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太太摸了摸祥哥儿的头，“这孩子看着就乖巧，和他爹定不会是一类人。只是得送去好的书院，蒙先生教化，日后考个功名。”
李月娘欣然道：“正是如此。”她眸光扫了扫一旁的杜袅袅，柔声道：“袅袅，京城的书院，你可有相熟的，能不能帮祥哥儿挑一所好的。”
听着她近乎哀求试探的语气，杜袅袅抿唇，她从礼部一路升上来，哪有书院她不熟的。
“京城之中，最好的书院当属天清讲寺，山长是当世有名望的大儒，我可以将祥哥儿举荐过去，能不能考上，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李月娘那边欢欣鼓舞，李祥却听出了自己这位姐姐考验他真本事的意味。
他眸色真诚，看向杜袅袅时眼神坚定，微微握了握拳，“姐姐放心，我定不会给姐姐丢脸。”
曹邕被流放那日，杜家收到了追封杜景升为御史大夫、册封杜老太太为四品诰命夫人的圣旨。
杜老太太被从酒楼叫回来接了旨，整个人都飘飘忽忽的，比之前听到孙女要去当官来的还不真切，“诰命夫人，我老太太也能当官了。”
诰命夫人也是有品级的，与官阶相当。
李月娘笑道：“老太太，往后也是拿俸禄的人了。”
杜柒柒脆生生道：“姐姐做了侍郎，父亲被封为御史大夫，祖母册封诰命夫人也是理所应当，官家既然封了祖母，那就是祖母应得的。”
杜老太太从未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么一天，托了孙女的福了，她老人家一把年纪，迎来这么高的殊荣。
诰命啊，多少妇人求也求不来的东西。
得是祖宗庇佑，多少年行善积德，才能有这样的荣光啊。
杜老太太捧着卷金轴的圣旨，读了又读，看了又看，爱不释手。摸着圣旨，都像年轻了十岁。
册封诰命的事一传十、十传百。
会仙酒楼、左邻右舍，多的是恭贺之人。
“老太太大喜啊。”
“可喜可贺。”
“杜家祖坟这青烟，真是冒了一茬又一茬。祖上积了大德喽。“
“老太太，会仙酒楼是不是又得连摆三天大宴了啊。”
杜老太太目光如炬，大手一挥，“摆，必须摆。”
咱也是吃皇粮拿铁饭碗的人了，就是有这番豪气。
第88章 酱香奶茶
杜老太太在会仙酒楼摆了三天流水席, 左邻右舍街坊邻居，经常光顾和冲着免费吃席的客人们闻风而动，还有杜袅袅的同僚好友们都去凑热闹。
三天的食材成本开销不小, 但这波噱头赚足了眼球, 巳时酒楼刚开门, 客人就已经在门口排起了长队, 酒楼的大门一打开, 伙计们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 眼都瞪直了, 知道人多, 可没想到会这么多。
大概是觉得开门的方式不太对, 眼疾手快的跑堂管事赶紧把大门又关上了，他请示的眼神看着杜老太太, “掌柜的, 咱开张吗？”
目测外面一大波人群, 上来就能把酒楼占满，也不知道今日的食材能不能顶得住。
杜老太太也没想到这次来的人比之前摆宴席时还多, 经过一年多时间的口碑积累，会仙酒楼的招牌已经在京城彻底打响，这里的菜肴又香又美味，再赶上不用花钱，百姓们蜂拥而至。
杜老太太略一沉吟, 吩咐道：“去准备椅子和茶水、点心, 一会儿要是店里坐满了，等候的客人务必要伺候好了, 不能砸了咱们的招牌。你们几个，去集市上再采买些食材, 挑新鲜的，咱们酒楼的招牌菜式多备些，免得上门的客人点不着。这三天，不管多少客人登门，都得让他们感觉到宾至如归，做好了，每人的月钱涨两成。”
两成啊！伙计、厨子们眼睛亮了亮。
面面相觑间嘴角都不自觉地上扬。
乖乖，前不久杜娘子升任吏部侍郎，杜老太太一高兴，才给他们涨了一波月钱，这才多久啊，又要提两成。
谁家酒楼能在一年间连涨两次月钱，这么好的差事，可不得好好表现。
跑堂的管事代表大家的心声，喜气洋洋的，“掌柜的放心，就算有再多的客人，我们也绝不会怠慢了。”
稍有一丝怠慢，那都是对两成月钱的不尊重。
给的这么多，再难伺候的主都能让他满意喽。
做完思想动员，再打开酒楼大门时，排队的客人们赫然发现，这酒楼的伙计个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杜老太太封了诰命，他们也与有荣焉，笑眯眯的，态度别提多亲切了。
上门的客人不管装束身份、男女老少，一律体验到绝好的招待，伙计们殷勤地将人引进去，说话亲和，上菜速度飞快，个个使尽浑身解数，洞察客人们的需求。哪桌需要添茶了，不等客人招呼，赶紧满上，哪桌等菜的时间略长，赶紧送上茶果点心，有带着孩童上门的，给孩子送上一份乳酪做的甜糕，香香糯糯的，做成小兔子、小老虎的模样，孩子们乐得咯咯笑，大人们跟着高兴。
不一会儿到了饭点，门口果然挤满了等候的人群，伙计们不慌不忙地把椅子搬出来，茶水点心都奉上，让客人们还没进酒楼，就能吃上招牌的茶果子。
于是乎，排队等候的客人们也格外有耐心，人家都免费了，又送这又送那的，多等一会儿，也不碍事儿。
三天时间，会仙酒楼人声鼎沸，人气硬是压过了在京城酒肆中首屈一指的樊楼。
陶琦陪着杜柒柒进门时，嘴张的和鸡蛋一样大，难道这就是噱头的威力吗？老百姓们都往这儿来，跟不要钱似的……
好吧，确实不要钱。
可这人也太多了。
同样作为开店的商人，他眼红地看着这堪称可怕的人流量，什么时候他的奶茶店也能体会一把原地爆红，排队排出三条街的盛况。
那场景，啧啧，单是想想，就让他兴奋到浑身酥麻，脚趾抠地。
“柒柒，杜姐姐最近什么时候有空？“
杜柒柒跟陶琦相处这么久，他一问，她立马理会到他的意思。
“你想跟姐姐商议奶茶店的经营？”
少女纤长的睫毛轻盈地眨了眨，神光虽然呆滞，但眼眶的形状极美。
“姐姐最近还是很忙，不过明天是休沐日，我让姐姐去店里找你吧。”
陶琦盯着她满脸认真的模样，喜道：“知我者，柒柒也。”
末了，他凝着她白里透红的脸蛋，补了句，“你也一起过来吧。”
杜柒柒唇线上扬，轻巧地点点头。
晚上归家，她将陶小少爷的邀约说与姐姐听，杜袅袅想起来，“上次听祖母说起，黄旭朗来闹事时，阿琦还帮忙出了主意，是该去感谢他。”
杜柒柒：“姐姐说的感谢，是要备什么礼物吗？”
她偏着形状极好看的小脑袋瓜，琢磨道：“阿琦喜欢茶饮，还喜欢遛鸟，斗蛐蛐，玩骰子，姐姐，你说我们送他什么好呢？”
杜袅袅抿着笑，他最喜欢你。
“我明日会给他送几个好点子，足以当贺礼了。”
杜柒柒似有所悟，“还是姐姐聪明。”
杜袅袅宠溺地揉了揉妹妹的发顶，“柒柒也很棒啊，等以后长大了，柒柒也会干出一番事业的。”
杜柒柒面露茫然，未来于她，像一个空洞的名词，她这样的小娘子，嫁人定是没人要的，除了打架，什么也不会做，只有赖在祖母和姐姐身边，连看都看不见，更别谈什么事业了。
“姐姐，你以后会嫁人吗？”
她冷不丁地问出声，才恍然漾起酒窝笑了笑，“要是祖母听见，定要说我了，姐姐怎么可能不嫁人。”
杜袅袅牵起妹妹的手，轻言细语道：“姐姐只想柒柒开心，嫁不嫁人，没那么重要。”
杜柒柒轻轻“嗯”了声，靠在姐姐怀里，她舒服地抱了抱姐姐柔软的腰身，忽而扬起小脸，“姐姐，你说阿琦以后娶了妻，是不是就没法和我一起玩了。”
杜袅袅点了点妹妹小巧秀挺的鼻子，好笑道：“那柒柒想和阿琦一直在一起玩吗？”
杜柒柒：“想。”
杜袅袅忍着笑，逗她，“那柒柒嫁给阿琦好了。”
杜柒柒倏地直起身子，小脸通红，“姐姐寻我开心，我怎么可能有人要……”
杜袅袅眸光里闪着自信，“我杜侍郎的妹妹，怎么会没有人要，他陶琦能娶到你，那是他的福气。柒柒若是喜欢，我有的是法子让他娶你。”
杜柒柒的俏脸染成红霞，耳尖透着粉，害羞的又钻进姐姐的怀里，喃喃道：“可是我的眼睛……”
杜袅袅摸了摸她薄薄的背脊，“会好的，姐姐保证。”
休沐日，杜柒柒一大早就带着姐姐出门。
没错，杜袅袅是被妹妹牵着走的。
“姐姐，我们走快些，阿琦看到祖母的酒楼生意那么兴隆，都羡慕的红了眼，你一定要帮帮他，把奶茶店的生意也做起来。”
杜袅袅无奈地看着妹妹，这就是少男少女纯洁的友谊吗，她这么兴冲冲去找小伙伴玩耍时，大概还在上小学前。
到了陶琦开的茶铺，杜柒柒笑意盈盈的邀功，“阿琦，我把姐姐带来了。”
陶琦满口夸奖，“柒柒最好了。杜姐姐，你们快坐。”
此时店里没有太多客人，陶琦交代了小厮一声，三人在清净的角落坐下。
“杜姐姐，你说我这奶茶店，在京城也开了好几家分店，生意吧，一直不上不下，能不能弄些噱头，让客人多起来呢。”
杜袅袅眼波流转，温声道：“你先说说，这店里的生意为什么不红火。”
陶琦一门心思想经商，开店的事情上也是下了苦功的，“据我观察，这上门的客人多是年轻的小娘子，喜好奶茶的甜香，客人的范围比一般的茶坊酒楼就少了许多。二则，她们买了茶饮点心，可能许久都不会再登门，这生意自然就红火不起来。三则嘛，我这茶饮里加了奶，夏日里还加了冰，价格贵了些，寻常人家还真买不起。”
杜袅袅喝着小厮递过来的茶，浅笑道：“既然问题你都知道，何不一一解决呢？”
陶琦忖道：“这些问题在我脑子里想了又想，也没想出好主意。杜姐姐，你一向点子多，帮我出出招。”
杜柒柒：“我姐姐最有办法了，她说今天来，就是来送给你点子的。”
杜袅袅睨了眼胳膊肘往外拐的妹妹，也不卖关子，提示道，“您想打开门做生意，让三教九流都喜欢喝你的茶饮，那就得想想，他们爱喝什么。”
陶琦灵机一动，“酒。杜姐姐，你说我把酒加进茶饮里怎么样？”
杜袅袅噎了噎，差点没呛着，她点拨小少爷时，可没想过他思维如此发散。
状似镇定地抿了口茶，她迟疑地眨眨眼，“我觉得你这个主意吧……”
“非常棒对不对。”陶琦激动道。
杜袅袅：“呃，我的意思是……”这个主意会不会太大胆冒险了亿点点呢。
陶琦马上接茬儿：“杜姐姐，你的指点太透彻了，你说我往奶茶里加什么酒呢？”他摸着下巴思忖，“竹叶青？不好不好，酒香不够醇；黄藤酒？会不会太普通了，西凤酒……”
“阿琦……”杜袅袅试图把他飘远的思路掰回来，她想好的主意可不包括往茶饮里加酒这么离谱。
陶琦眼珠转了转，“有了，加上凤泉酒，大颂最有名、奇货可居的御酒，民间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我找人弄上十坛，每杯奶茶饮里加上一滴，又有奶香，又有酒香，这是什么人间极致的茶饮。肯定会大受欢迎。”
杜袅袅：……大受欢迎个鬼啊，这玩意儿能卖的出去才怪哩？
陶琦感激不尽地看着她，“杜姐姐，你不愧是经商奇才，出的点子实在太好了。”
杜袅袅欲言又止，她刚刚说什么了吗？明明是小少爷自己在给自己出主意。
陶琦站起身，“事不宜迟，我这就去买酒。”
杜袅袅：“嗯……”有句话她不知当讲不当讲。
陶琦虽满怀欣喜，却也注意到杜袅袅便秘似的神情，“杜姐姐，你还有什么好主意要提点我吗？”
杜袅袅看他实在兴奋于奶茶就酒的点子，不忍心打消他的积极性，委婉道，“你说的第二个问题，我想，你可以试着做一些卡片和印章，来店里的客人，都赠送小卡片，每买一次茶饮，就盖一个小章，满五次，可以给客人五成的优惠，买满十次，免费送一杯茶饮，这样回头客就会多起来。”
“至于价格贵，现在秋冬，用不着冰，能降下来一些成本，奶的量可以酌减，用芋泥、凉粉、糯米丸子代替，既丰富了口味，又削减了价格，能买得起的客人也会多起来。”
陶琦听了，露出五体投地的表情，“杜姐姐，听你这么一说，我店铺的生意要是再不火，天理难容啊。”
杜袅袅扯了扯嘴角，在他第一个点子的前提下，她这第二、第三个点子能不能奏效也难说啊。
她作为都市丽人，喝的奶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白酒加奶茶的搭配，她这辈子都没听说过。
她眼神复杂的凝着陶小少爷，说到底少爷家底厚，败光了几家奶茶店，也就是再酬些银子东山再起或是回家勉为其难继承家业，既然他这么喜欢这点子，就随他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