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她抓住母亲的手,又唤。
可母亲又打断她:“可你千万别为了跟娘置气,就说出那样的话来,娘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你若出事了,娘可怎么办啊?”
她垂下头,眼泪砸在地上:“我见。”
徐夫人松了口气:“春雨,来,给娘子稍稍收整一下,出门去见殿下。”
她站在那儿,如同木偶一般,被人拉着收拾妆发整理仪容,又被人搀着往外走,直至被送上马车,那些人才全不见了。
“脸色瞧着不好,昨夜未休息好?”闻翊捏住她的下巴,垂眸看她。
她垂着眼,摇了摇头:“并未。”
闻翊笑了笑:“昨日侯夫人来求我,我便知晓你又与他们闹了不愉快,今日路过专程来看看你。”
她没什么想说的,沉默不语。
“再有几日就成亲了,往后便见不到他们了,暂且再忍两日。”
“我不想成亲了。”她忽然道。
闻翊脸色微变:“为何?”
她答:“我不想让殿下为难,也不想让家中为难。”
“哪儿来的话?我没什么可为难的,你已做得很好了。我知晓,是为了我,你才与家中闹得这样僵,我不会亏待你的。”
“可我不想再成亲了,我什么也不想了,我只想这辈子一个人待着。”
闻翊未接话,过了很久,突然问:“是因为良娣的事?”
“并非。”
“我也是后来才知晓她那日跑去门口堵你,后来我也说了她。”闻翊将她抱住,“你还未过门,她便有了身孕,我也未与你说。此事是我对不住你,但你的孩子仍旧是嫡子,皇位也仍旧会传给我们的孩子。”
她摇了摇头:“我不想要什么皇位,也不想当什么皇后,我有些累了,我只想一个人待着。”
闻翊有些不耐了,深吸一口气,忍着脾气道:“若你实在厌恶这个孩子,我回去让她落了便是,总归此事也是我的错。”
婉妘心中一惊,连连道:“不必不必,那毕竟是殿下的孩子。与此事无关,我只是累了,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罢了,那你先回去吧。今日还有事要处理,我改日再来。”
“多谢殿下。”她转身下了车,没有往老夫人院里去,自作主张回到自己院里。
她实在没心情再应付旁人,她只觉得有些累了,想睡一觉,或许睡醒就好了。
醒来时,身旁多了一个人,她有些惊喜,翻过身抱住他:“你回来啦?”
“你今日怎睡得这样早?”季听雪放下手中的地图,将她搂至怀里,“我看天黑了,就自个儿进来了。”
她扬着脸,笑着答:“没事,只是有些累,就早点儿休息了。”
季听雪弯下身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出去了两日,可想死我了。”
“我也想你。”
她凑过去吻他,不知怎么,就缠到了一块儿,帐子也拉了,衣裳也解了。她勾住他的腰,轻声问:“要不要我?”
季听雪咽了口唾液,喘着粗气拒绝:“不成,现下还不成。”
婉妘抱住他的脖子,扬起身子在他耳旁悄声道:“你可以蹭蹭,不进来。”
他的脑子轰一下炸开,全身血液全朝一个点儿汇集去。他根本抵抗不了这样的诱惑,轻声问:“可以吗?”
婉妘点点头:“可以。”
他深吸一口气,快速褪了自己的衣裳,而后颤抖着手将她的也褪下。
“我……”他手颤颤巍巍地触碰上,僵硬着动了动,悄声问,“疼不疼?”
婉妘轻哼一声:“不疼。”
“那我、那我……”他不敢说出那句话。
婉妘却拉着他,小声道:“你来吧。”
他迫不及待跪坐起身,抓住婉妘的脚腕,俯身靠近,发出一声喟叹。
他好烫,婉妘几乎要被他点燃了,可仍旧敞开着让他触碰。
“崔婉妘,我要爽死了。”他嘴上没有把门儿的,兴奋得低呼。
婉妘也没好到哪儿去,但理智尚在,微喘着问:“听雪,喜欢吗?”
“喜欢,喜欢!”他连连点头,喜欢得快疯了。
“那永远留在这儿陪我好不好?”
他低头去亲她:“别说是陪你了,你现在就是要爷的心,爷也毫不犹豫挖给你看。”
婉妘忍不住笑:“我不要你的心,我只要你陪着我。”
话音刚落,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娘子,您醒了吗?”
季听雪浑身一紧……
婉妘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朝外喊:“刚睡醒,你去叫人烧些水,我要沐浴。”
“是,奴婢这就去,娘子若有其它吩咐,再唤奴婢就是。”
她答了声好,轻轻推了推身前的人,小声催促:“给我擦干净。”
“好、好。”季听雪磕磕绊绊起身,点燃床边的灯,寻了帕子来,将她腹上的污浊一点一点擦净。
身上干净了,她才撑起身,将衣裳一件一件穿上,边穿边问:“我要去沐浴了,你是这会儿走,还是在这儿等我?”
季听雪弯身给她穿鞋:“我在这儿等你。”
“好,那我速去速回。”她扬起唇,心中的欢快又多了一分,穿了衣裳,快步退出门,将门紧紧关上。
见她走了,季听雪也穿好衣裳,拿起放在枕头边的地图又看。
这两日出行路上他又与徐拯聊了许多,才发觉想要从这里跑出去不是那样容易的,无论是户籍路引,还是往什么地方跑都得先做好准备。
他看着地图,想和婉妘商量,但又找不到什么借口,索性放下,还是等着去和徐拯做计划。
一个人待在这儿也无事可做,他就站在门后等着,人一进来就抱住,将人吓得一抖。
“你做什么,吓死我了。”婉妘拍拍心口,瞅他一眼。
他笑呵呵地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一下:“在等你。心肝儿,你好香呀。”
“讨厌死了。”婉妘推开他,笑骂一声,又叮嘱,“你回去了也得洗洗,你可是也……”
他有些无奈了:“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人啊,我难道还能不洗澡?”
“那谁知晓呢。”
“早知我就跟你一块儿洗的,免得你不信我”
“你不要脸。”
他凑过去贴着她:“那有什么的,小爷我从小二皮脸,不要这一层脸,还要有一层呢!”
婉妘忍不住轻声笑:“你小声些,莫要被她们听到了。”
“我们去床上,将帐子拉了,她们就听不见了。”
婉妘又要骂他,还没开口呢,就被他扛去了床上,困在了帐子里,被他那双热切的眼叮着:
“让我仔细瞧瞧?”
婉妘自是知晓他是何意,脸腾得红了,轻轻在他脸上拍了一下:“你不要脸。”
“方才灯没点,我就只摸着感觉很滑,都没瞧见是什么样的。”
“闭嘴!再说将你嘴缝了!”婉妘瞪他。
他嬉皮笑脸凑过去在她眼上亲了亲:“不看就不看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这么好看的眼睛可别瞪坏了,爷心疼。”
婉妘懒得理他了,只懒洋洋靠在床边,轻轻梳着长发。
他挪过来,跪坐在她身旁,夺了梳子,轻轻替她梳:“我这两日还要再出门一趟。”
轻飘飘的心一下沉了,婉妘脸色微变,淡淡问:“何时回来?”
“多则三五日,不会太长。”
“去做什么?”
“还是马匹的事。”
心一沉再沉,婉妘不说话了。
从前也没见这样连着出去过,反倒是现下,摸也摸过了,蹭也蹭过了,却天天要往外去。
她知晓人要走,她留不住,可心中还是生气。
“生气了?”季听雪歪头看着她。
她一扯被子躺了下去:“你上回说的,你这次回来就哪儿也不去了。”
季听雪掀开被子,挤了被窝:“是,但是情形有些复杂,我保证这是最后一回。这一次去了,就再也不去了。”
她想发脾气,可发脾气有用吗?发脾气人难道就不走了吗?她都甘愿□□了,还是留不下,发脾气难道人就会留下吗?
沉默很久,她道:“你走吧。”
季听雪直觉不对,紧紧抱住她:“我真是有要紧事,我向你保证,只有这最后一次了。”
她泄气了,紧绷的身子也随之放松:“好,你去。”
“等我回来。”季听雪笑着在她脖颈上亲了亲。
她翻了个身,靠在他怀里,什么都不想再想了。
天亮时,人不见了,今晚也不会来。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的面孔,有一瞬的恍惚,铜镜里的到底是谁,她到底在做什么?
“娘子,殿下派人来请了。”春雨从外面走进来。
她没抬眼,淡淡道:“我不想见,说我身子不舒服。”
春雨微愣,点了点头:“是,奴婢这就去传话。”
她没有理会,继续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不多时,春雨又回来了,还多带回来一个人。
是闻翊。
“这样早,殿下为何亲自来了?”她起身,走过去行礼。
“今日休沐,刚巧有空闲来将昨日未说完的话说完。”闻翊站在那儿没动。
她也就保持着行礼的仪态回话:“昨日还何话未说完,我倒是不记得了。”
“那日去我府上寻我,你还未是这般冷淡。除了因为良娣缘故,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何理由。”
“我早说了,与良娣无关。”她自己起身了。
闻翊看着她:“那你是在怪孤了?”
她勾了勾唇:“我有什么好怪殿下的呢?殿下身为一国诸君,开枝散叶本是分内之事,良娣怀有身孕,我开心还来不及。”
闻翊讨厌这样的语气:“良娣怀有身孕之事,只有我府中人知晓,往后便说是在你过门之后有的。”
“也好,倒也给了我面子。”
“崔婉妘!”闻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为何要用这样的语气跟孤说话?孤不是已和你解释过,孤已知晓错了,你为何还这样咄咄逼人?”
她本不想掺和这事儿,也并未因良娣怀孕吃醋生气,可这般的盛世凌人,又叫她想起老夫人那一遭,瞬间脾气也上来了:
“我咄咄逼人?弄出孩子的是我吗?我都已说不在意,殿下还想叫我如何?将正妃之位让出来?好,我这就如殿下所愿,我不嫁了,我去与陛下说明,让陛下砍了我这个脑袋!”
闻翊眉心拧起,咬紧牙关:“我并非是此意,只是觉得事已至此,与其吵架不如好好解决。”
实在是上一世良娣对他亦是一心一意,即便此生良娣偷偷倒了避子汤,他也不忍心处罚,只能如此。
婉妘摇了摇头,有些无力:“我真不想再计较这些事了,你我从今往后能否相敬如宾,各不干涉?我就当一个傀儡太子妃,在外将面子撑起来便够了,你别要求我,我也不要求你,你往后想对谁好便对谁好,想纳多少妾纳多少妾。”
“我……”闻翊心下茫然,又觉痛苦,前段时日还抱着他哭的人,今日怎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是不喜欢后院太过争风吃醋,可全然不在意他亦不喜欢。
“你是我的妻子,你竟说叫我别要求你?那我们还算什么夫妻?”
“可我们现下这样就能算夫妻了吗?”婉妘往后退了几步,跪俯叩首,“只当是民女恳求殿下,望殿下还和从前一样,便当没有民女这个人,往后也不必花心思惦记。民女亦不会怨憎殿下,民女仍旧会做好分内之事。”
闻翊深吸一口气,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事到底还是他的错,婉妘见过良娣后并未大肆宣扬求娘家帮忙,也未要良娣落胎,已是体面至极。他不该再要求什么的,可见她这副模样,心中却是失落至极。
是他对不起她,上一世叫她难过,这一世还叫她难过。
“好,我明白了。”他胡乱点了点头,脚步凌乱着往外去。
婉妘松了口气,直起身,仍跪坐在地上,双目失神看着前方。
春雨进门,将她跪着,急忙将她扶起来:“地上凉,娘子快些起来。娘子这是何苦呢?何必与人闹得这样僵?”
她没说话,心中空洞一般难受。
“娘子这般,只怕往后的日子也会好过……”
“你下去吧。”她不想听,也不想再管什么往后。如今她都已喘不过气来了,还有什么心思管往后?
这样挺好,相敬如宾有什么不好的?
她以为闻翊是答应了,往后便能如此了,谁知不出两日,他又来了,在府外等她。
春雨见她眉头紧皱着,急忙劝:“娘子上回话说得过了些,此时殿下给了台阶,娘子不若顺着台阶下,上回的事也就算过去了。”
她没说话,收拾齐整往外走。
马车停在侧门的榆树下,她上了车,瞥了闻翊一眼,等着人开口。
“昨日我已想过,确实觉着如此不妥,若叫旁人知晓,定会叫你没了面子。故而,昨夜我已叫良娣将胎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