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绣鸳鸯,素手点朱砂——小梨爱喝水 等【完结】
时间:2023-11-29 14:34:37

  容珏胸口的皮肤被饼的热气烫的通红一片,起了好些小小的水泡。
  我鼻尖一酸,眼眶通红。
  “阿珏,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我抹了抹眼泪,撕下一块饼递给他,“我们一起吃。”
  窗外的雨声依旧没有停歇,我们在小小的佛堂里分享着这份温暖。
  只是小小开心的我没有看到,容珏轻抚着我的发梢,目光里藏着无限的眷恋和哀伤。
  3
  从第二天起,容珏搬去了前院书房。
  我几次去找他,都被他的书童拦在了外面。
  “大小姐,少爷说您已经七岁了,该学会避男女之嫌。”
  我瞪大眼睛看着书童,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不相信前几天还温柔体贴的阿珏,竟能如此决绝的离开我。
  “你骗人!我才不信阿珏会这样对我,如果他不出来,我就天天在这里等他!”
  我说着就红了眼眶,容珏的书童慌了神,赶紧进去请示。
  过了一会,他犹豫着走出来。
  “大小姐,少爷说了,他不会见您,请您别再为难他了。”
  心口一阵抽痛,我茫然跌坐在书房门外的台阶上。
  他明明之前还对我那么好,为什么忽然换了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孔?
  可我这人性子执拗,后面几日,依旧不死心的等在他门口。
  没想到,他真竟的再也未见我。
  那一日,天上下起大雨,我站在他书房前,被雨淋的摇摇欲坠。
  书房的门依旧紧闭,我心中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或许,一切真的都是我一厢情愿。
  我失魂落魄地转身,走出几步。
  身后传来响动,头顶的雨忽然停了。
  我抬起头,一柄油纸伞悬在上空。
  我欣喜地回过头:
  “阿珏,我就知道你一定会——”
  话音消失在半空,母亲一语不发地站在我身后。
  她眼中藏着怜悯、警告和无奈,最终却只是轻叹一声:
  “回去吧,他不会来了。”
  我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力气,瘫软在地上。
  失去意识的前一瞬,我耳边传来一阵惊慌的脚步声,有双熟悉而温暖的手将我抱起,似在呵护着最珍贵的宝物。
  那天夜里,我发了高热。
  我昏昏沉沉睁不开眼睛,四周的一切都似梦似真,模糊不堪。
  朦胧中,似有人轻抚着我的额头。
  他的声音似曾相识,低沉而温柔:
  “乐清,我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情,陷你于蜚短流长之中。”
  “你如明珠般熠熠生光,我不能让你被那样鄙薄的语气谈论,说你是勾引养兄的下贱女子。”
  “乐清,我只想要你幸福。”
  我挣扎着想起身,想告诉他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蜚短流长,不在乎他人鄙薄,我怀抱一腔赤诚,只想换得他一次回眸。
  可无论我如何挣扎,身体却动弹不得。
  醒来时,我躺在自己床上,身边已空无一人。
  可那萦绕鼻尖的清冽气息告诉我——
  是他来过。
  那天,母亲吩咐厨房,给我煮了一碗白粥。
  “将军府人丁众多,家业繁大,你该学着主持中馈了。”
  4
  我无知而快乐的年少时光,似乎一夕结束。
  从那天起我变得很忙,心中似乎有一块被封闭起来,让那些过往的悸动平复。
  我开始读女戒女德,学习许多课业,成为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
  我试着接纳虞蒙,按照书里说的,把他当做我的天。
  但我心中总有个声音高喊着,“不该是这样,我要活出自己的人生。”
  可面对母亲的严厉目光,我一次次将这声音按下去。
  我表现的越来越出色,母亲很是欣慰。
  我去向母亲请安时,偶尔也会见到容珏。
  我们之间多了许多客气而生疏的礼节,他依然温和,只是却很少笑了。
  他偶尔会在无人注意时看我,当我回望他时,又会躲开眼神。
  可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压抑痛苦,平静的表象下藏着惊涛骇浪。
  我想问他为什么,但我没有勇气。
  我只能努力无视这一切,全心研究虞蒙和将军府,做一个合格的妻子。
  可无论我如何努力,内心却始终无法对虞蒙产生感情。
  更可怕的是,我总会在接触到容珏目光的一刹那,心头为之一颤。
  时光如白驹过隙,眨眼到了我及笄的那一年。
  我照例去向母亲请安,天正下着雪,鹅毛般的雪花随风飘舞,白茫茫一片。
  不知为何,我在门口站了好久,也没听见屋里的动静。
  我疑惑地走到窗前,在纷飞的雪花里,看到容珏正跪在母亲面前。
  他眼神中翻涌无限痛苦,死死咬着嘴唇,嘴角都溢出血来。
  “这是我能为乐清做的唯一一件事,从前我压抑着这份感情,以后也绝不会表露。只要这一件事,此后我便彻底死心,请母亲成全。”
  他深深叩首,青松般的脊梁弯折。
  我的心猛地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
  母亲没有说话,她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像一尊玉雕的佛像。
  容珏执拗地伸出手,手上捧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白玉簪。
  母亲长久地凝视着他,最终叹息一声,接过了簪子。
  “我答应你。”
  盛大的及笄礼上,母亲为我加笄。
  她手中拿着的白玉簪流光溢彩,剔透的让众宾客惊叹。
  白玉簪落在我的发间,我在衣袖中死死攥着拳头,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着一个身影。
  容珏没有来。
  5
  院中的梅树上挂满了花骨朵儿,在寒冷的冬日里绽放,散发出微冷的气息。
  我摸着发端的白玉簪,心头又酸又痛,更有一丝微不可查的苦涩。
  我知道,我们都认了命。
  笄礼盛大而顺利,就在礼至三加时,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
  “既然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总该给我一件定情信物吧。”
  虞蒙的视线在我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定格在我头顶。
  “这簪子还凑合,给我。”
  我皱眉后退一步,“今日是我的及笄礼,虞蒙,你胡闹什么!”
  “怎么,还没成亲就想管小爷了?”虞蒙挑衅的一笑,竟然伸手就往我头上来抢。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躲。
  他身形一闪,我即刻被他挡住,一时间竟进退不得。
  众宾客也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拦阻。争执间我重心不稳,慌乱之际竟被他一把扯下耳上的明月珰。
  “啪”的一声清响,我耳际一痛,白玉簪应声而落。
  一丝凉意擦过我的脖颈,发丝如瀑布般倾泻。
  我失措回头,只看见流光一闪,玉簪坠地,霎时四分五裂。
  一时间,四下皆静。
  我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容珏送我的簪子碎了。
  碎玉静悄悄躺在地上,折射着寒冷的光,宛如万千钢针扎在心上,刺得我痛不欲生。
  我顾不得鬓发散乱伸手去捡,指尖被碎玉划破,鲜血淋漓。
  可无论我如何想要抓紧,碎片却依然从我指缝中零星掉落,竟是如何都拼不完整。
  就像我和容珏之间,再也挽不回的缘分。
  我脑中蓦然出现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不由地哭出声来。
  “不就是一支破簪子,你至于吗?还哭哭啼啼,真够小家子气的。”
  虞蒙不在意地踢开了脚边的碎玉,嘴里还嘟囔着:
  “本打算把这簪送给春风楼的红牌,这下得让兄弟们笑话了。”
  母亲气的浑身发抖,“这里可是宁王府,你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来人,给我拿下他。我倒要问问虞大将军,他任由亲儿辱我宁王府,究竟是什么意思!”
  6
  护院们顾虑他是将军之子,不下狠手,不料虞蒙竟然毫不留情,不多时就打翻了好几个。
  “我可是跟爹上过战场的人,这些人不过是花拳绣腿,我一夫当关,根本不在话下。”
  他洋洋得意,母亲气的七窍生烟。
  看着他张狂的笑容,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脑袋里空白一片。
  耳边似乎传来戒则书上的话语:女子当以夫为天,以夫为纲……
  我紧紧捂住耳朵,用尽全力冲开人群,拔腿就跑。
  我怕再多待一秒,我就会疯掉。
  刚踏出门槛,却迎面看到一个人。
  ——容珏身后跟着虞大将军,正疾步朝这里走来。
  如今的容珏身材颀长,气质矜贵疏离,浑身散发出一种不容轻忽的气场。
  众人见状,立刻四散让开一条路。
  虞大将军将虞蒙一通痛骂,可虞蒙却一脸满不在乎。
  他恶狠狠剜我一眼,转头对着容珏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你就是容珏?外边都传说你是君子端方,品貌双绝,我看也不过如此。”
  “爷爷我可是战场上的大英雄,你这种养尊处优的绣花草包,连我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容珏看都没看他一眼,只紧紧盯着我受伤的手,黑眸泛起冷意,似有凶兽欲吞噬万物。
  那般目光,让我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我回望着满室嘉宾,将鲜血淋漓的手藏进袖里。
  之后默默回到母亲身边,与她昂首并肩而立。
  虞蒙被大将军拽走,临别前还不断放话说要约容珏一战。
  我同容珏彼此则保持着最疏离的距离。
  擦肩而过,相视无言。
  7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也是母亲在笄礼上为我加笄,可礼至三加时,竟是容珏踏光而来。
  他疏朗如竹,面容清癯,手中却捧着一副金光灿烂,镶珠砌玉的黄金钗冠。
  母亲虽有不悦,却也并未呵斥他。于是我羞涩垂眸,在众人艳慕声中带上钗冠。
  容珏笑望着我,替我把耳畔的碎发捋平,双眸熠熠如星。
  “今日你及笄,我为你取小字——念蝶。”
  我微愣,随即羞涩垂眸,将脸埋入大袖里。
  在他的陪伴下,我迎着众亲友礼宾祝福的表情,满怀憧憬地完成笄礼。
  天亮时我醒来,枕畔却只有几滴冰凉的泪水。
  我原以为是自己心有不平,才会做这样的梦。
  然而自那天起,我越来越频繁的做梦。
  梦中,都是我和容珏的片段。
  在梦里我们从未疏远,依然同儿时一般亲密无间,在时光流逝中越走越近,在一颦一笑中触动心弦。
  就像被人撞破了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情思,我惊恐而惧怕,却还有一丝欣喜和不舍。
  毕竟那是现实中,我永远无法得到的幸福。
  我沉溺在梦中的快乐,就仿佛那才是我原本的人生。
  直到有天,母亲叫我过去,平静地告诉我:
  “将军夫人设赏花宴,要我带你同去,你且准备一下。”
  那一刻,兜头一盆凉水浇醒了我。
  我终究要嫁给虞蒙,就像美梦终究会醒来。
  当天晚上,我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也是一场盛宴,我被几个贵女追问着容珏的喜好。
  那群人里,为首的是皇上最疼爱的福慧郡主。
  “容乐清,你若帮我约了容珏前来,那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我淡然拒绝了她,心中却针刺般疼痛。
  福慧郡主顿时怒气交加,她的跟班也嚷嚷起来:
  “竟敢拒绝郡主,你该不会是对容珏有私心吧?”
  “身为养女居然敢觊觎自己的兄长,简直不知廉耻!”
  听着耳边的谩骂声,我一时愣在原地。
  我无法反驳,因为那就是我内心最卑劣的热望。
  我身为养女,却自私阴暗地爱着兄长。
  直到众人纷纷诧异看我,我才惊觉自己的失态,一时间羞愧难当,无所适从。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
  “不是她的错,痴心妄想的人,是我。”
  8
  我循声望去,看到容珏从人群中穿过。
  他衣袂翩跹,清贵出尘,宛若天神降临,不沾染半分世间烟火。
  众人皆惊愕地看向他,福慧郡主脸色煞白,一脸的难以置信:
  “容珏,你竟对她——”
  “是我自私卑劣,对养妹生出恶念,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她对此根本一无所知。”
  “她是天上明月,皎然辉映,我本平凡男子,倾慕于她,何错之有?”
  容珏的话字字清冽,坦荡地将一切袒露。
  我愕然看向他,心脏砰砰直跳。
  母亲大怒,要将我们鞭笞一百。
  容珏以身护着我,“今日当众坦陈一切,已成定局,今生非念蝶不娶!”
  他看向我时眸色柔和,春风化雨,语气却十分认真:
  “念蝶,你可怪我唐突?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否愿意嫁我为妻?”
  我正想答应他,梦境却瞬间碎裂。
  我尖叫着醒来,心头涌上巨大的失落和痛苦。
  哪怕是梦中,我也无法告知他我的心意么。
  正午时分,我无精打采的登上马车,随母亲来到将军府的赏花宴。
  我满心疲惫,无心应付众人,只想捡个安静的地方呆着。
  没走出几步,我却突然被人叫住。
  我一回头,福慧郡主双手叉腰,昂起下巴看着我:
  “容乐清,你若帮我约了虞蒙前来,那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我顿时一愣。
  这情景和梦中一模一样,可容珏竟换成了虞蒙。
  我心中疑惑,却立时答应下来。
  毕竟对虞蒙,我可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不快。
  福慧郡主很满意我的识相,我正想转身,却看到空中一个人影款款而来。
  我定睛一看,竟是虞蒙施展轻功,追着一只大雁穿庭而过。
  他双手背后,脊背挺得笔直,落地的时候身姿很稳,却透着些刻意。
  9
  “小矮子,接着!”
  大雁还活蹦乱地,我根本捉不紧,要丢开又怕它伤人,一时狼狈不堪。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