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这一大家子我不伺候了——大果小橙【完结】
时间:2023-08-03 17:20:26

  苏老太半天没说话。
  站在门外的苏老二气得发抖,他没想到这是自己的大哥说出的话。
  他一把推开门,带进去的风将桌子上昏暗的煤油灯差点吹灭了。
  借着灯光,苏老二看到苏老大已经在炕的另一边,转过身睡了。
  “你就这样照顾娘?”
  苏老大翻起来,问什么意思。
  “既然你连一口水都不乐意倒,那你干脆去自己的屋子睡,睡在这儿干啥呢?做样子?”
  “哪有啊?没有的事。”
  “你还装,我什么都听到了。”苏老二的声音高了起来。
  “老二,你小点声,不要吵到爹他们。”
  “哼。”
  苏老大没想到一向不怎么说话的苏老二还敢向他发火,顿时也来气了。
  “喝一口水,半夜醒来五次。我是人,不是机器。何况今晚本来就吃的稀饭,能有多渴?”
  苏老太支支吾吾说着啥,苏老二从桌子上端来水,扶起苏老太,伺候着她喝下。
  从此,苏老二决定晚上睡在苏老太旁边,亲自照顾她。
  要说这苏老二,还真是孝顺。
  经过一个夏季的暴晒,已经盖好的新房也晾晒得差不多了。
  由于苏老太要吃药,大家也都凑了钱,除了给谨月添置了喜欢的衣柜,家里也没有买其他家具。
  苏老二说等空了去山上砍点树,冬天闲了可以做点家具,实木的总比卖的结实,而且也不需要花多少钱。
  今年的收成还不错,虽然分了家,但涉及到一些需要合作的农活,几家人还是在一起做。
  眼下小麦都已经收割完了,由于以前的大麦场规划成了住房和学校,大部分人家还是将小麦堆设在了自家门口,那些旧院子门前都有很大的一块空地。
  有些人家可能觉得光秃秃的不好看,早些年就已经在门前栽上了洋槐树、柳树等,每逢夏季也是绿油油一片,在做观赏的同时也很适合乘凉。
  农历六月二十,阳光炙烤着大地,对于庄稼人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天气了。
  小麦已经收回来十几天了,苏老大决定先把自己家的那一堆碾了。
  村里的拖拉机有三四台,但有碾场工具及手艺的也只有余师傅。余师傅个头不高,走路外八字,由于面色很黑,人都戏称“余黑子”。
  余黑子本也不是该村的人,是几里外的侯村的,由于家里有好几个兄弟,父母又年迈体弱,所以三十好几也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姑娘。
  后来还是在别人的介绍下入赘到了凡湾。
  入赘的这个女人叫桃花,身下有两女一男,丈夫是在小儿子刚半岁的时候得病去世的,本来她也没什么心劲再找了,就想这样拉扯着几个孩子。
  可是,寡妇总是不好过的,尤其是年轻的寡妇,半夜三更总有一些地痞流氓敲门什么的,平日里也有几个不要脸的男人来调戏。
第82章 就这么点吃的?
  次数多了,桃花才下了入赘一个男人的想法,她不求这个男人有多能干或者有多好看,她只求他能好好对待自己的三个孩子,帮扶着自己拉扯他们。
  但是这事还真不是你有了想法就有结果的,找了两年,终究还是没有人愿意。
  一来入赘对男人来说本来就是没面子的事,如果不是实在过不下去谁都不想去做这种不男人的事,二来桃花虽然年轻,但她已经结扎了,没有生育能力。
  有孩子的丧偶男人不会选择入赘,选择入赘的光棍男人也都希望能有自己的孩子。
  没有合适的,桃花也有点心灰意冷,面对别人的热情介绍也没有了期待,她想着实在不行就把孩子留给娘家的娘,自己去外地打工算了,反正这个村子是待不下去了。
  可事情就是这样巧,就在她彻底打消了给孩子找爸的念头后,余黑子就出现了。
  余黑子虽然家徒四壁,但吃苦耐劳,善于学习各种技术,开拖拉机、电焊、安装等样样在行,在方圆十里也是出了名的能干,很多人也都愿意请他干活。
  但是由于父母身体不好,弟弟年幼,他平日里也只在自己村上做点活,并不去外地。
  凡湾以前碾场都是那个肚子圆圆,说话如打雷的苏师傅,但苏师傅年龄大了,去年开始不干了,把拖拉机、风扇、碾子等也都转手卖了,并给邻居们介绍了余家庄的余黑子。
  余黑子也就是从这一次开始正式在隔壁几个村庄接活的,毕竟父母还得吃药。
  余黑子也是在一次碾场时碰到桃花的。
  桃花自家亲房也有好几家,但在丈夫去世后,那几家兄弟也像变了个人似的,平日里连走动都没有了,更别说关心照顾或者帮忙了。
  桃花也是看到了世态的炎凉,所以不管多重多累的活从不求人,都是一个人咬着牙做。
  她背着哭闹的小儿子,带着两个三四岁的女儿,拆麦垛、装粮食,脸被汗淋成了沟壑,却丝毫没有停下来歇一会的意思。
  余黑子看着这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产生了怜惜之情,就一口叼着烟,帮着桃花碾完了场,并把麦草堆成了漂亮的抛物线型。
  在桃花一连一声的感谢中,以及其他几个喜欢八卦的男人的玩笑打趣中,这个大大咧咧的黑脸男人脸都红了。
  不知道是不是注定的缘分,就因为这次邂逅,余黑子还真的和桃花走在了一起。
  为此爹娘都骂他不孝,说找个生不了孩子的寡妇,除非头被驴踢了,但余黑子还是义无反顾。
  余黑子确实很怜惜桃花,他一过来这个家,就把家里所有的活全包揽了,让桃花安心地在家照顾孩子。
  余黑子对三个孩子也视如己出,每天下地回来就抱着小儿子,给他们姐弟三个讲故事。
  要说这样的事维持一天两天甚至一两个月,倒也不算难,难就难在余黑子几年里如一日地,真心地疼着几个孩子。
  连孩子们都开始粘上了这个后爸。
  桃花也确实被这个善良的男人感动了,要把小儿子的姓改成余。
  但余黑子阻止了,说姓不姓的没那么重要,他都会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再说孩子爹也就这么一条命脉,还是不要乱改了。
  最后在桃花的坚持下,他才同意把小女儿的姓改成了余。
  余黑子为人爽朗,又乐于助人,没多久就和村子里的人打成了一片。
  加上本身有手艺,平日里大家有啥事也都喜欢找他,比如这次的碾场,家家户户也都预约般地往桃花家赶,和余黑子约时间。
  苏老大在一周前就和余黑子约好了,说等这几天有天气了,一定要把他们家的几场碾了。
  今天终于迎来了好天气,苏老大一大早就通知了苏老二以及其他几个弟弟,让他们快点拆麦堆。
  盛夏的天气本来也让人捉摸不透,好端端的大晴天说不定就突然下雨了。
  大家明白这个道理,早餐都顾不上吃,就拿着农具忙活起来。
  苏老大家的小麦本身也并不太多,但因为包括了苏老爹的一部分,大概也有七八十捆。
  等到第一轮碾完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中,早上大家也都没吃东西,这会饿得腰都抬不起来。
  按照以往惯例,谁家碾场,谁家就得给大家管饭管水。但是这都快中午了,也不见张氏有要回去做饭的意思。
  看到余黑子抹着汗帮忙翻着麦杆的样子,苏老大还是忍不住,就悄悄吩咐张氏去做点吃的,吃完饭再来碾第二轮。
  张氏去了大概有两个小时,才端着一个编织的竹篮出来了。她把篮子放在麦堆的阴凉处,招呼大家吃饭。
  几个男人还在拿背心擦着汗,谨月坐下一看,只有三块有点发硬的热圆馍,一碟子不太满的炒包菜。
  就这么点东西招待这么多人?
  谨月已经饿得不行了,她也顾不上管别人,拿起一个,直接掰掰成两半,分给李氏一半,就吃起来。
  看着那些少得可怜的馍,余黑子、苏老二他们也不好直接拿起一个吃,也都象征性地掰了些。
  等到苏老三上完厕所过来时,已经只剩下小半个了,炒包菜几乎所剩无几,而苏老四和苏老五过来时,竹篮里连渣渣都没有了。
  苏老大面露尴尬之色,只暗暗地瞪张氏给自己丢脸。
  苏老三两三口吃掉那点少得可怜的馍,坐在一边咕噜噜地喝水,一连喝了好几杯,好像喝了水就不会饿一样。
  苏老四就回家去吃了。
  谨月虽然一向饭量小,但今天的半个馍她感觉也没吃饱,可想而知其他人了。
  尤其是这几个大男人。
  “啧啧啧,没见过这么小气的,我算是长见识了。”张氏提着篮子离开后,李氏悄声对谨月说。
  “可能来不及做吧。”
  “两个小时烙了三片馍,庄稼人如果都是这种速度,只怕早都饿死了。”李氏喝着水说,“我看八成是把其他的馍都藏起来了。”
  谨月没说什么,本来李氏和张氏就有过节,她可不希望让李氏会错意,认为自己是和她站在一边的。
  她不想参与任何派别。
第83章 一对比就来气
  由于大家没吃饱,又加上为了赶时间没法睡午觉,大家都有点懈怠,干起活来劲头也就没那么足。
  尤其是李氏,懒洋洋地挥着木叉,一看就在做样子。
  张氏自然也看在眼里,心里暗骂着,不过对于自己的做法,她倒不觉得有什么错。
  今天烙饼她确实烙了十个,但庄稼人吃饭本来就没个定数,你拿多少他们都能吃个一干二净,尤其是吃别人家的东西,更不知道节省了。
  想想他们以前,每天喝点清得跟凉水一样的汤,还不是能坚持一整天,哪像现在才过了一两年好日子,就矫情得不行了。
  本来也就是相互合作,你不愿意给我好好做,那我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行了,有什么难,哼。
  张氏心里恨恨地骂着李氏。
  第二天照样是大晴天,听一些有经验的老人说,这种天气要持续大概十天半月的,苏家就打算趁这几天把几家的麦都碾了。
  本来苏老大之前和余黑子约的时候也说了需要三四天。
  苏老二家和苏老大家的麦捆数差不了多少。
  同样的天气,同样的人,同样的场景,不一样的是中午的伙食。
  谨月本身也是大方的人,尤其在吃喝方面,平时里家里来个人什么的,都会热情地留别人吃饭。
  她根本不怕别人多吃。
  因为碾场人多,昨晚大半夜她就发好面了,满满一大盆。
  今天四五点就起来蒸馒头,蒸了三笼,热馒头摆了两面盆。
  中午时分,她又炒了大大的两盘子土豆丝和粉条,还烧了半锅蛋花面汤。
  把这些好吃的端给大家时,大家都狼吞虎咽,吃得心满意足,连苏老三都忍不住说“还是二嫂蒸的大馒头吃得带劲”,弄得张氏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吃好了,下午大家精神气也足,还不到三点就已经忙完了。
  本来也只是一种正常的为人处事,但因为昨天今天只隔了短短一天,又是同样的人,在张氏看来就觉得谨月有点不厚道,好像是故意要比拼的意思,心里对谨月恨得咬牙切齿。
  人一旦有了情绪,坏念头也就上来了,她也懒得好好翻麦杆,恨不得粮食都包在里面当柴烧掉算了。
  李氏今天似乎很开心,下午干活的时候一直眉开眼笑的,甚至时不时还哼着歌。
  张氏积了一肚子的气,终于在当天晚上爆发了。
  她莫名其妙地骂了刚放学回来的苏树一顿,苏树当时正牵着苏微进门,被骂得摸不着头脑,便气呼呼地出门去了,连晚饭都没吃。
  “你这是怎么了,吃了火药吗,平白无故地骂孩子。”苏老大仰躺着,枕着自己的胳膊。
  “我就看不得他那个贱样,人家是没腿还是没脚,要他牵。自己的亲妹妹也没见他那么上心。”
  “他们再怎么也是堂兄妹,你有话说话,扯到哪去了。”
  “我扯什么了,下来吃饭啊,老爷当惯了,别人不端到眼前就不知道吃啊。”张氏拿着勺子,盛着饭,但外人怎么听都是对着锅摔摔打打。
  “你吃吧,我还不饿。”苏老大不耐烦地转了个身,继续睡着。
  “大馒头吃饱了是吧,挺好,个个都挺有骨气的,苏木、苏密,过来吃啊,你们也等着我喂吗?”
  苏木和苏密正在玩解绳子游戏,在母亲尖锐的声音中不情愿地走了过来。
  “那你倒是做上几个大馒头啊,不比较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为人,人的脸都是自己争的。”
  “我没脸,你有脸了?你有脸就不会和狐狸精勾搭。”
  “你胡说什么呢?”苏老大一下子翻起来,脸沉了下来。
  “怎么,你还又想像上次一样动手不成?”
  “不可理喻。”苏老大长呼了一口气,就捡起旁边的破外套,趿拉着鞋子出去了。
  张氏觉得胃部堵得慌,把勺子丢在一边,就坐在炕沿出闷气。
  “妈,你别再和爸爸吵架了嘛。”苏密说道,“二叔和二婶,三叔和三婶,他们就从来不吵架。”
  “闭上你的嘴,少给我提他们。”
  苏密嘟着嘴,怨恨地看了母亲一眼,就慢吞吞地吃起饭来。
  张氏也不想吵,自从她嫁给这个人,她也是想着好好生活的。
  她长得高大,所以在这个家里她一直是被当作男人看待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和男人没什么区别。
  什么活她没干过,扛粮食、耕地、种田,什么苦她没吃过,起早贪黑、生儿育女,甚至经期也站在冰凉的河水中捞沙子。
  苏老大能做的,她全能做,也自认为没有任何私心地为一家人着想着,有几个钱也都是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她自己一年四季添了啥,一双鞋还是一双袜子,什么都没有,但给丈夫以及儿女们添置东西,她丝毫没有吝啬过。
  本来以为他们都能看到她的好,可苏老大有点好东西还不是全给了外面的狐狸精,丝毫不惦念她这个结发妻子。
  本来之前李氏说要给她传授抓男人心的独门秘籍,可还没来得及传授两人就闹掰了,不过那种心肠的女人,她也不指望能真正教她什么有用的东西。
  唉,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张氏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
  她昨天端的饭菜是少了点,但她这样做无非就是想给丈夫孩子们多留点,如果苏老大真的体谅她,就不会那样说了。
  静下心来想,谨月也并不是有心眼的人,只是她今天的做法实在有点让她下不来台。
  苏老大也觉得烦闷。都说老婆孩子热炕头,可他在这个家里丝毫感觉不到温暖,张氏永远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好像谁欠了她家的剩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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