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仿佛注意到他的目光,她看过来时,眸光盈盈如水清亮澄澈,笑容是再纯粹柔美的光。
那一丝落寞恍若他的错觉。
“无涯师叔,你前些日子去了山下,院子里的凌霄花可是开了,可好看,可好看了。”
“风逐师叔的点翠被小师兄给偷偷借了出去,再出来时,尾巴少了好几根翎羽,可把师叔心疼坏了,小师兄也被关禁足了。”
“你又为他求情了?”
流萤吐了吐舌头,见君无涯没有责怪,才小声地解释,“小师兄怕黑呀。”
语气再理所当然。
君无涯并不意外,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秘境也黑,十九他可从没怕过。”
“该磨磨性子了。”这句不知在说流萤还是在说十九。
流萤有些喏喏,又不忍地辩解,“可是小师兄最爱热闹了。”
“小师兄很聪明的。”
“是很识时务。”君无涯轻哼了一下,知道欺软怕硬,也就风逐疼他他才敢顽劣。
“要戒骄戒躁。”
不待姜幼胭反驳,她又屈指轻轻弹了下流萤的额头,“你也别宠着他。”
嘶,流萤爱娇地喊了声疼,对上君无涯没有表情变动的脸才咬了咬唇,鼓腮,闷闷地应了。
君无涯忍不住又笑,指腹改揉,袖口垂落在流萤的脸侧,时不时地挠下她的脸颊。
“师叔该多笑笑的,笑起来多好看啊。”
君无涯手指微顿,作势又要弹她。她连忙抓了君无涯的手指,讨扰。
待君无涯放下手,她又轻轻地攥着她的袖子仰着脸笑眯眯地撒娇,
“其实,师叔弹得一点儿也不疼。”
“你呀~”
第106章
庄司自然不是飞着进木屋的,他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用威压吊着。
而是用担架由着人抬着进了屋。
在大家都没有料想到的节奏中,用极快的速度拍完了姜幼胭的第一场戏。
那张担架又赶紧抬了他由现场的医护人员送去了医院。
现场的医护原先也被庄司给哄了过去,被他忽悠着没怎么检查。
拍戏过程中,陆青瓷和姜幼胭早注意到他脸上密密麻麻的冷汗,却被他无声地制止了她们喊停。
等导演一喊卡,陆青瓷当即就喊了江导。
庄司的脸色比画的病妆还要白。
“庄司哥哥。”姜幼胭也有些无措。
陆青瓷见了便轻轻拍了拍姜幼胭的肩膀,无声宽慰。
等江导带着一群人过来,陆青瓷这才松了眉,又忍不住刺这个老友,“可真能忍。”
陆青瓷和庄司虽然没一起拍过戏,但因为有共同的交际圈的原因,私下里是认识的,是多年的朋友。
庄司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医护人员检查着他的伤势,这厮才龇牙咧嘴地松口,“好像骨折了。”
等医护紧急处理好后,招呼人地抬走他时,庄司还没忘回头安慰第一次拍戏的姜幼胭,怕她被吓到,“你庄司哥哥真没事,后天还有戏呢。”
甚至还极有心情地与姜幼胭说笑,夸她很有天分,很是灵气可爱。
“再喊我声庄司哥哥吧,哥现在都听人喊叔叔了,真不可爱。”
“真是的。”陆青瓷没忍住敲上他的脑袋,“快走。”
姜幼胭和陆青瓷还有些镜头是需要补拍,那个因为流血过多又疲于奔命的那人在到达小木屋前,就已经昏睡过去,倒不需要拍摄正面。
把受伤的白兔送回洞穴,是姜幼胭和陆青瓷同框入镜的戏份。
而姜幼胭原先在家里演练过的给小兔子包扎的场景,也是要换个场地拍摄的。
至于流萤和陆青瓷结伴而行回到宗门的这场戏是在明天。
原先计划的明天拍摄的流萤给慕容长空换药的戏延期后拍,时间要看庄司受伤的情况而定。
剧组面对突发状况的适应能力良好,拍摄进度依旧张弛有度地平稳进行着。
不过,等江导摘了麦,助理拿着手机凑了过去,小声地跟余伟说着,“庄司受伤入院的事已经上了热搜,不是正面。”
江导就在旁边也听了明白。
《南柯梦》大IP改编,拍摄本就很受关注,选角方面更是除了主演众所周知外,配角一个也没透露出去,又因为保密措施太过严谨,网上一直没什么物料。
而庄司先前被送往医院被蹲守的记者拍到后,为了热度,编写了现场演员不和大打出手,道具组不严谨演员受伤导致拍摄暂停之类的好多黑料,一下子就冲上了热搜。
底下的评论什么的都有,而其中被顶上热评的分为两种:一个陆青瓷自持咖位清高过甚;另一个便是新人带资进组嚣张跋扈……
什么举例分析,心理分析、情感分析……没有的事也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若不是他们在现场,怕也能信了。
“乱七八糟。”江导看着那些杜撰,皱了皱眉,摆手,“交给公关处理,那些个记者也不要让人混了进来。”
“我可不想对着他们的长枪短炮,就烦他们那套按图说话。”
得到消息的禹舟处理好手头的工作,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先对着江导打了招呼,对席崎他们一行点了点头。
随后快步走到陆青瓷的身边,与她并肩站着,“工作室已经处理了。”
陆青瓷起点高,第一场戏便斩获最佳新人奖。
出道多年,为人清高,全网没什么绯闻黑料,而学历和演技更是佼佼者让人望尘莫及。
可正因为太完美,没有亲近感,嫉妒心的人便总觉得她有刻薄傲慢,而这样凭空的猜忌却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同。
陆青瓷不屑解释,该进组进组,电影一部一部拍,去年更是凭借一部电影荣获双料影后,惊了许多人的眼球。
但即便如此。
年轻美貌而富有才华这种存在实在太过玛丽苏,不亲民。
如此,八卦记者常爱编撰她耍大牌脾性大的事,三分真七分假地用谐音、代号等方式各种爆料。
对此网上冲浪的人愈发深信不疑。
陆青瓷从大银幕转小荧屏,虽然常有网友说她掉价不爱惜羽毛,却也收获了大批粉丝,觉得她开始亲民了。
但无疑,动了许多人的奶酪。
网上爆料真真假假,又何尝没有同行团队在背后运作。
禹舟的神色淡然,语气沉稳,只站在那里便让人安心。
只字不提花费的金钱和运作手段,只“已经处理了。”这五个字。
陆青瓷闻言点了点头。
禹舟对着她笑了笑,这才转过来对江导说,“医院那边已经有了消息,庄司小腿骨折移位,已经做好了手术固定,目前正在休息。招呼打好了,留了特殊通道,待会大家可以避开记者去看他。”
简洁的话语已经将目前需要的信息都交代完整,连后续的探病问题也考虑到了。
“热搜降了。”助理在身后小声地惊呼,“现在的热一是‘庄司:无宫斗只修仙,无大碍正修养。’”
无宫斗,只修仙。
这一句更是宣传了剧组,慕容长空的人设便是从宫斗中跳脱出来,一心只求修仙问道。
江导愣了一下,而后和蔼地笑了笑,“有你在,很放心。”
剧组是有夜戏的,江导他们无疑是走不开的,而即便是探病,也不可能一大群人直冲冲地便往医院去了,这样也不是养病而是让人受罪了。
再得了情况良好的消息后,禹舟在问过了庄司的经纪人,知道对方醒来,可以视频。
便把手机给了陆青瓷。
视频另一端的庄司卸了妆,少了几分镜头前五官优越英气逼人,多了邻家哥哥的平易近人。
面色有些苍白,但心情不错。
陆青瓷的话不多,虽然偶尔没忍住会调侃一下,关心却是实心实意的。
庄司的手机是助理拿着给拍的,说明伤势的时候手术后的小腿也入镜了一次。
伤口包扎看着很吓人。
陆青瓷视频的时候就在姜幼胭的身边,因为知道她的担心,也有陆屿的原因,她没有避开小姑娘,还招呼姜幼胭跟庄司打招呼。
姜幼胭的词汇中并没有手术这个词,听着小助理跟陆青瓷说着缝针、钢板等词汇有些发懵。
不过却是听明白了庄司的骨折可以好,不会影响走路跑步。
庄司与陆青瓷认识了几年,却是第一次见她与没见过几次的人亲近熟络。
有些好奇之余,对上小姑娘发自内心纯粹的担心的眼睛,却也下意识柔和了笑容。
拥有干净眼眸的人总是让人喜欢的。
“庄司哥哥要好好休息,快快好起来。”她不会说太复杂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关心,简单直白,真诚而纯粹。
“被叫哥哥的感觉真好,感觉自己又年轻了。”他调侃地说笑让陆青瓷又啐了他。
第107章
陆青瓷与庄司视频的气氛很好。
安慰之余会彼此说笑,互相调侃。
当然庄司并没有与陆青瓷聊很久,术后的疲惫在他身上显而易见,又说了一会儿话,两人便挂断了视频。
陆屿站在一旁,关注着姜幼胭,无可避免地也将陆青瓷的说笑动作收入眼帘。
她说笑时微微眯起的眼,因鼻子轻皱而格外引人注意的鼻尖痣。
她是开心的,发自内心的。
当陆青瓷挂断电话,转身把手机递还给禹舟,一抬手抬眸目光下意识地便往陆屿看了一眼,然后无可避免地撞入了他正看向她的眸子。
没有想到她的注视又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注视被发现。陆屿也怔愣了一瞬,恍惚之后便对着她微笑。
陆青瓷却略显狼狈地避开目光。
咚咚――
“陆姐,导演那边让我喊你过去,有一组镜头需要重新补拍。”
恰好小助理敲门露了个脑袋喊了一声。
陆青瓷当即应下便立刻起身出去了,与陆屿擦肩而过。
仿佛披上了盔甲,她的背影果断而决绝,那一刹那的狼狈只是错觉。
看着陆青瓷耳侧的那缕发丝在眼前飘起又落下,陆屿垂下眼睑。
离门口处最近的赵瑚珊眯起狭长的狐狸眼,瞥了一眼陆屿,然后双手插兜给陆青瓷让出了位置。
禹舟将几人的反应收入眼底,把还带着余温的手机收回兜里,然后跟席崎他们道了声失陪也向外走去。
化妆间里一下子只剩下了他们五人。
陆屿沉默没有说话。
姜幼胭也在思索着什么。
席崎一如既往地寡言。
赵瑚珊也难得的没有声音,抱着胳膊懒洋洋地靠着裴金虎的身上,垂眸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
裴金虎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气氛,挠了挠脑袋,“我们不走吗?”
赵瑚珊挑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走吧。”说完便率先背过身去向外走。
席崎抬眸看了一眼赵瑚珊然后拍了拍陆屿的肩膀,又弯腰把在思索的小姑娘的手牵起带着向外走。
姜幼胭下意识地便抓紧了握着自己的手,跟着一步一步往外走。
剧组因为庄司住院的原因,一些场景和戏份需要调整拍摄,今天原本计划着聚餐的事也往后延期。
与江导他们说了一声后,几人就离开了。
“给,咖啡。”禹舟把咖啡递给了陆青瓷,然后弯唇轻笑了下,“人都走了。”
说不出的打趣。
“我,”陆青瓷讷讷地接过咖啡,两只手抱着杯子,皱了皱眉,张口欲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耷拉下肩膀,泄了气一般,什么也没说。
“小刺猬。”禹舟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笑了笑,然后抬手,本想拍她的脑袋,可看着她漂亮的妆发,又偏了偏,落在她的肩上。
语气平淡却格外让人安心,“以后,还长着呢。”
心里都有着对方的人,和解只是时间的问题。
从化妆间离开后,姜幼胭就一直没有说话,小小的眉头若蹙,陷入思索的模样安静而乖巧。
“怎么了?”席崎捏了捏她的掌心,低声询问,“在想什么?”
姜幼胭抬脸,目光灼灼地问,“手术是什么?”
“我有听见,开刀、缝合、钢板……”
席崎愣了一下,给她解释,“是一种治疗方式,医生用医疗器械对病人身体进行的切除、缝合等治疗。以刀、剪、针等器械在人体局部进行的操作,来维持患者的健康。是外科的主要治疗方法,俗称“开刀”。”
他的解释太过笼统,一些术语姜幼胭更是听不懂,当即反应过来,“庄司的腿便是开刀后将骨头位置矫正好,然后用钢板固定防止偏移再将伤口重新缝合。”
“也因为这样,才不会影响他正常走路。”
像在人的皮肤、器官上开刀、缝合这种方式对姜幼胭来说,是很难想象的事,惊奇之余,她的目光愈发亮。
“手术很厉害。”
席崎点头,“他们是和死神抢人的人。”
姜幼胭点头,目光愈发亮,“那先天不足的心疾之症也可以治疗痊愈吗?”
她的语速很快,语气急切,目光期待而灼热,原本被席崎牵着的手也挣了出来,反手紧紧地抓住了席崎的手,从手心传递的温度和目光的殷切,席崎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回答对她而言无比重要。
连陆屿几人也不自觉停下了步伐,同一时间看向她。
“先天不足?”赵瑚珊问出了他们最在意的问题。
席崎下意识地又抓回了她的手,迅速地打量一番后问她,“你的身体不舒服吗?”
怎么突然问到她了?可看着哥哥们担忧的目光,姜幼胭忙摇头解释,“不是我。”
“是哥哥。哥哥的身体不好。”
尽管知道不好,几人还是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姜幼胭明白他们的关心,没有怨怪。
“哥哥先天不足,虽后天调养,但心疾体寒之症仍无甚起效。”姜幼胭语气低低的,“哥哥从不说自己的病痛,温书抚琴,端方雅致,可,我知道哥哥是难受的。”
她没有抬头,眼眶已经酸涨泛红。
哥哥的肤色很白,是常年不见光的那种苍白,可他是喜欢阳光的,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
他也不是不喜欢潇洒自由,一如哥哥的爱驹,是一匹很漂亮很漂亮的马,与流光很像。
哥哥是骑过的,在他十六岁生辰那日,他便偷偷地骑过一次,可就是那一次,哥哥的心疾发作,她看着哥哥自己面前倒下,唇色青紫,连心跳都弱得几乎停止。
泪水如珠坠落,打在了席崎伸来的手心上,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席崎蹲下身来,托着小姑娘精巧的下巴,拿着手帕,小心翼翼地给她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