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太多次,何况她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稳定的消息渠道,不需要再事事依靠闻鹤。
她犹豫片刻,才接着说:“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
闻鹤笑了起来,凑近询问:“好奇什么?”
两人离得太近,呼吸纠缠在一起,让舒月有种他下一刻就会吻过来的既视感。
类似的事情发生过不少次,她只是想和闻鹤坦诚地聊几句,自然不希望被别的事情耽搁。
于是她抬手挡在面前,迅速后退几步:“别胡来。”
她怕闻鹤顺势污蔑,连忙将先前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希望能转移他的注意力:“我觉得你最近的状态不太对劲,你的身体应该早就好了吧?故意留在这里,是为了看戏?”
“我的病?”他又虚握起手,咳嗽了几声,“当然还没好,若不然,我又何必待在府上任由他们胡来,给以后的自己添麻烦?”
舒月打量着他似乎更加憔悴的模样,低声说:“我觉得你好了。”
比起病弱的闻鹤,一个满心算计,又在利用身边所有可利用资源的闻鹤,才是她熟悉的那个人。
就算闻鹤暂时示弱,也绝对是为了谋划更有利自己的事情。
舒月思考片刻,换了种好听的说法:“我希望你已经痊愈,如今只是在稳坐钓鱼台。”
“这张小嘴可真甜。”他调侃过后,垂眸抓住她的手,将人拉回自己怀中,“别避开我,下次再见到你这副模样,我就把你关屋里了。”
舒月皱起眉,心想闻鹤的性情还真是阴晴不定。
被他圈在怀里后,他就低声笑了起来,咬着她的耳尖说:“我也希望我身体康复,可惜了,没能借你吉言。”
那场小风寒确实好了,但他身上的病又何止那一件。
不过,舒月确实很了解他,病不是假,但谋算也是真。
舒月整个人都几乎贴在他身上,憋气失败后只能在他怀里急切地呼吸起来,然后再次闻到了让她熟悉的草药味。
很淡,若非贴在他身上,很难能闻到这种味道。
福至心灵,舒月这时才意识到,这种味道从她在琉玉宫第一次向闻鹤低头时便闻过。
闻鹤没有骗她。
他只是从来没有主动提过他的身体情况,而又表现得太过厉害。所以直到如今,她才意识到这一点。
舒月想问清楚他的身体情况,但闻鹤已经不满足于衔着她的耳尖啃咬,将注意力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第134章 报喜
两人在荒原偏僻的小院待了许久,闻鹤才想起他们还未用膳,带她回了主院。
舒月闲来无事时便喜欢在府上闲逛,这里曾住过蔓娘,是她少有的留有特殊回忆的地方,所以她经常过来逛两圈。
但如今,她觉得这种闲得慌就爱四处走动的习惯还是戒了比较好。
闻鹤没理会她的胡思乱想,将菜夹进她碗中后,突然提起:“乔递来了拜访信,看来你最近确实有好好躲着萧佑,以及和他有关的人。”
他轻笑着说:“很乖。”
舒月只觉得汗毛战立,想要离他远些。
但想着闻鹤先前的威胁,她还是压下这种冲动,仰头勉强冲他笑笑。
萧佑算计不过闻鹤,他寄希望于闻鹤倒台,才能谋划余下的事情。
但那些算计,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她自然也没必要投身泥潭里,作茧自缚。
舒月没有说出这些,而是顺着闻鹤的意,接着取悦他:“我和萧佑,早就该形同陌路。”
“那我帮你回绝了乔?”说这话的时候,闻鹤仔细留意舒月的神色。
可她面色不改,点头说:“好啊,省得我费工夫。”
他突兀地笑起来,让舒月停下了吃饭的举动,不解地看向他。
舒月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但他就是笑了非常久。
许久后,他才说:“还是见一见吧,毕竟是皇上身边的宠臣,我也不好得罪。”
这句话说得实在敷衍,任谁听到都只觉得闻鹤是在说笑话。
若说宠臣,谁人能敌过当年的闻鹤?
而且宠是借势,如今的闻鹤已经不需要如此,他手握重权,连皇上都需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乔与他,根本不会被人放在一起比较。
也就只有舒月这种和他长期相处的人,才会将两人拿来比较。
乔早就将拜帖递过来,但闻鹤直到今天才将这件事告诉舒月。
两人在荒凉小院的时候,乔就已经到了闻府,等他们吃完饭,换好衣服又梳妆后,他已经硬生生等了三个时辰。
好在乔见到他们的时候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对着舒月反而是满脸欢喜的殷勤模样。
他起身走到舒月跟前,冲她拱手作揖后,殷切地询问:“您吃了吗?身体可还安好?”
闻鹤看着碍眼,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随后用力咳嗽两声。
舒月条件反射地看向他,然后给他半满的茶杯里添了些水。
行云流水般做完这些事情后,她才再次看向乔:“乔大人有事可以直说。”
别说闻鹤,就连她对上乔这副殷切的模样,也有点发怵。
乔收敛了脸上的喜意,将萧佑的信递过去:“这是太子给您的家书,您稍后再看就行。”
“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想跟您报喜。”
“报喜?”舒月皱眉打量着他,“有什么喜可报?”
从萧立祯当上皇帝后,她几乎再没有意见顺心事,怕是除了萧立祯病逝之外,再不能有令她欢喜的消息了。
乔笑盈盈地看着她,轻声说:“舒月公主死了。”
“大概是自古美人多薄命,一场小小的风寒,就要了她的命。”他摇着头,满脸遗憾地说,“还真是可惜。”
舒月没想过自己会听到这个消息,满脸震惊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他口中的舒月公主,自然是宫里那个假公主,被苏家送进宫中的苏燕眠。
舒月确实气恼苏燕眠占着她的身份做出的那些事情,恨不得冲过去将她杀了。
但她没想到苏燕眠甚至没和她见过几面,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宫中。
她扭头看向闻鹤,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确认。
可闻鹤只是摇摇头:“我哪里能知道宫中的事情?不过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很快,舒月就想到其中关窍:“因为我母后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苏家如今式微,苏燕眠又没了用处,趁机拔掉舒月长公主这个身份尊贵的象征,更符合利益。
舒月叹了口气:“还是便宜她了。”
“具体的事情都写在信中,我只是来报声喜。”
“多谢苏大人了。”她塞了些银子过去,“请你喝酒,沾沾喜气。”
乔脸上的笑意有些撑不住,颠了颠银子后,勉强恭维:“那就多谢了。”
下人将他送走,舒月当着闻鹤的面拆开信。
与她的猜测大差不离,只是让苏燕眠「因病离世」的人并非萧立祯,而是那位一直稳坐高台的淑贵妃。
“苏妍也已经与苏家离心了啊,她居然将全副家当都压在萧立祯身上,也不怕没过多久就人老珠黄,然后被抛弃。”
舒月牢骚几句后,将信递给了闻鹤。
上面除了关于苏燕眠的死,只有些驱寒温暖的话,想来萧佑也明白了她的意图,不会再做无用的事情。
舒月叹了口气,品茶看向远方,觉得心底有点寂寥。
闻鹤诧异地看她几眼,才低下头,一目十行地将信上的内容看完。
“虽说她绝对会死,但死在这个关头,还是有些急促了。”闻鹤摇了摇头,“看来我是歇不下去了。”
他看向舒月:“你去换身素净的衣服,我们一起进宫吊唁。”
她皱起眉,嫌弃地说:“不想进宫。”
“乖。”他将信折好,笑着说,“现在可是有一番好戏能看。”
舒月不想看戏,她只知道自己失去公主的身份之后,每次进宫都闹得很难堪。
但闻鹤既然已经开口,就是带着强迫的意味,她只能回屋穿好衣裳,随他一同赶赴皇宫。
苏燕眠的死讯还未传开,宫中连一丝哀伤都没有。
倒是舒月和闻鹤两人穿了身白衣,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有些是最近刚被送进宫的美人,甚至都不认识闻鹤那张脸,迎面撞见,就拿帕子捂住脸,满是嫌弃地说:“你们怎么在宫中穿成这个模样?”
闻鹤瞥她一眼,她身旁满脸谄谀的小太监就立马跪下:“九千岁恕罪。我们小主上个月才入宫,实在不知您身份。”
舒月没有理会这个小插曲,等闻鹤一副笑面虎的模样处理完这件事,才在他身旁感叹一句:“我才离开多久,竟然又遇到这种熟悉的蠢货了。”
像是这样不长脑子的人,在宫中活不过一月。
“你倒是有闲心,居然还关心起别人的事情。”
第135章 赝品就是赝品
回到生活了很多年的熟悉的地方之后,舒月的思绪难免纷乱些。
突然听到闻鹤这样说,便以为他又有什么坏招在等着自己。
眯起眼打量闻鹤几眼后,她冷声询问:“你带我进宫,不只是吊唁这么简单吧?”
“废话,一个苏燕眠而已,她配吗?”
他这句话说出来之后,舒月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傻。
她环顾四周,看着宫里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低声询问:“所以究竟还有什么事情?直接和我说就好,不用绕圈子。”
闻鹤喜欢打迷语,但她大多时候都猜不出答案,倒不如直接点,省时省力。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果然,又是这样。
舒月在心底诽谤:你又在打什么哑谜,你能保证每一次都跟你设想的一样,不会出错吗?
虽然不满,但看了闻鹤几眼,她很快消停下来。
他能。
至少目前来看,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握之中。
两人很快到了琉玉宫,记忆里流光溢彩的宫殿早就萧条,金漆斑驳,值钱的东西全都被人抠了挖了。
舒月走近后就忍不住频频皱眉:“我走的时候,还没有萧条成这样吧?”
虽然那时候已经有很多宫人趁着宫里动荡,抢了值钱的东西藏起来。但至少看着还有点曾经辉煌的样子。
而如今,若非熟悉从宫门到琉玉宫的路径,她绝对要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
苏燕眠的死讯还未传开,但琉玉宫的宫人肯定知情,已经各个满脸哀色,将缟素挂起。
这时,两人身上的白衣看上去便不那么显眼了。
苏燕眠已经被安置在棺材中,灵堂还没摆好,淑贵妃站在附近,已经将眼睛哭得红肿。
若不是早知道她是下毒的人,舒月还真能被她的演技打动,感叹一下她与苏燕眠姑侄情深。
但如今,她见到淑贵妃这副模样,只想说:“猫哭耗子假慈悲。”
环顾四周,确认除她之外只剩正在布置灵堂的那些人之后,她走到淑贵妃跟前,摘掉面具,露出了整张脸,冲她笑得格外明媚:“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淑贵妃当初最是受宠,她在京城能在父皇举办的各种宴会上看到她。但等萧立祯当上皇帝之后,她们便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舒月几次入宫,都没见过淑贵妃。
就连她生辰宴都是在永延宫耳房度过的。
她想到往事,顾不上挑衅淑贵妃,先看了闻鹤一眼。
当初闻鹤想利用她大闹一场,但现在呢,舒月公主这个身份已经随着苏燕眠的死亡不复存在,她还有哪里能被他利用到?
见他并不在乎自己的举动,满脸写着让她随意闹事,才接着说:“怎么不说话,几个月不见,就生分了?”
淑贵妃维持不住脸上的伤感,气吁吁地询问:“你跑过来做什么?”
关于这件事,她也想知道。
但闻鹤不说,她就算缠着问也得不出回答。
舒月脸上的笑意少了点,却还是嬉笑着说:“当然是想你了,回来看看。”
“话说。”她看了眼棺材,“苏燕眠死得也太急了,怎么当年毒害我母后的人刚被处理,她就没了命呢?”
“你说她是不是不应该站出来指认当年的事情,若不然也不会死了吧?”
若论伶牙俐齿,淑贵妃自认和舒月对垒这么多年,绝对不会让她占到什么便宜。
但看向站在她身后,正虎视眈眈的闻鹤,她实在不敢回怼,只能铁青着脸任由她在自己面前提起那些事情。
好在舒月说了许久,见她一直如此,便意识到自己如今是在狐假虎威。
有闻鹤在,她根本不敢做出任何回击。
舒月懒得单方面挑衅,又说了几句让她怒气冲天的话之后,就走到棺材旁。
这时候棺材盖还没盖上,她低下头,便看见仍用面纱遮脸的苏燕眠。
她弯下腰,摘掉面纱后,端详她几眼:“总觉得也不是很像本宫啊。”
不至于到难分真假的程度。
所以那些见过苏燕眠,却仍旧装作无事发生的家伙们,全都屈服在萧立祯的淫威之下,已经认可了他这个新皇。
闻鹤这时候总算挪动几步,走到舒月的身后。
他低头打量着苏燕眠,低声应和舒月的说法:“是啊,不及你分毫。”
在一旁的淑贵妃看着两人的模样,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些情报。
闻鹤将舒月要走,真的是为了折辱皇家吗?
她眯起眼,刚想说些什么试探一番,可闻鹤的冷眼甩过来,他就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淑贵妃站在原地,想着自己曾经见过闻鹤时他的模样。
那时候他跟在先皇身边伺候,虽说对待她们这些后宫的女人,以及其他能接触到的宫人、拜见的大臣有些冷。但待先皇恭恭敬敬,看上去与其他那些下人也没什么两样。
而如今,还真是天翻地覆。
很多人在背后嚼舌根,说她暗地里投靠了萧立祯,实在是眼光毒辣,攀上了高枝,改朝换代之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但若说攀高枝,谁能比得上闻鹤?
她这样想着,看向闻鹤的目光难免有点变化。
闻鹤便也抬头看向她,挑眉询问:“你这是想到了什么?”
“没,没什么。”虽然心底愈发看不起这个死阉人,但淑贵妃惜命且谨慎,完全不敢得罪他。
“你看上去很不满我?”
闻鹤很擅长洞察人心,哪怕淑贵妃什么都没说,他也能猜出她心底的想法。
很多人都看不上他,若真要计较,绝对会先把自己累死。但这次闻鹤却像是要和她较真,问了一句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