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治愈。”他开口，声线清冷，语气却无比温柔。
小姑娘的眼泪怎么也抹不干，刚刚干了的眼眶，下一秒，又将手帕浸透，温热的温度一点点淡去。
“能治愈的。”对着小姑娘睁大的水润眸子，红红的眼圈，他又重复了一遍。
不需要去思考他要如何到这里来这个跨时间和空间的复杂问题，也不需要去思索他的病情有多棘手。
胭胭她，需要的只是一句肯定。
是希望。
第108章
赵瑚珊也加入聊天，揉了揉姜幼胭拆了发髻，柔柔顺顺地披散着的发，神情和语态轻松，“心疾在这里可不是绝症，药物缓解病症。”
裴金虎听他说的淡定，有些发懵，心脏病有那么好治疗吗？刚要开口，不待赵瑚珊制止，自己就停了嘴，立刻就想明白了二哥是在安慰妹妹。
赵瑚珊给了裴金虎一个还好不傻的眼神。
继续跟姜幼胭七分真三分假地忽悠，不过，他的确没有说谎，只是没有说先天性心脏病无法药物根治。
“胭胭刚才提到的手术也是可以治疗的，手术可不是只能矫正骨头，心脏搭桥手术、换心手术都是可以医治的……”
姜幼胭很认真地听他说话，全然被他讲述的“奇迹”而吸引。
在他的讲述下，姜幼胭一愣一愣的，这些对她来说太神幻了。
不由得呢喃，满是不可置信，“是仙术吗？”
“不是仙术，是科学。”赵瑚珊皮了一下，“我们要相信科学。”
说完对着姜幼胭似懂非懂的眼睛眨了眨眼，“所以胭胭的哥哥也一定会被治好的。”
“嗯！我相信！”姜幼胭重重的点头。
云销雨霁，小姑娘的脸上终于放了晴。
几人松了一口气，席崎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蹲久了，有些麻。
酸酸麻麻的痛感一波又一波，席崎表情木然，然后才抬脚。
“噗，冰块，你这体质不行啊。”赵瑚珊好笑地嘴他。
他们谁也没有说穿越这种事哪有买一送一的说法，本就是天方夜谭。
之后在车上，姜幼胭更是对现代的医疗技术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心，赵瑚珊和裴金虎也很乐意于给她科普。
一声声惊呼从姜幼胭那儿传了出来，什么眼角膜移植、断肢接骨、开颅手术……这些在她听来甚至有些毛骨悚然的事情，却不一不是在制造着奇迹。
姜幼胭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喜欢这个世界。
如果，哥哥也在，一定能治好的。
那些如诅咒般的定论也会消失的。
不远处五彩斑斓的摩天轮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沿路也被各式各样的灯具装点，既有现代化的轻快又有古韵的柔婉，极巧妙而又和谐地相融着。
陆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目光落在后视镜上，看着里面时不时冒出懵懂话语露出纯然美好笑容的胭胭，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
席崎听着后座不时传来的欢声笑语，唇微微弯起，眼里是清浅的笑意，转开视线的时候便看见同样看着后座的陆屿，又无声地挪开了视线。
车子渐渐驶离了这片占地面积格外宽广的影视城。
斑驳陆离的热闹光景不再，盘旋交错的高速公路偶有车辆经过，清冷而安静。
从剧组回家是一条漫长的路，夜色在几人的交谈中早已降临。
盘旋交错的高速公路上灯光一如既往地兢兢业业工作着，照耀着这段极具现代化代表性的钢筋水泥建筑，色调冷硬。
而更远处是大片的绿化和少有的亮起光点表明有人居住。
依稀还能看见那架高耸入云的摩天轮模糊的光晕。
而车内，却一派温馨。
拍戏是一件很费精力和体力的事，姜幼胭年纪小，平时的锻炼也少，没一会儿便犯了困。
原本专注的目光开始溃散，眼皮一耷一耷的，长长的睫毛轻颤着要落下，又因为听到声音，下意识努力地想睁起。
引人发笑。
她本就是他们留心的重心，察觉到她的困倦，交谈声渐轻，而后消失。
那因努力而震颤的蝶翼般的长睫，终是被困意说说服，不一会儿便安静地垂落着，在眼睑下落下漂亮的圆弧。
被安全带束住的身子开始向一侧倒去，赵瑚珊把人轻轻抱住了。
姜幼胭下意识地在舒适的怀里蹭了蹭，小声咕囔，“胭胭不喜欢手术。”
“什么？”他们没有听懂。
秀气的眉头轻轻皱着，表达着自己明显的不喜欢，“哥哥们不要手术，不要受伤。”
听清楚她的话的四人先是一愣，而后都不可抑制地想笑，心柔软得不可思议。
她这下是真的睡着了。
赵瑚珊屈指轻轻地刮了一下姜幼胭的小鼻子。
声音低而温柔，“今天辛苦她了。”
裴金虎捂着嘴，生怕自己出声吵醒了她，轻轻地点头，动作略显笨拙。
车里方才的热闹一下子就散了开去，安静地守护着小姑娘的睡眠。
浅浅的呼吸声在昏暗的车内空间里格外清晰，也格外让人安心，一如她初来乍到的那个晚上。
他们也曾放轻放缓了呼吸默不作声地等待着那个奇迹般到来的小仙女放下戒备；然后听着她清浅而温软的呼吸声渐渐入了梦乡。
那是一种久违的安心。
他们不是不可以选择在剧组安排的酒店下榻。
只是，梦寐以求的温暖，谁又能拒绝呢。
他们要回家的。
在经过闹市区的时候，姜幼胭并没有因为外面的嘈杂和斑斓的灯火而吵醒。
因为升起的玻璃暗板、赵瑚珊撑在她额上的深色外套，被小心翼翼塞进她耳朵里的耳塞。
她一直睡得很香，脸颊也因为熟睡泛上了红晕。
――
“胭胭。”
姜幼胭迷迷糊糊地醒来，小爪子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却被拦住了。
陆屿一边挡着她的手，一边从赵瑚珊手里接过温热的毛巾，然后动作轻柔地给她敷了敷眼睛，这才拿开手。
刚睡醒的声音软软糯糯，“唔，二哥哥。”
赵瑚珊凑过脑袋来逗她，“就看到你三哥哥？”
“二哥哥。”声音依旧软软糯糯。
“乖。”赵瑚珊这才满意地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不远处还有轻声说话的声音，一道声线清冷低沉的是大哥哥的，一道压抑着嗓门是四哥哥的，还有一道？
被四哥哥挡住了身形，不过那声音，有几分熟悉。
席崎听到这边的动静，转过脸看了一眼，唇轻轻地弯了下，然后转过去对裴金虎说了几句话。
裴金虎嗯嗯了两声就，拎着袋子走了回来。
姜幼胭这才看清站在席崎侧面的是昨日来过的李助理。
裴金虎的步伐很大，没几步就走了回来，笑嘻嘻地喊：“妹妹，你醒了。”
“饿了吗？这是老大麻烦李大哥送来的吃的。”他翻着那个几个袋子，把东西一一摆在茶几上给姜幼胭看，“有红豆粥、小馄饨还有一些小蛋糕点心。”
“要吃哪个？”
晚饭吃得有些早，姜幼胭也没什么胃口，吃的不多，现在的确是有些饿了。
她摸了摸肚子，点头，“喝粥。”
李助理来不仅仅是为了送吃的，而是给席崎递些书面文件的，没几分钟便离开了。
随后席崎他们也都坐了下来，稍稍吃了些东西填了肚子，这才散去。
当然，散的只有胭胭。
他们几个还有些事情要商量。
陆屿牵着姜幼胭的手把人送上楼，跟她说晚安。
姜幼胭拽着陆屿的手，没有松开，皱着眉头，小声地问，“三哥哥以前拍戏也受过伤吗？”
想到她在车上迷迷糊糊的话语，陆屿莞尔，摇头，“没有，我那时小，没什么危险的动作。”
姜幼胭轻轻环住陆屿的腰，“三哥哥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受伤。”
“我会的。”陆屿点头，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去洗漱吧，明天还要早起。”
“嗯，好。三哥哥晚安。”
第109章
助理把手机递给江导，江导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字符，咧开笑意，然后又按耐住，闷着声音，“喂？”
“舅舅。”电话另一端是个颇为温润的嗓音，声音带笑，让人如沐清风。
“我知道是你，哼哼，怎么不视频？”江导有些不满。
“我这不是怕打扰你吗？”笑意更浓，青年开口，然后转了语音转了视频。
青年不过二十出头，眉眼带笑地望过来，目光专注，流光溢彩。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轩轩如朝霞举。
一瞬间，满室生辉。
江导每次见自己这个外甥都忍不住在心中一叹，若是自己再早个十几年出生，见着他只怕会自惭形秽。
而这般钟灵毓秀的人是自己的外甥，便是满心骄傲与有荣焉。
可心中虽是满心赞美，嘴上却是不留情，“是专门给我打电话，还是为了你的流光。”
“舅舅。”青年失笑，“自然是为了舅舅。”
见江导满意了，他才慢悠悠地开口询问，“流光有没有耽误您拍摄？”
江导一提到这儿就很是满意，喜悦溢于言表，“进度很好，原本还预留了时间的，没想到一次就过了，哈哈哈，我眼光真好，流光好，挑的演员也好。”
“是您眼光好。”青年也笑，他是听说舅舅为了那个角色找寻了很久，去面试的演员都被他给挑剔了个遍，也让他的传言更可能吓怕新人了。
被他这么一夸，江导倾述的欲望更甚，“那个小姑娘虽然是第一次拍戏，可很有灵气，不仅生得玉雪可爱，戏感也很好。”
青年眉眼含笑地听着他左一句右一句的夸赞，思绪却有些飘远了，他恍然回忆起前几年曾做过的光怪陆离的梦，梦里也有个玉雪可爱的小丫头，会甜甜地唤自己哥哥，像小尾巴似的跟在自己身后。
也会在自己昏过去时眼泪汪汪地拽着自己的袖子一遍又一遍地求自己不要睡过去。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让人心疼。
江导没有注意到他的走神，回想着先前的拍摄，赞不绝口，“流光也很喜欢她呢，可亲近她了。不过小姑娘的胆子也很大，能抱着流光的脖子跟它玩闹。问原因，她说她哥哥也很喜欢骑马……”
青年回过神来，顺口便接了一句，“现在会骑马的人可不多了。”
“可不是，难得，那几个小子也都是难得的俊秀，跟你比起来可也不差，真要站在一块儿，说不准还要高出几分。”
江导看青年和和气气温温润润地笑着，又忍不住调侃，以前他也不是没动过把这小子拐去拍戏的念头，自己的妹妹也是同意了的，可这小子自己却不愿意。
“评价很高了，”青年是知道自己舅舅的毒舌属性的，不过看人的眼光也是出了名的好。
“家教和气度都很好，戏感也不差，就是可惜跟你一样没心思当演员。”
青年知道他是在调侃自己，这些话逢年过节偶尔也会被舅舅拿来调侃自己，连流光被他借走时也是用的这个借口。
但笑不语。
江导看着他，目光慈爱，问，“要不要来剧组探探班？”
“过几天吧，我在外公这儿。”青年摇了摇头，“外公看上了一幅字画，要带我去看看，和席老打赌花落谁家呢。”
江导愣了愣，有些无奈好笑，“老头子就喜欢到处跑。”
青年也笑，眉眼温柔，流光溢彩，“所以，流光要多麻烦舅舅照顾几天了。”
“好。”
余伟监督完了拍摄，远远看到江导举着个手机站在角落里聊得开怀，便走了过来，一凑过来就看见那张让人眼前一亮心生愉悦的脸。
立刻就带了和善的笑，“是小笙啊。”
“余叔。”小笙礼貌地问好，又说了一会儿话，几人才堪堪要结束通话。
“江导，流萤这场戏，这两条是留哪一条？”剪辑部那边的工作人员过来询问。
江导拿着手机走了两步凑近了去瞧，一时忘了关通话。
青年刚收回手机，便听见那边传来的软糯声音，“小兔子，到家了哦。”
过于熟悉的音色让他下意识地将放回桌上的手机又拿了起来。
但视频的画面却是一片黑暗。
江导皱着眉看了一眼，便决定好了取舍，指了右边的视频，“这一段留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掐断了手机通话。
“这段也留下来，可以做花絮。”
青年看着一片黑暗的手机，下意识想在拨过去，当指腹悬在按键上时，他皱着的眉舒展，无奈而怅然地轻笑，“她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把手机摁黑了又重新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穿着拖鞋往阳台走去。
今晚的夜色很好，满天繁星，璀璨，月光皎洁。
明天也会是个好天气。
他撑着下巴望着夜空。
自然而然地便想起了自己曾见到的与此刻格外相似的夜空。
只是天色要更深一些，星光要更多一些，月色也更加温柔如水。
“哥哥？你要去哪儿？”穿着水红色襦裙的小丫头梳着双丫髻，提着裙子迈着小短腿往他这边啪嗒啪嗒地跑着。
圆圆的脸，圆圆的杏眼，还有鼓鼓的腮因为跑步而一片粉红。粉嫩嫩的，可爱得能将人心都化了。
“跑慢点儿，小丫头。”一看到还不到自己腰迹的小丫头，他下意识地就笑了，伸手轻轻戳了戳她圆圆的小酒窝，又揉了揉，然后把人捞了起来，“小丫头，我们去看白马。”
小丫头被稳稳地抱在怀里，抱着他的脖子，仰着脸懵懂好奇，“哥哥怎么叫小丫头？”
小丫头看着娇娇小小的，却很有肉感，分量，也不轻，他轻轻动了动胳膊，低眉轻笑着问她，“那要叫什么？小可爱？小甜心？小宝贝？”
小丫头脸立刻红扑扑的，把肉肉的小脸埋进了他的颈弯。
“小丫头是哥哥如珠似玉的大宝贝啊。”
“外面天快黑了。”
“那我们就去跑马。”
圆脸的小丫头闻言睁圆了杏眼，“哥哥。”
“皎若白雪，流光溢彩，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马。”
“躯干壮实而四肢修长、腿蹄轻捷、长鬃飞扬，它跑起来一定也潇洒极了。”
“哥哥带你去兜风好不好。”
看着那双灿烂的眼睛，她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
“哥哥要保护好胭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