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经纪人忙跟上。
费熙对着镜子摘掉宽大的鸭舌帽，浅褐色的卷发立刻就兴奋地跳了起来，显然被关了太久。
而后是遮住半张脸的墨镜，甫一露脸，便让人不得不将目光落在他身上，让人惊艳不已。
他的长相是极具冲击性的漂亮，锐利而深刻。
一双眼角微微下垂的慵懒眸子便露了出来，眸色呈灰蓝色，五官较常人要略显深邃许多，肤色也更为白皙。
因而左脸上的几颗浅色的雀斑也尤为醒目，为他慵懒视觉冲击的脸添了几分可爱和不羁。
化妆师还没有来，他抵着下巴，右手上带着略宽的戒指，曲着食指在桌沿上打着节拍。
经纪人对此见惯不怪，眸光里全然是欣赏，他知道，这个少年又有了灵感，而未来不久，便会又有一曲惊艳世人。
尽管这个少年在大众的评价里有些情商低，脾气暴躁且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他们从不否认他的才华，介绍他时也必然带上一句：恃才傲物。
也只有他才知道这个少年私底下是多么的冷淡寡言，尽管为了方便照顾他，与他同住一个楼里，他也可以在一个星期里与他都说不上五句话。
“不过，阿熙你真打算找那个小丫头拍？”经纪人有些苦手，看样子小丫头的监护人不大愿意，可自己家这孩子又是个倔脾气的。
“嗯。”费熙不假思索。
可单单一个字也能听出来他的态度坚决了。经纪人皱了皱眉，想着他一贯的曲风，这次是要换个风格吗？
“你的mv里难道缺个小天使？”
天使？嗯，那丫头的确长得像小天使，不过，费熙摇头，抬眸对着镜子一扬唇角，颇有些恶趣味地笑着，“不，缺个小恶魔。”
小恶魔？
经纪人瞪眼。
额，其实，也挺带感的？
――
陆青瓷见姜幼胭走回来，目光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姜幼胭摇了摇头。
陆青瓷便笑了笑，又与她说了些待会儿要注意的事项。
姜幼胭立刻就将刚才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陆屿浅笑着看着两人的背影，没有说话，却在思考着姜幼胭拍mv的可能性。
一如对方经纪人所言，费熙的首位mv女主，这个噱头所带来的流量和关注度足以让一位素人一夜走红。
而在演艺圈，红所带来的不仅仅是流量和金钱，还有更加丰富更加优秀的剧本。
若是胭胭想在演艺圈长久发展，他们必然会考虑到这一点，为胭胭的未来铺路。
可，胭胭的未来不是他们所能预见的，不可预测，无法追溯过去，甚至也无法参与未来。
至于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尽可能地在这些未知的短暂时间里照顾她，陪伴着她，见证她成长。
一旦《南柯梦》播出，流萤这个角色势必会为胭胭带来很多关注，他坚信着胭胭有这个能力。
可这于胭胭，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还不知道一旦为人所熟知，她的自由也将变得狭小。
她会不快乐的。
与陆青瓷聊天说着趣事，突然间被戳中了笑点，姜幼胭拿着手挡着脸颊，肩膀一抖一抖的，笑声很是可爱。
他们希望她能够一直快乐无忧平安顺遂。
“三哥哥，我们去喽。”姜幼胭牵着陆青瓷的手指，回过头来对着陆屿挥手。
“加油！”陆屿莞尔，对着她摆摆手，目光注视在她身上，温柔而怜惜。
姜幼胭与陆青瓷的戏便是刚才对过的，一些不足的地方，陆青瓷也有给她提点出来，却也没有大改动。
毕竟，那是姜幼胭的戏。
对于剧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和表演方式。
资历丰富有资历丰富的好处，而没有系统地学习过也有返璞归真的好。
已经不小了她又哪有资格教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表演十几岁的单纯可爱？
至少她做不来。
陆青瓷对与姜幼胭对戏感到很舒服，很自然。
她不需要像以往与个别艺人合作，释放气场暗中较劲。
她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纯粹，明媚的笑容、暗藏的忧虑……一切都很纯粹。
也许是年龄还小的缘故？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陆青瓷希望她能够一直保持着这种纯粹。
她看着小姑娘揪着自己的袖子一角，脸上是无忧无虑的笑容，说着自己对山下的好奇，撒娇央求着她下次下山能否为她带回来一些种子。
君无涯微微颔首，低眉许诺：“好。”
在导演喊停的时候，她抬眸，目光直直落在含笑观望着这里的陆屿身上。
她不会嫉妒小姑娘，因为她的那份纯粹早被自己舍弃了。
第121章
费熙的再次出现，惊艳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皱了一下眉，然后向着姜幼胭他们所在不远处的空位走去，然后坐下，一双大长腿显得格外委屈。
姜幼胭诧异地看着那个懒洋洋地玩着剑穗的人，眼里的惊艳毫不掩饰。
长发高束，一身黑色锦袍身段修长挺拔，肤色很白，容貌佚丽，极具视觉冲击性。
脸上的几颗浅色的痣也尤为惑人。
最关键的是，他的眼睛不一样呢。
“灰蓝色的眼睛。”姜幼胭诧异地看着那双眸子，异族人？
“费熙有四分之一的俄国血脉，长相比较偏华人。”陆屿给姜幼胭解释，不吝啬于赞美，“五官是出了名的漂亮。”
“没有哥哥们好看。”姜幼胭拽着陆屿的衣角，闷闷道。
小孩子脾气，陆屿失笑，知道她还记仇着刚才的事，虽然心知他们不如对方好看，不过对这个回答还是很满意的。
姜幼胭的话仿佛被听见了，费熙懒洋洋地抬眸看了过来，色泽浓稠的眉毛微微皱着，眼形锐利，长睫浓密。
只皱眉这一个动作也好看地紧。
姜幼胭发现即使有了印象，可每次看他仍会被惊艳到。
是刚刚那个小丫头。费熙松了眉头，目光淡淡地看着她，眸光深邃而惑人。他向来知道自己容貌的优势，尽管自己不在意这个，但对于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应该还是很有用的吧。
有一张天使脸蛋的小恶魔。
旋律在他的脑海里灵光一现，他忙低头从口袋里拿出笔就要在手上记下来。
一旁的经纪人忙从口袋里掏出本子递给他，拦着他的手，“嘿，哥！哥，记这，别写手上，玄幻剧可没有五线谱。”
唉？
姜幼胭再次听到五线谱这个词，先前还是陆屿教她谈小狗圆舞曲的时候才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与她们那儿的律谱和文字谱都不同，要更简洁些。
她别过脸，用手挡在自己的嘴巴和陆屿的耳朵上，小小声地询问，“那个哥哥也是要弹钢琴吗？”
基于礼貌，即便胭胭不怎么喜欢他，还是唤了声哥哥。
“不是哦，他会很多乐器的，”陆屿弯唇，学着她的动作也小声在她耳边说悄悄话，语气带着认可，“他很厉害的。”
姜幼胭咬了咬嘴唇，“比三哥哥和四哥哥都厉害吗？”
陆屿失笑，摇头否认，“我们都没他厉害。”
看不出来，不过，姜幼胭抿唇，哼唧了一下，“哥哥们最厉害”。
陆屿闻言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在待会儿没有她的戏份，倒是不必担心发型毁了的问题。
当费熙放下笔，再看过来时便是这副温馨的场景，可他与旁人想的到底不同，他在想，小恶魔的导师也该是个佛口魔心的恶魔。
他向来不喜欢拍mv，换个主角也不错？这人的脸虽不及自己，不过也算是上佳了。
不错一下子mV主角全齐了。不待他进一步去询问，经纪人已经提醒他该上场了。
他拧了拧眉，便转了方向，反正来日方长。
费熙饰演的角色戏份不多，却是个关键性人物，与剧中的所有主角也都有一场正式会面，而每一场会面，他给人的感觉都完全不同。
他亦正亦邪，是魔的化身。
因而这个角色格外看演技，连费熙的经纪人都不怎么看好，以他的看法，既然做不好，放弃才是对的。
演戏对于费熙而言太过鸡肋。
费熙是搞音创的，天赋和努力无一不缺。
他足够优秀，不需要用演技给自己镶金，镀光环。即便最后的成品证明他可以演戏，无非也只是锦上添花。
而若是演砸，乐于见他出丑冷嘲热讽的也绝不在少数。
可偏偏江导是个倔脾气的人，认准了一件事便会执着到底。
而费熙，也是个乐于挑战的，不尝试便罢，要做必然要做到自己最满意。
这两人倒是对了脾气。
姜幼胭随身带着一个小本子，已经写了大半。
一是用来记下自己的错误，好下次不再犯；二是在别人表演时认真观摩，学习到的优点；三嘛，有陆屿在身边。
她抱着本子认真记录的模样，像极了听课的小学生，真诚而可爱，让过往的人都忍不住看上一眼，十分治愈。当然这也与她过分精致可爱却又不具有攻击性的相貌有关。
姜幼胭虽然听说过江导脾气爆，可在剧组这几天却是没有见识过的。
一来，陆青瓷的演技实在挑不出大毛病来，二则，姜幼胭的表演，不说多精彩，但他想要的流萤身上所拥有的真实和纯粹，姜幼胭都超出预期地表现出来了，而对于一些走位和镜头感的问题，整体上瑕不掩瑜。
江导虽然暴脾气，却也惜才。
再说，可爱懂事、知错能改又努力的小姑娘，也没人能讨厌起来。
不过，今天，姜幼胭倒是有了深刻认知。
不过，让她刷新认知的还有费熙，一个强大的人物。
“卡卡卡！”江导喊停拍摄，双眉倒竖，以往慈祥的脸看着十分凶恶，“费熙！你会不会演戏！”
中气十足的吼声响彻整个摄影棚，偏偏被吼的主角纹丝不动，抬眸遥遥与江导对视，面色平静，语气更是毫无波澜，“不会。”
牛！
这是与江导公事多年的剧组人员一致的想法。
连余伟，都默默地竖了个大拇指。
这也是老伙计的自作自受，谁让他非要强求别人一个歌手来演戏的。
对着这样的回答江导无可奈何，毕竟人是自己请来的，他又不能像以往那样怼不会还来演什么戏，回家吃自己去吧。
憋着一股气又给强压了下去，江导的表情有些僵硬，“刚刚那段情绪不对，太收着了，放开些。再来。”
“费熙，走位，走位！你出画了，退回来！”
江导依旧爆脾气，急性子。耐不住费熙寡言少语，一个“哦。”字。
这一幕格外诙谐。
气氛始终压抑不起来，一沉下去，就被淡漠的回答又给捞了回来，也是剧组前所未有的场面。
“费熙，真是导演的克星啊。”
“噗，谁说不是呢。”
虽说是看热闹看笑话，但到底是不敢明目张胆的一来导演的眼睛瞪过来，全都鸦雀无声。
再则，费熙是费熙，他们这些人可没他的底气。
可这么想，总有些拎不清的人自视甚高，“导演为什么找个不会演戏的人来，一个也就罢了，还好几个，耽误拍摄。我看我们就好许多，就是没机遇也比不得对方的高流量。”
有心气高不得志的人用嫉妒的嘴脸试图挑拨，得到同样心态的人跟着附和；有人冷眼旁观，不参与话题；也有人始终认真地琢磨着自己的剧本，心无旁骛努力提高自己。
第122章
“这段不行，痕迹太重，卡，重来。”
“重来。”
“重来。”
……
江导仿佛成了复读机，不断地重复着一个词汇。
而拍摄进度也仿佛陷入了某种泥沼，凝滞不前。
一些人见状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这么多ng，导演估计要换人了吧。”穿着统一弟子着装的男人与身侧志同道合的人说着，对着中间被训斥的费熙不时地瞥一眼。
他身旁的人装束相同，叹息着，仿佛是在为费熙说话，只是眼里的不屑和嫉妒泄露了他的情绪，“歌手就当歌手好了，何必来演戏呢，多不好看。”
“脾气再好，也会不耐烦的，毕竟这时间可经不起磨蹭了。”也有善良的人为剧组操碎了心，“多浪费资源啊。”
“演员哪是那么简单的，我们都专业毕业的，可都跑了那么年龙套了。”另一个也笑，明嘲暗讽。
唏嘘着，起头的人又笑嘻嘻地指了第二人，赞美，“你说导演会不会找你去啊，你可比他好太多了。”
“瞎说，你比我好太多了。”
“哦呵呵呵呵~”
相互吹捧夸赞的表情下，心里又是怎样的心不对口呢？
费熙的经纪人站在不远处，将那些个十八线开外的小演员的对话都听见了耳朵里。
也只是听罢了。
这些言论，不过是预料之中。
他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上收回目光，又凝聚在拍摄中央的费熙身上。
以往的mv拍摄，请来的演员走剧情，而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换个场地的舞台，自己不过走个过场，表演神态与平时无差别。
毋庸置疑，他不是个演员，也没什么表演天赋，每一个动作表情都能挑出大堆的毛病来。
但费熙，在这方面绝不是一无是处。
他的记性很好，江导纠正的点，他不会再犯，可他存在的问题太多了，总会有不同的问题出现。
因而他仿佛一直在犯错。
他在以一种笨拙的方式改正着自己的缺点。
真犟。
经纪人眼里划过无奈，目光却格外包容。
他相信，江导也是注意到这点了的。
人还有弥补的空间。
所以才会即使ng多次也没有换人的打算，江导可不是可慈善家。
至于旁人，再嫉妒也只会让自己神态丑陋罢了。
姜幼胭从来没有经历过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指着鼻子批评的场景。
这样太难堪，太让人自卑。
她看着费熙与江导对视，一动不动地听着训斥的模样，心中滋味莫名。
费熙，在她看来，骄傲且不羁，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旁人的艳羡目光和赞美声。
就连三哥哥也对他评价很高。
可这样骄傲的人，却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接受着严厉的批评，没有戾气、没有桀骜、目光专注，平静而认真。
就仿佛他听不到周遭的嘲讽看不见那些莫名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