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少穿明艳的衣裙,朱砂红的裙摆最大程度上彰显她的美,让人看得目不转睛。
一位小家族的理事人直勾勾望着姜矜,眼神露骨,他同伴狠狠扭一把他手背,不悦道:“收收吧,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姜小姐不是咱能惦记的!”
“看看都不行?”他低声骂了句,“妈的,谢容与真是好福气,能娶到这么个仙女当老婆!”
“何止。”他同伴也感叹起来,“这位仙女不仅倾国倾城,还富可敌国,还不让他入赘,真是命好。”
*
二楼包厢内是另一方景象。
一楼是繁花簇锦歌舞升平的热闹,二楼则是高山楼水曲酒流觞的雅致。
走进屋内,许多不露面的大人物都坐在包厢内品茶谈天。
姜矜一个个给谢容与介绍。
她猜想,谢家从没入过历城最顶级的圈子,里面这些老祖宗级别的人物他应该不认识。
虽然现在这些老祖宗空有名气没多少实力。
包厢内气氛压抑,老祖宗们一个个眼比天高,不肯接受逐渐走下坡路的现实,对着商场新贵一个劲儿明褒暗贬。
都是姜家的老亲,姜矜不好开口噎人,她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再也受不住之后告辞,拉着谢容与离开。
她带他来到她的单独包厢。
“刚刚那几个世家的老祖宗说话噎人,你别在意。”姜矜伸手替他整理衣领,眼睫低垂,说:“那几个家族的资产加起来也不如三合,所谓清贵不就是寒酸么?”
“在安慰我?”谢容与倒没有被那些人的言论打击到,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心境远远不是这些言论可以干扰的。
他笑了下,意味深长说:“我还没听出他们的言外之意,你便替我打抱不平?”
姜矜纤长眼睫微颤,不搭理这一茬,自顾自道:“他们没什么实权的,不过底蕴在那里,显得很清高而已,他们的明褒暗讽你别放……”
她总是不愿意表明心意。
上一次说喜欢他也是在老宅,但那次的表白因为林逾白的出现早已面目全非。
谢容与捏住她下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细密吻上来。
他吻得很深,包厢里听得到轻微水声。
指腹擦过她柔软唇瓣,他低哑说:“我知道矜矜的心意。”
“矜矜,你是在意我的,对吗?”他一边解开她衣服,一边慢条斯理问询。
姜矜注意力不知该放在失去遮掩的胸口还是他玉质的手骨。
“我们回卧房?”楼下还在欢声笑语,隔壁包厢沉静肃穆,她有点受不了这个时候白日宣淫。
“矜矜想吗?”他的手顺着裙摆灵巧探进去,摸到什么,他含笑温和道:“你似乎很想。”
“我可以忍。”姜矜冷静说。
“还是不要忍了。”他将她抵在墙壁,一手捧起蓬松柔软的裙摆,而后单膝跪地,一点点取悦她。
直到结束,姜矜的裙子还是整洁的。
服务员过来收拾东西时包厢已经恢复平静。
服务员重新换好地毯,给茶壶续好茶,而后脚步轻缓离开包厢。
过了会儿,传来敲门声。
谢容与站起身,“我去开门。”
姜矜点点头,赶紧对着镜子收拾仪容。
谢容与走到门口,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陈如锦头发雪白,墨绿真丝旗袍,面容冷肃。
她的话冷冰冰,“我跟姜矜有话说,谢先生回避下?”
谢容与笑了下,温声说:“这话您需要问姜矜,她不让我离开,我不会离开。”
似乎想到什么,他轻笑一下,清透眸光中满是柔和,语调悠缓,“惹怒太太比惹怒老太太的后果严重的多。”
他语气从容不迫,慢条斯理,明明没有一个过分词汇,陈如锦却被气得手指发颤。
她紧抿着唇,目光直直看着屏风后影影绰绰的窈窕曼妙的身影,“你让不让他走?”
姜矜悠然站起身,挽住谢容与手臂,清淡说:“不让。”
谢容与眸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笑意。
陈如锦脸色阴沉,“姜矜,你才嫁人几年!你忘了你的家族了吗?你现在是胳膊肘往外拐!”
谢容与语气依旧温润,他含笑说:“老太太过誉了,我还没有能分裂姜家的能力。刚刚发生的事情,也上升不到是否忘记家族的地步,您应该扩大了问题。”
陈如锦瞪他,“我在跟姜矜说话。”
姜矜悠悠说:“我觉得他说得很对。”
他们两个站在一处,堪称赏心悦目,但陈如锦再也不似早上那般觉得他俩天作之合,而是觉得他俩狼狈为奸!
手中的拐杖狠狠砸了几下铺着波斯地毯的地面,而后扭头离开。
姜矜在她每一根头发丝里都看到了愤怒。
“老太太会不会被气出毛病?”谢容与貌似有些担忧。
“不会。”姜矜抿唇笑了下,牵住他指尖安慰,道:“我祖母最会做戏,她这样是给隔壁那些老亲看得。大概我刚刚离开太早了,他们不开心,让我祖母教育教育我。”
谢容与伸手顺着她指尖摸到手骨,捏住,温和问:“你那些老亲家族企业是什么来着?我忘了。”
姜矜跟他对视一眼,微笑道:“陆家的寰宇国际,商家的尚明集团,陈家的陈氏集团,就这些。”
圣诞晚宴后,姜矜依旧留在江城老宅。
按照旧俗,她得在老宅待够三天才能返回历城。
第二天一早,谢容与着装正式,要出门的样子。
姜矜顺口问一句,“有公务?”
谢容与转眸看她,身姿笔挺修长,淡笑道:“去见舅舅,你要一起吗?”
他的舅舅是林若清,姜博渊的顶头上司,肱股之臣。
身子靠在屏风上,纤长的睫毛轻颤,她抬起眼,眼神很静,问:“你想让我见吗?”
他走过来,伸臂搂住她的腰,垂眸看着她,声音温和,“为什么不想?”
她嗅到淡淡的沉香气,柔和淡雅的木质香调。
“那好,我要去见你的家人。”
第26章 知错
会面的地方在一个私人茶室。
这个地方姜矜曾经来过, 那是六年之前,林家还没有日垂西山。
林家当时的掌门人就在这间私密茶室一个包厢里会客, 而姜矜跟林逾白在隔壁包厢约会。
林逾白坐在画架后, 垂眸专注为她画画像,她转眸望见那抹总是出现在新闻中的影子。
那两道身影走入她隔壁包厢,身形逐渐隐没不见。
“我出去补妆。”她这样跟林逾白说。
林逾白笑吟吟, 神色间没有一丁点怀疑,“好,我在这里等你, 快点回来。”
趁林致森和客人出去上厕所的时候, 姜矜悄悄躲进林致森的包厢。
她知道这个包厢中有内门,内门中是安全屋,放置着各种古董收藏, 刚好可以藏进一个人的身形。
至于为什么知道――这家会所三分之一的所有权属于姜氏家族。
她站在内门中, 隔着一扇虚掩的门,静静聆听包厢内的动静。
一会儿,林致森和他的客人回来。
林致森说:“事情办得干净点,不要让别人察觉。非常时期就要行非常之事,名单你拿着。”
名单就放在茶案上。
姜矜心绷得很紧。
一样身处名利场,她知道林致森口中的必须要“办得干净”的事儿是什么,也知道办下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枉法。
意味着一旦被人察觉整个家族就会崩盘。
为了避嫌, 林致森先一步离开,他走了之后,他的客人也缓步走出包厢。
等到屋里彻底安静下来,姜矜才悄悄走出去。
茶案上的名单已经没有了。
她瞥了眼搁在角落里的碎纸机, 刚刚躲在内门中, 她听到属于碎纸机的轰鸣。
于是, 她低头去翻垃圾桶。
果然,垃圾桶里残留着碎纸片。
纸张被破损的厉害,姜矜只能凭借隐约的墨痕推测猜出那几个人的名字。
结合林致森的语气和当下的环境,她很清楚,那几个人,是将要被林致森放逐的人或者该消失的人。
走出私人茶室,姜矜要走这个包厢内的监控,立刻派人去跟名单上那些人联系。
她威胁他们去中央控告林致森。
她的威胁很简单,“你们只管去做你们的,家人和孩子姜家会好好照料。”
“我会照顾你们的后代和亲人,你觉得林致森会吗?”
一个想要杀人灭口的人,怎么可能去照顾他们的后代呢?
林家这艘航空母舰会沉底,起初是因为姜矜炸掉它的发动机。
而林逾白浑然不觉。
再最高检的人来查封林家带走林致森时,他还计划着如何给姜矜庆祝二十岁的生日。
*
昨夜下过雪,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湿润明静气息,依稀掺杂院子里的梅花香气。
黑色劳斯莱斯车门开启,一双黑色男士手工皮鞋优雅踩到地面,接着,他伸出指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而后,一只纤细细腻的手落到他掌心。
“来过这里?”谢容与侧眸问。
姜矜轻轻点头,说了一半真相,“这间茶室有姜家的股份。”
进去时,林若清已经在包厢内。
结婚时,林若清在外调,没有抽身回历城,这是姜矜第一次面对面见林若清。
她并不仓促紧张,落落大方跟林若清问好,刻在骨子里的清冷疏离气质此刻收敛得干干净净,只有全然的温婉柔和。
茶桌上摆放着沏好的香茶还有各色糕点,还有清蒸螃蟹。
姜矜看着谢容与,柔和说:“我帮你剥蟹。”
谢容与第一次有这种殊荣,他按住姜矜的手,“不用,我不喜欢吃蟹。”
林若清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语气颇淡,“我记得你明明喜欢。”
姜矜的眉梢轻挑,微微笑了下,依旧温和,“把我弄糊涂了,你喜不喜欢呀?”
她何其聪慧,几乎一句话就听出来林若清来者不善。
林若清的语气冷清,似乎对她很有芥蒂。
她把他当舅舅,他未必愿意把她当外甥媳妇。
谢容与察觉到气氛变化,他微微蹙眉,轻轻握住姜矜的手,温和道:“就是不喜欢,是他记错了。”
在妻子和舅父的争锋中,谢容与毫不例外站在姜矜这边。
姜矜并未志得意满,而是看向林若清,温声说:“舅舅对我不是很热络,是对我不满意吗?我们都是一家人,您对我有什么意见只管说出口,您要是藏着掖着我们的矛盾只会加剧,容与心里也不舒服,不是吗?”
姜矜语气看似温温柔柔,但话里锋芒毕露,充斥刀光剑影。
林若清喝茶动作一顿,他先望一眼外甥,见他不紧不慢剥蟹,丝毫没有为自己说话的意思,林若清叹息道:“这才是我认识的姜矜,刚刚装什么呢?都是一家人,你没必要装的贤惠。”
姜矜抿唇笑了下,“您不讨厌我?”
林若清道:“六年前我就认识你了。”
谢容与将剥好的蟹黄搁置在姜矜面前的餐盘中,终于抬眼,“六年前?”
林若清瞥他一眼,道:“我到最高检,办得第一件案子就是林致森的弄权案,矜矜可是为这个案子立功了。”
林家倒台的引火索确实是她点燃,四舍五入她好像立了点功劳,姜矜暂时相信林若清的话。
她放下芥蒂,立刻跟他商业互吹一波,“都是舅舅明察秋毫,不畏权势,才能把林家这棵大树连根拔起。”
林若清笑起来,姜矜也微微一笑,包厢内气氛很好。
说了一会儿,姜矜去外面接电话。
谢容与抬眼,才慢条斯理道:“你们很有共同语言。”
林若清微怔,而后戏谑道:“我的醋你都吃,以后你的日子会很难熬。”
好不容易捏到他软处,林若清正想好好调侃他一番,谢容与开口,提醒他,“舅舅,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对。”林若清道:“我知道你不是让我勾引你老婆的。”
谢容与微哂,“你快五十了。”
林若清不服气,“那我也是个单身汉。”
拌了一会儿嘴,林若清开始谈正事,“那份举报材料我截断了,本来也是无影无踪的事情,不过姜博渊胆子小,姜矜拿到这份材料倒是大有用处。”
“真期待,又能看见姜矜大义灭亲了。”
谢容与淡淡道:“她不用大义灭亲,这些得罪人的事,我帮她做。”
林若清好心提醒,“姜矜掌控欲很强,她未必愿意你手伸得那么长,即使你是为她好。”
谢容与垂眼,“我信她。”
信她不会因此忌惮他。
信她知道,他做得一切都是为了她。
姜矜接完电话回来时,林若清正准备离开。
他朝姜矜笑笑,“矜矜,历城我们再聚。”
姜矜露出真心笑容,“我会很期待。”
谢容与冷眼看着他们寒暄,直到林若清走后,他的脸色才变暖一点。
姜矜坐到他身边,一张软榻靠着两个人,一点不显得拥挤。
阳光透过百福纹窗户透过来,映衬他的睫毛都是金色。
姜矜侧过脸颊,静静瞧他一会儿,而后在他唇上亲了下,谢容与伸手,仔细看她一会儿,而后扣住她脸颊,深吻上去。
他的手骨很硬,姜矜被捏得下颌发疼,“你轻点。”
她声音很娇,让包厢里的空气变得粘稠。
谢容与单手不动声色松缓领带,“好。”
亲了会儿,他松开手,用纸巾轻轻擦拭姜矜唇角,扯了扯唇,“你对谁都那么有耐心。”
这个“谁”当然是林若清。
姜矜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忍不住笑起来,她笑得太厉害,需要伸手掩住唇才能维持端雅。
“你连亲舅舅的醋都……吃吗?”
谢容与伸手去握她的腰,轻轻在她腰侧敏感点捏了下,姜矜停止笑意,细腰软了下来,她眼眸蒙了层雾色,“又欺负人。”
说不过她就上手。
谢容与低头吻住她,克制住不去解她的裙子,撩拨她的身体,“我以为你很喜欢。”
“那我们回家……可以吗……”姜矜克制喘息,舌尖轻轻勾了下他,潋滟眸光看着他。
谢容与艰难收回手,将她打横抱起来,“我们回去。”
出去的时候,姜矜被谢容与抱在臂弯,嗅着他身上浅淡的沉香气,她脑子有些迷蒙,眼皮半阖之前,她似乎看到一抹非常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