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乔寻是排斥‘她’的。
而阿素不会,她对许茗仪灵识的接受度很高。
【乔寻很正常。】有问题的是她和许茗仪。
阿素似乎不打算解释,许茗仪便能猜到几分,就像关于李希阳的事她也没办法多说一样。
思及此处,她忽的发觉手腕处在发烫。
【你师兄找你?】有结缘在,他其实能知道许茗仪是安全的,但结缘同样也能放大他心中的不安,让他容忍不了一丝不确定。
她还做不到灵识外化,就算在外头,也不一定能用的了灵力,更何况她现在被困在乔寻的身体里,灵识上若能成形,便会显现结缘的印记。
许茗仪的灵识是指甲盖一般大小的小人,纯净的山水之力中,红线缠绕着舞动,但她也就只能这么干看着,给不了李希阳一点儿回应。
好在很快乔寻的身体再次接纳了她。
许是因为幻阵出了问题,抛开灵识再次被拉扯的不适,她还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乔询之的脸凑得很近,许茗仪的思绪飘忽着涣散,她想,这样好看的眉骨还是在李希阳那张脸上好看。
好看的眉峰带着情绪,藏着晦暗的心声控制不住上浮,她想,还不够,要让这个人再也回不到云淡风轻的模样,染上□□,最好是无法自控,就只能永远留在我这里。
她这样想,也止不住做。
她抬起手,抚上,最后指尖轻点着想顺着眼窝往下......
乔询之的眼眸不合她的喜好,眼窝深了些,睫毛也不及那人卷翘,眼神流转间泛起的波光倒是像....
【咳】阿素适时的提醒她。
!!!
“我我我....我醒了。”许茗仪猛地往后缩了缩,色令智昏,看了十余年,也不是其他的,只是一双剑眉而已,便被迷了心智。
想想也就算了,居然还敢上手调戏,许茗仪在心底唾弃自己。
“哦,你躲什么?”他语气凉凉,目光自上而下扫视,似乎对许茗仪疑似嫌弃的动作很不满。
“是你离得太近了。”听他这样,许茗仪知道他大约是从结缘的副作用里缓过来了,这样也很好,她还是习惯这样的李希阳。
“许茗仪。”
“?”许茗仪心中一丝异样也没有,明明这段时间他总是叫她茶茶。
李希阳看上去却不太高兴,片刻后又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一只手搭在后颈上,别过脸,声音有些无奈,又似是下定了主意“算了,总有一天...”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许茗仪疑惑“什么?”
“穿鞋,小冬瓜。”同样是坐在榻边,乔询之的腿能落实在地面,乔寻却只能半吊着悬在空中。
“?”也不知道记忆线乱成什么样了,许茗仪才发现自己此时半靠在榻上,两人都只穿着寝衣。
【啧。】一个短暂的音节完全能表达阿素此时的不满。
【你又怎么了?】她突然出声,许茗仪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重大线索。
【有时候我真觉得我就像你瓜田里的猹,刚要偷上一个好瓜,就被叉住了。】要是柯慕儿在这,估计能和她达成共识。
【你和赵方也共用一块识海吗?】别说疯话。
有人扣门三声,还未开口,听这节奏,许茗仪便知道是青厢,怨气供应不足的青厢。
“进来。”许茗仪穿好鞋,没挪位儿,李希阳眼神压了压,一个翻身在床里头找了个位置躺下,被子一盖,一气呵成的装睡。
“娘子。”青厢神色焦急,但因着手脚还不灵便,五官也呆滞,所以显得有些可怖。
“傅大人差人来,带的口信。”
傅大人,应当是那日乔寻说让云娇给她请的那位,傅长洲,是要在她办的女学中担任夫子的最合适的人选。
“他说,段掌柜的事请您节哀,这事儿大家都会烂在肚子里,和您约好的那些便...”
“不作数了?”
“是。”
段掌柜是常乐阁的老板,包括乔寻,秋娘子在内,至少有三位在促成这件事,听起来,段掌柜似乎出了事,傅长洲的态度是不会将乔寻供出去,但他之前答应乔寻的事儿也就不作数了,并且希望她和秋娘子也打消心思。
“娘子,今日宫宴,咱们不去了吧?”许茗仪才理清来龙去脉,青厢又抛出一个大的。
“是几时来着?”
“戌时。”青厢顿了顿,片刻后微微转动脖颈,答道。
“我和郎君一同去?”
“......是。”许茗仪本以为她不会再答了,刚要改口,便等来了这个‘是’字。
......诡异的麻痒爬上脊柱,屋内有些凉意
【怎么回事?】竟然没触发记忆片段。
【你发现了?】阿素没回答,反问道。
【我能看清她眼里的血丝了,还有那个....】青厢的后脖颈处有道红痕,这还是之前她低下头和许茗仪说话时被她发现的。
那时看起来还只是一道血线,如今却像是那处重新要长出一张嘴来似得,深可见骨,可青厢不觉,她虽神色有异,但瞧不出痛苦。
【人什么时候的记忆最清晰,你不知道吗?】
第53章 此宫宴非彼宫宴
“你最好解释一下。”
柯慕儿回到云府后, 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云娇的卧房,并没有再发现什么线索。
她刚趴在地上,准备探一探云娇的梨香木雕花大床床底, 便双眼一黑。
还以为是许茗仪那边出了什么事儿,其间半个时辰,她愈发焦灼。
再次被拉回这具身体时,就发现自个儿已经不在云府中了。
“老子上哪知道去。”面前这人似是很不耐烦,他眉眼沉沉,很是桀骜,一身青竹色长衫倒是违和了, 柯慕儿暗暗地想,他还是适合大红色。
这不客气的口吻,他甚至很不习惯言康半束起的长发,垂在胸前的滑顺乌发被他尽数撩至身后。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柯慕儿放下手里不知何时端起的茶杯, 环顾四周,发现屋内的摆设很有烟火气, 女子用的镜台, 搭着男人衣裳的木施, 窗边一小炉,煨着茶。
“你见过他了?”他和百里敬在外面共用一个身体, 进来的却只有他的灵识。
“见过了。”柯慕儿不知道他问的是他哥。“李希阳在。”
“我不是找她。”
说起来大小姐只知道许茗仪和清禅寺佛子小时候认识,当时是兄弟中哪个她倒是不清楚。
“那你说哪个?”
“我问我哥。”百里生憋了半天, 犹豫再三, 还是换了个称呼。
月停城的一些细节是许茗仪后来说给柯慕儿听的,比起小时候, 许茗仪和他生疏多了,他自然没机会听到那些。
“没见过。”柯慕儿摊手, 如果不是面前这人身上的违和感太重,也不会一眼就被她认出来,她自进来,只去过两个地点,见到的人也寥寥无几。
“他没和你在一块?”她还以为他们两必需同时在一个身体里呆着呢。
“怎么出去?”
“我上哪儿知道去。”有机会把这话还给他,大小姐心里舒服了。
这兄弟两完全不是一个性子,相处下来,柯慕儿觉得百里生大概是那种坐不住一点儿的暴脾气,就像现在他也不坐着,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有些蠢,但也是最容易起杀心的,大小姐合理怀疑百里敬随身戴那么多佛珠串串,就是为了压他的戾气。
而你说百里敬,从百里生起杀心的那一刻,他的策划才真正开始了,包括但不限于毁尸灭迹和撇清嫌疑,他面上装的这样好,慈悲为怀的得道高僧,谁会怀疑他呢
“你别晃了我头晕。”柯慕儿照例在屋里翻箱倒柜,两人能在一个屋子里独处,他穿的也像个穷书生似得,几乎可以坐实他‘言康’的身份。
“你是兄控?你哥哥比你看起来聪明多了,不会出什么事的。”她觉得百里敬大概是没能跟着进来。
“放...你别多管闲事。”要不是他不能...算了,多说无益。
“你要是实在闲着就和我一起找线索。”和云娇的贵方不同,两个人住的地方自然要宽敞许多,多一个人好歹快些。
“这破地方能有什么好找的。”
屋里推拉式的摆件都被她翻了一遍,确实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喂,你成过亲吗?”柯慕儿实属是被眼前的东西怔住了,一时间问出这句话,过了半晌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
“这话自己听着不蠢吗?”清禅寺酒肉和尚是不少,但没听说哪个年轻弟子成过亲,上头有几个师伯挺合他的性子,混不吝的,再往前算,主持那老头不知道成过婚没......
\"你...\"百里生虽然嘴上嫌弃,还是乖乖的跟在她后头,检查一些她可能会遗漏的地方。
看着她停在小茶几前,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你看。”柯慕儿将书页里夹的东西递给他,示意他看上边写的句子。
“柳若伊人,霏霏我心。”
“情诗?”
“我见过云娇的字迹,这应该是言康写的。”
“谁是言康?”
“......”
这也许就是许茗仪平日里和她沟通时的感觉,大小姐很有自知之明的想。
花了老大劲儿菜说明清楚情况,柯慕儿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毕竟现在她掌握的线索也不多。
“纸都发黄了,他给他媳妇儿写情诗,难道不正常。”按照柯慕儿说的,言康坚持要娶云娇,那大概率是爱慕她的。
“的确。”看屋里的布置,两人的相处模式应当是举案齐眉的,但她总觉得别扭。
“他给妻子写情诗为什么遮遮掩掩的?”上头还有些斑驳墨迹,夹在一本讲灵异鬼怪的杂谈中,柯慕儿是在木几底下的竹筐里找出来的,被压的严严实实,边角之前应当是被翻得的卷了,有些皱,能看出来它曾经被频繁翻阅,但那张写这情诗的纸却被压得很平整。
主人很爱惜它,并且经常拿出来看。
“他最近也会拿出来看。”柯慕儿抹了抹框中其他书本的封面,缝线处和书脊或多或少都落了灰,只有这本干干净净。
“颜如玉?”清禅寺的僧四处讲经,什么人没见过。
“你的颜如玉放灵异志怪里?”大小姐只是下意识和他抬杠,转念一想,其实不是没有可能,万一人家喜欢的是诸如狐妖一类的呢
“所以结论是他没那么喜欢你。”百里生很顺利带入了两人现在的境况。
“他凭什么不喜欢我!”百里生这样说她可要入戏了!柯慕儿瞪了他一眼,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她脑海中闪过。
“是柳!”蒲柳浣我发,静女不宜家,是乔寻用过的意象。
“巧合而已吧?”百里生觉得用同一个意象并不能说明什么,安城里处处都种柳树,被写进诗里,应该是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不好说。”斑驳墨迹就出现在那个柳字上,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柯慕儿翻到纸的背面,发现那儿比其他地方的字迹都深一些。
“没道理啊,那他为什么执着于要娶云娇?”她和许茗仪之前一直觉得,言康是仰慕云家大小姐的。
“他并不知道真正的柳先生是谁。”百里生将手中的书甩在桌上,大咧咧的坐下,一只腿翘着,好整以暇的看着柯慕儿。
“没错。”云娇一直在用乔寻写的五段诗给自己造势,外面的人都在传云家大小姐如何文采斐然,如果言康仰慕的只是那个柳先生,很有可能会被误导。
“但他们关系看起来还不错。”言康虽然投靠了言家,却也不是赘婿,如果只是招赘婿,言家其实有更多合适的人选。
言康就算婚后知道云娇并不是他一开始倾慕的那个人,也选择和她好好过日子吗?
“那他更渣了,还把写给白月光的情诗拿出来反复揣摩。”柯慕儿愤愤道。
“嗯。”百里生同意大小姐说的,这种男人确实很差。
正说着,外面传来动静,似乎是翠儿带着几个丫鬟朝这边来了
“你们几个小心点,这可是官家赏的,污臜了可不好和大人交代。”
到了门前,翠儿扬声道“大人,夫人,宫宴的衣裳送来了。”
“进来。”送上门的线索,柯慕儿隔着热茶的炉子和百里生相对而坐。
几个丫鬟手里捧着木盘,盘的四角吊着香囊,内里垫着香薰过的双鱼纹绒布,其上才是她们要穿的衣裳,柯慕儿估摸着以凡人的角度来看,确实算的上顶顶华贵了。
“送衣服来的人呢?”官家的赏赐,必是派了宫里的人来。
“公公在前厅等大人。”
衣裳倒是有云娇的份,话却只对言康说。
“你去吧。”
“可能会有些不舒服,你忍忍,尽量记住都说了什么。”柯慕儿直觉这应该是到点了,百里生很有可能会触发一些东西。
“知道了。”
翠儿退出去,将门也关上了,留下两人大眼对小眼。
“......”那丫鬟的意思不是要把他们留在里面换衣服吧。
“我我我不看你,你先换,换完出去吧。”这体验感很奇妙,明明用的也不是自己的身体,但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