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从野名义上的女朋友，无论从野喜欢谁，谁喜欢从野，都与她无关。
沈星陌原本应该敷衍敷衍阮时吟就过去了。
但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阮时吟的朋友圈。
沈星陌无法解释自己此时的行为，或者说，她不愿意去找理由来为自己的好奇心辩解。
她不止好奇阮时吟是个怎样的人，更想从她的朋友圈里，寻找到从野的踪迹。
这份突如其来的求知欲令她更加精神。
她想看看从野在国外的那几年过得怎么样。
沈星陌从未主动问过从野那几年过得怎么样，只是被动接受来自父母的信息，偶尔也从齐纵那里听来只言片语，不过就是他拿了什么奖，又去哪里旅行了之类的生活更新。
对于她来说，那是全然空白的两年。
沈星陌手摁在屏幕上，缓缓往下拉。
阮时吟回国后发的朋友圈不多，但在读研时，基本上几天都会发一次，分享生活点滴。
在她发朋友聚会或是跟学业社团有关的照片里，从野偶尔会在其中。
女孩子喜欢一个人的心思隐晦又真挚。
只要是和从野有关的朋友圈，九宫格照片里，他始终占据中间的位置。
照片上的从野，在一水儿年轻人中过分惹眼。
即使大多合照里他不站在c位，就是能让人单靠一眼就能在一排脸里挑出来。
从阮时吟的朋友圈里，沈星陌看见从野去露营打猎，冲浪滑雪。
也终于看到他西装革履，站在讲台中心，高捧着case presentation赢来的奖杯。
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沈星陌看完软时吟的最后一条朋友圈，把手机摁灭。
房间里没开灯，窗外璀璨的灯光透过缝隙钻进来，寂静无声的空间里，沈星陌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阮时吟对从野，应该只是她单方面的喜欢。
不然这俩人同学一场，近水楼台，有的是机会相处，要在一块早在一块了。
那么从野知道阮时吟对他的心意吗？
是不是就是为了让她知难而退，才会让她陪自己来参加这个聚会的。
……
沈星陌双手贴着脸颊，用力揉了几下。
她此刻居然在为从野这个异性朋友胡思乱想。
明明不该在意的。
明明就不关她事。
但是当她看到阮时吟朋友圈里关于从野的痕迹。
她胸口闷堵，像压着什么东西无法平息，不致命，但令人烦躁。
-
沈星陌是被闹钟吵醒的。
她昨夜到后半夜才来了睡意，临睡前设了个十一点半的闹钟，为了赶得及十二点的退房时间。
揉了揉眼睛，沈星陌打开充满电的手机，发现手机上出现一整排的微信推送。
这些信息都来自同一个群。
沈星陌加了很多功能群，除了逢年过节问候的大家庭群，以及寝室小群，其他群都设置了群消息免打扰。
她摁亮手机屏幕。
原来是昨天加了阮时吟之后，被她拉进了他们的聚会群，群里面正热烈讨论下次聚会去哪儿玩。
群里正好谈到霖越附近新开的温泉酒店，于是有人@了来自霖越的从野。
从野没有在群里回复。
大致看了一眼聊天内容之后，沈星陌关掉聊天群，设置了群消息免打扰。
微信消息上的红点瞬间从两百八十二降成了二。
剩下的那两条信息来自从野。
这两条信息，他十点就发过来了。
从野：【醒了？】
从野：【去哪里吃早餐？】
沈星陌握着手机，指尖停在他的黑色头像边边，本来朦胧的意识瞬间就清醒了不少。
他这么早就醒了，却没空在群里回消息吗？
沈星陌挑起眉。
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她感觉神清气爽，心情也不错。
她决定把昨天的小插曲抛诸脑后，想了想，回复道：【抱歉，我才醒，你吃早餐了吗？】
隔了几秒，她收到从野的回复：【没呢。】
沈星陌心中一跳。
她住的这家酒店底楼有一家网红饮茶楼，不少视频博主来打卡过。
味道正宗不正宗另说，但胜在环境不错，点心看起来都精致可口。
沈星陌想，海城一年三百六十六天都堵车，反正从野一会儿也得来酒店接她，与其找别的餐厅吃饭，不如就近解决。
她约从野在酒店大堂见面。
沈星陌很快地打了个底妆，之后便下楼退房，此时正处于饭点，楼下的早茶餐厅需要排队，但两个人的队伍不长，前面就四桌人。
半小时后，她拿到位置，从野也正好到了。
他换了套衣服，黑白色系，黑色衬衫里面衬了件纯色白T。
衬衫扣子松开时，看起来随性，但扣上之后盖住里面的T恤，就显得颇为正式。
从野跟她一样，在饭局里泡大的，衣着需搭配出席场合这个道理他们都懂，他会这么穿，显然是因为晚上即将参加的饭局。
点完东西之后，沈星陌把点餐的平板电脑放下，问从野：“你跟你妈妈说你在海城了吧。”
从野颔首，淡声应道：“嗯。”
“我妈和叶阿姨关系还真好。”沈星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昨晚我妈主动找我，说叶阿姨告诉他你也在海城，让我直接联系你坐顺风车。”
她哂笑：“正好，省得解释了。”
从野端着茶杯，指尖抵着杯沿，闻言，语气清浅地说：“我昨晚吃饭的时候跟我妈说的。”
沈星陌看了一眼聊天记录。
从野五六点跟叶阿姨提了句在海城，没隔几个小时陶千慧就来联系沈星陌了，她们消息传递得速度可真快。
沈星陌摇了摇头，感叹道：“她们这是每天都在聊天吗？你刚跟你妈说，这边我妈就让我联系你了。”
从野笑了笑，说：“是吗。”
“没骗你。”沈星陌把聊天记录拉到陶千慧昨夜给自己发的信息，举到从野面前，“喏，你看。”
从野瞥了一眼她的手机。
本来该立刻收回的目光却定住了，凝在屏幕上。
沈星陌见他表情起了变化，刚想问怎么了，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身体一僵，把手机收回去，屏幕朝下搁在桌上。
太晚了。
他明显已经看到了那条信息。
从野轻嗤一声，浅色眸子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潋滟明亮。
他低低念出陶千慧在聊天记录里对她的称呼，加上了她的姓，语气中带着点笑意。
“沈乖乖。”
时隔多年以后，沈星陌再次听见从野叫她的小名。
乖乖。
第34章 烟火
“我的名字叫乖乖。我刚生下来的时候经常哭, 爸爸妈妈哄我、叫我别哭的时候总是让我乖一点, 后来我听到乖这个字的时候就不哭了，所以他们就给我取名叫乖乖。”
小班开学，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沈星陌这样介绍她的名字。
她的语言能力在同龄人里脱颖而出, 同班的小朋友有些连话还说不连贯的时候, 她已经能够跟老师夸夸其谈了。
幼儿园里老师都用小名称呼学生，图方便省事, 导致沈星陌完全不记得自己幼儿园同班同学的名字。
直到升一年级之前，沈星陌用到自己大名的次数寥寥, 出门需报姓名的时候，报的都是乖乖。
父母无论是出门在外还是家里, 叫的也都是她的小名。
后来初高中的时候也遇到了幼儿园跟她同班的同学，沈星陌见到他们，大名想不出, 脱口而出的就是“小老虎”“球球”等小名。
当然他们记得的也是沈星陌的小名。
在小区里和伙伴玩耍时，他们都叫她，沈乖乖，乖巧懂事的乖。
“沈星陌。”
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沈星陌从回忆中挣脱而出。
随着年纪渐长，她开始逐渐嫌弃“乖乖”这个与她人设完全不符的小名。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 父母当着外人的面, 会避免用小名称呼她。
虽然有时候沈宏彬时常忘了这档事。
陶千慧眉头微蹙，看着沈星陌问：“阿姨刚刚问你实习做得怎么样”
沈星陌刚刚正走神，没听清问题。
她见叶咏心正和颜悦色地瞧着自己, 轻声应道：“阿姨，我现在实习刚刚结束, 工作的时候挺忙的，但是内容很有意思，我学到了很多新的东西。”
非常大方，妥帖的回复。
从叔叔笑了笑，说：“你爸啊整天跟我们抱怨，他一直想让你去齐铄那里实习，其实我倒觉得你们自己出去锻炼锻炼是好事，长了翅膀的雏鹰，总要自己飞的嘛。”
沈宏彬为从叔叔倒了杯酒：“我们家乖乖主意大着呢，千慧的话她还稍微听听，我是做不了她的主。”
又来了。
沈宏彬喝酒一上头，对她的称呼又换回了小名，沈星陌在心里对父亲翻了个白眼。
叶咏心很喜欢沈星陌，又关切地问：“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听你妈妈说你之前在申研？”
“嗯。我找中介报了几个国外的master，现在正在等offer。学校最近春招快开始了，我也打算试试看能不能，到时候研究生和工作的offer都收到的话，选择会比较多一些，就看哪边的offer更合适了。”
家长问的问题，沈星陌总会认真对待，这大概也就是她特别讨长辈喜欢的原因。
用齐纵的话来说，装乖装得一本正经，在家长面前，她温顺的像只家养布偶猫一样。
叶阿姨点了点头，笑眯眯地对沈星陌说：“有没有考虑过报报海城的工作？这样你和小野在一个城市，也能互相照应一下，你可以每周搭他的车回霖越。”
沈星陌卡了壳。
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偷偷瞟了一眼从野，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正悠哉悠哉地品面前的一小盅吊汤。
从叔叔见缝插针，半开玩笑说：“要是来海城的话，干脆住我们那里就行了，海城租房子太贵了，从野那套公寓好几间房间呢。”
沈星陌尴尬地笑笑。
从叔叔似乎也喝得上头了，虽然他外表依旧斯文儒雅，但说的话越来越夸张。
她心想这种话肯定是玩笑，虽然这个玩笑令她无法招架。
面对家长的过分热情，大部分时间她都含糊应付，饭局上的话，大多当不了真的。
结果在回家路上，沈宏彬又提到这茬。
“乖乖，从叔叔他们的话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不想去国外读研的话，跟从野一条路，毕业去海城是最好的。”
沈星陌不满地抗议：“爸，以我们家的财力不会在海城买个一室一厅都困难吧，我还可以租房……我是不可能住在从野家的。”
坐在前排的陶千慧和沈宏彬对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地哈哈大笑。
沈星陌被他们笑得口干舌燥。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当然知道那部分是玩笑，我是说你可以考虑只报海城的工作，毕竟那是金融中心。”陶千慧笑着解释道。
沈星陌语塞，耳根发烫。
父母在正儿八经地跟她谈论前途，她注意点却完全偏离到跟从野有关的那部分。
陶千慧见沈星陌没吱声，顺口说道：“不过看起来你和从野关系处的不错，你们和齐纵三个人从小一起玩大的，以后能互相照顾当然是最好的。”
……
沈星陌有点头疼。
陶千慧是哪只眼睛看到她和从野关系处得不错的。
她跟从野饭局上，明明一共就没说几句话。
-
回到家，张姨帮沈星陌换了新的被套
橄榄绿色的床单，沈星陌最喜欢的颜色之一。
她洗漱完，躺到床上，张姨洗完被套放在室外晒了大半个下午，蓬松的被子上有阳光的味道。
沈星陌打开手机。
刚刚换衣服时她听见手机震了几下，没急着拿起来看。
是从野发来的信息。
从野：【问你个问题】
一个不同寻常的开头。
沈星陌眯起眼，一动不动凝着屏幕，没立刻回复。
从野这人无论是现实生活中，还是通讯软件里，说话一向精炼简要，讲究得就是快狠准。
但最近他们的聊天记录还挺长，内容说得都不是正式，夹了许多闲聊。
不见面的时候，只要那天他们联系上了，就会互道晚安。
在不知不觉中，从野成为了她通讯录排名靠上的存在，她偶尔找到好吃的餐厅，或是在哪里听到了什么好笑段子，就会顺手分享给他。
但从野发来的这条信息显然是有正事要讲。
沈星陌从床上坐起来，回复：【怎么了】
从野估计手里正握着手机，因为他是秒回。
【后天有空吗？】
沈星陌想了想，今天是十二号，后天就是十四号。
打开日历，十四号那格空空如也，除了例行磨论文初稿，那天她很闲。
她下意识地想回“应该有空吧”，眼睛瞥到日历最上面的数字，手指悬停在半空。
后天是二月十四号。
也就是，情人节。
她把那行已经打好的字删除，在输入栏里打了几个字，犹豫不妥，又删掉。
沈星陌最后决定直接给从野拨个语音电话。
接通后，从野低磁的声音从蓝牙耳机一端传输入耳，带着点疏懒。
沈星陌握着手机，问：“说吧，要我配合演什么？”
从野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她没有听见他的答案，只听到了清晰的呼吸声。
沈星陌觉得她刚刚那句话太直接了，于是努力解释了一下：“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后天是情人节吧？”
双重否定表肯定。
商家好几周前就开始为情人节造势，超市花店里进了许多玫瑰花，餐厅门口挂满了情人节套餐的广告，整座城市都弥漫着浪漫氛围，半空中都像漂浮着彩色泡泡。
沈星陌之前刻意忽略了这点，就是觉得自己作为单身狗，没必要去在乎跟情人节有关的一切。
情人节与她毫无关系。
但作为地球人，从野肯定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
沈星陌想，从野问她在情人节当天有没有空，估计是为了什么特殊目的吧。
她完全撇去了从野想邀请她一起过情人节这种看似合理，但轮到他们身上就是天方夜谭的猜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