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力道很轻,姜矜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挣开。
姜矜刚想拒绝,谢容与温柔望着她,轻声说:“我不会因为你陪我就觉得你不想离婚。我知道,这是因为你善良,你在可怜我。”
姜矜:“……”
她有点受不了谢容与这样的语气。
“好吧。”
谢容与的套房在上一层,浴室内已经放好热水,“矜矜,你先去泡一泡,我在另一个浴室洗漱就好。”
姜矜本来以为只是盖着被子陪他,还要洗澡?
谢容与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轻笑,“不做什么,只是想让你放松放松。”
姜矜点头,“好吧。”
她点头的时候,一绺细长乌润的发丝从耳后垂落,遮到眼睛。
谢容与伸手想去帮她勾起来,还未触到她脸颊,他又收回手。
他轻声说:“矜矜,头发乱了。”
姜矜抬眼,到了句谢,把头发理好。
接着,她缓步走进浴室。
谢容与轻轻笑了下,眉眼微弯。
姜矜泡完澡出来,谢容与倚在床上玩手机,他的头发微微湿润,身上带着沐浴露的清冽气息。
一切,都跟在郁园时那么相像。
见姜矜出来,谢容与放下手机,又去了洗漱间。
姜矜躺在床上,盖上被子,闭上眼睛。
她是真的累了。
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又因为姜堰的事情神经一直紧绷,现在终于可以放松精神。
谢容与洗完手回来,便见姜矜已经窝在被子里睡着了。
他仔细替她掖好被角,而后在她身边躺下。
他望着她,细致描摹她的眉眼,一点不觉得疲倦。
刚刚的疲倦,不过是装出来给她看得。
装可怜这件事,难不倒他。
谢容与轻轻抚摸她脸颊,从柔嫩脸颊,摸到细腻柔软的唇,手指忍不住流连揉捏。
距离他们上一次亲近,已经很久了。
收回手,他没有再做什么,即使心底极度渴望,他也不舍得在她睡着的时间冒犯她。
他轻轻握住她指尖,而后阖上眼睛。
*
这一觉,姜矜睡得很香甜,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
她身边,谢容与也在睡。
脸颊枕着软枕,她认真看着他。
谢容与的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眉眼清隽雅致,鼻梁高挺,嘴唇薄润精致,皮肤冷白细腻,阖上眼睛,整个人的清冷感消除大半,显得温润如玉。
他的清冷疏离感都是眼睛带来的,眼神过于幽深,总让人捉摸不透。
姜矜记得,当初在会所,她对他惊鸿一瞥,是因为他身上干净澄澈的气质很像林逾白,加上眉眼的那几分相似,让她梦回初遇林逾白的时候。
结果,她看走眼。
他哪里像林逾白的干净澄澈,他明明比林逾白多八百个心眼。
在谢容与醒来前一刻,姜矜悄然移开视线,她拥被子坐起来,只留一道纤瘦背影给他,慢条斯理说:“我先回去了。”
谢容与睡得很好,此刻没有困倦,脑子很清醒,他凝视着她背影,莞尔,“矜矜,吃过饭再走吧。”顿了顿,他又补一句,“姜堰也需要你陪他一起吃饭。”
姜矜应下,“好。”
姜矜下床,没在置衣架上找到自己的衣服,谢容与慢悠悠走过来,温声说:“你的衣服被送去干洗,我帮你准备了新的衣服。”
他准备了一条烟粉色长裙,外加米白色羊绒大衣,还有一整套配套的珍珠首饰。
烟粉色这种轻盈的颜色自姜矜二十二岁接手姜家之后就没再穿过,作为京旭集团CEO,她需要穿深色系衣服让自己显得成熟稳重。
即使对这种颜色的裙子心有偏见,但见到裙子,姜矜也忍不住惊艳一下。
“很好看。”
她拿过衣裙去衣帽间换上。
姜矜身材极好,纤瘦窈窕,纤合度,加上皮肤雪白细腻,眉眼i丽艳,更何况这条裙子无论剪裁还是布料都是顶级。
姜矜不常穿粉色,她喜欢穿墨蓝、深紫、落叶棕这种深色系衣裙,衬得她雍容高雅,成熟稳重。
烟粉色的衣裙让她显得有种轻泠的娇媚,更娇气精致,将她的气质柔化,像被家族娇养不谙世事的小姐。
谢容与定定看着她,忽然笑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的打扮。”
姜矜不记得她在会所见他时的穿搭,但那个时候,她已经是京旭集团CEO了,应该不会穿这么娇嫩的颜色。
心里泛起淡淡疑惑,但她没有问询,“哦。”
谢容与微哂。
他很想告诉她,在会所时,那不是他第一次见她。
但那没有什么意义。
*
吃饭的地方在酒店的私人包厢。
姜堰挂完水之后,已经能下床走路,但受伤的腿还是有些使不上力。
姜矜微微蹙眉,“既然不舒服,就不要出来吃饭,去床上躺着。”
姜堰摇摇头,瞥一眼谢容与,给他深鞠躬。
“多谢姐夫救我出苦海!”姜堰说话文绉绉得让姜矜不适应。
谢容与轻轻颔首,淡笑,“这是我该做的。”
面对姜堰,谢容与又换上那一种冷淡的疏离模样,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姜矜让姜堰坐在自己身边。
姜堰夹菜不方便,姜矜便一直为他夹菜,牛排都是切好喂给他。
谢容与轻轻抿直唇角。
但,是他提议让姜堰过来吃饭,现在让姜堰出去,无疑是自己拆自己的台。
他垂眸,慢条斯理为姜矜夹菜。
姜矜帮姜堰夹完菜,回眸一看自己的餐盘已经满了。
谢容与看她,温和说:“多吃一点。”
他还在剥蟹,明明蟹黄已经装满一个小碗。
姜矜:……
“谢谢。”她礼尚往来,在照顾姜堰的同时,百忙之中也替谢容与夹了几次菜。
夹菜时,她柔白的手腕横在他眼底,将菜放在他餐盘后,她又收回手,她的一双雪腕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谢容与很想捏住她的手腕,将她揽在怀里,低头吻她。
然后,将餐盘里的菜亲自喂给她。
这才是吃饭的正确方式。
但不能。
他喉结微滚,轻抿一口红酒,压抑心底的燥意。
*
姜矜是傍晚七点才回到自己下榻的酒店,谢容与亲自来送她,停车后,他立在门外为她开车门。
姜矜又一次道谢,而后掀起裙角下车,在车外站稳时,她距离谢容与只有咫尺之遥。
她能看到他的喉结上的小痣,闻到他身上的香气。
是属于forever的木调香气,浅淡的沉香。
姜矜眼睫微颤,她跟谢容与告别,“我先回去了,再见。”
谢容与伸臂,轻轻拦住她,轻声问她,“矜矜,什么时候回国?”
他道:“你我还有姜堰,我们一起回去,好吗?”
姜矜想了想,说:“姜堰得养好伤再回去,时间比较久,你有公司在,在国外不能待那么长时间,你还是先回去吧。”
谢容与轻笑,“矜矜好体贴。那我们能一起回去吗?”他又说:“姜堰做我的飞机回去,我能蹭你的专机吗?”
姜矜对讲道理且有礼貌的人向来没什么抵抗力。
她点头,“好,你把你回国时间发给我,我们协调一下。”
她大概明天就得走了,跟塔利斯特家族的合作可以回国慢慢谈,但国内董事会她必须得回去参加。
谢容与:“我跟你一起走,你什么时候我便什么时候。”
姜矜抬步走到酒店大堂,中途没有回头一次,在谢容与看不到的地方,她轻轻弯唇。
第49章 很想念她
孟逾就坐在酒店大堂的会客区。
望见他, 姜矜脚步微顿,还是朝他走过去。
伸手敲了敲他身后的皮质椅背, 站在他身后, 温和含笑,很轻盈的声音,“在等我?”
孟逾回眼, 看见她跟上午浑然不同的打扮。
又联想起刚刚,她在车门前跟谢容与依依惜别,这一中午, 她跟他干了什么, 似乎不言而喻。
孟逾浑身燥意上涌。
“你们没离婚?”
姜矜顿了顿,回答,“离了。”
实质没离, 但明面上已经离了。
“那他还纠缠你?”
姜矜眉梢微挑, 抬步,走到桌子另一端的皮椅上,缓身坐下。
她双腿交叠,漫不经心道:“三哥,你逾距了。”
孟逾唇角微抿,“你上午,对我很亲密。”
她为他整理衣领, 仿佛看不见谢容与在场一样跟他说话交流,还为他安排房间。
这样让他,隐约看到希望。
姜矜悠悠道:“我是做给谢容与看得。”
孟逾眯缝起眼睛,怒意上涌, “谢容与算什么东西, 也值得你对他耍心机?”
他不生气姜矜利用他, 他只是气愤,姜矜竟然为了谢容与耍心机让他吃醋。
他沉声说:“姜矜,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至于要一个无根无基,连礼义廉耻尊卑老幼都没有的男人么?”
谢容与将林若清搞垮台的消息圈内已经传遍,他们一致觉得,就算林若清有错,但揭露他错误的不该是谢容与,哪有自家人扒自家人短的?
缓口气,孟逾又道:“矜矜,他连自己的舅舅都能搞垮台,你不怕他朝姜家也大义灭亲?”
姜矜抬眼,眸色波澜不惊,慢条斯理道:“我就喜欢这样不分亲疏远近只论对错的男人。”
孟逾拿她没有办法,只是叹息,“你不能这么低姿态惯着他,你是姜家大小姐,你们俩云泥之别,他得捧着你呵护你,哪有你这么上赶着的?”
姜矜忍俊不禁,“三哥觉得我是那种倒贴的女人?你放心我分得清什么重要。”
孟逾还想说什么,姜矜抬手制止,“好了,我们不说这些。我在包厢订好餐,我们去吃饭。”
去吃饭就是谈公事,这些小情小爱该放一放。
*
到了该回国那一天,姜矜跟孟逾登上专机,谢容与已经坐在座位上翻看文件。
他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眉眼清隽温和,一幅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
他倒是对把姜矜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
孟逾心里冷哼,表面不动声色,只是表现得骄矜高傲。
“孟总。”似乎才注意到他登机,谢容与站起身,一副主人模样,伸手,温和道:“欢迎。”
上一次在长滩庄园门口,谢容与对他视而不见,现在却一副兄友弟恭的客气模样,无非是惺惺作态。
孟逾没伸手,只是敷衍朝他点头,“嗯。”
谢容与的手空落落留在半空。
他轻扯下唇,眉眼微垂,显得有几分落寞。
姜矜望见,将搭在他手中,笑了笑,“我跟你握也一样。”
谢容与握住她指尖,与她十指交扣,轻笑,“这样才是握手。”
他们握了一分钟。
孟逾:……
飞机起飞后,空姐送来各种水果和饮料。
姜矜一直在看董事会开会文件,时不时跟孟逾交谈两句,谢容与暂时插不进话,孟逾抬眼,递给谢容与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谢容与无奈按了按眉心。
早听说过孟家大公子沉稳庄重,不似孟初跳脱。
但他现在一见,只觉得孟逾跟孟初不愧是亲兄弟。
一个真不正经,一个假正经。
谢容与想了想,夹了块奶油草莓,递到姜矜唇边,温声,“张嘴。”
姜矜望他一眼,启唇咬住草莓,吃完后,她笑了笑,“很甜,谢谢。”
谢容与凝视她,眼神温柔,“你喜欢就好。”
孟逾:……
他知道姜矜还喜欢谢容与,就没再做刁难谢容与的事情,只是一个人看着文件,压抑心底的燥意。
*
回了国内,姜矜开始疯狂忙碌,董事会还剩最后几天,管理层已经全部敲定,姜矜依然连任京旭集团CEO,唯一还没被敲定的职位就是京旭集团董事会主席。
会议开始前,姜矜在会议室门前遇到冯月珍。
她穿着一身黑色旗袍,神色肃穆,不像开董事会,却像奔丧。
她瞥着姜矜,唇角微勾,“堰堰平安无事,我向大小姐道谢。”
冯月珍也是京旭集团的大股东。
除了身为姜家人拥有的股份外,她的娘家冯氏集团在京旭集团也占有3%的股份,两份股份加起来,冯月珍对京旭集团也有了一定影响力。
“大小姐,你跟我交待一句实话,你想当董事长吗?”她望着她,目光深深。
姜矜轻轻颔首,微笑,“我需要您的帮助。”
入场后,姜矜坐在陈如锦下手,陈如锦手上带着翡翠戒指,漫不经心跟她闲聊,“你送得戒指不错。”
姜矜温和说:“是您的眼光好。”
陈如锦一直保持着胜券在握的姿态,她是京旭集团的第一大股东,手中继承姜峥嵘和姜平月父子的股份。
本来,姜平月那份股份在他遗嘱里是要全部留给妻子雁知眉的,但雁知眉被陈如锦逼死,姜矜又年幼没有跟她争夺股权的能力。
所以,姜平月的股份就被陈如锦收入囊中。
她一个人就占有22%的股份,比姜矜多10%,即使姜矜跟孟家联合持股,持股比例依然比她少4%。
到了投票阶段,其他董事不约而同选择弃权。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在局势尚未明朗前,他们不会在祖孙两人间站队。
这是董事会一贯的做法。
到了孟逾,他沉声说:“我投姜矜。”
这是可以预料的事情,姜矜跟孟家联合持股,每年孟逾的投票选择都会跟姜矜一致。
陈如锦轻轻颔首,不以为意。
直到冯月珍开始投票。
冯月珍望了姜矜一眼,开口,“我也投姜矜。”
陈如锦脸上的淡笑敛去,猝不及防望姜矜,她低声,“你怎么买通了冯月珍?”
以前,冯月珍也是保持中立。
姜矜微笑道:“只不过救了她儿子一条命,然后把您的所作为我告诉她罢了。”
陈如锦的所作所为当然是明明有能力用股份换回姜堰,却告诉冯月珍,她的股份已经全部交给姜矜,谎称自己连董事会主席的位置都不保。
姜矜轻笑,慢悠悠道:“我这是如您所愿,不是吗?”
姜矜跟陈如锦说完,便挺直背脊,坐在自己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