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彻底跃出地平线,温暖的阳光将房间照亮,闻鹤才总算饶过她。
舒月这一夜被折腾的狠,又困又乏,在闻鹤放过她后,几秒钟的时间,就已经进入梦乡。
闻鹤仍旧不困,他目光灼灼盯着舒月,将人搂在怀中,又吻了吻她的耳尖。
然后他就听到了舒月在睡梦中的呢喃:“滚开,浑蛋。”
声音虽然微弱,但因为两人离得实在太近,闻鹤还是将她骂自己的全都听到。
他无奈地笑了起来,嗅着舒月身上的香气,也慢慢进入梦乡。
自从奶娘当年所做的事情被苏燕眠及她身后的苏家闹出来之后,舒月便戒掉了熏香的习惯。
但她身上仍旧有香味,很淡,只有在耳鬓厮磨时才能闻到,却比之前更令闻鹤喜欢。
闻鹤睡了一会儿便爬起来处理事情了,舒月却一觉睡到了下午。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
她看着闻鹤伏案忙碌的背影,回想起自己昨晚做出的那些荒唐举动,摸摸把被子拉过头顶,遮住了自己的脸,似乎还在为昨天的行为后悔。
但实际上,她现在的心情还不错。
那药效再猛烈也不是专门的媚药,她痛苦的同时不至于理智全失,虽然最开始确实有些忍不住。
但到了后面,都是她在以此为由,随心所欲。
被子里实在太闷,没过多久舒月就拉开被子,大口呼吸外面的空气。
闻鹤……
她心底念叨着这个名字,心想若真无横在他们之间的那些破事,纳入府中当个面首,真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可惜了。
闻鹤听到她起身的响动,回头看向她:“还难受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舒月就觉得浑身难受,腰酸背痛,浑身找不到一块好地方。
她忍不住瞪了闻鹤一眼,可惜眼睛早就哭得红肿,这一瞪没有半分气势,反而像是示弱。
闻鹤下意识垂眸想要藏起自己的情绪,却还是忍不住低声笑起来,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还难受吗?”
舒月不想理会他,只说:“饿了,早膳吃什么?让余霜过来伺候我。”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闻鹤听到余霜的名字,忍不住皱眉,“为何需要她来,难道我还比不上她贴心?”
舒月翻了个白眼,冲他说:“你这张脸看了一晚有些腻味,不想看了。”
她确实有些不耐烦,若不是闻鹤非得折腾她,她何至于现在这么难受?
闻鹤走到床边,好声好气地向她道歉:“下次不会了,是我昨天没控制好。”
“我去看看厨房里都有什么,或者你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人出去买。”
虽然两人都没出门,但厨房里还是准备了膳食,舒月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闻鹤从厨房里随便拿了几样菜回来,便开始喂她。
至于舒月想见到的余霜,他自然没去喊,回来的时候也没提她。
舒月虽然心里窝火,却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和他争论,徒增自己的烦恼。
在闻鹤的伺候下,她简单吃了几口饭,越发觉得没胃口,就将碗推开,对他说:“我已经吃饱了。”
闻鹤看着根本没动几口的饭碗,皱眉说:“再吃些。”
“是不合胃口吗?我让他们重新做。”
舒月摇摇头:“身上难受,不想吃。”
“我已经帮你洗过澡,上过药了。”闻鹤忧心忡忡地看着她,“要不我把昨日的大夫再请过来,让他给你诊脉?”
舒月打量闻鹤几眼,不知道他这些话是有心还是无意,嫌她还不够丢脸吗?
她赶忙说:“不用了,我只是不太想吃,你接着忙自己的事情吧,我再睡一会儿就好了。”
眼看舒月要躺下,他把饭碗放到一旁,对她说起自己刚才在做的事情:“宋家在这里确实是地头蛇般的存在。除了我们之前已经知道的那些店铺,他们还收拢了许多百姓的田地,打压百姓,低价买田,然后迫使无路可活的百姓卖身为奴,为他们种田。”
闻鹤摇了摇头:“这宋家倒还真是五毒俱全,这么点的地方,居然能折腾出这么多恶心事。”
舒月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然后询问:“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这些事情你自己处理就好,不用告诉我,我只需要看到宋培悲惨的下场。”
虽然宋家做的事情确实过分,那些百姓确实可怜,但和她说又有什么用?她什么都做不了,只会徒增烦恼。
舒月心底这样诽谤几句,却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在严州时目睹的那些事情。
她幽幽叹息过后,才接着询问:“你打算怎么对付宋家?”
前后矛盾的反应并未让闻鹤表露出任何不满,他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自然是驱狼吞虎,宋家的权势是大。但这里又不是只有他一家富户,将一些弱点暴露出去,有的是人敢当先锋,为我们所用。”
“我打算从民怨入手。”
毕竟他们吞并良田的事情做得太过分,饶是他都有些看不下去。
七成的田税,一年到头忙完,怕是连自己都养活不起。
“若用百姓……无疑是以鸡蛋碰石头。”舒月低声叹息,“会死人的,死很多可怜人。”
闻鹤面无表情:“总要有人当先锋,我想他们也更想死在这上,而不是在秋收过后,死在冰冷的雪地中,死在饥寒交迫下。”
舒月想说他们或许并不想,他不应该擅自替他们做主。
但其实百姓命如草芥,她就算将这些话说出口,也不过是空中楼阁。哪怕是让百姓知晓,也只会嘲笑她画蛇添足,只会说些空口白话。
她幽幽叹息一声,将自己先前说过的话重复一遍:“这些事情你自己做主就好,不用再和我说了。”
又左右不了这些事情,倒不如紧闭双眼,装聋作哑,无视这些事情,以免给自己心里添堵。
“先从宋培入手。”
闻鹤是打算下一盘棋,却没忘自己对他们动手的根本原因,若要有人伤亡,宋培自然应该首当其冲。
“放宽心,我知道你心软,不会出现让你难过的画面。”
第183章 是我将要成婚的娘子。
舒月扯着嘴角笑了起来,心想心软这个词,和她还真是半点不沾边。
闻鹤能说出这番话,可以见得,若非眼瞎,便是胡说惯了。
她摇了摇头,扔下一句随你,便打算睡回笼觉。
可惜天不遂人愿,舒月刚躺回被窝,还没有睡着,就又被余霜敲响了房门。
因为心境的不同,这次舒月格外烦躁,还没等闻鹤起身,她就先下床,披上外袍走到门口,把门拉开之后,冷着脸询问余霜:“怎么了?”
余霜把昨天刚写过的内容翻了出来,指了指上面宋培的名字。
她脸色更差:“宋培又过来了?”
余霜点点头,又指向楼下,示意宋培如今正在楼下。
舒月咬牙切齿地说:“他居然还有脸过来?倒是不怕死。”
余霜不清楚昨天都发生了什么,但舒月脖颈的吻痕太密集,她只看一眼,就低下头,不敢多探究。
“让他在楼下等着吧,不用让人过去送茶,先晾一段时间再说。”
虽然不可能直接在这时候杀了他,但舒月也不打算让他好过,先膈应膈应再说。
舒月关上门,闻鹤已经放下手中的事务。
他从舒月说的那些话中知道了如今的情况,见舒月气冲冲坐到他对面,怒不可遏地咒骂起宋培,轻飘飘地说:“他没想过我们会直接找出玉镯上的问题,自然有恃无恐。”
“加的料能左右你的心神,自然要多在你眼前晃晃,给你留下些好印象,以便之后的操作。”
舒月咬了下嘴唇,将剩下那些还没说出口的咒骂的话都咽了回去。
闻鹤说得有道理,但她对宋培的憎恶反而更深。
“我去睡会儿,大概两三个时辰,等宋培等的不耐烦,想要走的时候你找人留下他。”
舒月扔下这句话,便打算回到床上接着睡觉。但先前的困意已经找不回来,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很快又爬起来。
盯着闻鹤的背影看了几眼,她心想他还真是不得闲的,来到这地方还能给自己找出一堆事情。
闻鹤合上手中的册子,抬眼看向她,询问:“睡不着了?”
“还是困,但确实睡不着。”她烦躁地说,“都怪宋培。”
他盯着舒月看了几眼,认真地说:“若是睡不着,我带你去见个人?他就在隔壁歇息。”
舒月瞬间警惕起来,脸上的困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双眸紧盯闻鹤,质问他:“什么时候过来的,什么人?”
“守城的将军,大概天快亮的时候才赶过来,我找人请来的。他手中有兵,且不会与这些人同流合污。”
毕竟放眼望去全是乌烟瘴气之辈,若要管治,还需再引人入局,才能安稳。
舒月思索片刻,直白地询问:“这位将军,是你的人?”
闻鹤笑而不语,显然是默认此事。
明明是个皇帝身边的宠臣,是个不应该插手军事的宦官,为何会在这种地方,将位将军纳入旗下?
虽说瞧不上这种破地方,但近日的了解让舒月清楚,此处官员与富商蛇鼠一窝,找不出几个好东西,早已是铁板一块。
能让闻鹤在此时叫过来处理这些事情的将军,绝对不会是徒有虚名,手中权力微薄之人。反而应该会是掌兵无数,手握重权的那种将军。
舒月简单更衣后,便见到了闻鹤说的那位。
张鼎将军,如她所想,确实是位很有名的大将军,手下的张家军都有数千名,能调动掌控的兵更是数万。
他是本州镇压军的总统领,虽然前段时间刚从燕云手中吃了败仗,但先前积累的声望还在,倒是很快镇压了军中异样的声音。甚至整顿兵马,从燕云手中夺回两城。
也是因此,他非但没有受到惩罚,反而等来了褒奖的圣旨。
舒月对他的事情这么清楚,自然是因为朝廷为了宣传自己的正面形象,扭转自身不如燕云及其手下将士的事实,大肆吹捧张鼎的功绩。
她在街边随便逛逛,都能听到赞扬他的声音。
这样一位大将,居然是闻鹤的人?
舒月诧异的看向闻鹤,想起他和燕云在船上碰面时商讨的那些事情,摸了摸下巴,心想张鼎做的这些事情,是不是和燕云串通好,演给萧立祯的戏?
闻鹤,到底是怎样勾搭上他的?还有燕云。
舒月回想着自己亲眼目睹的发生在闻鹤身边的那些事情,越发觉得这人想是蒙了一层雾在身上,藏有太多秘密,让人根本无法看破。
闻鹤对上她探寻的视线,冲她笑了起来。
他仍旧穿着白衣,装作温和的模样,看上去像是哪家不谱世事的少年郎,倒是丝毫不能瞧出他的野心,还有昨晚对她做的那些事情。
回想到零星的片段,舒月忍不住红了脸,避开他的视线,随后询问:“你带我过来做什么?”
“让你和张将军碰个面,以免事后发生什么误会,谁不长眼冲撞了你。”
这话说得太傲慢,舒月忍不住观察起张将军的表情。
也不知他是心思深重,将所有情绪都藏得很深,还是真的对闻鹤这高人一等的态度并不在意,打量舒月一眼,便拱手对闻鹤说:“末将已经记下这位姑娘的长相,自然不会让手底下的人冲撞姑娘。”
“不过这位姑娘看着有些面生,不知是……”
他常年驻守在外,自然不曾见过舒月,更不知道她的身份。
闻鹤勾唇笑着,仍旧是温润无害的模样:“是我将要成婚的娘子。”
“啊?”张将军满脸错愕,显然没料到闻鹤会给出这般回答。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忍不住回想闻鹤的身份,他不是个太监吗?还结婚?
就算离了奴籍,也……
张将军压下这些乱糟糟的想法,对舒月多了点怜悯:“原来是这样,末将记下了。”
舒月和张将军的表情也差不多,都是错愕与震惊。
但她当着张将军的面,总不能直接出声质问。
等他们聊完接下来的安排,她跟着闻鹤离开那个房间后,她才按捺不住地询问闻鹤:“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第184章 还得多谢宋公子成人之美
“我说你是我将要成婚的娘子。”闻鹤面不改色,将刚说出口的话重复一遍。
他低头盯着舒月的双眸,满脸都是情真意切,让舒月不得不为之动摇。
演技真好啊,她在心底低声感慨。
舒月可不觉得他真的会喜欢自己,更不觉得他们会成婚。
且不说他们现在身在何处,根本没有置办婚事的条件。
她早就丢掉了自己的身份,连户籍都没有。
对她说出这番话,无非是空口白话,不切实际的大饼。
舒月并未被他的话所打动,反而觉得有些不耐烦。
她垂眸低声笑起来,没有驳他的面子,只是打了个哈欠,将所有情绪都藏在心底,对他说:“我要回屋接着睡觉了,你先忙自己的事情吧。”
闻鹤察觉到她兴致不高,抓住她手腕的手忍不住加重点力气,似乎不想让她离开。
但对上舒月满是冷意的双眸,他还是缓缓松开手,低声对她说:“那你先睡吧,我确实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比如,宋培。
他转头把视线落在楼下,宋培所在的那个房间,隔着紧闭的房门,他似乎能看见宋培焦急的模样。
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目送舒月回房间后,就下楼去见宋培。
昨天他过来的时候还有好茶点心候着,而今天却连一个愿意见他的人都没有,前后落差之大,宋培自然不会满意。
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他眼前一亮,又调整好自己的状态,露出了淡笑。
当发现进门的人只有闻鹤之后,他瞬间冷下脸,强忍怒意质问道:“林姑娘呢?”
闻鹤扫视他几眼,低声笑了起来。
宋培比谁都清楚自己送过来的东西里加了什么料。但那些用量他都提前斟酌过,按理来说今天才应该稍有成效。
他狐疑地打量起闻鹤,心想他是不是在诈自己?
“说笑了。”他冷声敷衍闻鹤一句,就接着问,“林姑娘什么时候能过来?我可以等,但至少给我个时间吧?总不能等到最后来一句人去了别的地方。”
宋培又不是傻子,自然能意识到舒月对自己的不喜,以她的性子,还真做得出这么恶劣的事情。
闻鹤有心这样安排,但舒月说了要见宋培,他自然不会忤逆她的意愿。
所以他冷声说:“你要是不想等,可以直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