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都无法接受,于是纷纷敬谢不敏,赶紧趁机定下。
“不必了。你还是也叫我江妩吧。”
裴弗舟点点头,在唇边‘江妩江妩’地试着喃喃了一阵,觉得十分顺嘴,果然比其他那几个称呼习惯多了。
他瞥了江妩一眼,很多话还是需要继续问一问的。
不过,眼下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他看到点希望。
“江妩,现在我需要你同我继续说说过去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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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裴弗舟,你就这么对我?”◎
按他的常理, 一路观察下来,他不该对江妩那么信任。
想他执夜时抓过的人有不少,那些心中有虚的人, 谁都想找个理由骗一骗他,好从他眼皮子底下混过去, 可他从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
偏偏她方才堂而皇之地大发谬论,不认识的东西说认识, 不熟悉的事务说了解,听得他是漏洞百出, 可脑子里想过千百猜测,还是发觉并不想和她闹得太难堪。
不得不承认,江妩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
先前她接二连三地躲着他,避开他, 似是有点怕他的样子。然而, 她对他的畏惧,并没有让他感到什么快意和威风, 甚至,只有懊恼和心塞。
而如今,分明她大概没说什么实话, 可他还是竟然愿意这般和她站在一起, 听一听她能再和他胡说八道些什么——也好过她总是躲着他走。
这个念头一起,教裴弗舟有一种有点卑微的错觉,心中微乱,赶忙压抑下这种混乱, 双手交叠在胸前, 暗暗咬了牙, 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半晌, 眼神睨了过去,重新看向她,没好气地温了声道:“方才我问你的.....你听见了吗?”
江妩一直没说话,生怕他再使诈,诈个几次,万一把他脑子诈回来便不好了。
听他那语气,只当他还算真诚,心绪松下很多,于是理了理裙摆,扬起一个心地善良的浅笑,端袖走过去。
裴弗舟看着她那动作,不觉她有什么好意,皱眉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哦,没什么。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裴弗舟哼了一声,“你既然说你我关系曾经甚好,我虽然对此有所会怀疑,可一向还是宽宏大量的。姑且给你个机会,给我讲一讲过去的事。”
江妩了然地点点头,轻轻歪着脑袋,扬睫看他。
裴弗舟对上她那道似是怜悯的眼神就要浑身不自在,忽而脸孔一冷,别看视线,“机会给你了,你不愿意讲。下次你再有什么事情,是失足落水还是识人不明,我可不会再管你。”
江妩说不是,一脸小心翼翼地又好奇问,“那......等有一日你想起来之后,有什么打算?”
裴弗舟想了想,冷笑一声,转眸瞧她,“当然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好比你,若我发现你有半句话说错,我就治你个诓骗将军之罪,抓了你扔进金吾大狱。”
江妩听完这句,笑意顿失,小脸一沉,二话不说,扭头就要走。
裴弗舟原本只吓唬她,不想她会如此,慌了几分,冷声呵住她脚步,“站住!”
江妩一听,赶紧将一双软鞋迈得更快,头也不回,连连嘟囔道:“你这人也太不近人情了......分明有求于我,结果,半句话说错都不行。等你全都想起来,你都要抓我下大狱了,我还指望你想起来做什么?”
裴弗舟差点要追上去拦,然而脚下还是有些自尊心在的,于是只杵在原地负手冷笑,视线追着她那袍角,扬声激她,“呵。你对我所言定有欺瞒,看来你心虚了!”
江妩果然足下一停,裴弗舟心中微松。
只听她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柔声道,“我可不是心虚。东都呆不下去,我大不了可以回舒州,以后日子乏味一点就是了。不像有的人呀,这东都贵仕高门,哪日被旁人知道了某人脑子坏了,诓骗来诓骗去,当猴子戏耍,怕是自己还不知道呢。”
“你住口!”裴弗舟一想到日后那般,蓦地觉得自尊心受挫,气得脸色变了变。
江妩瞥了一眼,哼了一声回去。
当然知道裴弗舟方才是在激她,才不会被他牵着走。她虽然对裴弗舟没那么了解,可也瞧出来他如今有点孤立无援,对谁都警惕质疑些。
眼下她知道他是没别的去处,这才想着铤而走险,用一顿饭给他诓过来。
江妩捏着帕子立在石板路上不动,不远不近地瞧了几眼,也有点担心裴弗舟脾性一上来就真赌气走了。
裴弗舟站在高地之上,紧紧握拳默了默,下意识气得又要拔刀,然而手刚扶上刀柄,忽而一顿,只怕直接将她人吓跑。
只好暗暗咬牙忍了一口气,闭眼默了默,干脆丢下她,转身去解马缰。
裴弗舟一脸寒霜,将解开的缰绳一把绕在手里,没好气地牵着马径直走了下来。
他停在江妩身边,颀长的英姿利落凛然,调转视线狠狠瞪了她一眼,江妩避而不及,肩头一怂,只以为裴弗舟又要奚落她。
裴弗舟却微微倾身,虚情假意地朝她微微牵唇一笑,温声道,“好。你说错也无妨,我不抓你。到时候......我权当你也脑子不好,记错了事情而已......”
他的脸在她眼前放大,一时间,秋光映在那张冷峻的脸上荡漾开一丝柔波似的弧度,衬得那一双利落的眉眼染上几分温色。
江妩迫着后仰一些,抬头刚好对上他视线,一时有些呆住。
分明记得裴弗舟没怎么笑过的,从这里瞧过去,才发现他那眼梢微微上抬着。
不笑的时候是犀利倨傲的,而微微一弯的时候,仿佛多了几分温柔。
江妩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上下瞧了瞧,吞了一把嗓子,恍惚中心乱几分。
不得不承认,裴弗舟的模样,的确很好看......
裴弗舟一时间被这难得直白的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
旁的姑娘被郎君瞧,大都羞涩躲开,或是腼腆浅笑。
她倒好,瞧他时,像欣赏一件漂亮精致的物件,和那东西市上的货物没什么区别。
他眸光凝了凝,抿紧唇,成了先不好意思的那个,慌忙调开了视线,清了清嗓子,正色提醒道:“我说话算话,如此一来,总可以了?”
江妩回过神来,没有害羞的意识,只点点头。
“不过彼时从龙舟会到你落水,我们也才认识数月。你既然执意如此,我便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帮你试着回想回想。”
“勉为其难......?”裴弗舟眉间微蹙。
此行分明是来找她对峙,最后怎么成了自己有求于人的姿态?
江妩不慌不忙地说是,吸了一口气,认真道,“不过,你得提前答应我三件事,我才肯帮你。”
裴弗舟怔怔地瞧了瞧她,不禁冷呵一声,觉得此女简直脸皮厚的不可理喻,若先前那些旖旎的梦境不假,怕是他真的要怀疑以前的自己才是坏了脑子的那个。
怎么可能对她有什么意思。
他带了点愠色,肃冷着声威胁警告,“江妩。你别太过分了!我堂堂金吾卫,怎么可能受制于你......”
“嗯嗯,第一件是你不能食言。你同我说过,只要我在东都一日,有任何难处麻烦,都可以找你帮忙......这个你得说话算话吧?”
“.....”裴弗舟剑眉一皱,“......我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然后就是世子......倘若他以后找你问关于我的事情,你能不能帮帮忙,别总和他说。”
裴弗舟有些意外,沉默片刻,随意瞥了她一眼,“他可是梁国公世子。怎么,你不喜欢他吗?”
江妩淡淡一笑,“是梁国公世子就一定要去喜欢吗?”
这话说得是反问裴弗舟,可更像是她在反问自己。
江妩坚定地摇摇头,“国公府是什么地方?我对自己是心里有数的,不该去想的,从来不去想。世子待人好,我知道,可太过了,反而让我困扰。只希望你到时候可以替我躲一躲。”
裴弗舟面色微凝。
听她对苏弈无意,可也没完全否认似的。然而她自贬身价,却更让他听得心中默然,也说不出这是个什么滋味。
他低垂了眸子,一掸袖口,随口问,“最后一件呢?”
江妩想了想,费劲地咬了咬唇角,最后一缩肩头,只好老实交代,“这......我还没想好,等我需要的时候再找你说吧。”
“......”
裴弗舟一时失笑。
她可真是够狡猾的啊。
......
裴弗舟放眼望去,只见远山隐隐连绵成画,日落平西中,翠鸣山山峦重叠,红叶黄树,一片秋景沉浸在一层金辉中。
分明看过很多次了,可这一刻却瞧得他目光凝凝。
江妩见他不说话,在旁边小心试探地问他,“你这算是默认了吗?”
裴弗舟余光扫了她一眼,江妩平日里温然的一张脸笼在晚霞之中,眉梢飞掠过几分柔媚,眼中一丝茫然与期待瞧得他心里打鼓。
本想开口再反驳她几句,然而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说点什么。
说同意太伤自尊,说不同意......又非本意。
裴弗舟吞了一下喉头,连忙转身牵马向前走,喃喃道。
“......我可还没答应你呢。”
.
江妩‘啊’了一声,撅了噘嘴,只好赶紧跟了上去。
二人一路不说话,一并走出了翠鸣山。
因为江妩走得慢,等磨磨蹭蹭地走出来时,天色已经渐晚。
裴弗舟瞧了瞧东边水渍般的月色,无奈叹气,乜了一眼江妩,问,“你会骑马吗?”
江妩微讶,看着这高头的乌蹄大马,同他主人一样有一副吓人的气势,不免心慌。
她连连摆手,承认道:“不会。”
裴弗舟不意外,没有开口,只好拉过缰绳翻身利落上马。
斓袍翻飞,人已经稳稳坐了上去。
裴弗舟居高临下地瞧她,没说话。
江妩忽然想到什么,抿抿唇,有些扭捏姿态,朝他不好意思道:“可我没带帷帽......要与你同骑,不太好吧?......”
她还真没想到,同裴弗舟说他们是友人,他转而就真改了性子,讲义气是好事,可眼下连这些都不顾,未免有些......过了。
裴弗舟听完,半张着口愣了愣,几乎是不可理喻地轻嘲。
他瞧着她,只摇摇头道:“谁说我要带你了?”
江妩呆住,在下头仰望着他,而后不禁心里一紧,慌了神,急道:“那.....那这都快夜禁了,你这是要把我丢在这?你自己有令牌可以回坊,我怎么来得及赶回去?裴弗舟,你就这么对我?”
裴弗舟轻哼一声,说那倒没有......
他俊朗的剑眉微微一抬,只倨傲地别过脸,朝前头一指,慢条斯理地对江妩颔首道:“...你不是说不会骑马?不然就让给你了。去,在旁边牵着缰绳,我先送你回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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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你怕了。”◎
江妩哪里做过这种事情, 不情愿地嗫嚅几句,只好依顺。
一拉过缰绳,走了几步, 她就先厌烦地皱了鼻子。
江妩想起了上辈子远嫁突骑施的情形,那边胡人的马匹膘肥腿壮, 一股子畜生的膻味萦绕草原之上。而牵马的人往往都是俘虏或奴隶。
她骗裴弗舟他们是朋友,可裴弗舟却企图把她当成小奴隶使唤。
江妩暗暗怄气, 心里有点犹豫,开始思索这样的安排是否会有点太不划算。
她只垂眸牵着马往前走, 胡思乱想了一阵,忽而手腕一紧。
那马匹似是在犯倔,怎么拽都拽不动了,她一皱眉, 索性单手拖了两把, 依然一丝不动。
她这时候才蓦地回头一看,裴弗舟双腿正加紧马肚, 掣住缰绳,居高临下地审视她。
江妩正堵心,见他莫名其妙又开始找事, 不禁秀眉轻蹙, 有些没好气起来。
“你又要做什么?”
“我,”裴弗舟抬起眼皮淡淡看过去,“方才在叫你。”
他的马随他出入沙场,自然只听他的, 他叫它走才走, 他一拉住便驻足。
刚才他见江妩心不在焉, 只低头牵着马, 路都走歪了却浑然不知,于是不得不强行止住。
“我方才叫你了,你没听见。”裴弗舟重复一句,而后朝她睇了一眼,“你在想什么?”
江妩没法说起前世那些,只随口一敷衍,道:“没什么。在下头走着有点累。”
裴弗舟垂眸一看,见江妩松松垮垮地缠着缰绳,黑革粗皮挽在一条白皙纤细的胳膊上,反差出格外明显的对比。
他眸色微凝,不动声色地错开了眼,淡声道:“嫌累就学。”
“啊?......学什么?”
“马。”
“这......路途短我可以自己走,出远门有马车呢。”
大华开放,并不排斥胡风,男子女子都可以骑马打马球,圣人和贵妃也不例外。
然而江妩她爹是个门阀旧望,骨子里那点女子可以学什么,不必学什么的念头还是有些深。所以,纵然她爹当年没怎么太管束她,可也没想着特意让她去学这些武风粗俗的东西。
江妩努努嘴,表示没什么兴致,“再说了,我又不喜欢打马球,学了也没用呀。”
裴弗舟眉头微皱,忍不住多问一句,“那你觉得什么有用?”
江妩嗫嚅了一番,好像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找人嫁了,留在东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好好活着。”
她试着去理解‘有用’两个字,补充道,“然后把耶娘他们接过来,最好能让阿耶在东都谋个职......哦对了,还有,要给阿楼找个更好的学堂。”
“阿楼?”裴弗舟顿了顿,“阿楼是谁?”
“啊,是我弟弟,叫江楼,还在总角之年呢。”
“这样。”
“他念书很好,很聪明的。舒州的学堂哪有东都的好,自然是想给他找个更好的。”
裴弗舟没理会这句,他垂眸看着她的背影默了默,随口一问,“......你说的有用,就是这些?”
“这些不算吗?”
裴弗舟没有说话,半晌,才冷淡道:“你提了一堆旁人,难道你一直只为旁人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