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津津摇摇头。
她偶尔看英文短剧,都是不足20分钟的剧集,里面很少和爱情有关,没有家长里短。
或者有爱情吧,都是默默告别?她没注意。
她这才在23岁这年惊觉——匮乏到无爱情素材参考。
——可身处考场,正临大考。
不知道和边柏青会考出个什么结果。
余津津查了查微信和来电,不知道边柏青有没有用邮箱的习惯,顺便查了。
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她在这个天气不算坏的下午,觉得太阳烧的没完没了,把每一分钟都烧得焦灼,烧得发白,让她脑中空空的。
余津津问何逢萍:
“不知道这样问冒犯不冒犯,你有恋爱经验吗?”
何逢萍盯着余津津看了一会儿,笑:
“当然。不过分了有段时间了。我就搬这里来了。”
“你为什么不回家住?如果不方便,你可以不回答。”
何逢萍用感到奇怪的语气:
“从头一回见面,我就觉得了,你说话和我们不大一样。你打哪儿来的啊?”
余津津愣了下:
“我本地的,但就出去上了几年学,其他时间都生活在桉城。”
何逢萍笑了:
“你气质和我接触的人不一样。你普通话太标准,听不出本地口音。你听不出我有一点口音?我不是桉城本地的,从下属县市出来打工的。所以要租房子住。”
余津津忽然嘱咐:
“你晚上一定要锁好门窗。这里的人员好像有点复杂。”
“都是来务工的,图这里便宜。我们站柜台,不能把钱都花在租房上。”
何逢萍翻起裤脚。
“都静脉曲张了。”
余津津本还惆怅自己感情上的不顺,但看到还有为生活困扰的,心下觉得自己矫情。
她想起自己生活条件变很好,也才没多长时间。
就不烦问人家怎么处理感情问题了。
下午回报社,边柏青依旧沉寂。
手上的伤口噬噬疼着,像是切的不是皮肤,而是情绪管道,止不住的乱七八糟喷涌而出。
余津津突发奇想,买了个新床垫和电子锁——
她要住到边柏青的对面空房子去。
他不理她,那就知趣一点。
余津津不想出去租房,桉城市区房租有点吓人。
而记者的薪酬有点低。
今后真要分手,那就等到边柏青把她轰出去再租房不迟。
不知道哪天的丰厚物质断了,现在在那房子赖一天,就是攒一天钱。
去他妈的骨气!
真是何逢萍说的,钱不能都花在房租上。
何逢萍的居住条件,那些男人□□的眼神,让人胆寒。
想到何逢萍,余津津又下单了电子猫眼,带报警系统,填了何逢萍的租房地址。
晚上,电子锁已经上门安装了,床垫也拆在客厅了,余津津收拾好卫生,刻意没拉可移动书架,竖着耳朵听那边的动静。
10点了,那边的房子还是静悄悄。
余津津以为房子太大,错过了边柏青回家的动静,偷偷溜进对面,探听了半天,确认,他就是没回家。
夜,越熬越深,像粘稠的沥青,等待,是把沥青浇在头上。难忍。
熬到11点,余津津开始知道国产剧里的吼叫了。痛苦。
他不给她打电话,她不可能去电。
她不是主动的人。
她躺在新床垫上,伤心着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似乎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余津津眼皮太沉,努了好几次劲儿,终于抬起眼皮,发现边柏青并没在这边的房子。
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因为脑子有点沉,顾不上什么脸面,余津津光着脚越过书架的滑轨,去到另一边的房子。
还没走到卧室,闻到一股酒味。
她就知道——边柏青回家了。
而且他回家,并不关心她的去向,自顾睡去。
余津津气了,回到对面,拉上书架。
她这才有点疑惑,这边房子的空气里似是有点淡淡的酒味。
难道,刚才他进来过这边?
不会的。
他睡得那么沉,需要入睡时间,加上从这里回到那边,来不及睡那么沉吧?
第二天,余津津起得有点早。
——睡惯了边柏青的床垫,这个床垫有点不适应。
要不说报社里的同事有点整体性的傻缺!
幸亏余津津有一醒就检查工作群的习惯——
李主任叫她早点去,带着相机,去给区委班子们拍照,有下街道检查的报导。
其他两个被点名的同事估计还没起,没回复。
余津津想也没想,回复完群里,拨了另外两个同事的电话。
果然,他们都还在睡觉,不知道被安排活的事儿。
挂了电话,余津津火速洗澡换衣服。
但衣服都在对面房子。
余津津看了看表,这个点,边柏青还不走。
顾不上,余津津跑到对面衣帽间。
发现卧室没人。
她心中一空。
哪怕有个人和她置气呢。
她拿着衣服,跑到厨房,他是不是在喝咖啡?
也没人。
余津津愕愕回到这边房子,洗澡换衣服换创可贴,带着郁闷上班。
在街道办拍了很多区委领导的照片,余津津赶紧记讲话重点,回去写稿子。
一个街道干部讲着话,往后倒的时候,没看到余津津,不小心踩了她的脚,手也甩在了她受伤的指甲上。
余津津下意识惨叫。
血顺着手指流下来,滋透了创可贴。
干部不停道歉,大家手忙脚乱给余津津找新创可贴止血。
几个企业上的人过来,带头的是个领导派头的,准确叫出余津津职务:
“余记者,不要紧吧?采访结束了吗?我先带你去医院。”
说着,让人接过余津津手里的相机。
余津津还没假客气说不要紧,却被那人架着胳膊,和领导们打了招呼。
领导们挥手:
“小同志看医生要紧!这里还有报社其他人嘛!”
余津津坐在车上,忍了半天疼,才反应过来:
“谢谢你们。”
“您客气。”
还没来得及问他们是谁,架她胳膊的那人忙着打电话:
“是,在车上。马上到二院。”
二院是附近的医院,说话间拐弯就到。
余津津手里叠着一堆纸巾,懵里懵懂下车。
走了两步,觉得眼前有人朝她张手,准备接她入门诊处。
余津津抬头,是脸色不怎么好的边柏青。
她愣住了,他怎么在这里?
一股巨大的委屈可安置的感觉,扑面而来。
第40章
情浓天天见时,觉不出远近,昨日加夜晚,都没见到边柏青,竟有恍惚很久不见的错觉。
余津津朝他张着的手走过去,双眼有点眩晕。
但当她靠近的时候,他的手收回去了——
只是引路的意思。
她将要释放的委屈,像抛起的巨浪,砸落成泡沫,成为失望的潮汐不断。
二院是个不起眼的小医院,图近才来,环境简陋,医生很粗凛,随便打发个护士缠纱布。
边柏青拖着张凳子坐过来,盯着护士的手艺。
余津津正抬头看他,恰迎他落座,气息和味道面冲面扑到她的鼻腔。
她被席卷到发慌。
边柏青一直脸色不好,这才说了两天里的第一句话:
“疼?”
余津津摇摇头,垂下睫毛。
她瞬间懂了余绍馨的这个动作,真是招人怜爱。
——余光里,边柏青看着她,朝护士:
“轻点。”
护士是个阿姨,瞥了一眼边柏青,笑了:
“切掉点指甲盖子,你说你个男人,弄这么个大阵仗。这还带着保镖?鼓捣电视剧呢?”
送余津津来的人笑了:
“大姐,这是我们集团老总。别胡闹!我是老总的副手。”
护士大姐善聊,和边柏青副手扯起来了:
“怪能!我还给你拜拜?这么能,你替女的受罪!张着个嘴咧咧!”
副手告饶:
“你这大姐!”
余津津忍不住笑了。
偷瞄边柏青,他没什么反应,脸色依旧不怎么好。
他手机闪屏,接起电话:
“又什么事?”
电话那边一长串回答。
边柏青听了,不悦,过了几秒,回:
“别管他!你查中午行程,我有时间吗?”
哦,秘书。
等待查询的时候,边柏青不耐烦地把手机拍在桌上,皱着眉心,眼神放到不具体的方向。
余津津瞥着他的手指,摁在手机背面,发力到指节发白。
她想起曾经主动约他吃饭的那个电话,正讲着,他那端忽然也是拍了下电话的声音,就在她以为没戏的时候,他又拿起,回了她。
——原来,他需要查证自己有没有时间,挤出空档,去赴她那场并不重要的宴请。
其实,也并非他刻意的不耐烦示人,是冗繁的消磨,殆尽了耐心。
电话传来秘书的声音。
余津津听到了,中午,边柏青需要代表集团请客,没有他个人的时间。
等边柏青挂了电话,余津津盯着他皱着不松的眉心,想为他展平,便主动和他说话。
虽然,她的主动,常常没有好结果。
“你怎么来医院了?”
边柏青没抬头,在编辑信息,思路没有中断的样子。
余津津缩回凳子里。
副手笑着捡回了余津津的疑问:
“余记者,有些游贩占我们美食街的车位摆摊,很影响营业。街道办今天就是向区委展示创城成果,我代表餐饮部出席,看到您了。我打给边总,他正好送完回京的领导路过。”
余津津瞥了眼一直不讲话的边柏青,朝他的副手:
“谢谢。”
包扎完了,边柏青头也不抬,指示副手:
“你招待那些人的午餐。我忙那边。”
副手赶紧应着,问边柏青怎么安置余津津:
“余记者······”
余津津看向边柏青。
边柏青收起手机,谁也不看,起身:
“给她找个单独吃饭的地方。”
余津津这才反应过来,要不是出来包扎,中午是要和那帮领导们吃饭的。
边柏青不允许她回去参加。
等了一会儿,副手挥手领余津津出门诊,她才后知后觉——
边柏青起身,是干脆的走了。
离开,都不说一声。
路过护士大姐,余津津道谢,她朝余津津咧嘴:
“谱儿真大!”
说的边柏青。
余津津笑笑,不置可否。
她自然知道他还吃味那晚为薛永泽求情,倒是想找机会解释清楚,可他不给机会了。
刚坐上副手的车,大老板的短号来电,很慌张:
“小余,在哪儿?!”
余津津疑惑:
“领导,请讲。”
大老板失态:
“完蛋!边总在你跟前吗?”
“我今天出采访······你先说什么事?”
余津津在拖延,不知道什么事,不好说见没见过边柏青。
大老板:
“你什么时候回来?!出事故了!那个笨蛋小高,新版大和珠宝广告上线了,才发现错填成婚纱店的二维码和电话了!”
边柏青安排的午饭就罢了,余津津赶紧指挥司机掉头:
“去新报社!”
到了报社,早乱成一团了。
大老板领着李主任和小高站在余津津办公室,见到余津津进门,像见了救星。
“小余!你可来了!”
大老板一迎过来,那俩立刻紧紧团结在大老板身边。
余津津放相机到桌上:
“怎么能填错成婚纱店的联系方式?”
小高低着头,不敢吭声。
李主任高声解释:
“小高这几天忙着拍婚纱照,和婚纱店联系的比较密切。正好上海策划指导的新广告要上线,小高负责制作上传,传错了!”
大老板迈到余津津面前,忽然握起她的手。
瘆的余津津一哆嗦,往后撤身子。
“小余,靠你在边总那美言!把这事儿平了,咱们不得罪天青。你放心,你的人才引进,走着程序了,需要咱们报社出证明的资料,我都办妥了!”
大老板狠狠一挥手,做保证状。
余津津抽回手,离开大老板,干笑了一下:
“领导净给我出难题!我是个干巴巴的记者,又不是广告部的人!我红口白牙朝甲方提什么要求!”
大老板有点傻眼,回头看了看李主任。
以为余津津就算不立刻答应,鉴于她在报社不大吭声的性格,起码不会立刻回绝,就有继续谈判的余地。
她的话也太斩立决。
余津津的手机这时响起来。
她匆匆扫了一眼,直接摁断。
余绍馨打来的电话。
大老板忙不迭问:
“是边总吗?”
余津津冷哼一声,指指相机,提起包就走:
“我只是出完采访,回来放公家的相机。下班了,我该午饭了。”
李主任撵出来,在走廊拖住余津津胳膊:
“小余,小余!一起午饭,咱们商量商量对策!”
余津津甩开李主任的爪子。
当初进报社,请她出去参加饭局最多的,就是他。
陈主任属于有贼心没贼胆,那回说骚话,也还得借着酒胆。
李主任不是,第一次见余津津就当着很多人的面盯着她的脸,连吼三句“好!好!好!”
——闹得满报社成了一段笑话。
电话被掐,余绍馨发来短信:
姐,我发工资了,请你······
太迟了,余绍馨。
余津津匆匆扫一眼短信,都没看完,果断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