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给姜幼胭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发丝和衣领上的褶皱便把人送了回来。
一过来,裴金虎就迫不及待地问,“妹妹很喜欢马吗?”
“喜欢!”
“胭胭会骑马哦!”姜幼胭扬着小脑袋,骄傲而自信,“骑得很好的!”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人有些难以想象这般柔软娇小的小人骑马鲜衣怒马,肆意张扬的模样。
“不是大马,胭胭骑的是小马。”
“哇!超酷!”裴金虎一向喜欢酷帅的话题,“妹妹会花式马术对吗?”
“那当然!”
裴金虎的目光愈发晶亮,看着姜幼胭像是在看闪闪发光的珍宝“我也要学!妹妹教我!”
“去,去,有训练师教你,让妹妹教你好意思吗?”赵瑚珊嗤他,“我记得小屿和老大也会骑马对吧?”
“唉?三哥也会吗?”裴金虎意外了,立刻放光地看着陆屿,“那就让三哥教我吧!”
姜幼胭也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陆屿。
粉扑扑的,很好捏的样子。
陆屿莞尔,然后轻轻地碰了一下姜幼胭的粉腮,才回答裴金虎,“好啊。”
“改天我们去骑马场吧。”席崎微微低头,询问姜幼胭。
“好啊!”裴金虎第一个同意。
“令人愉悦的决定。”赵瑚珊挑眉弯唇。
杏眼弯成了月牙,笑意融融,“好。”
一根微凉的指轻轻碰了碰脸颊,然后又力度很柔地捏了一下。
姜幼胭愕然地看着席崎淡定地收回那只“罪恶之手”。
盯――
没反应。
再盯――
还是没反应。
姜幼胭鼓了鼓腮,颊边的小窝却是更深了。
席崎的眼里笑意加深。
第104章
“第二十场一镜,开始。”
慕容长空骑着白马向山林疾驰着,身后的风景逐渐模糊,原本束得一丝不苟的发冠早已散乱,长发如同鞭子打得脸生疼。
布满血污划痕的锦袍只有金线绣就的云纹尚且能看出原本的华贵。
背后还有折断的半根断箭,周围的血迹凝固成褐色,又因为他的纵马而不断渗出血来。
但他此刻却并没什么痛感,五感仿佛麻木。
只知道往前奔,越快越远越安全。
昨夜先帝暴毙,一夜之间京城所有势力重新洗牌,往日暗处的争斗全放在了明面处。这些局势原本都在慕容长空的掌握之中,偏偏因为正气门的介入,太子一派一改往日的温吞软弱,迅速掌握了京城势力,并对各皇子赶尽杀绝。
慕容长空在刺客抵达前就已得到消息早早离去,只是身后的刺杀仍穷追不舍。
而他去往的方向却是云屏山,正气门所在,而凡人肉眼却无法窥探其踪迹的地方。
当他察觉到周身一丝不可察觉的波动,身下爱驹也踏入云屏山时,他才终于放心下来。
“果然与正气门有缘吗?”面色一片惨白,眼前的风景也模糊不堪,他却扬起了唇,似笑似讽。
到底是耗尽心力,再握不住缰绳,摔落马下,昏迷不醒。
“卡!人快来!”江导拧着眉连忙喊人,自己也快步上前去。
工作人员连忙抬着担架跑步上前,扶起庄司,他方才落马的位置偏移了,原本该落在垫子上的腿生生磕在了地上。
“怎么样?”片场意外常有,动作戏摔摔打打磕磕碰碰更是常见的事。
庄司本就是武打演员,摔下时有改变方向减缓力度,情况倒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
不过,疼也是真的。嘶了一下,庄司摇头,而后咧嘴笑着问江导,“江导,不用重拍吧?”
“不用重拍,”原本的严肃脸上划过一丝无奈,江导对着庄司和气地说后,便连忙吩咐一旁的工作人员,“把他抬去看看。”
庄司却不配合,拦了工作人员的手,忙说,“没多大事,待会反正是躺着的戏,拍完再去也没事。”
“这,”江导有些迟疑,虽然他拍戏严厉是出了名的,可对不挑事认真的演员也是真的欣赏和爱惜的,庄司原先有过腰伤的事他自然清楚,刚才那一摔可是实打实的。
姜幼胭与庄司不熟路,可因为先前的见面相处,对他的印象却是很好,见突生变故,虽然也有担忧,却也只是与席崎他们站在原地观望着,眉心微蹙,目光关切。
江导迟疑时便看向了姜幼胭,也见到她的担忧。
对于庄司的提议他虽然动心,却还是有些担心,庄司原本就不是很有机遇的演员,属于厚积薄发的那种,敬业是出了名的,报喜不报忧的事也常有。即便伤得不重也肯定不像他自己说的云淡风轻。
肯定是要去看看的。
至于姜幼胭毕竟是第一次拍戏,灵气虽有,可到底不是科班出身,镜头感和走位难以一时间把握,如果效果不好,NG太多到底会耽误时间。
可这戏的时间。
江导有些迟疑。
“都说久病成医,摔摔打打的度我还是能掌握十之八九的。”知道江导的担心,庄司又开口,见江导听进去了,才笑了笑,开了句玩笑话缓解气氛,“我相信小姑娘不会让我疼太久的。”
脏兮兮的脸一笑起来,笑得牙齿愈发的白亮,也更英俊了。
江导最后还是应了庄司的建议。
不过为了降低NG的可能性,江导又特意跟姜幼胭把戏份和走位讲解强调了一番。
流萤背着药篓闻声而来,一眼就看见了背对着她卧在地上的白马,白马的背脊上还插着好几支羽剪,原本流光溢彩如上好雪缎的毛皮上凝结着一块块发黑的血痂,有些地方还在往外渗血。
与如云如雪的毛色相比愈发惹人怜惜。
流萤原本疑惑的小脸上立刻就带了些心疼之色,想上前为它疗伤,但顾及着背篓里方才包扎好的兔子,她想了想便放下背篓重新将兔子抱回了怀里,这才加快步伐小跑上前。
白马却是十分警惕,即便狼狈伤痕累累,依然戒备。
走了近了,流萤才发现白马身后还护着一人,伤痕累累整一个血人。白马方才便是为他舔舐着伤口。
头朝下地趴在地上,小腿以下浸泡在水中,血迹被冲淡,而褴褛的衣袍随着溪水的流动而浮动,不时地带出几丝血色。
而那些破口的衣服下可以看见泡得发白的伤口,见之可怖,而更让人震惊的便是他后背还有半支箭,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有多么凶险。
因为流萤的靠近,白马试图站立起来。
流萤立刻就停了步,与它对视,表情一再柔和,澄澈清亮的杏眼释放着善意。
她身上没有任何利器,怀中仅有一只受伤的白兔,目光温柔安宁。
对视间白马渐渐放松了戒备,流萤这才放慢了步伐再次走近,身上的药香丝丝缕缕让白马彻底放下戒备。
流萤取下药篓,将白兔又放了回去。
知道躺着的那人便是白马守护的人,流萤先是快速地观察了一人一马的伤势,虽然血迹可怖,好在都不是要害之处。
流萤又伸手探了探血人的鼻息,气若游丝。
她微松了一口气。
他背上的箭伤不能轻易翻动,便只轻轻移动他的脑袋,从背篓中取出补充气血的药剂送到他口中。
这才安抚一旁的白马,“放心了,他没事的。”
仿佛听懂了她的话,白马配合地嘶鸣了一声。
流萤安抚地笑了笑,便又转过脸去,为慕容长空清洗伤口,撒上金疮药包扎。
因为敬畏生命,她处理伤口的时候神情很是严肃认真,红唇抿成了薄薄的红线,微肉的粉腮陷下浅浅的窝。
这样认真可爱的神情让看见的人不由得心一软。
她的包扎手法很是熟练,简洁而干练。
监控器后的江导诧异之后便是满意地笑,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差错。
待包扎到最后,她却是习惯地打了个蝴蝶结,这才唇角微微弯了一下,眸中流光溢彩。
又连忙看向一旁的白马,温声询问,“我帮你包扎一下好不好?”
得到嘶鸣后,流萤才走上前用药剂为它清洗涂抹包扎。
好在她原本就是为山林里的动物疗伤带的纱布和药剂足够多。
(至于拔箭这些动作是要后期补特写的。)
在流萤抚摸着白马的时候,慕容长空从昏迷中醒来。
五感迟缓地恢复着,密密麻麻的痛感渐渐苏醒。
眼前的光景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便是背对着他的少女身影,正侧着脸低声与白马说着话。
声音轻柔,一人一马被霞光晕染,柔美安宁得恍若仙境幻觉。
听见他的动静,少女转过身来,霞光中太过璀璨夺目,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这才看清对方的模样。
少女不过豆蔻年华,虽眉眼稚嫩,仍可窥见倾城风华。
目光清灵如最清澈的泉水,是世家最纯净的去处。
见他抬眸,那双澄澈如洗的眸一弯,他眼前恍若云开雾散,星河满目。
一刹那间,他以为自己见到了小仙女,连呼吸都仿佛滞停,生怕惊动了下一秒她便飘散而去。
“你醒了。”小仙女的声音也极为动听,糯糯的像他幼时吃到的母妃亲手做的那碗桂花汤圆。
第105章
怔愣中的慕容长空没有回答。
而流萤也没有在意他的怔愣,仍沉浸在他醒来的欢喜中,“醒来了阿雪就不会担心了。”
阿雪?
慕容长空只目光专注地看着少女,思索着阿雪是谁?
白马因为主人的苏醒而欢喜,同样报以喜悦的鸣声。
他自然是熟悉这声音的。慕容长空恍然,那声阿雪是风游,的确是白如雪。
“你的伤口还疼吗?”这样问着她便有些愧疚,眉心微蹙起的小丘让人想将它抚平,“可惜我不会法术,若是我会,就能让你不疼了。”
“不疼。”
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却是安慰。
他脸上的血污方才被她擦拭干净,更显得苍白如纸,没有血色的唇轻颤,声音凉而干涩。
少女愣了一下,唇愈发弯了,她甜甜地笑,却摇了摇头,没有拆穿他。
“待会儿师姐就会来找我了,她的法术可高了!”她说得可骄傲了,尖尖小小的下巴微扬,目光晶亮亮的,再讨喜不过。
慕容长空却是听出一丝怪异,只是不待他去探寻,就被突来的变故打断。
有人!
神经绷紧,他戒备地看向气流的方向,自己却是下意识地要挡在少女的身前。
连他自己都诧异于自己的举动,在自己眼里,这个陌生的少女是可信赖的吗?
与慕容长空的戒备相反,流萤却是立刻扬起了笑,然而注意到慕容长空的动作后便忙制止他起身,“唉?你别动,没有危险的,一定是师姐来了。”
“好,卡,过了。”庄司的脸上是有特效妆的,苍白如纸没有半分血色,唇色更是浅淡。
在高清的镜头下,江导却是注意到他额间沁出的细汗,可不待他出声喊停,便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恳切而坚定。
他坚持继续拍下去,并在努力说服着自己。
江导看着被镜头包围在正中央的两人。
庄司的眼神在说:江导,你看,小姑娘现在的状态那么好,该乘胜追击的,不然一鼓作气再而衰可就不好了……
他们都没有想到小姑娘的表现会这般好,面对镜头,她的表现更是出乎意料地优秀,表情没有初次面对着镜头的尴尬不自然,眉眼中的传递的情绪表达充分,甜美娇俏的面容下尚带着由内而外的娇羞感。
尽管她的走位仍有些瑕疵,可在她的表演下却可以忽略。
她的步伐,行走间裙裾的摆动都恰到好处,带着古韵而灵气,仿佛是古代仕女从画中活生生走出来一般。
这一条俨然达到了江导认可的标准。若是再拍一段,他们也无法保证会和这条一般好。
迟疑不过几分钟的功夫。江导看向一旁已经整理好准备入境的陆青瓷。
陆青瓷目光淡然地看着江导,虽是在等他的指令,可心下已经确定江导会同意继续拍摄。
“各机位调整准备,下一场!”
镜头对准陆青瓷的时候,她的表情和状态完全是神色淡漠不染烟火的君无涯。
在流萤与庄司谈话间,来人已行至身前。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气息的,而修炼之人因为灵根和所修功法的原因,气息更是明显,而流萤对这方面的认知格外敏锐。
那是一种冰寒的气息,却不会让人觉得刺骨,一如霜花。
而有冰灵根的。
流萤诧异地望过去,面上立刻便绽放了极灿烂的笑,“咦?无涯师叔?”
“萤萤。”
走得近了,君无涯身上的冰寒之气愈发明显。
可即便这般,慕容长空却觉得她比那日在宫殿所见要柔和了许多,多了人情味。
君无涯对他的在场一点意外也没有,只淡淡扫过一眼便挪开了目光,看着对着她笑灿如花的少女。
慕容长空的戒备松懈了下来,他自嘲地勾了下唇,也是,毕竟那日,是她说他与正气门有缘。
“无涯师叔,这位师兄受伤了,伤势太重,我不敢轻易动作。”流萤将他的伤势复述了一边,又恳求君无涯为他施法疗伤。
言语间她对君无涯的儒慕和依赖清晰地传递给了慕容长空。
君无涯当即就答应了,“好。”
闻言流萤浅浅地笑,见她蹲下身来为慕容长空疗伤,流萤便蹲在白马的旁边,一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然后有些“得寸进尺”地诉求着:“无涯师叔,他伤得好重,师叔我们把他带到小木屋去静养吧。”
正气门有门规,不能轻易将外人带回正气门,但山下的小木屋可不是门内。
她这是明晃晃地转空子,只看君无涯愿不愿意宠着她。
几不可察的笑意从眼中划过,君无涯依旧言简意赅,“好。”
爽快得让慕容长空都忍不住愕然。
“太好了!”流萤立刻就拍手笑了起来,一边站起身一边说,“那我们也把小白兔送回家,和木屋是一个方向。”
君无涯处理好慕容长空的伤口,也便站了起来。
指尖轻点了一下,慕容长空便轻飘飘地浮了起来,跟在一大一小的身影之后向着深处的小木屋走去。
他目光定定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这才注意到小姑娘是真的很小,与君无涯站在一块儿,刚刚到她的肩膀,明明脸颊上还带着婴儿肥,身量却是单薄。
因为一直关注着小姑娘,所以他没有错过小姑娘在君无涯施法时纯美的小脸上一瞬间露出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