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择被她说得满眼愠色,因气愤的缘故,脸廓线条都变得生硬肃冷起来,他的声音也透出空前的凌厉暴烈:“说什么不敢违背我,虞天歌,你现在不就正在违背我?!”
虞天歌自暴自弃地冷笑道:“我怎么违背你了?是你让我说实话,我说的是实话啊,我照你说的做的,违背你了吗?”
“砰”一声,虞天歌只感觉一阵急风从她耳鬓忽地擦过,紧接着就听到拳头砸在墙面的声音,然后她就听到后面墙上的挂钟哐当砸到了地板上,虞天歌心脏开始狂跳起来,她扭头看去,发现慕择砸在墙上的那只拳头慢慢流出血来,血流沿着雪白的墙面有条不紊地往下淌,看得她触目惊心,虞天歌怀疑自己家的墙壁是不是被慕择砸凹下去了。
“虞天歌,我不会再缠着你。”
慕择的语气像是被镀上了一层寒霜,他缓缓放下拳头,没再看虞天歌一眼,转身就朝玄关那儿走去,虞天歌心脏砰砰砰的,看着他平静地走到玄关那儿换鞋,她没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看到一个沉寂肃杀的侧影,接着她看到他开门离去,随着大门被重新关上,屋内的一切重归寂静,虞天歌身上的力气也像是被一下子抽空似的,整个人慢慢瘫坐到了地板上。
怎么他寂静无言黯然离去时的背影竟然看起来比他暴怒的样子还要令人胆寒?虞天歌后怕地顺了顺胸口,忍不住开始担心,心里恐慌着慕择会不会黑化回来报复她。但转念一想,他也有可能像半年前那样从此不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给她找麻烦,就像他离开前说的不会再缠着她,虞天歌这样想着,便就松了一口气,慢慢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虽然心里边隐隐觉得不是滋味,但松快的感觉很快就压过了那一点存在感几乎为零的可惜和不痛快,虞天歌从地板上爬起身来,找到哮喘喷雾喷了两下,觉得自己今后算是逃出生天了。
虞天歌临睡前干了一件大事,她把家里所有慕择的私人物品都给收拾出来堆到了衣帽间,虽然不知道他还要不要这些东西,但她现在先给他整理打包好,万一哪天他亲自或派人过来取,她也好一次性把东西全拿出来,给彼此节约点时间。
做完这些,虞天歌就安心地去洗漱准备睡觉了。
虞天歌今天被慕择吓了下,本以为自己起码得失眠个十几分钟吧,谁知她的睡眠质量竟比自己想象中要好出很多,这才刚躺下闭眼没多久,意识就渐渐模糊涣散开来,再接着就安稳进入了梦乡。
睡到半夜的时候,虞天歌模模糊糊像是闻到了酒气,那酒味浓得仿佛人闻上一鼻子就能闻醉似的,她不太舒服地皱了皱鼻子,紧接着就落入到一个灼热的怀抱里去,男人的胳膊紧紧搂着她腰身,她略微有些呼吸困难,只觉得铺天盖地都是酒气和一股熟悉的清冽少年气,令人无端眩晕和沉迷。虞天歌慢悠悠转醒,发现自己正被慕择搂在怀里,她尚未醒透,被他身上热乎乎的气息笼罩着,她没什么力气地推了他一下,声音透着困倦地懒懒地抱怨着:“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不是说不会再缠着我吗?”
回答她的是他在黑暗中看不出意味的深深凝视,他看起来像是喝了不少酒,眼底都透着浓郁醉意,云山雾绕的,既漆黑又沉邃,漾着幽幽的迷人水色,看得虞天歌心头都忍不住跟着悄悄一荡。
她轻轻喊了他一声:“慕择?”
他没说话,还是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在他怀里挣了挣:“你喝酒了?”
他依旧静寂无声,黝黑的瞳仁里有几分冷郁之色。
就在虞天歌怀疑他是不是要像鬼魅般这么静静注视她一整夜的时候,慕择突然低头凑近,灼热的吻挟着醉意酒气而来,准确无疑地吻住她,虞天歌想也没想就一巴掌呼过去推开他的脸:“你他妈发什么神经?失忆症啊?我俩吵架决裂了,记得嘛?!”
她瞪向他,窗外的月色轻薄地映照进一层微光,温润明净地打在慕择侧脸,他眼圈似乎红了红,眼底有明显的落寞和挫败,这令他看起来像极了一只遭到主人遗弃的受伤的小狗狗,虞天歌始料未及地微微愣怔住,人生头一次竟对一个男人感到心软。她看到他颈间的抓痕,狰狞的红,是她的杰作。
虞天歌突然感到愧疚,没头没尾地轻声抱歉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她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他颈间的红痕,“疼么?”
他捉住她刚触上他颈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由始至终都没有说一个字,虞天歌心跳加速地看着他,他眼里渐渐浮上一层欲色,在醉意的熏使下再次寻到她的唇肉深深吻住,这次没给她反抗的机会,沁着酒气的舌头轻车熟路地撬开她牙关强势地抵进来,迫着她含住吮弄,他温柔而热烈地翻搅着她的舌,细腻地尝遍她所有的气息,虞天歌刚开始还象征性挣扎几下,后面直接就被他给吻晕乎了,等她意识到自己泥足深陷时已经为时太晚,她都勾着慕择脖子主动把舌喂到他嘴里去了。
虞天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记得当时天似乎已经蒙蒙亮了,她没有入睡的记忆,那个人面兽心的畜牲王八蛋,妈的,她这一身的骨头差点散架。虞天歌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周围静悄悄的,明显现在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虞天歌摸来手机看了眼,竟然已经是早上10点多钟,她还饿着肚子,又口干舌燥,嗓子火燎燎地难受。她想下床给自己弄点水喝,可双腿软得就跟棉花似的,连站起来都十分吃力,她在想慕择会不会像往常一样正在厨房给她弄早餐,于是就拖着软绵无力的身体,一步一顿地很勉强地走到了客厅,从客厅往开放式厨房一看,整个家静悄悄空荡荡,除了她自己,其余连个鬼影都没有。
虞天歌扯着干哑的嗓子喊了声:“慕择?”
回应她的是死一般的空寂。
她心情瞬间不爽起来,敢情这小王八蛋就这么把她扔床上不管不顾自己走了?这是人做出来的事嘛?!虞天歌现在腿软得厉害,坐进沙发里怒气冲冲地拨出慕择的号码,电话很快就被接通,虞天歌急于宣泄心中的憋屈,劈头盖脸就朝那边怒道:“你人呢?!”
对面似乎愣了下,接着慕择的声音略显清淡地传来:“在公司。”
也许是他的语气听起来实在太过冷淡,也许是因为其他一些什么原因,反正听到他人现在在公司后,虞天歌的火气是猛一下窜出老高,她对着手机几乎是用吼的:“你他妈睡完我就跑啊?!有你这样的吗?!你还是不是人啊?!你要还有点良心,现在就赶紧给我滚回来!”
第56章
慕择不出一小时就滚回来了, 当时虞天歌还陷在沙发里生闷气,听到慕择开门进屋的声音,她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等着他过来认错道歉。
但他并没有, 他甚至连鞋都没换,挺冷淡地站在玄关和客厅的交界处, 似乎并不打算再靠近一步, 声音相当清淡:“你有什么事?”
虞天歌一听他这语气,就好像昨天深更半夜突然闯进她家跟她滚了一晚上床单的人不是他一样。她想着难不成这小混蛋喝酒把自己给喝糊涂了?不记得他俩昨晚那些事了?不应该啊, 他今早起来看见那一地用过的套套也不能说忘就忘啊。
那就是不想负责?呵!虞天歌一边想着一边就忍不住冷笑出声:“你本事了,出息了,现在学会打一炮就跑了是吧?”
慕择皱了皱眉:“你到底有什么事?”
虞天歌被他气了下, 现在觉得脑仁疼:“我有什么事?你说我有什么事!你自己留下的烂摊子, 你不收拾还指望我给你收拾啊?”
慕择站在原地没动,态度依旧不那么热情:“你说清楚点。”
虞天歌心中堵闷,指着卧室的方向盛气凌人道:“地上那些套套,你不捡起来扔垃圾桶, 等着我给你拍照留念?用起来知道一个接一个地用, 用完就扔那儿不管了?你真当我这儿是酒店了?住酒店都不带这么没皮没脸的, 你害不害臊啊?脸呢?”
慕择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虞天歌扭过头也看了他一眼,两人视线相撞,彼此都没什么温情,慕择先移开了目光,没搭理虞天歌, 直接往卧室方向去了,经过她面前的时候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肯给她, 这令虞天歌莫名火大,差点就没忍住拿沙发上的抱枕砸这王八羔子了,吃完嘴都不带咂一下的就翻脸无情,昨晚在床上是个禽兽,现在对她这态度那是禽兽都不如。
虞天歌越想越生气,拿起抱枕就冲他离去的方向砸过去,人早就走远了,那抱枕扑了个空,孤零零摔在过道上发出闷闷的落地声。
慕择走进卧室,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地板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避孕套,那是他昨晚在虞天歌身上用过的东西,看着这一地狼藉,他感到五味杂陈,走过去将地上的秽物一样样捡起来扔进垃圾桶,之后就进洗手间洗了个手。那张留下过他和虞天歌欢•爱痕迹的大床此刻凌乱不堪,他走过去将被子铺平整,有些心累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昨晚喝了太多酒,醉到根本分不清跟虞天歌水乳•交融的时候到底是真实体验还是梦里面的场景,直到今天早上醒来后才发现自己是真的睡了虞天歌,在和她爆发过激烈争执之后。可她明明......明明说过从未对他认真,为什么还会愿意跟他睡?他分明记得她昨晚很主动,一念一息都柔情似水,以至于都令他恍然以为身处梦境。她究竟为什么会......她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真是只想跟他玩玩而已?一夜的缠绵只不过是她眼中无关痛痒的游戏?
慕择心烦意乱地闭了闭眼,如果她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可以解决生理需求的炮•友,而根本不去考虑什么长远的人生大事,那他宁愿和她一别两宽,从此再无瓜葛无冤无欠,也不想看到自己和她的关系沦落到如此不堪而低俗的地步。
他又想起昨晚虞天歌让他戴套的事,自从他住过来以后,他和虞天歌就没再发生过关系,她家里为什么会有避孕套?是在他出差的那几天买的,还是和他分开的那半年买的?她为什么会买这么多避孕套放在家里?是因为......是因为这期间她有过其他性伴侣吗?慕择不敢再往下深想,他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下,胸腔酸胀得厉害,稍微平复了下呼吸才离开卧室往客厅走去。
虞天歌正窝在沙发里捣腾肚子里的坏水呢,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知道是慕择从里面出来了,就故意找茬地使唤他道:“唉,你,把那边那个抱枕给我捡过来。”
慕择听出她嗓子似乎不对劲,忍不住看向她,想问却没问,最终只沉默地捡起过道中央横在地上的抱枕,走过去将抱枕交到她手上。
虞天歌挺不客气地将抱枕接了过来,顺手就抱进了怀里,她低头瞟到慕择没换鞋,这下就像是捏住了他的把柄似的,有个由头可以理直气壮地讨伐他了:“唉你这人有没有点素质?你进人家家里不换鞋啊?不换鞋你就往我卧室冲?我请个阿姨打扫卫生还得花个199呢,这钱你出。”
慕择冷着一张脸,挺无语地说:“钱待会儿就转你。还有事么?没事我走了。”
虞天歌趾高气扬;“谁说没事了?这都快中午了,我牙还没刷,脸也没洗,都是拜谁所赐?”
慕择垂眸看她:“什么意思?你让我帮你刷牙洗脸?”
虞天歌把抱枕放去一边:“这倒大可不必。我现在腿软走不动道,你把我抱去洗手间,我自己知道怎么洗漱。”
慕择不明白她现在闹的是哪一出,是想挽留他,还是单纯只想使唤他?他目光犹疑地看着虞天歌:“你到底想干什么?”
虞天歌昂着脑袋振振有词:“我没说清楚吗?我想你帮助我去到洗手间,完成刷牙洗脸的一整套流程。我说的很清楚啊,你听不懂中国话吗?”
慕择唇线抿直,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情绪,对待虞天歌,他表现出了超乎他自己想象的耐心和好脾气。
虞天歌看他站着不动,也没说要弯腰过来抱她,但也没转身就走,于是得寸进尺地说:“你先去把鞋换了,换完鞋再来抱我去洗漱。”
慕择强忍着内心的不悦:“换什么鞋?哪里有鞋给我换?你不是把我的鞋全给扔了吗?”
虞天歌愣了下,记忆稍微往后倒了倒,这才想起来她昨晚临睡前已经把他的所有东西都打包好堆进衣帽间里了,她摸了摸鼻子,决定用嚣张掩饰心里的那半分尴尬:“没鞋你不会光脚啊?穿着袜子踩地板上能冻死你?转眼就夏天了,你一个大男人还能在我家冻出冻疮来?矫情个什么劲儿?你以为你林黛玉?林妹妹进贾府还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呢,哪像你穿个鞋就在我家走来走去。”
说着说着迎上慕择像是要吃人的目光,她又不知不觉心虚起来,慢慢就跟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没了底气,指着衣帽间的方向说:“别瞪我了,你的东西我一样也没扔,都给你整整齐齐放衣帽间呢,你自己去找找。”
慕择知道虞天歌嘴欠,没跟她计较。她身上小毛病不少,他要真跟她计较起来,那迟早能把自己给整郁闷了。慕择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接着就转身去了衣帽间,等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家居拖鞋,虞天歌看着挺满意,扯着干巴巴的嗓子说:“那199的清扫费记得打给我。”
慕择把人抱进洗手间,一路上虞天歌到是挺乖的,没给他扑腾什么幺蛾子。到了洗手间,他把她放在盥洗池前,见她脚刚沾地就站不稳地往下滑,他赶紧扶住她腰,把她控制进怀里,下意识地问道:“腿软成这样?”
虞天歌从镜子里瞪了他一眼,一边挤牙膏一边说:“是啊,这不身体素质不太行嘛,哪像你啊,一大清早就跑没影了,那双腿健步如飞的,兔子溜得都没你快。”
慕择听出了她的阴阳怪气,他没说话,想问她避孕套的事,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虞天歌微微弯下腰去洗漱,因为这个动作而导致她柔软的臀部贴上了他的腿根,慕择身体一紧,瞬间就回想起昨晚的缱绻旖旎,他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该想这些有的没的,急于甩掉脑子里少儿不宜的画面,就随口找了个话题问她道:“腿都软成这样了,早上是怎么走到沙发那儿的?”
虞天歌吐掉口中的漱口水,看都没看他:“我爬过去的。”
慕择被她堵了下,听出她是存心在揶揄他,但往深处想了想,又担心她说的是真的,毕竟她的腿确实连站都站不稳。慕择神色复杂地从镜子里看她:“你真是爬过去的?”
虞天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简直懒得搭理他。她洗完脸,觉得嗓子又干又燥的实在不舒服,拍了拍慕择胳膊:“给我倒杯水。倒两杯吧,一杯冷的一杯热的。再去煮点粥,我还饿着肚子呢。”
慕择听虞天歌声音好像愈发不对劲了:“你嗓子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虞天歌摇摇头:“去倒水。”
慕择把人抱回沙发,很快就端来两杯水,虞天歌先喝了点冷水润润嗓子,接着又抿了口热水想让嗓子舒服些,肚子这时候咕噜噜叫起来,她捂着肚子抬头看慕择:“算了,你也别煮粥了,下楼买点吃的上来,我好饿。”
慕择看她没先前那么神采飞扬嚣张跋扈了,仿佛身上没有了力气一样,看来真的是饿着了,他不禁有些担心:“嗯,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慕择很快就打包了饭菜上来,他进屋时,虞天歌正捂着肚子躺在沙发上,整个人都蜷缩到了一起,他赶紧放下外卖去看虞天歌的情况:“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