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端王咬了咬牙,眼中划过一抹阴狠:
“儿臣有罪,父皇要罚我别无怨言,只是轩辕姝女子之身进驻朝堂,此事贵妃绝不会不知,父皇要偏心至此吗?”
这是逼着父皇罚我?
我淡淡地一笑:
“父皇,儿臣愿受罚!”
“殿下!”
我给了宫玄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与殿中行了大礼:
“儿臣自被封太子以来,勤勉自身、严以待己,百姓无一不爱戴,朝臣挑不出错处,父皇更是十分满意。可如今儿臣女子之身暴露,端王兄便要把往日的功绩全部推翻,儿臣认罚。但儿臣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儿臣兢兢业业这些年,虽为女儿身,但敢问在座各位有几个人能比得上我这个女人?”
殿中一片沉默,我的目光扫过宫玄:
“当然,宫丞相例外!”
宫玄嘴角勾起,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浅淡,却足以让暖阳破空,冰川消融。
为平复百官,彰显天子公正,我自请下狱。
只是这牢房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窗上挂着挡风的厚帘,小桌子上摆着各色点心和泡好的花茶,墙角里放着火炉,到处都是暖烘烘的。
狱卒甚至从外面给我搬进来一张雕花大床,四周安了窗帘,上面放着上好的蚕丝被。
“我要是没记错,我是来坐牢的吧?”
狱卒满脸堆笑:
“宫丞相特意交代了,殿下怕冷,火炉和被褥都是临时置办的,您凑合着先用。外面有人守着,有什么需求您随时吩咐。若是要宫人来伺候也是可以的,只是麻烦了些。”
“不必了。”
“那小的先告退,有事您吩咐。”
心里暖暖的,我当真没有想到宫玄会这样的贴心。
10
我在牢里住了小半月,好吃好喝,还没有政事处理,小日子过得还挺惬意。
宫玄来接我的时候,我正拉着狱卒玩骰子。
“比我预想的还要早一些。”
宫玄上下打量我一番:
“让你受苦了。”
我捏捏自己胖了不少的脸,从哪看出来受苦了啊?
宫玄没有带我回皇宫,而是直接去了相府的小院。
这里有一片竹林,小桥流水阁楼隐匿其中,极为雅致。
我突然想起来宫玄曾经问过我想要去什么样的地方生活,这就是我话里的样子。
“这是我为你布置的院子,我以为这一生你都不会看到的。”
我回头看他,宫玄眼眸阴暗,话语低沉:
我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转身想跑,被宫玄抓住手腕按倒在床榻上。
“宫玄你干什么!”
他的脸埋进我的脖颈,我想要挣扎的动作在察觉到湿润的时候停住了。
宫玄在哭?
京中最清贵高傲的公子,在我面前流了泪。
“殿下应该不知道我有多少次差点忍不住就动了手。我想要将你强制带到这里关起来,关一辈子,让你只能看到我只能留在我身边。
“可是我舍不得,我知道你的抱负,明白你的野心,我甚至抑制着自己的心意,看着你和别的女子亲近,你知道我有多痛吗?
“我以为我有病,我疯狂地爱上了一个男子,陷进去出不来却又得不到。
“可是你竟然是女扮男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宫玄扣住我的双手,抬起身子将我困在怀里。
他双眸通红,盛满戾气:
“殿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宫玄的控诉堵住了我的心,胸口隐隐地发闷,有些喘不过气,眼眶微微地有些热,眼角湿润。
我侧身吻上他的唇。
宫玄眸色一暗,附身压住我,反客为主。
唇齿交织之间,心意互通。
“宫玄,我爱你。”
我不是扭捏之人,更不需要什么矜持自持。
既然已经走到了现在,那又有什么好顾忌的?
我是太子之时宫玄就爱上了我,如今以公主之身昭告天下,招个驸马也不是什么难事。
最重要的是,这一辈子,还能有谁,像宫玄那样爱我?
亲昵之后,我脸上发烫。
活了快二十年,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宫玄倒是没什么反应,甚至低头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香靥凝羞一笑开,柳腰如醉暖相挨。”
羞恼地瞪了他一眼,活了快二十年第一次觉得有人比我脸皮还厚!
11
“你跟我说说父皇是如何答应放我出来的?”
宫玄挑眉:
“我倒是好奇你去边境那一趟做了什么,能让边境战士全都为你求情,甚至快马加鞭地送来了万人请愿书。”
“军中粮草短缺,无论朝廷拨款多少总是不够。我巡视时发现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押粮官送粮草的时候总要扣下两成,路过的地方官员也要分一杯羹,如此真正地能分到将士手中的粮草不足三成。只是天高皇帝远,哪怕递了折子,朝中也有人护着。”
宫玄挑眉:
“你出手只怕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那当然。我借父皇的名义下了旨,从今往后送到军中的粮草,考虑路上的消耗最起码要有八成,否则军中任何一个将士可斩杀押粮官!”
“他们信了?”
“刚开始不信?我带了个头,当场杀了押粮官,之后沿途但凡是贪污粮草的地方官员全部诛杀,尸体送往军营任由将士处置。”
宫玄摇了摇头:
“你是当真不怕落下一个弑杀的名声!”
“快刀斩乱麻,这是最快的解决方法。”
我理所当然:
“边境将士以血肉之躯护卫国家,这些人却克扣粮草,死不足惜。”
宫玄叹了一口气:
“这般雷厉风行,只怕有心人会参你一本。更何况如今你的身份已告知天下,若是再不收敛定会有多事之人大做文章。”
“从前不在意,如今我更不在意了。时候不早了,送我回东宫吧。”
“如今你还不能回去,你被放出来的事,除陛下之外只有我一人知晓。”
宫玄面色沉重:
“端王要谋反,他在封地养兵之事已经暴露,陛下想要给他最后一个机会。”
我呼吸一滞,到底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谋反?
就端王那个猪头脑子,也是敢想!
宫玄握住我的手:
“端王这事过去,你打算如何?”
我看着他的眼睛思虑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女子亦可为帝!”
“好。”
宫玄眼眸中装满了我,深情得醉人:
“若你要为帝,那我便是你最大的助力!”
我笑了,他很懂得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皇夫!
12
文和年二月,天子病重,端王带兵冲入皇宫,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实则逼宫。
然而让他手持长剑冲进大殿的时候,坐在高位上的父皇满眼失望地看着他。
我知道,端王完了。
“父皇……”
端王手中的剑都握不住了,他再傻也知道自己是入了设好的局。
父皇摇了摇头
“朕真的没有想到,你会剑走偏锋到这种程度,你真是太叫朕失望了!”
到了这个时候端王反而释怀了:
“父皇您对儿臣失望,儿臣对您又何尝不失望呢?从儿臣出生起,贵妃和她的一双儿女就是你的心尖宠,你可曾爱过母后?可曾真心地疼爱过儿臣?若说失望,也是儿臣先失望。”
“你母后心肠歹毒,连带着你也不分是非,若非你们贪心不足,又如何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父皇怒斥。
端王丢了手中的剑:
“成王败寇,儿臣不是输不起的人。事到如今儿臣自知是死路一条,只最后求父皇两件事。”
“你说。”
“第一件,母后被禁足多年已经疯了,若她清醒,定然也不希望这样活着,求父皇给她一个体面。第二件,女子不能为帝,求父皇不要因为偏爱贵妃而做出颠覆皇朝的事。”
父皇面色阴沉:
“第一件朕可以答应,至于第二件不是你能够过问的。”
“父皇!”
端王急切:
“难不成你当真放心把万里江山交到一个女子手里吗?何其荒唐可笑!”
殿中百官听他言语,动摇之人不少,甚至有几位臣子附和。
“陛下,端王有罪可此言在理。自古以来女子依附夫君,繁衍子嗣,天地自有纲常,不可违背啊!”
其中最坚决的应当是护国公。
我挑了挑眉:
“护国公是想告诉本宫女子就应当服从男子不能反抗,而本宫此举是违背纲常伦理,抛头露面不知廉耻是吗?”
护国公攥紧拳头:
“臣不敢,臣只是尽为臣之本分,但若陛下执意如此,臣无用只能以死明智!”
我翻了一个白眼,这是威胁谁呢?
“既然知道自己无用,为何不早日让贤,如此浪费朝廷俸禄,你安的是什么心!”
“你!”
护国公气得脸色铁青。
我懒得理他,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在场的诸位,不论是谁,本宫不惹事却也不怕事,要你们执意要跟本宫作对,前些日子抄家用的银子已经用了大半,本宫不介意再辛苦辛苦地抄上几家充盈国库!
“至于为臣之本,一不为民谋福,二不保卫国家,整日盯着男女说事,十足的小家子气,好意思谈为臣之本,简直就是笑话!
“本宫今日把话放这儿,要以死明志的也好要请辞也好,本宫都不拦着,这官你们不愿意当多的是有人愿意。只一点,不要闹到本宫跟前了,否则受苦的可就不止是你一个人了!
“本宫的功绩,不是你们轻飘飘一句男女就能全部抹杀的,和本宫作对的人也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护国公被气得脸色煞白,竟然找上了宫玄:
“公主大放厥词如此嚣张,宫相位高权重,竟也能忍吗?”
宫玄无辜地眨了眨眼:
“本相心胸宽广,一向能忍。再者殿下若要女帝,那我本相便是未来皇夫,有什么好计较的!”
“你!”
护国公双眼一翻,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我表示很无辜,谁让你这么多人不挑非得挑宫玄!
宫玄更无辜,他只是说实话而已,怎么还被人气晕了!
还是父皇出来打圆场:
“护国公年纪大了,快来人送回府中好好地休养,这几日就不必上朝了!”
带头鸟没了,剩下的都是些散兵,不足为惧。
端王谋反本该处死,父皇开恩将他贬为庶人,留了一条性命。
封我为皇太女,从此以后就是名副其实的储君了!
宫玄与我相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缠绵的情意。
从今以后,我为君,而他是我永不会背叛的肱股之臣。
番外
我被封为皇太女没多久,父皇就以年事已高的理由退位,传位于我。
看着生龙活虎和母妃讨论游玩事宜的父皇,我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要跑路,好歹也找个靠谱的理由行不?”
父皇拍了拍我的肩膀:
“姝儿,朕相信你的能力一定可以治理好国家,更何况还有宫相这样优秀的男子在你身边,朕绝对放心。”
这话说完没几天,他俩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走了!
顾琳来找我的时候,御书房的折子都快堆成山了。
她打趣道:
“拼命地当上皇帝,结果当上了还得拼命!”
“你一边去,打算啥时候走?”
我刚登基就封了顾琳为将军,她身手了得不输男子,若非是女子被束缚早就该征战沙场。
“就这几天吧,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声,澈哥哥不放心我要和我一起去,他说边境风沙大,有他在好歹可以照顾我。”
“啧啧!”
我鄙视秀恩爱的人。
“我皇兄那身娇肉贵的,去了还不一定是谁照顾谁呢!”
“我愿意!起码我们如今也是夫妻了,不像某位相爷,连个名分都没有呢!”
忘了说了,顾琳和我皇兄成亲了,而我和宫玄还毫无动静,所以她有事没事地就爱拿这事挤对我。
我伸手挠她的腰:
“我现在可是皇上,你再气我, 小心治你一个以下犯上!”
“来啊来啊,你以为我怕!”
我和顾琳正闹着,宫玄推门进来了。
顾琳有些怕他,悄悄地靠近我:
“姝儿,为什么我每次见到宫玄都感觉他好像对我有很深的敌意?”
我:“……”
我该怎么向她解释在宫玄眼里她是情敌的这件事?
顾琳靠我越近,宫玄脸色越黑。
小妮子打了个冷战, 赶紧跑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
“你看看你, 把人家吓成什么样了!”
“那是她胆子太小。”
宫玄自然而然地拥我入怀, 拿起桌上的点心喂进我嘴里:
“不过有一点顾小姐倒是没说错,陛下打算何时给我一个名分?”
我顿了一下:
“你很着急吗?”
“难道陛下想始乱终弃?”
“当然不是!”
我红了脸:
“这不是还没乱呢嘛!”
“这么说陛下很期待?”
宫玄的声音就在我耳后, 他的手揽着我的腰, 渐渐地不太老实。
“陛下要是着急先乱了也行, 只是事后可不能抛弃我!”
我看着他的手扯开我的衣服, 这是在御书房,还是白天,可是眼前的男人真的好帅啊!
看着他的眼睛咽了一口口水,还是忍不住阻拦:
“白日宣淫是不是不太好…”
“殿下不想?”
“那倒也不是。”
“殿下放心, 无人敢进来,更无人敢乱传, 臣一定好好地伺候陛下!”
后来的我只想骂人, 什么伺候啊, 简直是要命好吧!
第二日罢朝,第三日罢朝, 第四日若非是老太傅实在看不过去来请,只怕我就要成为本朝历史上最早驾崩的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