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与拍她出道作的导演贝鸿铭相恋,中途分分合合十几年,嫁给了一直被她称为蓝颜知己的富商项袁,后来又感情破裂离婚,跟小她十几岁的小生关之廖相爱,最后又重新跟贝鸿铭复合嫁给了他。
还有陈冰龄和香江三天王之间的故事,一天一夜也说不完,有一位天王级歌手还为她得了抑郁症,差点自尽。
这些演员的经历单拎出来都能拍成一部电视剧了,但像今天这种编剧导演和男演员都对女演员有点意思,女演员却一点回应也没有的倒是少见。
就算之前有这种情况,那也是演员本身或多或少散发出了某种信号才会引起这么多人的追逐,可他刚刚瞧着,这姑娘眼神清明中还带了些许厌倦疲惫,哪里像是想要这种状况的样子。
那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完美地把好奇心保持到现在的大龄儿童·杜立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不经意转头一看时,却发现从他们见面以来就很少有反应、很少说话的燕斯年,正望着那个女孩离开的方向。
“咳咳咳。”杜立峰咳嗽了两声,他把这孩子带来确实一是想帮剧组,二可是答应了老朋友替这内向安静的孩子见见世面的……但不是来让他见这种世面!
不过……好像也挺好玩的?
见宁书怜秦舒翰俩人被他的咳嗽吸引过来目光,杜立峰便立马恢复大导演风范,一本正经道:“这样吧,小年,你过会去找季昭看看,看看她身上有什么问题需要改的,早点解决也好。”
燕斯年缓缓收回目光,看向杜立峰,过了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杜立峰无视了燕斯年清澈不解的目光,继续保持着和蔼可亲的大导演风范对秦舒翰说:“过几天圈里有个宴会,你可以带上你的男女主角来玩玩。当然,你放心,都是些正经人。”
话音刚落,在场者顿时人心浮动了起来。
第59章 第七场戏 一见
◎“今天拍的就是姜微景受梁大帅所派,恢复其原始身份从江南赶往北平◎
“好了, 大家都收收心。今天的任务很重,要拍姜微景受梁大帅所派,恢复其原始身份从江南赶往北平后的戏份。第一幕就是梁付辰也受到梁大帅的指使, 派了人去车站接她回梁公馆‘履行婚约’。”
第二天一早, 满脸胡茬的秦舒翰垂头丧气地对着面前的演员开始讲戏,也不知道昨天送走杜导后发生了什么, 使得这个平时挺有活力的导演如今显得十分没有精神。
“梁付辰对于长大后的姜微景, 可以说是一见钟情。这个一见钟情也可以说是见色起意吧,男人都这个样。”
说完,他还瞅了宁书怜一眼,继续道:“这段戏的镜头需要好好拍, 至于你俩……就正常发挥就行, 季昭的妆可以再淡一点,淡妆可以拍出她五官的特点。”
化妆师点点头, 拉着季昭去做最后的调整。
“至于你嘛……你就本色出演就行。”季昭一走, 秦舒翰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由于从杜导那里得到了许多灵感, 昨晚他跟副导演等人连夜在那看剧本画分镜,忙了个通宵。因为这部戏不止对于演员有意义,对于他这个时隔几年重新复出的导演也具有很大意义, 所以今天的一见钟情镜头他是构思了一遍又一遍。
当然也把季昭的脸放在脑海里想了一遍又一遍, 想着这个镜头拍她侧脸合适, 想着那个镜头拍她的眼睛合适……想到最后,就失眠了。
年纪也不小了, 至于吗。秦舒翰在心里暗暗吐槽自己。
当然,最后他还是取用了顾溪舟写的最为普通的第一个版本。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哪来那么多浪漫唯美的一见钟情, 对于一些人来讲, 不过是刚刚好而已。
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刚刚好遇到合适的人。
宁书怜抱臂看着自家导演有些出神的脸,颇有些玩味。
……
“您可是姜小姐?”
天气实在有些热,男人擦了擦因火车站纷杂混乱人群所挤出来的满头大汗,迅速地打量了一下眼前刚刚走过来的少女,连忙恭敬地问了句。
少女穿了身最常见的文明新装——也就是蓝褂黑裙的学生样式,只不过洗的微微有些发白了。手里提着个不大的箱子,头上戴着顶草编的帽子,只能看见她露出的小巧下颚和乌黑的两条麻花辫。
“是,姜微景。”
少女的声音冷冷的如清泉一般,在这像火炉一般喧闹热烈的火车站里竟带给人一丝清凉之意。
男人微怔,继而像是松了口气。他点点头,把举着少女姓氏的牌子放下,接着掏出一张证件递给少女道:“我是少帅派来接您的,车子在外边,请跟我来。”说完,便笑着试图接过少女手里的手提箱。
少女不着痕迹地躲过了男人的手,摇了摇头,把证件还给了男人:“不必了,这箱子不沉,我自己提着就好。谢谢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男人也没尴尬,把证件收了回来,脸上仍是带着一副笑模样:“您客气了。”
等好不容易上了车,少女才摘下帽子露出真容。男人从后视镜不露痕迹地瞥了一眼,便又是微微一怔。
不过很快,男人便反应了过来,连忙收回了目光直视前方。
“还不知如何称呼您?”
男人笑了笑,一边分心回答,一边打着方向盘:“我是少帅身边的随行秘书,您叫我张秘书即可。”
姜微景微微点了点头,面上虽依旧冷冷淡淡,说出的话却含了丝歉意:“大热天的,辛苦张秘书您跑一趟了。”
“不辛苦,职责所在。”
姜微景也没再说什么别的,只是把目光投向了车窗外面,仔细瞧着街上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景象。
她合该想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想,瞧了许久,才无声地呢喃了一句——
好久不见,北平。
……
夜晚,华灯初上。
梁付辰满身酒气的被人扶进了梁公馆,重重躺进了大厅的沙发里。
佣人端来了盆水和毛巾站在一旁,他一只手用中指和大拇指揉着太阳穴,余光中瞥到了佣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厅中便只留了张秘书一个人。
揉了好一会儿,梁付辰才缓过神,暗骂了几句洋鬼子,闭着眼懒懒开口:“接到了?”
张秘书微微躬身:“是。”
“瞧着如何?可查过了底细?”
“姜小姐拿出的信物确切属实,相貌和性格也与江南那边的消息吻合。其人瞧着端庄守礼,来到后也并没有提出任何过分要求,只请求快些见到大帅。”张秘书顿了顿,又补了句:“据属下观察,姜小姐颇为体弱,似有先天不足。”
梁付辰有些死机的脑子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端庄守礼是指古板无趣,想见大帅或许是有求于人。梁姜两家互不往来多年,这次倘若拿到了婚书,翻脸不承认她是姜微景便是,她独身一人前来又无旁人佐证,如此做法大不了让姜家怨恨上他,但又无法奈他如何。
这桩婚事虽然棘手,却也不是没法解决。
至于那句先天不足,倒并没有被他放在心上,只想着解除了婚约后多补偿些名贵药材好好将养着就是,他这人虽然凉薄,但又不是养不起,没必要计较这些。
梁付辰漫不经心地把这些想法过了遍脑子,便不再放在心上,转而考虑起别的来。
梁付辰其实也明白自己父亲的意思。不说梁大帅现在是北部军队执政者,便是王朝将覆的战乱初期,所谓“一门三阁老,六部五尚书”的书香名门姜家,也已配不上手中有兵权有势力的梁家了,更何况现在。即便当初这门婚事是梁家高攀上的,但时代变了就是变了。
梁大帅即便不想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也有很多种办法解决此事,犯不着搭上自己独子的正妻之位,可他就偏偏丢给了自己儿子让他苦恼去,心里也是存了份气恼之意。
‘看来,最近的动作让老头子生气了。’
梁付辰想通了关节后又放松了几分,一转眼见张秘书仍在,便懒懒地躺进沙发里吊儿郎当地翘起腿,笑道:“那么紧张做什么?坐下吧,随便说说。”
张秘书应下,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便听见楼梯上传来动静。
梁付辰显然也听见了,略略皱了皱眉,便抬头望去。
木质楼梯的拐角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先是一双穿着有些不太合脚拖鞋的小脚露了出来,继而便是黑色的长裙、蓝色的盘口上衣……最后,梁付辰眼睛定在了那张脸上,瞳孔微微紧缩。
少女抬眼望过来,有一瞬的怔然。她似也发觉自己下来的不是时候,现在回去也不是下楼也不是,颇有些左右为难的感觉。于是便站在了那儿,遥遥行了个礼。
少女脸色略显苍白,身姿却依旧挺拔如皑皑白杨,一副无知无觉的倔强矜贵模样,梁付辰看着,心中竟微妙地生出一丝怜惜之意。
奇怪。
他瞥了一眼张秘书,见张秘书也颇有些痴怔,便轻咳了一下,顿时惊得张秘书出了一头冷汗。
张秘书接到梁付辰的眼神,连忙提声对少女喊了一句:“姜小姐,您也下来坐坐吧。”
少女只犹豫了一瞬,便微微颔首,几近无声地轻轻走下了楼梯。想必如果那双拖鞋再合脚几分,走起路来才真叫一个悄然无声。
除却样貌出乎他意料的姝丽,她走路的姿态与寻常女子也存着些微不同。这倒是让梁付辰终于有些明白了书中所写的“婷婷袅袅,步步生莲”是何种景色。
越近,越能看得清少女的容貌,一种莫名的逼人之感向着梁付辰直冲而来,让他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这使得他看得更清晰了。她的发丝还有些许湿润,显然刚刚洗漱过,倒是削弱了一点因为她过盛容貌带来的压迫感,却又更增添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她似淡淡地、礼貌地笑了一笑,那股自她出现后空气里便开始弥漫着的让人醺醺然的感觉愈盛。
这就是真正用锦衣玉食堆砌出来的世家贵女?梁付辰被酒精有些糊住的脑子又转了起来——倒是不同于北平那些死板无趣的旧时代大家闺秀,想必这般才真正是书中所描述的模样。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比起活泼明艳的新时代女性,这倒是让梁付辰第一次感受到封建旧时代女性的美丽。姜氏不愧为百年名门,也不知是花了多少心血才能养出这样一个金尊玉贵、风月铸就的女儿家。
梁付辰表面上一动不动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坐在他对面的少女,一向懈怠的身躯却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
“姜微景?”
少女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寒,一张小脸冰冷疏离中却又透着股病态的苍白,但仍自持着点了点头,捋了捋耳边湿发,客气道:“正是妾……是我。想必您就是梁时已梁少帅?”
她的举止姿态似乎都带着一丝独特的气韵,静静坐在那里都可下一秒入画。但生动起来却又是另一种风情,比所谓的画中人多了几分鲜活之气。
就好比刚刚,她将耳边湿发挽起露出小巧精致的耳朵时,梁付辰的眼睛便忍不住又微微眯了起来。
他像一只隐于暗处的猎豹,静静窥视着误入自己地盘的猎物,一瞬不瞬。
听她询问,梁付辰一时没反应过来,转过神后却又不正面回答,反而有些兴味地问了句:“看你着装听你言谈,上过学?没想到最为古板守旧的姜家,也不得不接受了时代的变化……怎么,姜晁那老古板舍得放你出去?”
这话说得属实不客气,话音刚落,便见少女那一向苍白无生气的小脸猛地涌上了一丝病态的潮红,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应当是前者。’梁付辰懒懒地想。
他是故意的,也是真的想试探一下,然后他就看到了少女突然攥紧的双手。
但他没有看到的是,少女本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闪过的一丝失望。那抹不属于“姜微景”的情绪消失得太快了,快到没有人能够捕捉到就被她掩了下去,换成了属于“姜微景”的怒火。
张秘书见此情形,十分乖觉,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客厅里便只剩下了坐在沙发上对峙的两人。只不过一个身姿挺拔,一个懒懒散散。
少女脸上一时红一时白,梁付辰也不出声,静静地仔细欣赏着美人嗔怒的画面,直到她掏出一张红色的帖子递给他。
“这什么?”梁付辰放下腿直起身,随便地接了过去看了一眼,便顿住。
少女已然冷静了下来,脸色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无血色,只用那更显冷淡的声音开口道:“婚书。”
“失礼了。我这次来北平,其实是想寻大帅解除婚约的。齐大非偶,姜家自知已非梁家良配,不敢厚颜,特来解除这桩婚事。既大帅事忙,我亦不敢多加叨扰,还望少帅将此玉佩一同转交给大帅。”她将当初两家交换的信物也推到了茶几上。
梁付辰冷了脸,将那写着他俩生辰八字的婚书扔到茶几上,顿了顿,才压着火气开口:“怎么是你亲自来?姜家的规矩呢?还是人都死光了?”
“死光了。”
梁付辰一愣,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什么?”
只见那少女已不复初见时无措的感觉,反而表情变得如霜雪一般冰冷坚毅。她微微抬了抬下巴,似在坚持着最后的、仅剩的骄傲——
“民国八年,李深楼借口我父拥护钟望舒复辟旧制卖国求荣,屠我姜家两百一十口满门,独我一人在外求学得以留存。”
不知为何,她竟笑了起来:“怎么,梁氏竟不知?”
作者有话说:
是有点类似徐志摩的故事啦,不过我尽量写出新意,毕竟女主也不是单纯的封建闺秀~
第60章 第八场戏 师父
韩施琅来探班时, 正好赶上季昭跟燕斯年的又一次上课。
其实这一次上课的气氛有些冷凝,两个人都不是那种性格开朗的存在,季昭虽然面上常常带笑, 但事实上日常生活中话一向比较少, 所以当韩施琅来到时,一直在舞蹈室里旁观着的小禾赶忙站了起来。
以前她虽然觉得韩施琅老来找季昭对戏有点烦, 但现在可不觉得了, 人家热情一点气氛好一点也挺好的,总比两个制冷机对着吹好。
“我来的不是时候?”韩施琅从门口探出个脑袋,瞅了瞅里面的氛围。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小禾差点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句话。
燕斯年的表情依旧十分冷淡, 自从上课以来他就一直没什么太大情绪波动的样子, 比外表看起来疏冷的季昭还要冷上几分。
不过他这人长得是真漂亮,偶尔给季昭示范眼神时, 小禾都会被那种眼波流转的感觉给震慑到, 好像一下子从精致漂亮的木偶拥有了鲜活的灵魂。
“木偶”淡淡地瞥了一眼韩施琅后, 对着正在练基本功的季昭启唇:“你朋友?”
季昭微笑着向韩施琅点了点头,手头上保持了很久的动作依旧并没有变化,只示意他在外面等一下, 应道:“算是, 是我演戏上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