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林若清突然自爆身份,倒给他一个跟姜矜离婚的借口。
谢容与很清楚如何使自己在这场风波中全身而退,唯一难办的是如何不波及到姜矜和姜家,离婚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只有离婚,才能跟林若清割席跟他割席,才能使姜家不受风波影响。
但他如何舍得跟姜矜离婚呢?他不可能离婚的。
那也好办,不想离婚但可以造成已经离婚的假象,于是有了那场铺天盖地的离婚宣传。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离婚了,其实他们没有。
姜矜默然,“他是你舅舅,或许也是你的父亲,你们没有深仇大恨。”
她实在不理解谢容与为什么要布局把林若清拉下马。
谢容与轻声说:“矜矜,我不愿意退后一步给他的仕途铺路,那他就只能退下来了。”
他不想姜矜觉得自己太过阴冷,解释说:“矜矜,我没有污蔑他,纪委收到的举报都是切实的,他该为自己玩弄权术付出代价。”
“那好吧。”姜矜不会因为自己所谓的正义感指责谢容与什么,也不会劝解,这个话题点到即止。
她想挂掉电话,谢容与却问:“矜矜,你在国外,是吗?”
姜矜言简意赅,“我在天上。”
她在一万米的高空,在飞向拉斯维加斯的航线上。
*
挂断电话之后,谢容与一直看着手机出神。
他察觉到,姜矜对他的态度疏远很多,不能再这么下去,若不然,假离婚迟早变成真离婚。
他告诉李敬,“帮我订去拉斯维加斯的机票。”
李敬委婉道:“Boss,公司在关键时期。”
现在,林若清被停职查办的消息虽然只有寥寥几人知道,但用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就会扩大化,进而影响到三合集团,他觉得,大Boss现在应该摒弃儿女情长,专心帮三合集团度过难关。
谢容与淡淡问:“反击方案一个月前就定下来,你们不会照着章程办事?”
“但是,您在这里,会稳定军心。”李敬态度坚决。
谢容与垂眸,轻轻点头,“那就留在这里,陪着你们。”
李敬松口气。
他出了总裁办,去投资部跟孟初说:“大Boss还是很清醒的,他没那么儿女情长,我一劝,他就不出国了。”
他伸手,要那份赌资,“我赌赢了,把我的一块钱给我。”
孟初利落掏给他一个钢G,又笑嘻嘻说,“再赌一次,我猜最晚后天,你家大老板就得出国了。”
“怎么可能?”李敬说:“林部长的消息爆出来最早也得是三天之后,老板答应留下来稳定军心,那怎么也得在国内待够一星期。”
孟初撇了撇嘴。
年轻人,你还是太不了解你家大老板了。
天大地大,不如他老婆大。
他记得三年前,三合刚刚恢复元气,谢容与在柏林进行一个极为关键的商业谈判,这次商业合作价值千亿,最少耗时也得三个月。
但最终这次商业谈判只花费不到两个月时间。
为了缩短时间,谢容与甚至丧心病狂挑起合作家族的内部斗争,让合作方换了一个崇尚工作效率急性子的项目负责人。
谢容与之所以这么花心思,是因为那个月是姜矜生日,他得赶回去给姜矜过生日送礼物。
当然,他回去之后根本没见不着人,因为那时候姜矜去云城“支教”了,也就是――去见林逾白了。
“赌不赌?”
李敬莫名有些心慌,“赌吧。”
不出孟初所料,谢容与为了速战速决真的丧心病狂,本该在三天后爆出的消息在当天半夜就登顶热搜。
热搜只一个名字――林若清。
三合集团的股价急剧变化,几个小时就缩水20%。
当晚,谢容与留在三合大厦稳定军心。
蔡泉看到消息时很震惊,“传的这么快?”
飞机刚刚降落在拉斯维加斯麦卡伦机场,姜矜跟蔡泉入住当地的五星级酒店,订的是总统套房,蔡泉住在套房套间里。
姜矜换完衣服从衣帽间出来,伸出手,“我看看。”
蔡泉连忙把手机递过去,“按道理,消息爆出来最早也得是三天后,怎么这么快就爆出来了?”
姜矜垂眸,眼波微转,笑了下,“有人推波助澜。”
蔡泉疑惑,“是竞争对手?”
“不是。”姜矜道:“是谢容与。”
“谢总是急着早死早托生?”一般人都得对这种消息遮遮掩掩,怎么他还抢先一步先爆出来?是想不开吗?
姜矜沉吟,有些不好解释。
她知道谢容与会有后招,但不清楚他的后招是什么。
她说:“也许是快刀斩乱麻。”
消息一爆出来,姜矜向来风平浪静的朋友圈都炸了。
一水的声音都是――天凉了,下雨了,谢容与要完了。
孟逾还打电话给姜矜,问她要不要抄底三合集团的股票,现在市场正乱,现在出手,很可能就能让三合集团易主。
虽然现在三合集团风头不好,但有脑子的都知道,真正出事的是股民对三合集团的信心,不是三合集团本身。
三合集团尽管股价暴跌,但资金链依然健康正常,前景良好,分红丰厚,等过了这段风口期,股价一定会回升,现在抄底,稳赚不赔。
姜矜拒绝了。
她不做趁人之危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五点,国家航天局公布跟三合集团进行合作的消息。
这一消息放出后,三合集团的股价下跌得不再那么急剧,趋于平稳。
中午,黄v国家官网放出今年评选的杰出企业家预选人,谢容与赫然有名。
有国家为谢容与的名声做背书,三合集团的股票渐渐回升。
姜矜一直关注股票大盘,直到套房门被敲响。
蔡泉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黑衣青年,手提着一个LV限量版行李箱。
蔡泉走到视频会议室,轻声道:“Jane,人来了。”
姜矜站起身,对那青年说:“一千万美金?”
青年点头,拉开行李箱。
行李箱中满铺金条,金光熠熠。
姜矜笑了笑,“走吧,我们去赎人。”
第46章 还好有姜矜
此次为姜矜的安保工作保驾护航的是兰德斯家族, 这个家族跟姜家交情很深,长期为姜矜的祖父和父亲提供安保服务, 现在姜家前两任家主去世, 他们的服务对象变成姜矜。
蔡泉很好奇,问姜矜,既然到了拉斯维加斯, 为什么不找姜三老爷姜松延帮忙。
姜松延的大本营就在拉斯维加斯,长年与塔利斯塔家族分庭抗礼,找他帮忙显然更方便。
姜矜浅淡道:“我的祖父告诉我, 永远不要只依赖于一个人。这一年两年, 你不觉得三爷爷对姜家干预得太多吗?”
姜家几房百年前就已经分支,各奔东西,只有祭祖的时候才短时间聚一聚, 祭完祖后, 又恢复到长年不联系状态。
但这次祭完祖后,直到现在,姜松延还留在江城老宅,他打得什么主意,姜矜心底门清儿。
姜家二房没有儿子,可姜松延却有七个儿子,十几个孙子, 家里每个男丁都为家里那一亩三分地打得你死我活,刀尖上舔血挣的钱哪有做生意挣的钱舒服?
他想过继一个孙子给姜家。
他不敢把自己真实想法告诉姜矜,便一直留在老宅跟那几个老辈的姜家人商量,想要跟他们合成一气, 以此逼迫姜矜同意。
姜矜只觉得他愚蠢。
她连姜琦和姜堰都容不下, 难道会容下他的孙子?
但, 这件事既然没摆在明面上,姜矜就当不知道,姜家大权一直牢牢握在她手里,她管他私底下打什么歪主意。
*
安德烈斯一直在等候姜矜跟他见面,但一直没见着。
下属提着一个行李箱来见他,他回眼。
下属拉开行李箱,他看到行李箱里的黄金。
“她用这个赎人?”安德烈斯气笑了,“我要股份,她给我金子,她太小气。”
下属说:“姜小姐说,这些黄金不是为了赎人,只是想让姜少爷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好一点,她的赎金是另外的东西。”
安德烈斯起身,站到窗台,往外看,“她来了?”
“没有。”
“没有怎么谈生意?”
下属低声,“姜小姐去了长滩庄园,说要亲自跟老爷子谈。”
安德烈斯爆了句粗口。
姜堰被关到拉斯维加斯当地的监狱里,监狱狱长跟塔利斯塔家族有着长期良好的往来,基本上,他们家族随便编织一个罪名,就能把一个清白无辜的人关进监狱。
姜堰被安上的罪名是――qiangjian。
犯这种罪的人在监狱中是最底层的存在,安德烈斯来看姜堰时,他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身体上没几块好肉,眼眶肿着泛着血丝。
甚至,他再来晚一点,这位身娇体贵的小少爷可能会被同监狱的几个男人轮流享用。
安德烈斯立在门外,静静立了片刻,跟监狱长说:“给他换个单间。”
一千万美金换个单间,算是一笔比较值的买卖。
跟塔利斯特家族的谈判必然旷日持久,姜矜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唯一担心的是身体和心理同样脆弱的姜堰究竟能不能熬到她谈判完毕。
港城之前出过这样的事情,家人还在跟绑匪谈判,好不容易谈判完准备接人,人却被饿死了,得不偿失。
所以,她准备一些金条,改善姜堰的生存条件。
抵达塔利斯特家族的老窝长滩庄园,拉斯维加斯下起百年难遇的大雪。
大雪纷飞,天地融为白色。
司机拉开黑色劳斯莱斯的车门,一双黑色长靴踩到地面上。
姜矜今天穿着随意,深绿色拼接翻领棉衣,深蓝色修身牛仔裤,黑色长靴,头上戴着一定深棕色复古贝雷帽,跟这辆优雅雍容的劳斯莱斯显得格格不入。
劳斯莱斯后面紧跟一辆路虎,路虎门打开,从中出来四个男人。
姜矜朝其中一个招手,“跟我进去。”
蔡泉抿唇,“会不会不大够?”
她家大boss可是深入虎穴,带一个保镖过去,会不会不大保险。
姜矜瞥一眼深灰色天空,收回视线,道:“我死在哪里都可能,就是不会死在长滩庄园。”
在门前说话的功夫,庄园大门不知不觉打开,出来一位中年男人,一样的黑发碧眼。
姜矜认得他,汤姆。
塔利斯特家族的首席军师,也是安德烈斯的二哥。
而,安德烈斯的大哥死在多年前的枪战,纽约大乱斗中。
汤姆眼眸深邃,“Jane,父亲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的口语带一点意大利口音,姜矜点点头,粲然笑一下,“请二哥带路。”
她打扮得像个小姑娘,笑得这么柔软又好看,很容易使人放松警惕。
老塔利斯特退居幕后多年,现在在台前呼风唤雨的是他的三儿子安德烈斯,姜矜像客人一样来拜访,老塔利斯特就像好客的主人一样热情招待他。
他们都对绑架赎人的事情闭口不谈。
酒足饭饱,老塔利斯特的太太亲自做了果盘送上餐桌,这位太太温柔说:“雪越下越大,要留下来吗?”
姜矜支着下颌往外看,见外面果然成了银装素裹的一片,她轻轻点头,“那就谢谢您了。”
到了住得地方,蔡泉脸色苍白紧张,“Boss,我们这是来了贼窝?我今晚都睡不着了!”
姜矜随手摸摸她的头,安慰,“我们是来谈生意的交朋友的,总得让人家放松警惕,好好睡吧,不会出事。”
雪下了一夜都没停,航班全线停飞,半夜冯月珍打来电话,小心翼翼问进行得怎么样。
长滩庄园是古典设计风格,屋内没有落地窗,姜矜坐在壁炉边,慢悠悠道:“堰堰情况还好,已经转到监狱单间,应该没人再敢欺负他了,至于他什么时候出来,尽人事,听天命。”
冯月珍连连感谢,姜矜只淡淡“嗯”一声,而后挂掉电话。
她这次来拉斯维加斯,不仅仅是要把姜堰救出来那么简单,最重要的目的是要跟塔利斯特家族建立友谊。
不到五年,姜家已经有一个半人折在塔利斯特家族手里,前一个是姜琦,后半个是姜堰。
她不可能时时有时间来拉斯维加斯赎人,只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要不然灭了这个家族,要不然跟他建立合作。
姜矜只能选择后者。
如果挫伤塔利斯特家族,就等于帮姜松延解决一个最棘手的敌人,姜松延就会一支独大。
这样的情形,姜矜不愿意看到。
晚上风很大,暴雪夹杂狂风。
姜矜睡不着,翻看国内消息。
国内,在有官方背书后,三合集团的股价已经慢慢回落,逐渐走上正常轨道。
不可质疑,谢容与打了一场漂亮的反击战。
这次,再没有人说他是靠着舅舅和妻子上位了。
他舅舅快“进去”,妻子跟他“离婚”,三合依然屹立不倒,可见,三合集团能走到今天,全靠他傲人的能力。
深夜难眠得不止姜矜一个。
谢容与依然难眠。
他本该在今夜启程去拉斯维加斯,但拉斯维加斯暴雪,所有机场停飞。
李敬又一次赌赢。
他拿着赢来的另一枚钢G,带笑说:“Boss,老夫人见您。”
拉斯维加斯是深夜,国内却是黎明。
谢容与道:“准备私人飞机。”
说完,他走出办公室,去见他的母亲。
林若清出事,影响最大的不仅是三合集团的股票,还有林若的心。
这么多年,她极少出疗养院,更没有来过三合大厦,上一次来得时候,谢岐山还是三合集团的主人。
她坐在招待室,手指捏着衣角,局促不安。
见到谢容与进来,她眼底含泪,“容与,清清怎么了?”
谢容与看她,言简意赅,“他完了。”
“你害他?”她嘴唇颤抖着。
谢容与随意坐在沙发,没搭理林若,先淡淡瞥一眼李敬,李敬会意,带着其他助理离开招待室,并贴心带上门。
谢容与把玩着茶杯,慢条斯理道:“在您心里,我就这么有能力,可以随意害一个身居要职的人?”
林若低眉,“清清说,是你提交一部分证据,你为什么这么做呀,你不说,没人知道的……”
谢容与微哂,“还能给您告状,看来舅舅受得惩罚还不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