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宫雀——玉楼春【完结】
时间:2023-06-10 14:47:06

  明明也不是什么年轻人了,这副皮囊可真是……深得她心。
  舒月晃神的时候,老人再次开口:“姑娘说笑了,您若真是只在意玩乐的纨绔,便不会表达出对宋家人的不满,追问我王大人冤死之事,更不会一路将我护送回来,来到这种破败之所,也没表露出任何不满。”
  早先舒月表露出的种种,就已经卸下自身的伪装。
  不过那时候他们都没想到凑巧遇到的老人竟然有这种身份,只当是普通路人,自然不会保持太多警惕。
  如今想来,还真是疏忽大意。
  闻鹤摇了摇头,反思自身行为,而舒月则是满脸苦色,在想如何该将今天的事情圆过去。
  他又不是什么坏人,总不能做杀人灭口的事情,舒月思索半天也想不出应对之策,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询问:“老先生所求为何?”
  “海晏河清。”他笑着说,“这般鸿鹄之志,自然是没有的。”
  盯着已经半凉的茶水,他幽幽叹息之后,接着说:“我只是想清理家门不幸,希望别再有人因为那不孝子,蒙受不白之冤,其余事情,我自然是无力去管。”
  所以想方设法和他们搭上关系,将事情变成如今这般处境,只是为了给自己儿子埋下坑?
  舒月当真想不明白这种人的想法,不过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老人舍生取义,确实大义。
  但若站在血脉至亲的角度看待,他这事情做得又太决绝,令人胆寒。
  舒月盯着老人看了许久,见闻鹤始终没有插手的打算,只能接着对他说:“若只是此事,我自然可以答应,只是老先生知道的未免太多,实在难以让人心安。”
  “若贵人不嫌弃,我可去你住所当个洒扫老翁,绝不会将你的事情对外泄露半分。”
  舒月见他这么识相,对他的态度温和了些,柔声细语地说:“你年岁大了,家中又有幼童需要照看,我怎会做出那种恶人行径?”
  “我看你家中孩子实在不少,不知这些孩子的父母都是?”
  她先前暂住过县令的府邸,自然也见过他家的孩子,已经十一二岁,被县令请了教书先生,日日逼着学习。
  锦衣玉食,有书学却又厌学的孩子,和这些衣裳陈旧,打着补丁,一块糖都要分而食之的小孩,自然不会是同父同母的身份。
  老人叹了口气:“这些孩子都是父母双亡,无人愿养的可怜人,被我带在身边,每日喂口饭吃,勉强能不饿死。”
  想来应该是诸如王大人之人的遗孤。
  舒月垂目,再次感叹:“先生大义。”
  “稍后我会派两个人过来帮你伺候这些孩子,也行监管之责,还请老先生不要介怀。”
  老人起身向她行礼,连声道谢:“多谢姑娘,姑娘才是深明大义,心地善良之人,小老儿做这些事情,无非是为了赎罪。”
  舒月见他这般模样,藏起那些阴暗的猜测,再次询问起王大人的事情。
  这一次,老人自然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数告知,希望他们能为那些枉死之人正名。
  舒月将这些事情记录下来之后,起身冲老人行礼:“多谢老先生此举,实乃当时楷模。”
  等从那里离开之后,舒月再也无心那点风月时,与闻鹤并肩走在月下,聊起此事时,仍旧满是感慨:“虽说与你一同流落在外后,确实遇到很多恶心的人与事情。但世间还是有些深明大义的好人在啊。”
  闻鹤面色不改,似乎并未因老人的举动动容:“不知前因,不做点评。”
  他拉起舒月的手,加快脚步朝前方走去:“倒是你,说了安排人过来盯着他,可有合适的人选?我们手中如今可没有什么可用之人。”
  舒月冷声说:“你身边不是有暗卫吗?”
  闻鹤皱起眉:“暗三需要留在我们身边,护你周全,以免我有失误的时候。”
  “难道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你身边仍旧只有一个暗三找过来?”
  舒月可不信。
  当暗三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便知道。所谓的两人相依为命,亡命天涯,只是闻鹤想让她以为的局面,这人怎么可能真的将自己置身险境?
  说不定当初她先闻鹤醒来,在犹豫要不要救他的时候,已经有暗卫在身边候着,只等她做出选择。
  若她所做的选择没有让闻鹤满意,顾及那天真的会成为她的葬日。
  闻鹤失笑:“你这是在试探自己?”
  他明明没有多余的动作,舒月却觉得有人掐住自己的脖颈,能呼吸到的空气越发稀薄。
  她垂眸不再去看闻鹤,仍旧不愿退让,阴阳怪气地讥讽他:“哪敢啊,只是提议而已,毕竟能者多劳,暗卫的本事大,派过去也能让我们安心。”
  两人仍旧握着手,闻鹤顺势捏了捏她袖子里的手指,低声说:“可惜让你失望了,我身边确实只有一个暗三,中途是有几人找来,却被我安排了事情,已经离去。”
  舒月回以冷笑:“不信。”
  他坦荡地发誓:“是真的。若我有半句虚言,便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誓言不知真假,但内容确实狠毒,惹得舒月不由动摇。
  她仍旧冷着脸:“不用发这样的毒誓,就算你骗我,我也拿你没辙。”
  他无奈地笑着:“我不想欺骗于你,是真的无人可用。若非如今处境艰难,我何至于让你做些欺名盗世之事?”
  “我真的不在意你的隐瞒和欺骗。”舒月笑起时眼尾都顺带上扬,看上去分外浓艳,心底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你不想动用暗卫,我便去找可信之人,只要你别阻止我就好。”
  舒月在决定要安排人盯着老人的时候,就已经把闻鹤的不配合考虑到了,她能从貔貅钱庄在此地的分行取出钱,自然也能在别处寻来可信的人做事。
  只是真被闻鹤果断拒绝时,还是会有点难过。
第176章 为何这般待我?
  “自然不会,只要别让人察觉不对就好。”
  闻鹤知道自己又将舒月推远,却实在无可奈何。
  毕竟他现在说的真的是实话。
  第二天一早,舒月难得没有赖床,带上余霜出门去吃早饭,然后走进一家布庄,报上暗号,说明情况,调了两个身手不错的人去找周老先生。
  余霜当年也出身有钱人家,父亲正是在一家布店里当掌柜,对这些东西倒是颇为了解。
  进这布庄之后,她就知道这是全国各地都开着的连锁布庄,质量很好、花样款式齐全的同时,价格也很高昂。
  而这位进门后就摆出主人作态的舒姑娘,当真是来头不小。
  她从未仔细打听过她的身份,便将她对外那套说辞当了真。
  ――
  舒月回到青楼后,刚走进自己的房间,就被闻鹤抱进怀里。
  闻鹤不仅把她抱住,还直接关上门,将人抱起来朝屋里走去。
  舒月不解地看着她:“你这是怎么了?”
  “有点不开心。”他如实说。
  裙摆在床上散开,发间的簪子也早在颠簸中掉落,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却又被闻鹤凑近贴上来。
  粘腻又阴冷的感觉似乎又在心底浮现,她不安地皱起眉,把自己今日所做之事回想一遍。
  她只是去了趟布庄后又去见了周老先生一面,余下再没有做任何事情。
  这些都是提前和他说过的事情,他犯不上为这个生气吧?
  难道是有旁人惹到了他?那和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跑到她这里来泻火。
  他护住舒月的后脑勺,急切地吻上她的嘴唇。
  时间似乎倒流回舒月刚入闻府的时候,她唇齿间难掩呜咽,却不甘心任他折辱,指甲嵌入他的手臂,在片刻喘息的间隙询问:“你究竟是怎么了?”
  捂住闻鹤的嘴后,她将衣服往上拽,泪眼朦胧地望向他:“为何这般待我?”
  闻鹤眼睛似乎有点红,不像是哭过,像是被人气到,又或者染了欲色。
  他紧紧盯着舒月:“你觉得我失礼了?”
  舒月理直气壮地反问:“不然呢?”
  她好端端回到住所,却被闻鹤这般对待。若如此不算失礼,他还打算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
  “可先前我这般做,你从不会觉得我失礼,只会柔弱无骨地倚在我怀中,说些讨喜的话。”
  最开始舒月确实会对他伸出爪子,但认清现状之后,她便消停下来,极偶尔的时候,甚至会主动讨好他。
  舒月被他说得面色发红,怔然坐在他面前,连衣襟下滑都并未注意到。
  闻鹤说的虽然不客气,却也是实话。
  至于她为何气恼。
  她很想理直气壮地回一句,因为他不行。
  毕竟前几日他们共浴的时候,他都没做到最后一步。
  但实际上,她清楚自己并非只为那一件小事,分明是她心境上又有变化,觉得自己与闻鹤同为在外受苦的人,不再是任他折辱的玩物。
  所以在发生这种事情之后,她会当场把自己的不满表露出来。
  但这种东西又无法逆转,所以哪怕认清自己的面目,舒月还是会保持这种态度。
  她眨了眨泛着水光的眼睛,面色不改地询问闻鹤:“所以你到底为什么发疯?谁又惹到你了?”
  闻鹤拽着她的手,将人搂进怀里,冷声说:“除了你还有谁能惹怒我?都是些不识趣的蠢货而已。”
  她不服气地说:“可是我分明什么都没做。”
  两人对视时舒月眼中清澈,全是不解。
  闻鹤看着看着,突然泄了火,越发懊恼自己先前的忍让。
  他习惯于追求安稳,喜欢将美味留到最后独享。但正因如此,他一次次放过舒月,直至今日。
  大概是前期的付出太多,总觉得若是在如此的情况下春风一度,多少有些浪费自己先前的牺牲。
  所以闻鹤深吸几口气,忍了又忍,平静下来,盘腿坐在舒月对面,冷声询问:“今早为何不辞而别?”
  舒月起床的时候,闻鹤自然也会因为那点响动醒来。但是他没想到舒月是带着余霜出门,躺在床上并未动弹。
  等人已经离开,他才意识到这人要走。
  当时他真的以为舒月是打探清楚他身边的暗卫情况,以为他无力将逃走的她抓回来,便想着跑路。
  虽然他肯定能将人找回来,但正值战时,烽烟四起,谁知道她离开的这会儿功夫会发生什么事情。万一真的倒霉到极点,在他将人找到前就出了事,他又能如何?
  他真的很担心舒月。
  舒月却不理解他这份担忧:“我昨晚分明和你说过此事,你也允诺下来。”
  “我何时……”
  闻鹤刚想接着质问,却想起自己昨日确实答应舒月,让她自行处理周老先生的事情。但他没想到舒月对此事这么积极,居然一大早就起床离开。
  他们昨晚刚有过争论,他自然先入为主地以为舒月是想趁机溜走。
  闻鹤低下头,一口咬在舒月的肩膀上,尖锐的虎牙在上面磨了磨,舌尖很快就舔到血味。
  他紧紧搂着舒月,低声说:“不要再自行离开我,出门前和我说,若无意外,我会和你同行。”
  舒月疼得皱眉,仍旧不服气地回怼:“你不是很不耐烦周老先生的事情吗?所以我才自己去处理。”
  他没有理会舒月的不情愿,仍旧在她耳畔,用近乎自言自语的音量,对她说着威胁的话:“想把你关起来,若是日夜只能见我一人,估计就能使我心安。”
  舒月觉得闻鹤是真的疯了,不过他在她面前表现得一直很不正常,虽然害怕,但也习以为常。
  她任由闻鹤抱着自己吻了又吻,并未给出任何回应。
  ――
  令人牙酸的吱吱呀呀声响个不停,敲门声却又不合时宜地响起。
  舒月推搡着闻鹤想要起身,闻鹤却不耐烦地咬了咬她:“安分点。”
  他冲门外高喊:“有什么事?”
  更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却没有任何回应。
  应该是余霜在敲门。
  闻鹤被打断好事,自然不耐烦:“不会说话就是麻烦,你若非要养着她,把她送去别处不是更好?何必将这种麻烦留在身边。”
第177章 你嘴角蹭上了胭脂。
  舒月皱起眉:“余霜懂事听话,算不上什么麻烦。”
  闻鹤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这个余霜,还真是晚照第二。
  他愈发不耐烦地皱起眉,捡起衣服披在身上,推开门后低头看到余霜,冷声质问:“到底怎么了?此处这么多人,难道非要你来报信?”
  环顾四周,见周围没有第二个人影,只能对余霜说:“把事情写到纸上。”
  余霜举起手中早就写好字的纸张,上面写着:宋公子又过来了。
  闻鹤见只是这点小事,冷着脸说:“让他慢慢等着。”
  直接将门甩上,甚至又落锁后,闻鹤再次回到床边,却见舒月已经穿好衣裳,凌乱的长发也被她拿簪子绾好。
  她仰头看向闻鹤,冷声询问:“怎么回事?”
  “无事,继续。”闻鹤拔掉她发间的金簪,欣赏着乌发落到她肩头的场面,声音轻柔了些,“离我近些。”
  舒月根本没有和他抗衡的力气,被他拉着手腕拽进怀里时,只能直勾勾撞进他胸膛。
  她揉着被撞疼的胸口,不悦地说:“不要胡闹了,余霜那么急,肯定是有要事发生。”
  闻鹤不耐烦地说:“这荒远偏僻的小城,又能发生什么要紧事?”
  舒月觉得他说得对,但她只是想趁机摆脱闻鹤,自然不会依他。
  又争吵了几句,先前的氛围半点都无,闻鹤只能放舒月离去,让她去见宋培。
  不过临行前,闻鹤又吻上她的嘴唇,在上面留下了清晰的痕迹。
  为舒月梳妆打扮,将不该露的风情都遮住之后,他才伸手抹去她唇上伤口又流出的血,然后放到嘴边,舔掉。
  这个动作莫名有点涩,舒月下意识移开视线,询问:“现在我可以下楼了吧?”
  “当然,我陪你一起。”
  闻鹤这才为自己冠发。
  他收拾自己倒是简单,但仍旧又花费点时间。一来二去,宋培已经在楼下等了半个时辰,愈发不耐烦。
  宋培端起茶杯又放下,忍不住询问身旁添茶水的女子:“林姑娘究竟在做什么事,怎么这么久还没下来,我上去找她吧?”
  小芊赶忙将人拦下:“姑娘自然是有要紧事做,宋公子若不愿等,可以离去,等她得了空闲,我们再去告知您。”
  宋培只得又坐回去,耐心等待。
  宋家在这地界混得实在太好,那些管大人遇见他们也得吹捧一番,活了二十余年,宋培还真没在任何人身上吃过冷待。
  如今被舒月这般对待,心里自然多有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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