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黑裤。
她眨了眨眼睛,目光变得清明。
林逾白,来了历城。
林逾白从电梯间往外走的时候,刚好看到谢容与抱着一个女人离开。
旁边的依琳惊呼,“老板!”
依琳到京旭的时间不长,按说不该凭一截细直如玉的小腿就辨别出男人怀里抱的是谁。
奈何有人拿姜矜照片当屏保,在他身边久了,姜矜身上每一个部位的样子都被她铭记在心。
林逾白垂下眼,“我们走吧。”
莫名的,依琳从他语气里听出几分紧绷和失落。
林逾白来历城是为了拉新电影的投资,从前有姜矜支持,他从没有上过酒桌,从没有面对过咄咄逼人的投资方,这几个月,个中滋味他尝了个遍。
被灌了几杯酒,林逾白面颊发烫,浑身血液都在灼烧,他忍受不住呕吐感,跌跌撞撞跑去卫生间。
昏天黑地吐完,腿都发软。
他走到洗手台,鞠起冷水泼脸。
一会儿还要再回酒桌,他得清醒一点。
直起身体,刚要往外走,身后传来一道淡淡的轻柔的女声。
“不用回去了,你缺多少钱,我都投给你。”
林逾白不可置信回眸。
身后巨大的罗汉松盆栽后,站着一个窈窕纤细的美人,她眼神很淡,看着他的脸,缓缓又道:“哥哥,知道错了吗?”
第27章 既没接吻,也没上床
查到林逾白在哪个包厢, 这对姜矜来讲实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不需要多开口解释什么,会所经理会恭敬把一切信息告诉她, 并且保证守口如瓶。
卫生间灯光很暗, 姜矜穿着黑衬衫白色长裤,纤长脖颈上带了细细的铂金锁骨链,眉眼i丽而冷清。
她微微勾唇笑着, 问他知错了么。
林逾白望着她,脑袋嗡嗡,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他声音紧绷, 胸腔里堵着不知名的情绪, “我以为你会跟谢容与在一起。”
他看到谢容与抱着她离开,她的长裙迤逦在他手臂,两个人亲密得如同融为一体。
姜矜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她偏头微笑, “我们还是谈谈投资的事情, 以及―”顿了顿,她含笑说:“以及未来你的事业发展。”
*
老宅春月堂。
谢容与跟姜博渊对坐在茶案两侧,两人之间漆黑的大理石桌面上是一份雪白的文件。
空气因这一份文件变得压抑和寂静。
谢容与白皙修长的手指微曲,指节轻轻敲击桌面,温和含笑,“伯父考虑得如何?”
姜博渊喉咙无声吞咽。
就在半小时之前,谢容与在三进门的长桥拦住他。
然后, 他给他看了这一份文件。
是一份举报材料,虽然已经被拦截下来了,但它的威胁依然不容小觑。
如果不谨慎处置,他的仕途将毁于一旦。
那边, 谢容与温和跟他谈条件, “伯父只需要把另外几份材料交到应有的地方, 我手里的举报材料就会物归原主。”
姜博渊抿直唇角,“姜家族规规定,自家人不能自相残杀,否则逐出宗族。”
如果没有这条规定,姜矜早就把董事会那几个老蛀虫告到局子里,哪里还轮得到他们在董事会作威作福?
谢容与抬眼,眼神平静,“自身的仕途和家族荣耀向来难以权衡的,今天选择权握在您的手上,要选谁,全凭您自己心意。”
姜博渊紧紧握拳,“如果我不做,你会把这份材料交到哪里?”
谢容与慢条斯理,“当然是在它该存在的地方。”
谈完后,谢容与缓步离开春月堂。
春月堂是姜家拨给姜博渊一家的宅院,位置在老宅西南角,占地面积不如松泠苑阔大,位置也不如松泠苑好。
他走上两岸遍植垂柳的长桥。
这里地势高,极目望去,可以看到许多美好景色。
他看到了姜矜。
谢容与眉心微拢。
姜矜走在风雨连廊上,脚步急促,穿着简洁的黑衣白裤。
谢容与微微抿唇。
他的矜矜,此刻应该躺松泠苑宽大的架子床上休息睡觉,而不是换了身衣裳,步履匆匆赶回来。
谢容与回到松泠苑,姜矜已经换好睡裙坐在卧室的扶手椅上。
她低垂眼睫,眉间温婉宁静,手边翻着一本杂志,听到动静,她抬眼眼眸,漆黑眼眸涌上笑意,“你回来啦!”
她多么像一个等待丈夫回家的温婉妻子――如果谢容与没有在长桥看到她匆匆回来的那一幕的话。
谢容与眼神冷清。
在外人面前他一向遮掩得住情绪,即使再讨厌的人,他也能温和以对,除了对姜矜。
在她面前,他的任何情绪都是透明的。
“刚刚去了哪里?”他问,薄白的眼皮抬起,唇角抿直。
姜矜眼眸动了动,放下为了装出岁月静好的杂志,含笑道:“你猜一猜?”
谢容与眼眸越发沉冷,,“矜矜,被我说出来,跟你自己主动说出来不是一回事。”
姜矜轻笑,抬眸直接说:“既然你要审判我,我就直接说了―”她微微一笑,有恃无恐,“我去见了林逾白。”
“啪嗒”。
谢容与垂眸抽出一支烟,借此遮掩住情绪。
手指不可抑制发颤,他微侧身体,滑开Zippo,点燃香烟,从始至终,一直没看她,“见他做什么?”
姜矜注意到他的失控。
尽管这种失控感被他遮掩得很好。
她意识到,玩笑开大了。
姜矜主动朝他走过去,递给他台阶,丝质绸缎裙摆从她膝盖滑落,扫到细嫩脚踝。
她伸手,“我也要抽。”
谢容与望她,眼眸极深,“先回答问题。”
姜矜笑了笑,不回答,只是望着那支烟。
香烟被他夹在修长白皙的手指间,指节分明,手骨精致。
说不出是烟对她诱惑大还是眼前这只手对她诱惑大。
见他耐心即将耗尽,她才开口,“我们既没上床,也没接吻,只是畅谈下人生和理想。”
谢容与声线依旧清冷,“为什么躲躲藏藏见他?既然清白,就该光明正大。”
姜矜无奈看他,“为了照顾你的心情,怕你吃醋啊。”
姜矜就是有这种本事――把一切错误都推给别人的本事。
谢容与倒没被她绕晕,但压抑的愠怒已经消散一些,他随手捻灭烟,将灭掉的香烟扔到烟灰缸。
“我还想试试呢。”姜矜伸手去环他的腰腹,谢容与握住她的手,低头在她额心吻了吻,“抽烟对身体不好。”
“那你为什么抽?”
谢容与看她,“因为你太欺负人。”
卧室空气重新放松起来,姜矜觉得他不再生气,开始跟他调情,“到底是谁气人?”她拉住他的手放在她纤细腰肢,“腰酸,帮我揉一揉。”
这就是示好了。
谢容与眸光微顿,没有去摸她的腰,话题又被挑回来,“林逾白已经是个三十岁的成年人,你不需要事事为他操心。”
见他不搂她,姜矜主动抱住他,挨在他怀里,唇瓣在他衬衫上轻柔印下一个吻,“我对他问心有愧,做不到不管。”
谢容与凝视她,“他是你的白月光,朱砂痣,对吗?”
姜矜觉得刺耳,她微微蹙眉,“我跟他之间,不是私人感情就可以概括的。”她抿了抿唇,第一次向谢容与透露真相,“林家倒台,算是我一手操控。他本该是天子骄子,现在仰人鼻息生存,我看不惯。”
谢容与轻笑,略带讥讽,“你是他前女友,不是他母亲,你不该为他的人生负责。”
姜矜耐着性子,“但他有今天都是拜我所赐,我不该让他余生好过点吗?”
谢容与慢条斯理,“林孟缇也是林家公子,现在也坠落云端,你为什么不对他负责?”
姜矜微怔。
她在意林逾白,当然会想尽说法为他好。
什么愧疚、责任,不过是她的说辞罢了。
是这样吗?
姜矜隐隐觉得不是这样,但一时半会,她也理不出头绪。
她的沉默不语被谢容与视为默认。
谢容与眸光越来越平静。
他轻轻推开她环住他的手臂,温和道:“不要想那么多,去睡觉吧。”
接着,他提起搁在沙发背上的外套,往外走。
姜矜回过神,“你去哪儿?”
谢容与挺拔身影微顿,“回家。”
他步入夜色,头也不回。
姜矜坐回床上,撑着额头,一时失神。
她确定自己对林逾白已经没有男女之情,但还是做不到对他的难处袖手旁观。
这或者是多年的习惯。
姜博渊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
姜矜思绪被打断,语气倦怠接电话,“大伯,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
姜博渊声线紧绷,“姜矜,我答应你举报他们,你会处理好那份材料的,对吗?”
姜矜眉梢一挑,直起身体,“什么材料?”
姜博渊沉默片刻,然后在电话里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姜矜思绪渐渐变得清明。
他去威胁姜博渊,仅仅是想借姜博渊的手除去董事会的老臣。
但老臣的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是为了她。
她记起,就是前天,他告诉她一切都由他解决。
姜矜微微闭眸,挂上电话。
平静片刻,她又拨了通电话。
他本该在去机场的路上,电话却接的很快,“怎么了?”
明明刚刚还那么生气,现在他的语气就那么温和了。
姜矜抿唇,轻声说:“什么时候的航班,我想去送送你。”
“不用了。”他嗓音沉静,说:“矜矜,太晚了,快睡吧。”
姜矜拎起衣架上的大衣,裹住自己,“我马上到。”说完,她挂掉电话。
望着结束通话的界面,谢容与微微闭眸,仰靠在车厢皮质座椅上。
“转向。”他说:“回姜宅。”
司机不解,“先生,马上就到机场。”
谢容与睁开眼睛,再次重复,“回去!”
他声音发沉,面上看不出情绪。
司机从公路掉头,黑色劳斯莱斯走上返程的路。
谢容与垂眸发消息,[不用去机场,我马上回去。]
车子又开了二十分钟,手机铃声急促响起,接通电话,女声柔软轻和,“我看到你了,停车吧!”
谢容与轻轻蹙眉,“不是让你在老宅等我。”
“我是来哄你的。”姜矜语调扬起,含笑说:“在家等着你,是不是太没诚意了,我亲自来了。”
司机下车打开车门,几秒钟不到,姜矜像一阵风一样飞速上车。
她捋了捋塞在脖子里的头发,整理下大衣,眼眸乌润含笑,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你冷不冷?快冻死我我了。”
话说到一半,她被人遏住下颌,仰着脖颈,被人含住唇。
这样亲犹不过瘾,车厢宽大,他将她抱起放在膝盖,搂在怀里亲她。
姜矜被亲的喘不过气,她眨了眨眼睛,仰颈主动回应他,身体也向他贴近。
“升上隔板。”谢容与声音透着淡淡的暗哑。
司机立刻将隔板升上去。
谢容与没急着做什么,清清淡淡看着姜矜,“怎么没换衣服?”
她的大衣里只穿着一件轻薄睡裙,贴在他身上,绵软触感格外清晰。
姜矜亲了亲他下巴,眼眸沉静,轻声,“怕你走了,来不及哄你。”
谢容与握住她的腰,像握住一柄花枝,另一只手扣住她后脑,轻抚柔软馨香的发丝,再次吻上去。
第28章 背黑锅
在车厢里并没有发生什么, 一吻完毕,谢容与捻起垂落在他膝盖上的长长裙摆, 整理好。
姜矜坐在他腿上, 唇瓣润泽,眼神望向漆黑的夜色,大脑因为过分清醒而显得痛苦。
她知道, 一个吻远远不能解决问题,如果她不能把林逾白放到正确的位置,未来, 她跟谢容与会有无穷无尽的矛盾。
车子到站, 停靠在老宅门口。
姜矜掀起裙摆下车。
膝上轻软的温度消散,谢容与望一眼她背影,抬步跟上去。
姜矜停在车前, 朝他伸手。
谢容与垂眸, 牵住她指尖。
她的指尖微冷,谢容与伸掌包裹住她的手指。
关于林逾白的这件事暂时按压下去,他们谁都没有再提,谢容与没有再问,姜矜也没有再解释。
但,他们彼此都知道,这注定是一个随时引爆的地雷, 引爆时间取决于他们何时结束粉饰太平。
翌日,姜矜去跟陈如锦辞行。
陈如锦眼风轻扫她身后,声音发沉,“谢容与怎么没过来?”
姜矜坐在一旁沙发上, 接过佣人端的茶, 茶盖轻轻拨弄碧绿的茶叶, 淡淡说:“您不是不待见他吗?眼不见心不烦。”
陈如锦轻哼,“我再不待见他,礼也不可废!”
姜矜微笑道:“谢容与不是巴着姜家过日子,您别把当其他男人一样看,也别耍长辈的威风。”
陈如锦瞥她一眼,“听说你昨天半夜开车出去了,最后坐谢容与的车回来的,你跟他闹矛盾了?”
姜矜轻轻颔首,没否认。
“昨天我见了林逾白,他有点不高兴,觉得我跟林逾白藕断丝连,这不怪他。”
陈如锦平声说:“这事儿确实怪你,你偷偷见就算了,还被他抓住,哪个男人受得了戴绿帽子?”顿了顿,她说:“你爸除外。”
姜矜不爱听这些,“您没别的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她站起身,从佣人那里接过大衣,穿上离开。
陈如锦望着她背影,微微眯起眼睛,“她是不是瘦了?”
一旁的阿姨说:“小小姐操劳着呢,整个姜家现在都靠她。”
陈如锦也觉得姜矜不容易。
在公司跟董事会斗心眼,在姜家跟她斗心眼,回家后谢容与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确实辛苦。
“这怪谁,她自己选的。”
当初,老头子属意的人选明明是姜琦,姜矜使心机搞垮林家给自己挣了个竞争者资格,然后把姜琦斗到去国离乡,最后死在阿拉斯加。
*
回到松泠苑,姜矜发现姜堰也在,不仅在,他还跟谢容与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