭点点头,抽出了两米长的大刀,追着齐行之离开的方向而去。
“嗐,希望他能安息吧。”
温软拍了拍裙子上的灰,也不打算继续看食铁兽了,信步朝自己住的芭蕉院而去。
途经一座假山时,被上面的指示牌吸引了注意力。
“酒窖?”
她伸长脖子朝假山洞口望去,里面黑黝黝的,只有风声呜咽。
好奇心作祟下,她拿出萤石,弯腰钻进了山洞里。
这里面似乎联通了另一处世界,空间十分宽敞,温度很低。
她环视了一圈四周石壁。
石壁特意凿成了柜子模样,摆放了密密匝匝的酒坛。
她挨个看去,每个坛子的,上方,都用封条写了名字。
是些很常见的酒名。
视线触及到某一处时,她情不自禁的挑了挑眉。
“嗯?那是什么?”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丐帮在编人员
视线所及之处,是一只青釉瓷坛,做工十分精巧,大小约有两只手掌那么大。
在一众土褐色陶瓮中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温软好奇的上前,仔细去看坛身的封条。
只见那红底描金的封条上,赫然是颇为熟悉的笔迹:
“未满十八不得饮酒”
温软:……
笔迹好眼熟……
不过这应该是林浣写的吧?
想不到她还是个这么有原则的人。
可那又怎样呢?
温软微微一笑,薅起袖子,抱起那瓷坛。
她已经是个十八岁半的成年人了。
“嗯?怎么只剩一半了?”
她略有些不满,但还是快步向出口走去。
回了芭蕉院,她把瓷坛搁在凉亭里的石桌上,撑着下巴开始发呆。
忽然用力一拍桌子。
嗯,决定好了。
等阿折醒了,她就做几个小菜,两个人好好喝一顿,把所有事情说开。
后面不管是要散伙也好,还是继续在一起也罢。
权当纪念这段日子以来的相互扶持了。
只是——
“啊,怎么办,还是好想阿折。”
温软把头埋在胳膊里,声音也闷闷的。
“已经六天过去了,他一点动静都没有。”
996出声道:“不是还剩四天吗?你别太担心了。”
“是啊,只剩四天了。”
是死是活,是散还是留,都只剩四天了。
心神不宁之下,她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分散注意力,竟然开始整理乱成一团的储物袋。
996注意到她的动作,大为震撼。
“宿主,你吃错药了吗?居然肯收拾储物袋了!”
“你不懂,我现在的心情就和在法庭等着判刑一样。必须做点什么,才能让自己不去钻牛角尖。”
温软将储物袋里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好,甚至还写了一份清单。
前所未有的耐心。
“等等,这是什么?”
她从角落拿出两颗浅褐色的果实,十分震惊。
“这不是那个回忆果实吗?怎么还有?”
“哦,上一把暮折的好感度不是到百分之九十九了吗?系统奖励的。”
996有点心虚,讪笑道:
“当时我看你挺忙的样子,就随手塞你储物袋里了。你要不找出来,我都快忘了还有这回事。”
“上一把的奖励为什么没收回去?”温软不解,“我都已经重开了呀。”
“你难道没注意吗?”
996道:
“哪怕你重开了,你因为上一把好感度增加获得的积分也不会少,依然是那么多。”
“这个果实的道理也是一样的,系统只看初始数据。”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那样。
温软摩挲着那两颗果实,表情很微妙。
怎么说呢,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那种——
人在家中坐,支票天上来的感觉。
不过,为什么当时暮折的好感度会突然暴涨?
难道是看到自己要和别人结婚,受刺激了?
她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索性把这件事丢到一边。
上次看到暮折被人丢到湖里,也不知道后来有没有人去救他上岸。
反正要找事情做,索性把这个看完吧。
温软指尖一点点用力,将两颗果实一齐捏碎。
【哈哈,魔尊暮折的成长史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作为攻略人的你是不是也很舍不得呢?
没关系!他的过去你或许不能参与,但他的未来可以都是你!
加油,攻略人!你们会有光明的未来!】
两道绿芒随着这极为喜庆的声音钻进温软的眉心。
……
那是一个,很冷,很冷的冬天。
大雪已经在云层中酝酿,只差最后一点时间,就要落下。
北风呼啸,往日水流湍急的护城河,也在缓缓冰结。
“哗啦——”
地势较低的堤岸边,忽然从水里爬上来一团黑影。
拨开乱蓬蓬的水草后,隐隐能看出来,是个小男孩。
他浑身湿透,面容冻的青紫,剧烈的哆嗦着,眉毛与眼睫上凝了一层薄薄的冰花。
七岁的暮折,终究没等到岸上那只对他伸来的手。
好在大湖与护城河相接,他被暗流裹挟着出了宫,冲上了城外浅滩处。
暮折在地上躺了很久,几乎快要冻成一个冰坨子。
他睁大眼,无声的望着阴沉沉的天幕。
人生头一次,他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活着。
或者说,是为什么而活着。
可这个问题对于七岁的他来说,还是太过深奥。
暮折想不明白,又轻易死不了,便只能攒起力气,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他没有目的地,只是踉踉跄跄的朝前走,想要找一个可以取暖的地方。
这里是城郊,平常本来就人烟稀少,屋舍也跟着少的可怜。
他走了不知道多久,前面总算出现一间破庙。
庙里出乎意料的暖和。
有人捡了柴火,在地上搭起了火架,烧的正旺。
火光跳跃间,不断散发着融融暖意,照得旁边半大的小孩脸颊酡红。
那小孩约摸十岁大,脸上脏兮兮的,穿着也破破烂烂。
是个典型的丐帮在编人员。
看到突然闯进来的暮折,他吓了一跳,忙把手里的烤红薯藏到身后。
大声呵斥道:
“这里是我的地盘!滚出去!”
暮折已经没有力气了。
他重重倒在地上,衣裳在地上洇出一点浅浅的水痕。
——走了太久,外裳已经快要风干,只剩里衣还湿漉漉的。
“喂!你别装!”
小乞丐警惕的拿竹竿戳了戳他。
“出来混总要讲规矩吧?这里已经被我占了,你快到别处去!”
暮折一动不动。
“不是吧?还真晕了?!”
小乞丐暴躁的扔了竹竿,犹豫了两秒钟,还是自认倒霉的上前。
“今天遇见我子书侯,算你走运!”
说完,他俯身抓住暮折的手臂,想要把他拖到火堆旁。
指尖的触感堪比冰棱,僵硬的不像样子。
子书侯脸色一变,又在他身上摸了几把,手心一片湿润。
他倒抽一口凉气,“这人不会是掉河里去了吧?”
可最近的护城河,离这里都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难不成他就这么走了半个时辰?!
这一瞬间,子书侯甚至在怀疑,这小孩到底是人是鬼。
“算了算了,你要是死在这儿,回头家里人找过来了,我可没处说理去。”
他费力把暮折拖到柔软的草堆上,又往旁边的火架添了几根柴火,把火烧大了些。
这才开始扒暮折身上的衣服。
第一百七十四章 咱们俩一起讨饭
“看你这穿着,家里也不像没钱的,怎么出门连个仆人都不带,跑到这里给我添麻烦。”
子书侯用竹竿把暮折的外衣挂起来烤着,口中骂骂咧咧道:
“等你醒了,我要是不讹你个三五十两我都对不起自己费的这份心!”
说着,他伸手去脱暮折身上最后一件里衣。
雪白的里衣脱落,露出男孩瘦骨嶙峋的身体。
在惨白的肌肤上,横陈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口。
新伤旧伤叠加,竟没有一块好皮肉。
子书侯低低吸了口气,吓得不轻。
经此一着,他对暮折的映像可以说是两级反转。
“你不会是哪家的奴隶偷了东西跑出来的吧?!”
明明穿的不算差,却被打的这么惨,落水后还没有人来寻。
怎么看都不是正经人家的孩子。
再加上暮折长的实在不错,子书侯甚至还有个更大胆的想法。
“不过也没听到城里哪家青楼得了个这么小的小倌啊。”
……
暮折醒过来的时候,雪恰好停了。
破庙的门早就坏了,只能挡住半边。
门外明晃晃的,亮得刺眼。
他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那是阳光照在雪地上时的反光。
倏地,门边出现一道人影。
他用力跺了跺脚,将身上的雪粒子通通抖落干净,才走进来。
见到草堆上睁着眼的暮折,脸上迅速冒出一个笑来,蹲下身推了他一把。
“你终于醒了!”
暮折摸摸身上虽然穿的歪歪扭扭,但透着融融暖意的衣裳,乌黑的眼珠转了转。
“我给你穿的。”
子书侯一把将他拉起来坐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馒头一分为二,递给他一半。
“喏,吃了这个,你就走吧。”
他一边吃一边拨弄了下快要熄灭的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