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敛了眸中异色,一口应下:“好,程兄放心,我沈某一定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
闻言,程十鸢心头一暖,她就喜欢沈澈这一点,长得好看就罢了,还甚是有担当。
将来有了孩子,他必定也会对那个孩子负责。程十鸢真正想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可以让她借种生子的世家子弟,更是在关键时候,可以为了她与西南王府,挺身而出的男子。
程十鸢的表情,感动到夸张:“沈兄,没有你,我可怎么办?!你真是太好了!我怕是再不能离开你了。”
沈澈:“……”
大可不必如此。
既然大家都是相互利用,为何不能单刀直入一些?
对方不捅破窗户纸,沈澈一时间,亦是没法直接下手。
到底还是经验不足啊!
***
暮色四合,概因是盛暑的缘故,京都城的百姓们在夜幕之后,这才纷纷出屋纳凉。
朱雀街正当火树银花不夜天,街市两侧的茶楼酒肆中,传出阵阵喧哗,街头摆摊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吆喝声、唱曲声、杂技声、叫好声……交汇成熙熙攘攘的京都繁华夜景。
未免被萧文硕事先察觉到,程十鸢与沈澈兵分两路。
程十鸢抵达事先约定的茶楼时,她一下马车,便有一锦衣小厮迎上前,似是等候已久:“这位小爷,我家主子就在二楼甲字号房间,小爷且随小人上去吧。”
程十鸢摇着折扇,风流一笑:“好。”
她没发现的是,此刻,茶肆二楼有一双眼睛,正自高往下打量着她。
萧文硕手中也同样握着一把画了江山水墨图的折扇。
他一眼认出剧情中的关键人物——西南王府的世子。
因着他拿了男主剧本,知道这个世界的一切,当然也知晓程十鸢是女子。
在原剧情中,程十鸢和沈澈好上了,最终香消玉殒。
萧文硕打算挽救这个可怜的角色,将程十鸢纳入自己的鱼塘之中。
他对西南王府的兵权势在必得。
女扮男装这一款,他也很感兴趣,全当是情调了。
“主子,都准备好了。”一男子悄然靠近,在萧文硕身侧低语。
萧文硕眼梢的得意之色,难以遮掩,而更多的是,是野心与渴望。
原剧情中,程十鸢是来京都寻找借种生子之人,他不正好合适吗?!
这种事,当然轮不到沈澈!
在萧文硕看来,让程十鸢成为他的人,是在救程十鸢。
毕竟,沈澈他们最后都会死。
“好,一会无论屋内发生了何事,你们任何人都不要进来。”萧文硕吩咐了一句,今晚鱼儿就可以到手了,他不允许任何人坏了好事。
“是,主子。”
这时,萧文硕忽然觉得背后有什么异样,仿佛有人正冷眼盯着他。
然,他转过身去看时,又什么都没看见。
呵,一定是他想多了。
这座茶楼就是他的,四处皆已打点好,无人会来干扰他!
何况,他的身份不宜露脸,程十鸢来见他,绝不会告知旁人。
即便有人前来,今晚也不会活着离开!
***
未央宫,夜风裹着袅袅浮香,皎月歇在枝头。
月华自茜窗泄入,撒了一幔帐的月色。
沈若汐今日有些乏,早早就睡下了,她这人无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会影响吃饭睡觉。
可谁知,竟是半夜惊醒。
沈若汐睁大了眼,脑中立刻回放着方才的梦境。
她前世翻看剧本时,过于囫囵吞枣,有些情节忽视了,但……竟又被她梦见了。
好生诡谲!
梦境该不会是真的吧?
沈若汐麻溜起榻,事态紧急,便是绣花鞋也穿反了,就这般奔出寝殿。
“娘娘、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飞燕大吃一惊。
沈若汐心急如焚,她梦见三哥与未来三嫂都会遇到危险,她得速速去提醒,但以她之力,是无法及时搭救的,但狗子可以。
“别挡我,我去见皇上!”
飞燕眨眨眼,愣了一下。
很快,飞燕就不再担心,反而笑出整齐的白牙:“娘娘可算是想通了!终于有争宠的势头了!”
这个时辰奔向帝王,还能做什么?
当然是和皇上睡觉啊!
飞燕和白鹭几人对视了几眼,一应笑着跟上去,但沈若汐跑的太快,众人也只能一路小跑。
尉迟胥还没离开御书房,小太监急忙过来通报时,他也稍稍一愣,嗓音低哑,仿佛掺着夜色:“淑妃来了?”
一旁的汪直大喜过望:“皇上,看来淑妃娘娘甚是寄挂皇上啊。”
不然,这个时辰又岂出现?
尉迟胥不久之前,还被烦闷政务所扰,闻此言,就仿佛迎面吹了春风,整个人身上的戾气消散,取而代之,是年轻男子独有的风流气韵。
“让她进来,真是胡闹。”尉迟胥嘴上如此说,唇角却轻轻一扬。
汪直忙又说:“淑妃打小就喜欢皇上,对皇上乃是一心一意呢。”
尉迟胥:“……”
这话听了怎么让人甚是不适呢。
小狐狸到底喜不喜欢他,他很是清楚,更是不想自欺欺人。
沈若汐进来时,提着睡裙,气喘吁吁,人未至声先到:“皇上,臣妾要出宫!十万火急的大事,皇上且速速陪臣妾出宫一趟可好?”
汪直脸色一沉,忽然缄默不语了。
尉迟胥眼底的光,也似是一下暗了。
竟不是来寻他的。
果然,人不能自欺欺人。
尉迟胥面色冷沉,与外面的夜色如出一辙:“胡闹,宫门已经下钥,你此刻出宫,有违宫规。”
沈若汐顾不了那么多。
她迈上龙案,站在了帝王身侧,一双手握住了帝王结实修韧的手臂,水眸莹润,像失措的林中小鹿:“皇上呀,当真事态严重,必须要出宫一趟。”
尉迟胥第一次见小狐狸露出这般神色。
她从来都是我行我素,莽撞至极,不计任何后果。
尉迟胥突然很好奇,她到底要做什么。
“为何?给朕一个理由。”
沈若汐无从解释,只道:“我梦魇了,梦见三……三哥有危险!”
【狗子啊,你倒是善良一点,去迟了,我三嫂就有危险了!】
【萧文硕那只蛆,又要干坏事了!】
尉迟胥幽默微眯,语气不明:“求朕。”
沈若汐:“……”
狗子过分!
他最好是能记住今天。总有一天,她也会让他求自己。不过,到时候,无论他如何祈求自己,她都不会首肯。
沈若汐松开了尉迟胥的手臂,她站在龙椅旁,尉迟胥是坐着的,如此,两人刚好视线启平,她双手捧住男人的脸,直接亲了上去。
来了一个急促又深入,起还颇具技巧的吻。
分开时,暧/昧的银/丝,在两人视线之间拉扯。
“这是高卢式的吻,你可满意了?”
尉迟胥:“……好。”
帝王一口应下,突出的喉结动了动。
沈若汐:“……?”
【狗子竟然这么好说话?难道是我误会他了?】
【不,我没误会,他就是小心眼的人。】
尉迟胥起身,不与小狐狸一般计较,等到有机会,再与她深入探讨“高卢”的吻法。
一旁的汪直心中一阵纳罕。
高卢远在海外,淑妃娘娘从未去过,如何会知晓高卢的……亲密方式?
不过,皇上看似很是喜欢啊……
第六十五章
宫门已经下钥, 但也不妨碍帝王带着宠妃出宫。
此行,兰逾白也在其中。
沈若汐准确指出了目的地,尉迟胥这便命人赶路。
其实, 这桩事存在了太多的疑点。
其一, 区区一个梦魇, 何必当真?
其二,沈若汐又如何能笃定,梦魇中的事发地点,就是那座茶楼?
不仅疑点多, 说辞也是漏洞百出。
但奇怪的是,帝王一切照做,并不多问。
可沈若汐自己却开始坐立不安了。
京都城素有不夜城之称,是大殷最繁华之地,即便是这个时辰, 外面的街市,也甚是热闹。
沈若汐坐姿乖巧,内心一阵揣测不休。
【狗子难道不想问点什么?】
【他这样安静, 我心里不踏实啊。】
【他就不怀疑点什么?】
【不对……狗子一肚子坏水,一定在憋大招。】
尉迟胥:“……”
年轻帝王已许久不曾睡上一觉, 他一直在阖眸假寐,这才幽幽睁开眼来。马车内壁灯的光泄了出来, 打在他立挺的五官上, 落下的剪影衬得面容更是深邃。
两人对视上,沈若汐眨眨眼,明显心虚。
但这次, 是她有求于人,当然不能像之前那么无礼, 如娇软美人一般,掐着嗓子,柔声说:“皇上,你可真好。”
方才还骂他一肚子坏水。
此刻,又变成了他可真好。
呵呵……
尉迟胥已经气到没脾气,大抵是受气的次数过多了,他已经能够适应,并且习以为常。
“打算怎么报答朕?”
沈若汐皮笑肉不笑:“以身相许?”
尉迟胥薄唇一抿,不知为何,又索性闭上了眼。
沈若汐不明所以。
她和狗子大概不是一路人,压根没法沟通……
***
同一时间,茶楼雅间,灯火葳蕤,浮香阵阵。
在萧文硕肆无忌惮的凝视之下,程十鸢已经察觉到了异样,虽已至盛暑,但雅间摆了冰鉴,不至于热到唇干舌燥。
她中招了!
不过,程十鸢此刻的意识还算清晰,她今晚此行的目的,就是来探底的。
“萧世子,不知你约见我,是有何事?你几时入京的?为何外界皆不知晓?”程十鸢明知故问。
冀州萧家父子,老的是奸佞,小的也是野心勃勃。
一直在幻想着入驻中原。
西南王府虽也掌二十万兵马,但老西南王就是个慈爱老头儿,整日只喜欢走马观鹰,只想安安稳稳的苟活着。
程十鸢也同样没野心。
萧文硕风流一笑,无疑,他对程十鸢这号人物十分满意,将来纳入自己的后宫,也未免不是一桩妙事。迷/香已经开始起作用,但萧文硕有些按捺不住了,他以为程十鸢没多少心机,毕竟,原剧情中便是如此介绍的。
“呵呵……阿鸢,你我年少时皆在京都为质,数年未见,你的变化倒是不太大。这些年,我一直记着你。时不时就会想起你。”
程十鸢没忍住,当场翻了个白眼:“这茶不错。”
萧文硕摇着折扇的动作一滞:“……”
什么意思?
她翻白眼是看不起自己?
萧文硕自穿越之初,除了几次败在尉迟胥手上之外,还没碰过钉子。
他知晓程十鸢是个女子,更是很清楚的知道,如何挑拨女子的心扉。
此前的风流韵事,已经让萧文硕飘飘然。
程十鸢脸上笑意不达眼底,她知道沈澈就在附近,所以,她根本不担心萧文硕做手脚。
“我倒是觉得,萧世子变化甚大。年少时,你瞧着清秀可怜,如今……好似……啧……就很难评断,你自己心中有数。”
萧文硕:“……”
什么叫做很难评断?
他心中该有什么数?
难道,女扮男装的女子,与正常女子不一样?
萧文硕并不怀疑自己的魅力,他更加以为,是程十鸢当男子当久了,不会轻易被蛊惑芳心。
可她是西南王府的女世子啊!
萧文硕势在必得。
这又很快恢复常色,朗声一笑,故作爽朗:“哈哈哈!阿鸢,你真可爱。”
程十鸢腹中略有不适,不知为何,第一次觉得有人让她倒胃口,摆摆手道:“萧世子谬赞了,对了,你既来了京都,为何不去面圣?”
这话问到了关键点上。
萧文硕拿了男主剧本,自是知道,他的劲敌,就是反派龙傲天。
他稍有不慎,就会像蚂蚁一样,被龙傲天捏死。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配得上龙傲天这个称呼。
萧文硕又故作深沉,身子前倾,凑近了一些,试图近一步与程十鸢拉近关系:“阿鸢,我从小道消息获知,皇上打算削藩,你我皆是藩王之子,需得尽快做出打算。最好……是能联盟,你我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是吧?阿鸢。”
他用低音炮的嗓音,循序渐进的诱导。
程十鸢但笑不语。
萧文硕这个时候拉她联盟,着实不安好心。
西南王府一直以来,皆是安分守己,常年向朝廷进贡,只图一个安稳。
谁有异心?
谁又忠于朝廷?
皇上必定一清二楚。
要知道,新帝可不是从太子坐上皇位的,他能在弱冠之间登基,且还曾是一个不起眼的皇子,足可见,新帝的谋略心机非常人能及。
她站在沈家一边。
沈家支持新帝,她当然不会和冀州联盟。
此刻,程十鸢目光有些涣散,白皙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上一层胭脂红,双眸透着水光,雾蒙蒙的,面容精致倩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