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宫雀——玉楼春【完结】
时间:2023-06-10 14:47:06

  舒月垂眸,给不出回答。
  若真发生那样的事情,她确实不知该怎么办。
  但她觉得,这里也没有闻鹤说的那样危险吧?那些事情只是有微乎其微的可能,会发生在她身上。
  更多的可能是所有人都对她这个假相府千金推崇备至,百般讨好。
  她叹了口气,翻身将后背留给闻鹤:“随你,不要打扰我休息。”
  她已经做出让步,闻鹤却仍旧没有消停。
  也就几炷香的功夫,他就把手伸进了被窝。
  舒月一直没睡,当场抓住他的手,冷声质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喊你起床吃饭。”闻鹤没在意她的动作,接着将手落在她肩膀上,推了两下。
  想起自己并未用晚膳,舒月确实有点饿了,她从床上坐起来,闷声说:“把饭菜端进来吧,我在屋里简单吃口就行。”
  闻鹤把新衣服递给她:“先穿衣服。”
  舒月抿了抿嘴,有些不太乐意。
  不过闻鹤做事很少会征求她的意见,话音刚落,见她没有动弹的打算,闻鹤就直接把被子扯开,然后将衣服披在她身上。
  头发梳成简单的灵蛇髻,闻鹤甚至还不知从哪里变来一支半开的牡丹,点缀在她发间。
  花香味飘过来,舒月才反应过来:“这是做什么?我只是吃顿饭,又不打算出门。”
  他的回答很简短,却透着不容置喙的意味:“出去吃。”
  “先前不是说让人做了饭吗?”舒月小声牢骚一句,没等到闻鹤的解释,只能任由闻鹤安排。
  她从来都没什么选择的余地啊。
  等闻鹤为她更衣梳发后,舒月看着他的侧脸,心底生出这般感慨。
  明明应该难受,但同时轻松的情绪也从心底生出。
第173章 想问我的出身?
  这样才好,这样她才不会再对闻鹤有所好感,再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大概是她盯着闻鹤看了太久,他突然开口询问:“在看什么?”
  舒月摇摇头,没有回答。
  她跟着闻鹤出门,两人又去了刚去过的酒楼。
  大概是先前舒月那通发言太震耳欲聋,他们刚进门,就被掌柜认出,然后遭受她热情的询问:“先前姑娘出言,我才发现我们这里有所疏漏。”
  “如今已经请来几位容貌绝佳……”她看了看闻鹤,改口道,“容貌尚可的小倌,让他们伺候姑娘?”
  舒月觉得腿有点软,腰也有点酸,很想当场向闻鹤认错,却又不能表现得太过异样。
  她木着脸说:“当时只是玩笑而已。”
  在掌柜诧异不解的注视下,她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表现仍旧太生硬。
  纠结片刻,她搂住闻鹤的腰,甚至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然后笑盈盈地说:“有此等美男,旁人自然都是庸脂俗粉。”
  掌柜心领神会:“确实如此,姑娘好福气,那我便不多此一举了。”
  闻鹤面色不改,等掌柜被舒月赶走后,他才问:“可以松开了吗?还是说你很喜欢这样抱我。”
  “若如此,你也可以慢慢抱。”
  他声音平淡,似乎并未在意此事,舒月却如被火烫了般迅速把手收回来,轻咳后才对他说:“总不能让人生疑,我装出的模样便是这般。”
  闻鹤垂眸,面上似乎有点不悦:“是吗?我看你挺乐在其中的。”
  舒月也意识到他的不满,不敢再多说,被他拉住手腕,带到了楼上。
  推开包厢的门,她见到了下午刚分别的宋培。
  宋培又是盛装打扮,脸上甚至隐隐能看到脂粉的存在。
  这还真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啊。
  舒月心底哂笑,难免对宋家多了几分轻视。
  他见舒月前来,起身相迎,却丝毫不提闻鹤的存在:“不知林姑娘都喜欢些什么,我自作主张,先点了些此处的特色菜。”
  舒月接过菜单,顺手递给闻鹤:“你看着点吧。”
  闻鹤随口说出几道舒月喜欢的菜,又将她的忌口报了一遍,两人无法让人插足的亲密氛围,让宋培黑了脸。
  他强忍着维持先前的风度,却忍不住问起闻鹤的跟脚:“兄台仪表堂堂,想来出身应该不错。”
  他早就从县令口中得知闻鹤是被舒月包养的面首。但他长得实在出色,而且气质非凡,着实不像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闻鹤拿刚泡湿的帕子帮舒月擦手,随口回答:“下九流之地出身,不值一提。”
  宋培眼前一亮,半真半假地说:“看上去不太像啊。”
  闻鹤看上去确实不像,但他并未全盘否认这套说辞,反而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他将帕子扔掉,低声询问舒月是否口渴:“此地茶水一般,我让人送壶酸梅汁来。”
  被忽视的宋培冷下脸:“这位兄台,我在与你说话。”
  直到此刻,他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闻鹤的名字,但却不愿落了面子:“我有意与二位结交,还请给我几分薄面,勿要再摆出这番作态。”
  闻鹤不解地看向他,还不等他自己应付,舒月就开口说:“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给薄面?”
  原先已经打算开口为难人的闻鹤突兀地笑了起来,他拍了拍舒月,轻声说:“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我先前与你说话,暂时没顾上理会他,宋公子生气……啧。”
  宋培原先还以为闻鹤是害怕了他,想要周旋几句,正好他也后悔刚才说的话,没想到会惹怒舒月,打算借着台阶下来。
  结果听到后半句,他才意识到,闻鹤这分明是换了种态度来嫌弃他。
  他咬牙切齿,刚想回怼,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舒月说得对。
  就算宋家在这一亩三分地称得上只手遮天,落到林家那等存在眼中,也只是稍微强壮点的蝼蚁,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家破人亡。
  顾虑这些,宋培强忍下今日所受耻辱,挤出笑冲他们致歉:“先前态度略差,实在不好意思。”
  “我只是有些好奇他的出身,毕竟他整日跟在林姑娘身边,我总想着多操心一二。”
  舒月嫌弃地皱眉,刚想接着回怼,却被闻鹤拉住手。
  她瞬间消停下来,专心品着眼前确实有些劣质的茶水,将余下的事情都交给闻鹤。
  闻鹤接着说:“家母曾当过花魁,我确实是下九流出身,宋公子不用这般警惕我。”
  宋培面色几番变化,最终平静地开口:“所以林姑娘想开家青楼,就是受到了你的教唆?”
  他面不改色地应下此事:“只是几句玩笑话。”
  自此,先前编造的谎算是彻底逻辑自洽,给他们流出诸多自己揣测的空间。
  但大概是闻鹤太擅长演戏,此刻流露出的情绪略带神伤,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等这顿饭吃完,两人回去的时候,舒月忍不住询问:“你先前说的……”
  “想问我的出身?”闻鹤直接将事情捅破。
  她挠了挠脸:“倒也不是很想知道,只是随口一问,若你不想说,便不用说。”
  他冷声说:“是真的。”
  闻鹤从来都不擅长骗人,他只是擅长将真实的事情改变语序地说出,让旁人自行误会。
  那些从他嘴里说出口的话,哪怕是为了欺骗旁人,也有七八成是真实的内容。
  舒月盯着闻鹤的脸,心想难怪生的这么好看,应该是继承他娘亲的长相吧。
  只是不知能当上花魁的女人究竟长的多美,是被达官贵人赎身,还是落入寻常人家里。
  但无论如何,闻鹤都不应该落入林家手中。然后在还是稚童的时候,就被送进宫中,成为他们埋进去的一枚棋子吧?
  舒月想了很多,却始终找不出头绪。
  闻鹤看她这副模样,无奈地说:“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没必要这样费脑筋。”
  她眨眨眼,真顺着他的话,将自己的问题说出口:“你娘亲是花魁,那你爹是谁啊?”
第174章 她当初都没有这么嚣张!
  闻鹤还真没想到舒月能这么直白,沉默片刻,他才说:“不是什么好东西。”
  闻鹤话里话外透着嫌弃,却也表明自己不愿多说的意图。
  按理来说任谁都该绕过这个话题,不再询问,舒月却忍不住小声牢骚:“明明是你说有事就可以询问你,不用自己去动脑子,结果我问了,却又被你敷衍。”
  漫天熊熊烈火的画面似乎近在眼前,倒落的砖瓦与断裂的房梁,烟熏火燎的感觉,还有耳畔金戈铁马与哀嚎遍野的声音,似乎都萦绕在他身边。
  闻鹤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很快收敛了心神。
  毕竟他是在家破人亡之后又过几月,才出生的,当初那些事情他一概不知,全是林家人不厌其烦地告知,才让他对其留下印象。
  他收敛心神:“并不是我不愿告知你,实在是不希望你牵扯进其中,而且我对他也不了解,我出生时他早已死了,我从未见过他一面。”
  舒月略有诧异,小声向他致歉:“抱歉,我不是有意……”
  她含糊过那些解释,低声说:“我只是想多了解点你的事情。”
  “你可以慢慢了解我,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是希望你永远不要参与。”他抬起手,拨弄着舒月发间仍旧娇艳的牡丹,眉梢似乎带上点怅然无奈。
  一辆马车疾行,驾车的仆人挥动鞭子,叫嚣道:“都让开!别碍着我家主子的眼。”
  闻鹤将舒月搂进怀中,才避免被波及的风险。但附近已经有几个行人被撞倒在地,看上去伤得还挺严重。
  舒月从闻鹤怀里探出头,不满地说:“这马车是谁家的啊?这么嚣张?”
  她当初都没有这么嚣张!
  “宋家。”闻鹤从旁人的议论声中得到了答案,“好像是宋培的弟弟。”
  她难以置信:“只是商户而已,居然敢这么嚣张?”
  闻鹤慢悠悠地说:“毕竟天高皇帝远。”
  她愈发生气,冷着脸说:“天高皇帝远他家也只是有点小钱,本地的官员居然能任由他们这般行事,实乃酒囊饭袋,偌大城池,竟找不出几个有心为民的人?”
  闻鹤捂住她的嘴:“这种话不要在外面说,谁知道哪里有他们的耳目?”
  可惜这番话还是被人听到了,那个白头翁摇摇头,凑过来说:“哪能没有好官?都死了呗。”
  “当初那位王大人就不错,还愿意帮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申冤,结果没到三五日,就失足落入河中,捞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肿得不成人样。”
  出现在这条街上的普通百姓……
  怎样都不像是普通出身。
  舒月环顾四周,发现其他人离他们都有些距离,应该没听到她刚才说的话,只有这人凑巧与他们同行,又刚好将她刚才那番话全听进耳中。
  从闻鹤的怀里起来,舒月警惕地打量老人:“您是?”
  “平民而已,不值一提。”
  见他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她转而问起刚被他提起的事情:“你说的那位王大人是什么情况?”
  “小王啊。”他摇了摇头,“三十出头,好不容易考中进士,然后被派过来当官。”
  “小年轻就是爱犯楞,年纪轻轻就去了。”
  他摇了摇头,脸上却看不出多少神伤。
  舒月陪他走了一段路,将人送到住所。
  七扭八拐的小胡同,最里面破败的房屋,推开门,几个小童迎上来,拉着他的衣角喊爷爷。
  看上去确实如他所说,只是寻常百姓。
  舒月孜孜不倦地对他说:“老先生,我实在是好奇那位王大人的事情,能劳烦你跟我讲讲吗?”
  他摸着孩子的脑袋,从怀里拿出几块酥糖,分给他们后,让他们去别处玩去,才将舒月和闻鹤请到屋里。
  点燃蜡烛,暖黄色的烛光铺洒在虽然逼仄,却很整洁干净的屋里。
  老人不得闲,又端来两碗茶水:“还请贵人凑合一下。”
  舒月听到这个称呼,瞬间眯起眼,审视起他:“你是刻意去找我的?”
  但这时候知道她身份的人也是少数,与她有了往来的只有县令和宋家的人,僧多肉少的道理谁都懂,他们肯定会尽力掩盖自己的行踪,不让旁人再来插手。
  所以若他真从哪里打探到自己的消息,反而说明这人的身份更加不凡。
  老人叹了口气:“见笑,凑巧从不孝子口中听闻了你的事情,便想去试试运气。”
  “不孝子?”
  舒月总喜欢刨根问底,毕竟知道的事情多些,才能让她安心一点。
  老人面色略差,点头说:“犬子周临安,乃此地县令。”
  舒月回想下县令那张圆如月盘的老脸,再看老人清瘦的身形,感叹:“老先生看上去还挺硬朗的。”
  县令看上去得有五十来岁,老人若是其父,那得古稀之年了,已经算是少见的长寿之人。
  不过县令住处虽然称不上穷奢极华,却也绝对是地处繁华、装潢精致,而老人的住处……比大多数百姓还要寒酸。
  老人看出舒月的疑惑,低声解释:“犬子与旁人沆瀣一气,坑害无辜百姓,打压有志之士,我并不想花他受贿得来的那些黑心钱。”
  舒月嘴角抽搐,心想老人此举,实乃大义灭亲。
  她和县令有过接触,知道他确实手上不干净,确实坑害无辜百姓,甚至可能还与军中叛徒有所接触。
  若论罪行,怕是万死莫辞。
  但是……
  “老先生,你明知我身份非凡,将这事说与我听,不怕我稍后上报,要了周县令的性命?”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他端坐在舒月对面,视线落到闻鹤身上,认真地回答,“若死他可免此地诸多无辜百姓之苦,是好事。总不能放任他接着为非作歹。”
  他笑了笑:“这位大人,您说呢?”
  舒月这才发现他将大部分注意力都落到闻鹤身上,这是认出闻鹤了?
  她眸中满是警惕,轻笑着说:“我就是个混日子的纨绔,老先生,这些事情我们可不会理会。”
  她抓住闻鹤的手,动作略显轻浮:“你也别指望他了,这是我养着的人,自然该听我的。”
  老人似乎见识过大场面,并未因此动摇,仍旧目光炯炯盯着闻鹤,等待他的回应。
第175章 还是会有点难过
  “她说的都是实话,我只是伺候她的人,担不上大人这种称呼。”
  闻鹤回握住她的手,轻笑起来时,似乎还透着几分不谙世事。
  舒月晃神片刻,心想皮囊好的人真是被岁月所钟爱,怎样的神情出现在闻鹤脸上,都恰如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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