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鸢想起她拿费闻昭压她,努了努嘴不知道怎么提起。
“我觉得自己还是适合开工作室,费闻昭,我之后还是做我自己的事业吧,你觉得呢。”
“不想呆在颂风了?”
“不是,我很喜欢这份职业,但是这是颂风,你又是……”
“因为我呗?”
“她们肯定会说我啊,而且我当时就是被你介绍进来的,要是大家知道咱们的关系,一方面会觉得我菜,一方面会觉得你眼光差。”
“谁敢。”
“你是靠自己的实力,忘了自己集训成果了?当然,我也是你实力的一部分。”
“哎呀,哈哈。”棠鸢被他安慰,咯咯笑,把腿搭在他身上,身心舒畅,“但我的职业还是要好好规划一下,你会支持我的吧?”
“当然。”
费闻昭闭着眼睛,她看不到他黯淡下来的心。
当初一心要谋划着让她进来,呆在自己身边,没想这么多,现在又于心不忍。
“等知棠度过初期,你再走,行吗?”他没了底气。
“当然可以啦,我也要好好努力一番,她们小瞧我没事,我最讨厌她们说你。”
“我不在乎。”
“我可没你这么大度,我小气得很……”
棠鸢越说越困,声音绵软下来,最后在踏实的怀抱里睡着了。
费闻昭想起来抽烟,又被抓得紧。只好僵硬地任由她在睡梦中还不自知地乱摸。
后来没忍住,长夜漫漫。
一次怎么能够。
第44章 二合一
折腾一夜。
隔天一早, 费闻昭贴心地用棠鸢手机给她请了半天假。他给自己也请了一天,美名其曰休养生息。
棠鸢抻着被子伸懒腰,睨他一眼,春漪后眼波凌凌, 她自然调侃。
“总裁还需要请假?”
费闻昭晨跑顺便买了早餐回来, 一直等她醒, 棠鸢小腿困得厉害, 哧溜伸出半截藕白荡在床边。
他斜坐着给她按摩,笑语回应,“我在心里给自己请的,为你服务太辛苦, 你也不犒劳我。”
棠鸢嗤一声, “为我服务?我可要不起。”
“那昨天是谁说要的。”
“费闻昭,我那是!那是要你当我男朋友!跟你说的不是一种!”棠鸢又羞又抓狂。
她真是疯了才会以为费闻昭绅士温柔, 溺毙在他一次次伪装里, 结果被他拉着沉沦根本无法脱身。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印子, 那家伙昨晚还咬她肩膀。
“嗯, 男朋友收到。”
棠鸢被他的抖机灵气笑, 没了脾气。再说下去只会又红了耳朵让他笑话。
“今天什么安排?”费闻昭问她。俨然又回到平日里的斯文,穿了她买的丹宁牛仔衬衫, 介于靛蓝与深蓝之间, 被他穿得玉树琼枝, 带点清爽的少年气。
从她的角度看去,他松开的两粒扣子下一片白皙,锁骨清朗, 棠鸢松一口气。还好没留下痕迹,她昨晚也吻得忘乎所以。
“你自己请假你什么安排?”
“谈恋爱啊。”
……
“你恋爱脑吧, 请假谈恋爱,不用上班搞事业的嘛?说实话,我慕强,不太喜欢男人恋爱脑。”
棠鸢撇嘴摇头逗他,她坐起来喝水,水有些凉了,她忍忍喝下去。凉水更容易将人激醒。
“我搞事业的时候,你还在跟别的男人温柔小意。”
费闻昭把昨晚嗓子干渴得厉害时倒的凉水给换成热的,递给她。
“没完了是吧?”棠鸢朝他扔抱枕。
费闻昭稳当接过,站起身,棠鸢才看清他今天搭配的卡其色西裤,腰间坦荡压着衬衫,下半身线条尽显,她在心里啧啧称赞。
费闻昭半步不离她,挑了挑眉,语气婉转,“不是,是还吃着醋,要你哄。”
棠鸢笑起支起身子,他站在床边,背后是云层暖阳,阳光和他一样,肆无忌惮地照向她。
不得不感叹,是值得揣在心尖的美好清晨。她趁费闻昭不注意,从枕头下掏出手机拍了一张他的背影。
肿胀酸痛感遗留在身体里,但不至于没法走路,她不由感叹年轻真好。
不理费闻昭的撒娇,她只身在费闻昭卧室的大床,突觉温柔乡的虚幻。只有挂在腕间的镯子,提醒昨天的真实。
轻咳一声,棠鸢清醒自己的思路,公司的损失迫在眉睫,她没法放着不管,如果要和费闻昭保持这种关系,她需要要做的更多,也要做得更好。
“我今天没空跟你腻歪,工作上的事情还等着我,本来早上就要把弥补方案给了林总监,你又擅自给我请假。我打算用现有的布料重新设计,让工厂在成品上赶工,你觉得呢?”
“你就是这样哄我的?”
“用我给你打工的热忱哄你,不开心吗?只要我努力工作,老板就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棠鸢下床,拉着拖鞋跑向露台,大口呼吸新鲜空气,顺便打趣费闻昭。
还没穿好衣服,她扭着身子拉背后的拉链。费闻昭走过去帮她拉起。
“如果我们不努力,老板就开不上法拉利!”
“那你要比他们幸运,起码我开得时候你还能坐在旁边。”
“哈哈哈哈,那雀食是。”
费闻昭在她背后笑,斜倚着露台塑木围栏,玩弄地上的白色沙石子和灰色步汀石。周围花箱里的花草有时间没打理,蔫巴的叶子间零星开着紫色小花。
“女主人,我不在我的花都没人管,你自己倒是每天花枝招展的,”他俯下身去捡拾落在地上的枯叶,还没说完就被棠鸢打断,“不许发表这种女生打扮有罪的言论,不要对女生评头论足——”
“明明一起睡了一晚上,起来我怎么不认识你了。”
“哈哈哈,现在是理性的我,昨晚那是感性的我,刚刚是女权的我。”棠鸢笑着挽头发,用簪子在头后一绕一插,便是一朵清水芙蓉。
费闻昭揽她过来,吻落在发间,他无奈地说,“去忙吧。”
棠鸢觉得费闻昭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在露台沐浴初夏的微微潮气,她想起遇到费闻昭的时候,还是大雪可以封路的深冬。此刻他闲云野鹤地给她呈咖啡,靠着摇椅边看书边陪她。
她有好多问题想问他,但此情此景任何语言都显得多余。
终将会有人毫无条件地陪在你身边。
而我们要做的是,被爱的时候不要怀疑。
她沉下心去解决难题,连大脑都知道,她有了更多的勇气,哪怕一次不行,次次不行,抬头看一看身边的人,深呼吸一口流动的新风,都会有重头再来的力量。
没由来的,本觉得自己丢了一切,现在又觉得拥有了世界。
勾勾画画,她把这期的成品翻了又翻,可以延展的同类型设计想了又想,还得搭配合适的布料,辅料也得悉心再选,工程量大的很。
“我今晚得加班了。”
不知不觉到了午间,费闻昭亲自做的饭,她吃得着急,小虾仁直吞了几个。
“你怎么会做饭的?”
“留学生必备技能。”
“行,费闻昭我先去公司了啊,下午我去把样衣做个差不多,晚上可能回来的晚你自己先吃哈!”
早上的半天假可过的太快了,像没有休息一样,棠鸢匆匆吃了几口,收拾好东西赶紧出门。
费闻昭叫都叫不住,手机的设计废稿飘在木地板上,他捡起。房间里少了她,归于空寂。
设计稿画的精细,看得出来用心程度,细节处改了又改,留下不少线条印子。接着他翻到背面,是一些练习图,凌乱的白纸上,他清晰地发现那几个秀气的字。
她用圆润的字体,写了三四遍他的名字,隐没在线条间,每一次的收笔都颜色更浓,是因为长久的停顿。
他走向衣架,从西装里衬的夹层口袋取出一张白纸。那是他去祁牧公馆,随意上了二楼她住的房间,床头留的稿件没有被扔,他随手翻了翻。
上面画了不同的羽毛形态。
写满了他的名字。
此刻,他把两张纸放在一起,轻掂,总觉得轻飘飘到随手扬漫天的纸,重得压在心上,将他的心填满。
他随手压在枕头下。
棠鸢不在,他才有心情去直面静音了半天一夜的手机。
满屏的电话和微信消息,费闻昭皱着眉浏览。
骆星荷给他打了好几个,大概是问他房子的事情,最近她催得紧,想赶在骆明上高中之前把那块学区房敲定,把日子安稳下来。
作为交换,她带他去见了香港知名风投大佬,她前老公的朋友。
最后一条消息,是骆星荷叫他明天一起见面聊,让他把女朋友带上一起吃饭。
他没多想,回了:【看情况。】
接着在列表里看到一个IP在洛杉矶的电话。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他把电话拉黑。黑名单里躺了快十个不同的国外IP。
“小章,把棠以信的资料放我办公室抽屉里,所有的,不要有遗漏也不要备份。”
“还有,你最近盯着点棠鸢,如果有除了我以外的陌生人见她,及时告诉我。”
费闻昭给章乐安排活。
章乐在电话那头翻白眼,“能不能给我安排点重要的,高难度的事情,非要让我一个一米八壮汉成天绕在一个小女孩儿后面?”
“还有比这重要的事?”费闻昭冷声反问他。
“没有。”那边噤声半秒,接着问,“费伯伯要回来了?”
“看样子是,换IP给我打电话。”
“他怎么说,对你谈恋爱的事,还有对你这个仇人家的小女朋友……”
“我拉黑了,不想听。”
“……6”
费闻昭坐在露营的克米特折叠椅上打理花草,修修剪剪。他对章乐刚刚的话一字不差听得清楚。
在对面挂断前,费闻昭声音冷淡道。
“章乐,如果你对着棠鸢也这么口不择言的话,不介意再把你调回原来岗位。”
“别,费大爷,你就当我是个哑巴。”
再回去开没日没夜的救护车,他没疯,他女朋友快疯了。
他学历不高,能找个安稳和轻松的高薪工作比登天难,不然就要去送外卖跑出租。
所幸后来偶遇到费闻昭,他自来熟,一阵打趣费闻昭小学和幼儿园的事儿,没成想他已经成了商业大佬。
费闻昭对他要求不高,听话就好。
他也不去问费闻昭为什么愿意信任他。
可能是他缺心眼儿,也可能,费闻昭太淡漠,身边没有他这种贫嘴家伙,有一个还正热闹。
但他知道,费闻昭对他好,他也不会白眼狼到伤害他唯一喜欢的女孩。
那小女,单伶伶一个,跟纸片儿一样,都禁不住他轻轻一推。
而章乐只是想到刚刚电话里提的那位,从小没见过几面的费伯伯,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棠鸢没料到林清彤否定她的方案,她风尘仆仆拿着样衣,从制版工作间一路小跑到林清彤办公室。
“林总监,差不多了,您看看吧。”
她等林清彤一锤定音。她将这期主打的一套重新又增加了另一种搭配,不用纠结于布料的工期,直接打板出大货,尽可能的降低影响。
“这就是你的水平?”
林清彤将设计稿和成衣放在一起,棠鸢忐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种关于个人能力的质问。
“暂定是这样,设计稿我之前给您看过了,有些细节我今晚加班赶出来。”她如实道,关于扣子的选择,还有领口的撞色,还要再琢磨下。
林清彤直接拿出笔在设计稿上修改,一手托着桌面一手画线条。
“你的设计风格很适合现在的年轻人,偏向日常风和甜美风,”林清彤顿了顿,抬眸去看棠鸢,“但是,不够大气。”
“大气不是简约,也不是所谓的素净就是大气,棠鸢,作为设计师,学习不能止步,你有天分,市场选择了你,但我们不是常青树,我们要走在市场前面,而不是被牵着走。”
“上次我情绪不对,对你说了冒犯的话,不管你和费闻昭是什么关系,我不该拿那件私事做文章。”
林清彤说着又低头去改稿,将宽松的无肩袖上衣改成贴合腰线的设计,不去看在一旁攒手的棠鸢。
“啊没事的清彤姐,是我出错让你生气。”
棠鸢识时务地换回原来的称呼,见林清彤又熟悉地笑起,才舒了口气。
她最近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像是陷进了设计的漩涡,在漩涡壁上打转,卷入更深的涡流。
从原本的风格里跳不出来,进了瓶颈期。
“我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她抓住机会和林清彤去讨论,强烈的求知欲和被点拨的欲望,让她神色奕奕,“清彤姐有什么好的学习建议吗?”
“去学去看,图书馆,博物馆,还有去看那些传统演出,或者去了解旁人不知道的传统文化。”
林清彤俨然一副人师模样,为她点化一二,“最重要的是,不要止步,满足现状。”
“改好了,按这个重新把样衣做出来,明早给我过目,之后交给工厂就好。”
“收到。”
棠鸢拿着林清彤改好的稿子,比起在电脑上画图,笔尖的起落功夫也是衡量设计师的标杆。
林清彤手起刀落,是她向往的潇洒模样。
大概在她交稿的那一瞬间,她心里早有了确定的走向,这种对敏感度可以说是设计师的天赋吧。
在费闻昭不在的日子里,棠鸢意识到不断输入的重要性,她去看杂志,去商场捕捉风向,去尝试新风格,最后还是在怪圈的边沿转悠。
她忘了。
艺术理念需要扎根阅读。
不止书籍,还要欣赏历史艺术,毕竟他们是在传播中国传统文化啊。
棠鸢有了新思路。
她很感谢林清彤,成熟理性,换言之,上次哪怕被讽刺的不好听,她也不会怪她。
如果有人使你成长,感恩还来不及。
棠鸢又投入紧张的修改和制版中,没来得及看费闻昭的消息和电话。
公司的同事临下班给她带回来一盒咖喱饭,她配着果茶随便对付一口。
空闲间,她看到费闻昭的消息,是一张黄昏图,远处是暮色四合的漫画天空,下面是他收拾好的各类花草绿植,摆放错落有序,与暖木色地板穿插辉映。
星星藓在角落里都显得别致。
他配文:【今日份日落已送达。】
棠鸢忙到后面的簪子松了都没来得及重新挽,索性卸下。对着屏幕出神。
她回复:【好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