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得有灾祸要临头。
这时候才醒过神来,见裴肃气得来回踱步,将广袖甩得哗啦哗啦响。
“你这竖子,我方才说的你听见没有?”
他父亲裴肃可不比儒士做派的陈知远。
裴家祖上是武臣建功勋,三支裴氏血脉里,他两个叔父都是从了武,只有他父亲做文臣。
即便如此,裴家人骨子里那点相似之处还是有的。
裴弗舟无奈,大概串连起方才断断续续的句子,安抚裴肃,“张寺卿不是说了么,是临时有事便先行离去,这也并无不可。”
裴肃哼了一声,骂道:“是你混账!我和你丈人在此等你很久,你就这么把我们和张家娘子晾在这里,若非你迟迟不归,驳了人家面子,我会这般吗?你方才到底去哪里了?”
裴弗舟眉眼一沉,不想说话。
裴肃想起什么,瞪眼问道:“你该不会和谁家女使厮混去了吧?”
裴弗舟忍不住厌恶,一皱眉,烦扰道:“父亲这是想哪里去了?”
裴肃倨傲地冷嗤一声,说谅你也不敢,摇头道:“只怕苏弈那个家伙带坏了你。”,一叹气,“你同张家娘子这婚事迟迟定不下来,我心里头着急。好在你丈人通情达理,改日,你得随我走一趟,给我好好认错去。”
裴弗舟忽而觉得他和江妩这是风水轮流转,想嫁的嫁不出去,不想娶的赶着他来。
心头烦恼,不禁和裴肃赌气,“您别总说他是我丈人了。苏弈知道,都拿来取笑我。”
“哼,他笑?他是羡慕。张家高门贵第,又是未败的望族。张寺卿能看上你,可不一定看上苏弈。”
裴弗舟见裴肃不懂他的意思,干脆直白地说了一句。
“我压根就不喜欢什么张家娘子。您就别费心了。”
裴肃啪地一声拍了下案几,“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不听?待到圣人为你赐婚,这何等荣耀!”
裴弗舟无奈,只沉默不语。
裴肃见儿子神情复杂沉沉,心头软了下去,似是妥协。
他挥挥手,只叹息道:“你若真看上谁了,大不了娶了张家娘子之后,再纳妾吧!”
裴弗舟闻言,只别过脸,看向竹帘外的日光,一轻哼。
“谁说我看上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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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注意男主是国师,不是帝师也不是太傅...所以他很可能是个斯文的、愉悦的、分裂的、疯批,小可爱真的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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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转眼居然就把他给坑了。◎
裴肃压了口茶, 听见了裴弗舟嘴里喃喃,只抬眸一瞥,皱眉道:“你说看上谁了?”
裴弗舟面无表情, 唇角喃了一句。“没谁。”
裴肃瞪他一眼,“哼!最好。”一放茶瓯, 转脸正襟看过来,“如今是节骨眼上, 你别给我惹麻烦。今日来的宾客,你尽可瞧瞧, 来日怕皆是七皇子的拥臣。嘿!那姓苏的押错宝啦!”
裴肃一直瞧不上梁国公府,靠着祖宗曾经舍命给天家当替死鬼,换来满门世代的荣耀。可他呢?
作为吏部尚书,上要应付圣人, 下要妥当处理各路拜谒求官的名帖, 全是耗人的门门道道。这般累死累活,怕是熬死都换不来一个国公的名号, 顶天便是尚书令了。
想起他那年少早逝的大郎裴弗风,只觉得可惜!
那是按照文臣路子培养出来的儿子,却路遇土匪, 生生折在江河里头。
还好二郎弗舟顺利拉扯大, 纵然到了叛逆的年岁,难以管束了,可他总算从目睹亲兄死去的阴影里站了起来,执意从武, 年轻有为。
裴肃嘴上冷淡威严, 心里对唯一剩下的这个二郎十分满意和关怀, 巴不得把最好的人脉和前路全都给儿子安排好。
至于纳妾......
裴肃这方面有点古板, 其实很不喜欢这种风流行径,可既然二郎他真有了纳妾的心思......
裴肃干咳两声,一心软,索性决定不管他这方面了,也罢。
明明是很为儿子考虑一番,可话说出嘴,却成了不太中听的。
“......总之就是天上下刀子,和张家的这门亲事你也得给我成了!更何况,那张家娘子对你早早就钟意了,你还有什么好推托的?”
裴弗舟眉头微微一蹙,早就同家仆打探过,他自己压根都没和这张家娘子说过话,怎么对方就‘早早钟意’了?
正烦扰着想再说几句,见裴肃一拍膝头,起身就要离去。
“父亲这就要回去了?”
裴肃摆摆手,“我还有些事同陈知远说。这会子正堂的事情,应该办完了吧?”
他所知,其实是陈知远与江家姑娘相看的事情。
裴弗舟听罢,只若无其事地一轻呵,接道:“是。应该是‘完了’。”
裴肃听不出那意思,还点点头,“不错。完了就好。可别耽误咱自家的正事。”
裴弗舟听了想笑,赶紧也起身装作搀扶,“我扶父亲过去看看吧。”
裴肃睨他一眼,却拒绝道,“不必你跟着。你先自行回去吧。”
裴弗舟无奈,本想顺势听听他们是否想谈论七皇子的事情,大抵父亲是怕他转手就告诉苏弈。
只将裴肃送出门槛,他转身自后堂走入正庭,视线在庭院中扫了一圈。
人已经大半歇在石凳上,大半已经开始展袖吟诗,而女眷们大多移至廊下看花闲聊,打发时间。
他眉梢微抬,顺势叫住一名祠堂中侍奉酒菜的小仆。
“沈博士一家回去了吗?”
小仆垂首行礼,“回将军。沈博士他们还在呢。”
裴弗舟默了默,眼梢微抬,补充道:“江姑娘呢?”
“这......江姑娘是......?”
裴弗舟唇角抿了一下,只好描述道:“早上跟着沈博士他们一道来的那位娘子,带帷帽的,穿鹅黄衫子。”
小仆思索片刻,想起来了,笑道,“哦.....那位娘子啊。她倒是已经先走了。”
裴弗舟微微怔住,“走了?”
一调转视线,却想起沈家的马车尚在,不由复问,“她.....自己走的吗?”
小仆回说不是,“那位娘子是同她家女使,搭了国子监丞夫人的车,一道走的。”
裴弗舟面色缓了缓,轻哼一声,露出一副‘不过如此’的神情。
“不错。”他牵唇轻嗤,自言喃喃,“她果然还是心虚。不急,正好让我清净两天。”
小仆见他意有所指,立即热络地对这位武侯献殷勤,忙道:“将军是要叫那位姑娘回来么?这会大抵还没走太远呢。奴腿脚快,替将军追回来。”
这话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浑身别扭。
裴弗舟皱皱眉,也没说想见她的意思,只觉这小仆曲解人意得厉害,索性一摆手,自行转身离去。
.
一晃数日过去,竟是真的未再听闻江妩的消息。
裴弗舟照旧巡游六街,横刀执夜,一如往常。
只是,偶尔路过沈府所在的永丰坊,不经意在街上多扫了两眼。
这日,他自南门往北走时,不知不觉拐了个弯,巡至热闹的东西二市。
长街之上,熙熙攘攘,往来商贩举着各色货物吆喝,吸引那些娘子郎子来瞧。
满目的碧目胡人与各色帷帽披帛,前脚还在高声红脸地讨价还价,后脚见了这位冷面的武侯亲自来了,无一不脸色一惊。
纷纷赶紧恭敬避让,皆转成一副遵纪法度的模样。
裴弗舟一路走,一路漫无目的的巡视一圈,只觉得方才那点热闹便成了无趣。
直到,见不远处左领下的僚属也在巡查,这才想起这东西二市,今日不属于他应负责的范畴。
他想起江妩的脸,不由心头微恼。
若知她要这般躲藏起来,早知那日就该追上去,多多盘问几句,不可轻易放过。
也不至于像今日这般,连值勤的班位都记错。
他正要趋马离去,忽闻身后有熟悉的朗笑之声。
一回头,裴弗舟不禁无语一瞥。
还能是谁?
苏弈自然知晓裴家父子去陈家,不仅仅是参加及冠礼的事情,除此之外,还有旁的重点。
“见你未来老丈人如何了?那张家娘子可美?”
苏弈锦衣华服,负手立在马下,只笑咪咪地瞧着裴弗舟,故意寒暄。
裴弗舟就知道他会说这个,懒得细说。
“没见。”
苏弈摇摇头,说‘就知如此’,可惜地叹了一声,“那张家娘子颇为钟意你,你还如此。还好我十分了解你,没把我妹妹嫁你这种冷情之人,与你裴家联姻。”
裴弗舟本想提醒他陈家大郎之事,然而思忖片刻,只道那只是旧事,若直接问苏弈,问他妹妹是否还和陈逊有联系,着实有些不妥,于是只好作罢。
苏弈笑道:“中午你换值了吧?我请你一顿。”
裴弗舟斜了一眼,以为他又要找自己打听江妩的事情,只问:“你又要问什么?”
苏弈愣了愣,随后开怀大笑,“你以为我只知道打听姑娘家的事情吗?走吧,我有正经事同你商量。”
裴弗舟无奈抿唇,只好跟上。
.
南坊的酒楼馆子混杂,达官贵仕若要赏胡姬喝美酒,自然是在南坊。
可若要谈事,都还是偏爱回北坊去。
待到二人在兴茗楼相对而坐,苏弈为裴弗舟客套地斟酒一杯,裴弗舟脸色又沉了沉。
苏弈连忙哦了一声,笑道:“你不喝,我知道。当个摆设而已。”
裴弗舟当然不是因为这点小事。
“你怎么又来这家?”
“有什么问题吗?”
“...我吃不惯。”
苏弈笑笑,故作恭谦道:“不好意思,我觉得江姑娘的家乡菜,挺和我口味的。”
裴弗舟微怔,忍不住想要轻嘲回去。
忽而想起江妩说起,她和自己至多只是‘很好’的友人的关系,虽仍然大为怀疑,可眼下只好又闭了嘴。
“你找我要说什么?”他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
苏弈眉梢轻抬,端坐起来,换了一副正色的模样,对裴弗舟道:“你父亲同你说起北关的战事了吧?”
“有所耳闻。”
“我堂叔与舅舅二人...”
苏弈顿了顿,不由唇齿间多有愤恨,“那杂胡学狡猾了,他们二人先前中了突骑施的圈套,战事才频频失利。”
裴弗舟虽年少,可在边关历练过,到底是更有了解些。
他默了默,只好尽量委婉地说道:“突骑施性子野,不是我大华境内已经归化的胡人。他们觊觎西域北庭并非一日两日,虽早有图谋,可到底是九姓混杂的队伍。若参谋官经验不足,还是不要急于立功的好。”
苏弈他堂叔和舅父二人,虽然先前在安西都护府谋职,可到底没有对付边关的经验。一时心思太急,以为外头的野狼还和安西都护府治下的那些胡人一样好对付。
苏弈说我明白,他顿了顿,“你叔父如何了?”
裴弗舟当即听出意思,眸光冷然,“你这是何意?”
裴弗舟的叔父裴罗,作为安北大都护,亲自驻守管辖漠北多地,一向威名在外。
苏弈道,“我那堂叔和舅父,如今左右无援,一时与突骑施算是僵持住了,若有神兵天降,岂不一举成功?”
“不可能。”裴弗舟当即听明白了,然而却利落否认。
苏弈皱眉,“为何?”
裴弗舟只一抬眸,冷嗤道:“我叔父守于安北,若他贸然抽兵离去,安北如何?更何况,若突骑施趁机北上,岂不是得不偿失?”
苏弈听出不可能请裴弗舟进言从他叔父那里借兵,只叹气悻悻。
“我本想说服我父亲换下舅舅与堂叔二人,然他执意不肯。我恐此事早晚成祸,圣人责怪,梁国公府岂有完巢?”
上辈子兵败,江妩做了他妹妹的替嫁之后,纵然突骑施老实了一年,可圣人依然对梁国公府有所迁怒。
而后委吏部尚书裴肃一查此事,被发现他们梁国公府任人唯亲,夸大了苏家那二人的能力,最后才导致了节节败退。
圣人大怒,一举剥夺了梁国公的勋位,流放的流放,贬职的贬职。
苏弈他自己,正是被流放于岭南后染上了瘴气,最终不治而亡。
他转眸看向裴弗舟——
——说起来,自己这位挚友,当年卷入此事,其实最后比他还要死得早一些。
思及此,苏弈唇边荡漾出一个感慨万千的弧度,苦笑提醒出一种‘两人不过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的味道,问:“那你说如何是好?此獠不除,日后难免成灾。”
裴弗舟垂眸沉默,他身为东都金吾,如今对边关的事情的确不好插手。
“突骑施不攻,怕是诱敌之策。”年轻的武侯说起战事,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果断,“寒冬在即,突骑施在外无草无水,难免支撑不了多久。而安西都护府粮草充足,不怕耗。切记,让你堂叔和舅父千万不要贸然被诱出去便是。”
苏弈点点头,觉得十分有道理,挑眉若有所思,“多谢,我自会想办法提醒。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裴弗舟并无多想,只起身离去。
“我该回去了。”扫了一眼桌上的酒菜,想了想,只道,“这顿算我的。”
苏弈意外一哂,“你这我可看不懂了。”
裴弗舟略略心虚,先前只当江妩同自己有点什么,所以对苏弈之言,多有相争的意思。
可如今看来,恐怕自己是多想的、多余的那个。
裴弗舟不情愿多解释,只扬声唤来了酒博士,说要结账。
酒博士收下了钱后,见裴弗舟要走,连忙拦下,谄笑道:“将军,将军。您平日深宅大院,咱也不敢贸然打扰催促。您今日好不容易来了,不如...不如一并把欠的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