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月亮——程予yu【完结】
时间:2023-06-19 14:49:38

  明斓把手抽回来,不想和她纠缠:“谢谢。”
  “谢什么呀,咱都是一家人, 瞅瞅这细腰大长腿, 真好看, 斓斓有男朋友了吗?”李氏笑着说:“要不要姨妈给你介绍一个,我朋友家的儿子,今年三十岁,事业有成长得可帅了, 回头我把微信推你,女孩子嘛总是要嫁人的,趁着年轻还有挑选的资本……”
  明斓抬起了头, 眸子滑过一丝冷冽,她刚要开口怼她, 楼上突然发出“砰”的一声响,明琛从书房摔门而出。
  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无数双眼睛往楼上看去。
  明琛手里拿着个文件夹,单手插在裤兜里,慢条斯理拾级而下,脚步声沉稳,周身气质却冷的令人胆寒。
  李氏不敢说话了,警惕的望着男人。
  明琛径直朝她走过来,把明斓拉到身后,手里文件夹扔了过去。
  李氏不解:“明总,这是什么意思?”
  明琛面无表情道:“有件事忘说了,明氏与鹤城地产的合约已到期,后期不再续约,你可以走了。”
  李鹤城一听急了,跑过来翻了好几遍合约:“明总,上次咱说好了会再签一年,这怎么说变就变呢?”
  明琛:“没什么,单纯不想签了。”
  李鹤城表情一僵,难以置信的张了张唇:“明总,毁约可对明氏有损失,没有必要为了一己私欲怨损害公司利益啊。”
  明琛冷笑一声:“我这人目光短浅又护内,李总要是还想沾明家一点利益,就教好自己的妻女。”
  李鹤城吓得浑身一抖,果然还是上次那件事。
  明琛偏头和一旁保镖说:“把两人送走,以后明家的大门不准他们踏进一步。”
  保镖走过来,李氏倏地推开人,哭喊着扑到老爷子跟前喊冤枉:“老爷子,您听听,这合理吗?鹤城他是斓斓母亲的亲表哥,他这样对我们,您真的不管一管吗?”
  老爷子自始至终一声不吭,这会儿才眯着眼睛往明琛那边望了眼,轻声制止:“阿琛。”
  明琛不再吭声,眼眸漆黑幽深。
  李氏泣道:“今天可是当着您的面,当面就让我们滚,可想而知背后他是怎么对付我们的。这几年鹤城兢兢业业,帮着明家稳固地产行业,不说功劳也有苦劳,老爷子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明老爷子宽慰地拍她的手:“是我教育无方,让二位见笑了。”
  李氏嚎出几滴泪,又听老爷子说:“今天非常感谢各位来给我老头子拜年,眼看时间也不早了,我安排司机送各位回家。”
  “祝各位新年快乐。”
  李氏脸色当即变了,老爷子这已经是明摆着向着明琛了,还真是老糊涂了,胳膊肘怎么往外拐。
  等客人陆续离开,老爷子笑呵呵的脸面才终于沉下来。
  “阿琛,你怎么回事?”
  “爷爷,是我的错……”明斓就知道爷爷会怪罪,抢着认错,却被明琛拉到一边:”斓斓你回房,我跟爷爷解释。”
  明斓不放心:“可是……”
  “回去。”明琛不容置喙。
  明斓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的离开。
  她的房门刚关上,老爷子的拐杖就落下来了,明琛跪的笔直,对自己的行为没有丝毫悔意。
  明老爷子气得直喘:“解释!”
  明琛半垂着眸子,声音镇定:“李鹤城看我不爽,背地里给我使绊子,我不想再和他合作。”
  “幼稚,胡闹!”老爷子很不满意:“你平时看着挺稳重,怎么关键时候耍小孩子脾气,这么点小事私下不会解决?今天是什么场合,外面有多少媒体盯着,你就这样当众让李鹤城下不来台,会让不明是非的人觉得我们明家在仗势欺人。你本就处在风口浪尖,多少人想着揪你的错,怎么还乱惹是非。”
  明琛没说话,生生挨下老爷子几拐杖。
  明斓趴在门前听,房间隔音效果太好,她一点也听不见楼下的动静,这让她更焦灼了。她知道明琛是因为什么针对李鹤城,但爷爷不知道,她怕爷爷迁怒与他。
  不一会楼梯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明斓鬼鬼祟祟拉开条门缝。
  明琛经过,她拽住他的衣角,挤眉弄眼的暗示。
  明琛:“怎么,怕我挨打?”
  明斓认真点头,眸子里写着担忧,小时候他因她挨过太多鞭子了,她不想他再因她挨打了。
  明琛没说什么,最终只揉了揉她的头:“没什么事,你早点睡觉。”
  “哦,”没挨打就行,被骂两句就骂吧,爷爷是刀子嘴豆腐心,当面骂他,对外还不是护着。
  明斓摸着自己的脑袋:“哥,新年快乐哦。”
  明琛“嗯”了声,弯了弯唇:“新年快乐。”
  窗外夜色浓郁,烟花和爆竹交替升起,热闹非凡。
  明斓去浴室洗完澡,回来拿起手机坐到窗边的藤椅,一条条回复南佳她们的新年祝福,往下滑了滑,发现红色小圆点中多了条周凛让的聊天框。
  明斓手指顿住。
  自从上次的事,两人关系变得尴尬,他休学后就没了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群发不小心带上了她。但不管如何,明斓还是认真回了:【新年快乐,周凛让。】
  回完消息,她坐到化妆镜前护肤,手机又振动几下,她捞过来看了眼,是南佳给她的截图,许墨白在半小时前发了条朋友圈。
  内容很简单,没有配图也没有文案,干巴巴一句【新年快乐】连标点都没有。
  南佳的重点也不是他这条朋友圈,而是这张朋友圈截图被挂到了校园论坛上,因为是匿名论坛,所以下面的回复大胆而露骨。
  【哇,许神居然知道微信可以发朋友圈啦!】
  【是对我说的吧,新年快乐哦,开心开心。】
  【希望新的一年能和许神生猴子。】
  【楼上你想吃屁……】
  【……】
  南佳愤愤不平:“你赶快去宣示主权,说他有女朋友了!让这群小蹄子们闭嘴。”
  明斓神情平淡,水珠顺着发梢低落到屏幕,将新年快乐的几个字模糊掉。
  明斓打字回:【他没女朋友,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
  南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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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五,明斓和明琛去南华山祈福。
  明老爷子信佛,每年都会到南华山小住一段时间,诵经祈愿,今年意外伤了腿,没法爬山了,只能由两位小辈代劳。
  南华山海拔500米,坡度不算陡,爬起来倒也不费力。
  明斓步子轻快,一上山就往前冲。
  明琛跟在她身后不远处。
  寺庙坐落于山腰,规模宏大,有六间殿堂,房间上百,历经百年风雨,依然香火旺盛。
  走到天王殿外面,乌泱泱的人群,如海浪一波一波往前涌,明斓在门前观望一阵,就被攒动的人头推了进去。
  里面是南华山著名的景点,许愿树。
  这是一株上千年的老榕树,树高二十多米,枝繁叶茂,挂满了红色许愿条幅,也是很多年轻情侣喜欢打卡的地方。
  她刚走近,许愿条幅售卖处的阿姨就招呼她:“姑娘,许愿吗,保佑和男朋友天长地久哦。”
  售卖处的桌子前围着很多人,上面铺着不少红条,明斓抿了抿唇,心里涌出一股郁气,越想越气,明斓说:“给我来十条!”
  售卖处的阿姨倒惊了下,手忙脚乱数出十条给她,还多送了她一条,明斓说声谢谢,扫码付款。
  明斓寻了个石桌,拔开金色马克笔的笔帽,铺平条幅,认真写着。
  明琛走过来 ,低头就瞧着小姑娘的字迹【惹我生气的人都去死!】足足写了十条,越往后字迹越飘,看着是很生气。
  他的眉心跳了跳。
  写完后,明斓找了条矮一些的树枝,踮着脚把自己的许愿条挂上,像符咒挂了一整排。
  她挺满意:“哼,看谁还敢惹我。”
  明琛忍俊不禁:“我们要做21世纪三好青年,不信鬼神,信科学。”
  明斓拍拍手:“这叫祝愿不叫迷信。”
  明琛:“……”
  谁被你祝愿真是倒了大霉。
  从许愿树往后走,踏过长长的台阶,就是观音殿,门口两侧种着两颗高大的银杏树,可惜不是秋日,看不到满山叶黄的盛景。
  明斓抬脚,迈进去。
  殿院两侧是流水,中间是连桥,正中央摆一座观音像,手执净瓶甘露,眉目慈善温柔。殿中有人端正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叩拜。
  明老爷子信佛,信因果报应,善恶有报,可是如果真的善恶有报,为什么她的父母年纪轻轻命丧黄泉,而坏人却可以逍遥法外。
  神佛并不能给她答案。
  明斓不想拜了,只点了柱香,遥遥望着观音像,弯了弯腰,将香插进香灰炉。
  往回走时还要经过许愿树,她拨开垂落的许愿条。
  听到动静,站在树下仰望空中飘荡的许愿条的青年缓缓转过身来,黑色高领毛衣白羽绒服,身姿清瘦干净。
  四目相对,明斓微微愣住,四周景象自动褪去,周围人也像自动打了高斯模糊,她眼中只看到他了。
  山风凉飕飕的,吹在脸上像刀子刮过脸颊。
  不过一会的功夫,明斓淡淡收敛视线,抬脚离开。
  擦肩而过时她的手腕被握住,许墨白手心冰凉,嗓音低哑:“斓斓。”
  明斓不关心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冷漠开口:“放手。”
  许墨白还是握着她的手,额发散落下来,他眼神有点茫然:“斓斓,我有话要说。”
  “我不听,凭什么你想说我就得听,你不想说我就得被你赶走。”
  许墨白反应一会:“是不是那天我对你说了什么?”
  明斓无语的看着他:“什么?”
  许墨白努力搜刮记忆,可怎么都理不清,他只记得她来找过他,和他说了话,他记不起来自己说什么了,最后她好像很生气的离开了。
  他垂头:“我不记得了。”
  明斓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不记得是什么意思?”
  许墨白看着她,眼神涣散,陷入一种漩涡,挣扎着越陷越深:“我真的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如果我说了过分的话,对不起。”
  明斓被气笑了,这又是在整哪出,玩失忆?
  不愧是学霸,花样都比别人高明,骂完人直接说失忆万事大吉,连道歉都免了。
  他还要不要脸了!
  “不记得了啊,行,我替你回忆回忆。”明斓走近一步,直视他:“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我买了礼物去找你,我是想跟你道歉的,结果你说看见我很烦,很恶心,让我滚,不要再出现在你眼前,现在想起来了吧。”
  许墨白胸脯上下起伏,几乎不可置信:“我……我骂你了?”
  “不止骂我,你还打我了呢,”明斓把脸侧过去,指着脸颊有模有样跟他说:“看到没有,你扇了我一巴掌,脸到现在还是红的,肿了好几天今天早上才消肿。”
  她的皮肤白皙细腻,颧骨往下的脸颊位置泛着一小片酡红,是她早上特意晕染的桃花妆腮红。
  不过许墨白不知道,她就是偏要误导他,让他痛,让他内疚死。
  许墨白果真被她唬住了,猝然后退几步,不可置信摇头:“不可能,我不会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敢做不敢当啊。”明斓一步步逼近,许墨白被她逼退到围栏边,后腰重重磕到围栏,疼痛也拉不回他的理智,他无法思考,也不能接受。
  ”我怎么可能对你动手。”许墨白说。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明斓撇一下唇角,对上他翻涌如黑海的眼也豪不显心虚:”你凭什么这么笃定,不是说失忆了吗?”
  “我……”
  明斓面露讥诮:“切,我看你明明就记得,想不到怎么面对就在这装失忆,还说说我玩弄人心,我看你才是欲取故予,欲擒故纵,花花手段玩的溜着呢。”
  “我没有……”
  “没有个屁,少在我面前装模装样的。”
  “……”
  许墨白表情凝重,呼吸都变得粗重。
  他真的不记得了。
  所以连解释都是无力的。
  “不是觉得我烦吗?那你就从我面前消失的干干净净,滚远点,最好去死,死了就再也看不见我了,也不会心烦了,赶紧去死吧。”
  许墨白嘴唇蠕动着,说不出一句话了。
  他微变的神态都被明斓一网打尽,看到他痛苦的神色,她心里愈发变态般畅快,她就是要他痛苦自责。
  痛死他。
  活该。
  明斓勾了勾唇,长发一甩潇洒转身。
  许墨白怔在原地,眼神静寂下来,表情变得麻木。
  伸出手,他看着自己不停痉挛的指节,握紧了拳,想平复颤抖的幅度,却无能为力。
  他曾经保证过,说自己永远不会伤害她。可这一刻他真的开始怀疑自己,因为他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了,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他真的……打她了。
  这怎么可以。
  他可以接受自己有精神病,也能接受别人骂他是个疯子,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伤害最亲近的人。
  许墨白的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脑子被杂乱的声音占据。
  ――真可怜,妈也被打跑了。
  ――可怜什么,老子是个疯子,儿子能是什么好东西,我可是见过那个小疯子打人,怪物似的,和他爸一模一样,家暴是会遗传的。
  ――就是可怜了家里的女娃娃,才不到一岁被打聋了。
  各种声音叫嚣着挤进他的脑子,像是要将他硬生生撕碎。
  大概家暴的基因是真的会遗传的。
  他还是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样子,压倒骆驼最后一根稻草,所有杂乱的声音在耳边汇成了一句话:“赶紧去死吧。”
  是明斓恼怒的声线。
  好,那就去死吧!
  死了就不会伤害任何人了吧。
  明斓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身后人群突然变得熙攘嘈杂。明斓回头看过去,老少人群拥簇着聚集到了许愿树后面,许墨白刚刚站的地方。
  听到人群中有人在说。
  “我刚刚看到有人跳下去了,不会是自杀吧。”
  “要不要报警?”,
  “报警来不及了啊,快找个人把他拉上来啊。”
  “这么高谁敢下去啊,何况说不定已经摔死了吧!”
  “那还叫不叫救护车……”
  许愿树不是南华山最高点,而是半山腰悬空断掉的一截悬崖,四周有半人高的木头围栏,远处可眺望鳞次栉比城市,下面就是空荡荡近百米深的山谷,被新雪覆盖,白茫茫一片。
  什么意思。
  谁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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