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他家里人将大郎几人告去了刑部,刑部侍郎一向冥顽不灵,此刻已将大郎几人带走了!”
婉妘脸色未变,又问:“那祖母和母亲叫我来是做什么?”
徐夫人上前握住她的手:“我已叫你父亲去问,可刑部侍郎不肯给你父亲面子。我想,你是未来的太子妃,不若你去求求太子,只要太子一声令,便能从轻处罚。”
“人真的是大郎打死的吗?”
“也不怪大郎,大郎本不欲动手,是那几人行了激将之法,说他身为太子内弟这点儿事儿都不敢办……”
她抽出手,淡淡道:“人既然是大郎打死的,还如何求情?”
老夫人有些恼了:“那可是你亲弟弟,你竟见死不救?你还算什么长姐?”
“不是我见死不救,只是此事着实难办,我去求了殿下,殿下也不会应我,反而会因此厌烦我……”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晓殿下有多在意你,我们豁出去这面子,让你整日与他私会,如今你有本事了,攀上高枝儿了,便不管崔府死活了?你别忘了,你还没有出嫁!还是崔家人!”老夫怒骂。
她仍旧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模样:“杀人偿命,除非人家愿意私了,没有旁的法子。”
“你去不去?”老夫人扶着桌子起身朝她走来,侍女跟在后面扶,“你去不去?”
她目不斜视,纹丝不动。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好!你不去,今日我便撞死在这儿!你逼死祖母有违孝道,殿下还会再娶你吗?”
她勾了勾唇,看向老夫人:“祖母是在威胁我吗?”
“大娘!”徐夫人上前将她拦住,牵住一旁,低声道,“娘知晓这样会让你难做,更会让殿下对你心存芥蒂,可娘也没有旁的法子了。大娘,就当娘求求你,娘就你们这两个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最厌恶的还不是祖母,祖母利用她对她不好,她也对祖母不好便成。她最厌恶的是母亲,每回都说着理解她的话,却做着为难她的事。
母亲爱她吗?爱。可这爱只存在于不影响母亲利益的时候。
她扯了扯嘴角:“好,我去。”
徐夫人眼角还带着泪光,却一下笑开:“快,来人,给太子府送拜帖,再给大娘梳妆打扮。”
侍女匆匆围了上来,送拜帖的送拜帖,伺候梳妆的伺候梳妆,甚至在梳妆前,她还沐浴了一遍。
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她垂着眼,由侍女戴好最后一根钗子,被搀扶着缓缓起身走出去门去。
“娘子。”春雨低低唤一声。
“我无碍。”她回眸,挤出一个笑来。
春雨走近,悄声道:“若是实在难为,娘子先考虑自个儿就是。”
她点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刚巧,太子正在府上,收了拜帖,让人迎她进门。
她进了门,看见了闻翊,却站在门口不动也不说话。
闻翊放下手中的笔,抬眸朝她笑:“既来了,为何不进来?”
“是。”她垂下眼,慢慢走进去,停在了案前。
“来,到我身边来。”闻翊朝她伸手。
她将手放上去,被牵着坐了下来。
“怎么突然想起来寻我了?”
她仍旧不语。
闻翊揽住她,笑问:“你小弟的事我已听说了,你突然来,是不是家中逼迫你来找我为他说情?”
“是。”她垂着头。
“你不想找我求情?”闻翊捏住她的下颚,将她的脸抬起来,注视着她。
她眼中一片灰淡:“他打死了人,自该按律法处罚,我并不想殿下帮他,只是不得不来。”
闻翊笑着亲了她一下:“顺手小事而已,我与刑部说一声,留他一命就成,算不了什么大事。”
她并不觉得开心,一则此为以权谋私,不算什么好事,二则从今往后他们全家便与闻翊一直绑在一条船上,往后闻翊若有何事,他们根本推拒不得。
闻翊知晓她不愿这样做,便并未多想,只抱住她,垂首在她脖颈间深嗅了嗅,感叹道:“好香,你来之前沐浴了?”
“是。”她面色微红。
“他们想得可还真周到。你呢?如何作想?要陪我小憩一会儿吗?”
她明白此话何意,自是不愿,柔声推脱:“待成亲那日再说吧。”
闻翊没有强迫:“也好,我这里还有些事要处理。你是想多留一会儿与我一同吃晚膳,还是此刻回去复命?”
“我想先回去。”
“好,那我差人送你出去,婚期也不远了,到时有的是时间。”
婉妘起身告退,缓缓退了下去。
即便不开心,她心里也总算是松了口气,闻翊主动开了口,她回家至少有个交待了。
不想,刚行至侧门,要上马车时,来了位不速之客。
陈良娣就站在她跟前,而她虽是未来的太子妃却还未成婚,一时都不知该不该行礼了,只觉得这场面有些荒唐。
直到陈良娣摸了摸肚子,她才发觉对方似乎是怀孕了。
她看着那圆鼓鼓的肚子,皱了皱眉,有些怕得慌。
可落在良娣眼里,这便成了她厌恶的证据,挑眉一笑:“姐姐对我这身孕有意见?”
“并未,我还有事先走了。”她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不想和这人说话。
“姐姐还未过门,我便有了身孕,真是对不住姐姐。”
婉妘眉头越皱越紧,生怕她又像上回一般发疯,匆匆忙忙就往外跑:“我还有事,下回再叙。”
跑出门,她直接跳上马车,叫人赶车走。
她实在不想和陈良娣多待,她虽不喜这人,但并不想害她,也不想害她腹中的孩子。她还记得那次,她以为自己怀孕了,提醒吊胆护了肚子一日,什么都不敢吃。
突然,她有些羡慕陈良娣,至少她嫁的是她心仪的郎君。
回了崔府,她未去见过祖母母亲,只让人传话,说殿下会留大郎一命,便回到了自己院子里等着。
她想小公爷了。
人一来,她直接扑了过去,勾着人去了床上。
还是像往常一样,先温存一番,小公爷正埋头在她身前,她抱着他的头,忽然想起闻翊。
往后,她和闻翊也要做这种事吗?她和闻翊也要如此亲近吗?她也要为闻翊孕育子嗣吗?
可她不想。
她紧紧抱着身上的人,突然小声道:“听雪,我们要一个孩子吧。”
“啊?”季听雪怔忪抬头,一脸茫然,“你要和我走吗?”
婉妘垂眸不语。
他骤然回神,大致明白了话中含义,坐起身来,悄自叹息一声:“我总觉得自从猎场回来后,你总是怪怪的。可又不敢多问,只能这样看着。婉妘,你能不能与我说说,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婉妘拉起被子,背对着他躲进了被子里。
“若是不开心,不如就随我走吧。”他追过去,撑在上方看着她。
婉妘沉默许久,问:“我如何走?我若是走了,崔家上下这么多人该如何?”
“我会想一个万全之策,不会牵连到旁人。”
婉妘又沉默。
他俯身将她抱住:“婉妘,还有什么顾虑说出来好不好?我们一个一个解决,总能想出法子的。”
“我跟你走,你能喜欢我一辈子吗?”
他愣住。
婉妘用力推开他,坐起身,双眸直视他:“我跟你走,往后你不喜欢我了,不也是会将我随时扔下吗?和我在这里有什么区别?嫁给闻翊,即使我再不高兴,也是明媒正娶,和你呢?”
“我不会不喜欢你的,也不会扔下你的,是我将你带出的,我怎能将你扔下呢?”他不知该如何解释了,言语有时似乎的确是苍白无力的。
婉妘冷笑一声:“是吗?可你从来就没有多喜欢我,你和我在一块儿,不就是为了床上这档子事?”
“我、我……”季听雪又气又心疼,“我承认,我是想要你,可我这么多日是不是也并未越过那条线?婉妘,我若真只是想要女人,何苦每日眼巴巴地来这儿?”
“现下便厌烦了是吗?早就有所不满了是吗?你走吧。”她指着帐子外,胸脯气得起伏不定,“你走,我也不是离了你就不能活了。不就是偷情?我还能找不到人了?”
“崔婉妘!”季听雪生气她这样说自己,可看见她脸上挂着的泪,又忍不住心疼,上前将人搂进怀里,“你心里不舒服就骂我打我,不要这样说自己。是我的错,的确是我的错,我不该还没有成亲便和你这样,我是忍受不了诱惑,可我并不是仅因此才喜欢你。”
她靠在他怀里,无声落泪,染湿了他的衣裳。
季听雪被这冰冷的泪刺得浑身难受,轻声哄:“我不会扔下你的,从前不会,以后也不会。我明日就将我所有的家当交给你,你收下后再做考虑,往后我若真对你不好,你拿着钱走便是。”
她呜咽出声:“可我不如你力气大,你若真对我不好,我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我有这些银子又有什么用呢?”
“我教你习武,等你打得过我了,我们再走。”
“可是这又有什么呢?”她哭得更厉害了,“我若是怀孕了怎么办?我难道还能挺着大肚子和你动手吗?”
“我们不要孩子,不要孩子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
第49章
她趴在他肩头哭得浑身颤抖:“可我还是不能信你, 闻翊那样喜欢陈良娣,为纳她进东宫花了那么多心思,可如今呢?
陈良娣不还是妾, 闻翊不还是要另娶?她整日闹, 来寻我麻烦,看似可恶实则可怜,我不想变成那样。若我跟你走了,我的下场会比她的还要惨。”
“可婉妘, 闻翊是闻翊,我是我, 你不能用闻翊的过错来惩罚我啊, 还没有发生的事,你怎能就提前给我判罪呢?”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跟着你走。”她也不知是在劝小公爷,还是在劝自己。
季听雪闭了闭眼,轻轻在她发顶上亲了一下:“好了好了, 我不逼你了, 你不想走就不想走吧,你要留在这儿我也留在这儿陪你。”
她还在哭, 声音小了一些。
季听雪笑着垂头, 在她耳旁小声道:“方才是不是说要给我生孩子?”
“才没有。”她嘟囔一句, 轻轻在他肩上捶了一下。
“方才明明是你自个儿说的,我听得清清楚楚呢。”季听雪突然觉得哭一通骂自己一通也挺好的,现下这模样终于有点像先前了,“等你和闻翊成亲了, 我们再要。”
婉妘眼泪停了,只有几颗泪珠还挂在眼睫上, 抬眸看着他:“我和他那样,你不生气吗?”
“我说我不生气不在意也不难受,你信吗?”他神情认真,紧紧回视。
“我……”婉妘别开眼,先败下阵来。
他扣住她的脖颈,一口咬上去:“我在意极了,可我能怎么办?你不愿意和我走,我还能强迫你不成?”
婉妘微喘着,没有回答。
“你总说我想要你,可我这么一个身强体壮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若是都这样了,还不想要你,我就得去看大夫了。”
大掌在她腰间轻轻抚摸,带起一阵颤粟,她按住那只手:“那你从前呢?从前是如何解决的?”
“我……”季听雪不好意思说。
“还有上辈子,你活了那么久,是如何解决的?你并未另娶,也没有纳妾,那就是去烟花柳巷之地了?”她说着,语气逐渐严肃。
再不解释就完了,还不知要哄多久才能好,季听雪急忙道:“我知晓这说出来很荒谬,但在我给你看那本时,也是我第一次看这种东西,我以前从不知男女还能做这样的事……”
她果然怀疑,狐疑端详:“你从未看过禁书?”
“我大字都不识几个,看到书就头疼,管它是什么书,我通通不看……”
“你没去过那种地方?”
“我平时就爱斗个蛐蛐儿,那种地方又不能斗蛐蛐儿。”
婉妘噗嗤一笑,又立即佯装严肃:“好了,我信你了。”
季听雪在她脸上亲一下:“我不会骗你的,也是真心实意喜欢你。我既然说过不会逼迫你,就会做到。”
她眨了眨眼,轻轻应了一声。
“你也不必用这种方式留我,即使你不让我碰,我也不会离开。”
原来小公爷都明白吗?
她脸色涨红,支支吾吾:“我、我……”
季听雪没在意,将她搂住:“我又不是傻子,我当然能看得出来了,你在勾我。”
“才没有。”她嘀咕一句,又自暴自弃,勾住他的脖子,“我就是勾你了,那你上钩吗?”
“我上钩。”季听雪拉起被子,和她一起裹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