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回来,姜堰眼睛晶亮,兴冲冲道:“姐,你不用愁逾白哥那个电影投资啦!姐夫说了,三合会投资的。”
谢容与坐在茶椅上慢条斯理喝茶,闻言,眼皮都没掀一下。
姜矜将大衣脱下放到玄关,点头应了声,“那挺好的。”
她在卫生间洗了洗手,出来后,边用毛巾擦着手上的水渍,边含笑问:“现在跟你姐夫关系处的不错?”
姜堰是个没心眼的大漏勺,笑着说:“自从那天在花厅跟姐夫促膝长谈后,我们就是知己啦!”
姜矜淡淡瞟一眼谢容与,她温和问姜堰,“哪一天促膝长谈?我怎么不知道?”
谢容与喝茶动作一顿,他将茶盏搁在茶台上,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轻响。
姜堰浑然不觉,道:“你们回老宅那一天,那个时候你在午睡。”
姜矜点点头,一切都明白了。
姜堰走了之后,姜矜坐在他刚刚的位置,慢悠悠道:“可惜姜堰没有高盛的脑子,不能为你打掩护。”
谢容与抬眼,平静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没必要打掩护。”
姜矜笑了笑,不再说话。
她脊背倚在茶椅上,垂眸小口小口喝茶,姿态优雅。
从她脸上,你看不出什么东西,只有平静。
谢容与开口,似乎在问询她的意见,“我要投资林逾白的电影,你觉得怎么样?”
姜矜笑了笑,温和说:“你是做慈善吗?他的电影没有不赔的。”
谢容与淡淡一笑,“赔一次也没什么,毕竟你已经为他赔了六年了。”
几句话之间,他们就已经过招数次,空气中充满刀光剑影。
姜矜微微闭了闭眼睛,站起身,轻轻说了句,“随你。”
回到历城是中午,姜矜跟谢容与坐一台车回去。
京旭集团福利很好,节假日众多,圣诞节也有三天短假,现在集团内部除了高管都在休假中。
“我回公司,你先回家。”
这是姜矜从下飞机后说得第一句话。
谢容与敛眸,“吃了午饭再回去。航程很久,你需要休息。”
他的语气比在老宅时温和许多,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姜矜领他的好意,“那就回家。”
“家”这个字在她口中格外惑人。
谢容与深深看她一眼,而后收回目光。
到了郁园,汽车停到车库,姜矜想直接下车,和在半夜回老宅时一样。
谢容与抬手按住她肩膀,“我帮你开车门。”
姜矜一怔,收回放在车门处的脚,而后端正坐在座椅上。
谢容与下车,抬步绕到姜矜那边,伸手打开她那边车门。
他伸出手,姜矜望着他指节分明的手,停顿片刻,抬手覆上。
她在他牵引下下车。
谢容与牵住她的手,刚抬步要走,袖口被人轻轻扯了下。
回眸,姜矜眼神望着他,眸光柔软,“你又原谅我了,是吗?”
他主动帮她开车门,主动挑话题,他又给她一个台阶下。
谢容与转身,轻轻叹息,伸臂将她拢在怀里,“姜矜,我们是夫妻,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
他不可能放开她,如果忍耐可以让她一直留在身边,他愿意一直忍下去。
姜矜伸手环住他腰身。
“对不起。”姜矜低低说。
她从不道歉,一直觉得道歉是弱者行为,但此刻,除了道歉她不知说什么。
她仰颈,轻轻在他唇上吻了下,眼眸望着他,“我会处理好林逾白的事情。”
谢容与轻轻颔首,“好。”
他松开手,温声说:“我们去吃点东西。”
姜矜轻笑点头,心底却有一抹怅惘挥之不去。
他没有回吻她,没有应和她的话,说明他不信任她能处理好她跟林逾白之间的关系。
他只是忍耐,并没有解开芥蒂。
郁园阿姨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姜矜强迫自己不去想太多,喝了两碗海鲜粥,吃了三个蟹黄小馒头。
这远远超出她平日的饮食指标。
谢容与瞥她一眼,“饿了?”
姜矜望了下自己的餐盘,罕见有点窘迫,“有点。”
谢容与轻笑,询问她,“一会儿我们去院子里逛一逛,正好消食,好吗?”
“好。”
结婚三年,住进郁园半年,她都没有去领略一番历城第一名园的美景。
郁园是中西结合式园林,现代化的高科技与古代典雅完美结合。
主楼是偏西式的哥特式建筑,但后院却是绿树葳蕤,花开不断,小径蜿蜒的古典园林。
姜矜和谢容与沿着鹅卵石小径绕着花苑走,花苑中种着芍药、绣球花还有月季等众多草本木本花卉。
姜矜望了一圈,有点诧异,“没有玫瑰?”
花苑中管家在打理那棵百年的金桂树,闻言,笑着说:“太太,西南角有一座玻璃花房,里面全是玫瑰。玫瑰娇贵,种在外面不好存活,一直在花房温养着。”
郁园之所以有如此盛名,它的全自动化智能花房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谢容与挑眉问她,“之前没看过郁园的设计图?”
姜矜还真没看过。
不过买下这个园子的时候,谢容与确实给她发了全局观景图,并问她有没有需要更改的地方。
但她哪里会放在心上?
当时,她对这座园子、对她们的婚姻,甚至对谢容与都是不上心的。
心脏似乎被人轻轻揪了下,她有一瞬心悸。
姜矜发觉,她恐惧谢容与知道,从前她不在意他这件事。
白皙细腻的手指轻扯住他领带,她踮脚,主动亲吻他的唇。
大庭广众之下吻别人,这是第一次。
只有这样,才能遮掩住她的心慌。
管家赶紧回过身,拿起木架上的纯铜洒水壶,略有些慌张给那些并不需要的花卉浇水。
谢容与微沉眼眸,手掌握住她的腰,俯身加深这个吻。
他嗓音暗哑,“我们还有未来,从前的事情都不重要。”
他似乎跟她心有灵犀,总是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从花房回来,时间已经到下午七点,姜矜再也没有去公司的必要。
谢容与在他的书房办公,姜矜也踱步去自己的书房。
打开电脑,刚看了几个工作邮件,手机铃声便响起来。
是曲致礼。
姜矜去江城过圣诞节,曲致礼和应贤便留守在历城替她暂管大局。
“怎么了?”
曲致礼声音严肃,“Boss,刚刚,陈董事,商董事还有陆董事被检查局的人带走了。”
姜矜眉梢微挑,唇角微勾,面上却不动声色,“你让公关部做好公关,跟这几位违规嫌疑犯割席,划清界限,我马上到公司。”
陈董事是陈家的二老爷,商董事和陆董事所在的商家和陆家都跟姜家有通家之好,休戚与共。
这三位老家伙仗着跟陈如锦关系亲近处处跟姜矜做对,投票权占了董事会的半壁江山,私底下不干不净。
但姜矜还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姜氏家族奉行缄默原则,只要家族内部人士,无论他们犯了多么滔天罪恶,姜家族人只能保持缄默,不能向上举报,否则视为家族叛徒。
所以这么多年来,即使姜矜知道他们手里不干净,她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没想到,今天有人捅破了窗户纸。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是姜博渊。
姜矜接起电话,淡定问:“大伯,有什么事情吗?”
姜博渊语气沉沉,“谢容与让我做得事我已经做了,他能不能把举报材料交给我?”
姜矜含笑说:“我去问问他。”
姜博渊却道:“他说他听你的。”
姜矜心下微动,温和道:“当然可以,但您要对这件事保密。”
“哪件事?”
姜矜含笑,“全部事情。”
她不能让姜家内部的人知道是谢容与指使姜博渊做了这些事,这个黑锅,姜博渊得老老实实背好。
第29章 被刺激到抢救
在姜矜走向书房时, 谢容与正在跟高盛通电话。
他只说了一句话,“帮京旭集团处理好公关危机。”
几位重要的董事会成员突然被带走必然会引起股市恐慌, 京旭的股价也一定会动荡。
谢容与本来考虑通过加持股票的方式帮助京旭稳住股票价格。
但思来想去, 他还是放弃这个想法。
如果这样做,姜矜会觉得他所做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抄底京旭集团的股票,从而提高对京旭、对她的控制。
以她的心性, 她一定会这么想。
他不能让她心存芥蒂。
刚挂上电话,他便听到独属于姜矜的脚步声。
书房门半开着,一切细小的声音都瞒不过他的耳朵。
她的脚步轻缓, 不疾不徐, 柔软踩在地毯上,像某种猫。
而后,传来敲门声。
“进。”谢容与道。
*
书房门半开着, 姜矜没有直接进去, 而是立在门口,抬手敲了下门。
同处商场,姜矜知道很多隐性规则,同时她也愿意遵守这些隐形规则。
即使作为他的妻子,她也没有打破这些规则。
例如,她从来没有不经他允许进过他书房,从来没有翻过他的东西, 没有对他的任何商业行为做过评判……
姜矜不清楚世间其他夫妻是如何相处的,但她跟谢容与,就是这样――在除了床以外的其他地方都保持泾渭分明。
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清润的“进”,姜矜抬步走进门。
书房是多点灯带照明, 并没有太过明亮的主灯, 而是由一圈圈灯带渲染出柔和光亮的氛围。
谢容与看清姜矜的打扮。
白色衬衫和阔腿裤, 外面罩着一件白色女士长西装,比以往少了几分温婉柔和,多了几分清冷干练。
“要出门?”他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沉吟,“去公司开记者发布会?”
谢容与知道京旭集团出事的消息比姜矜还要早一些,他不对她隐瞒,“刚刚,姜主任给我打了电话,举报材料我马上就会交给他。”
即使姜矜跟姜博渊不亲近,谢容与也会小心处理他跟姜博渊之间的关系。
姜矜向来护短,姜博渊和他在她心底孰轻孰重,他还真掂量不轻。
姜矜弯唇笑起来,她这么一笑,刚刚的清冷感一扫而空,看着也不像兴师问罪的模样了。
谢容与微微挑眉,含笑,“不是来问罪的?”
“怎么会?”
姜矜根本没有兴师问罪的打算。
在推测出这件事情的完整脉络后,她对谢容与就只有感谢。
她走过来,玉白手腕撑在桌面,微俯身在他唇角亲了下,清幽的玫瑰香萦绕周身。
“我觉得你做得特别好。”姜矜微微离开他的唇,但气息依然挨得很近,眼眸清澈明亮,熠熠生辉。
谢容与伸手覆住她手背,手指扣住她的手指。
姜矜温和说:“我去公司开记者发布会是去割席的,跟他们理清关系之后,我就能把京旭内部那些蛀虫清一清了。”
姜矜说这话不是虚伪,她真的很感谢谢容与的所作所为。
即使这种行为短期内可能会造成股市动荡,但对未来而讲,扫清蛀虫,完成转型,这对京旭集团的未来绝对有利无弊。
谢容与微勾唇角,眼神柔和,“祝你成功。”
姜矜点点头,直起腰,想抽回手,“我会的。”她抬脚准备转身,打算去公司拨弄风云,腰又突然被人扣住。
谢容与微微使力,姜矜便又坐回他怀里。
他的手扣在她腰际,若有似无摩挲,“矜矜。”
他的话点到即止,姜矜却猜得到他想干什么。
姜矜提醒,“我这衣服是真丝的,你小心点,别弄褶了。”
谢容与微笑,“我只想抱抱你,你想多了?”他轻抚她鬓发,意味深长问:“矜矜,我们做什么才会把你的衣服弄褶?”
他以为姜矜会很害羞,说不出话,但姜矜直直看着他,眼睛明亮,“□□的时候。”
谢容与:……
他不再说话,低头含住她的唇,吻上去。
避免弄褶皱她的衣服,他的动作非常克制,克制到小心将她的西装脱掉,手掌覆住绵软。
姜矜推了推他,“我有工作呢。”她声音很软,被勾的不上不下。
谢容与只好松开她,帮她穿上外套,“又要忙一夜?”
姜矜含笑,“再晚我也会回来的。”
谢容与笑了下,体贴道:“要是太晚,可以在你的休息室过夜。”
姜矜亲了亲他,“不会的,不能让你白白暖床。”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带着花香。
但,轻柔的触碰又点燃一直未曾降下去的心火,谢容与微微侧眸,冷白手背清筋隐隐暴露。
“矜矜,早去早回。”谢容与依旧笑意清和。
他开始赶人。
再不赶人,他控制不住自己做什么。
“好。”姜矜笑了下,起身站起来,理了理略有不整的外套,“我会尽快回来。”
说完,她翩然离开,脚步不疾不徐,优雅从容。
*
到了京旭,姜矜立刻召开记者发布会,这是她第一次以集团新闻发言人方式现身。
场面一度非常轰动。
这位京旭集团领导人低调成性,从不公开见报,这次她亲自应对记者答话,让底下的记者都有些措手不及。
第一位提问的记者掐了掐自己掌心,才大胆开口提问,“姜总,三位集团董事突然被检察院带走,您认为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呢?这件事,您事先了解吗?这是不是集团内斗的结果呢?”
记者的提问非常犀利,姜矜却不慌不忙。
她眉眼i丽精致,笑容温婉,语气轻柔没有一点锋利意味,跟她在商场上狠辣的手段截然不同。
“首先,我不确定几位董事被带走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事情已经发生,京旭集团的管理层会尽一切努力来修补完善当前的管理架构,我们不辜负股民的期待,更不会沉溺于过往。”
“第二。”姜矜眼神柔和,“这件事我事先并不之知情,所以不存在这件事是集团内斗的结果。”
“第三,无论三位董事如何论罪,京旭集团都会严格与违规分子划清界限,另外,今年的股利分红会提前发放,以安慰股民的心情,也希望广大股民对京旭集团一直抱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