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绣鸳鸯,素手点朱砂——小梨爱喝水 等【完结】
时间:2023-11-29 14:34:37

  “殿下,是我,挽心。”
  沉默之后殿门被打开,他一身黑衣,身形板正,眉头紧收。
  “你来做什么?”
  “殿下辛劳,奴为你做了一碗甜品补身。”
  他低头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甜品,似乎在想什么。
  “听闻姐姐三年来一直无名无分陪在殿下身边,我回来该去拜见才是。”
  那女子从殿内走出,一双桃花眼潋滟如春光,一身素衣温柔如月光,可真是出水芙蓉。
  傅祁佑的目光自她出来就一直没移开过。
  “郡主说笑,我不过一介奴婢,怎得有您来拜见之理。”
  “挽心,这是南瑶郡主。”
  傅祁佑负手而立,看向她的眼神温柔至极。
  我低头示弱,托盘中的份量变轻。
  “殿下,挽心姑娘一片心意呢。”
  随即,瓷片碎裂的声音响彻耳膜,汤汁撒了一地,梨花瓣湿哒哒的黏在我的鞋上。
  “挽心姑娘,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罢她便蹙着眉看向傅祁佑。
  “无事。”
  他握紧她的手,往里退了半步。
  “你收拾干净,回去。”
  说罢他便牵着她,进了内殿。
  我收拾好地上的碎瓷片,只身回了枫露殿。
  2
  回到殿内,我松了口气。
  自傅祁佑带我回来,虽未给我名分,但他对我,是挑不出毛病的。
  山珍海味、锦衣华服,日日供应。
  每每与他欢好,我心里都只有一人,起初,我还会愧疚。
  原来,我也只是与巫山云相似的一朵。
  挺好的,我们各取所需,互不亏欠。
  在月香楼看见他的那一眼,我惊诧世间怎会有如此相似之人。
  剑气凛然的眉、如星如月的眼眸还有那傲然挺立的鼻。
  甚至,连身上的少年气都相似。
  像极了那个姜朝名噪一时的少年将军,顾云牧。
  就是这一眼,傅祁佑飘忽的眼神落在了我身上,随后,我被他带回皇宫。
  我是感激他的,北襄边境的红楼,来的大多是些粗鄙之人。
  他将我带出红楼,往后去的任何地方,都该比月香楼要好。
  我是被卖进去的,从姜朝逃出境之时被流连两地的流寇所劫。
  庆幸我有一身精湛的舞技傍身,月香楼的阿嬷暂时没有强迫我。
  只是说不准哪日谁出了高价,便会让我接客。
  我一身红衣,金线红纱蒙面,他一身战甲,牵着我的手出了月香楼。
  他的掌心粗粝,许是握久了长枪的缘故。
  顾云牧的掌心,也如他这般。
  北襄边境,黄沙漫天,一脚踩下去,那深浅的脚印立马便被抚平,像是从未有人经过。
  如同我那千疮百孔却看不出痕迹的半生。
  真的像顾云牧给我描述的那样,一眼望去,全是滚滚黄沙。
  只是如今我来到了这片他曾经酣战的土地,他却早已黄沙枯骨。
  顾云牧不是战死,他肯定没有想到,他一生为国为家,最后,却死在自己拼死保护的君主手下。
  而那个昏庸的君主,只是因为想以姻亲的方式结盟北襄,便听信谗言下令处斩了那个护了姜国数年的小将军。
  泪水沾湿了红纱,傅祁佑抬手揭开。
  [为何哭?]
  [风沙太大,一时迷了眼睛。]
  “北襄皇宫没有风沙,你这双漂亮的眼睛定不会再流泪。”
  风卷起他额角的碎发,他目光炽热,我踮起脚尖,在他额头印下一吻。
  长枪被他扔在黄沙里,他勾住我的腰将我抱起上了他的战马。
  刚进宫内,他就赐我枫露殿,一时间,我恩宠无数。
  只是,未曾有名分。
  那晚,灯影绰绰,红帐蒙蒙,我一时晃眼,喊了声
  “云牧。”
  他或许没听见。
  “我的将军,我还要为你报仇,为我的母妃报仇,所以我得活下去。”
  “下辈子,我再嫁你。”
  在心底念完这句话,我勾上傅祁佑的脖颈,指甲嵌进了他的背。
  傅祁佑晨起看到那抹刺眼的红时怔愣了数秒才穿衣离去。
  我就这样成了傅祁佑的宠姬,北襄王朝瞬时流言四起。
  大家都说,太子殿下被妖女所惑,整日沉迷美色,竟让一个娼女入了宫。
  可只有我知道,傅祁佑少年之志如那山巅雄鹰,只待风来,便能展翅翱翔。
  在他的身边,我的仇,定有得报那一日。
  3
  用过晚膳后,我正在为傅祁佑绣香囊。
  我想,今晚,他定是不会来了。
  “这是什么?”
  我抬起头,他一身黑衣站在我身旁,也不知站了多久。
  我低头一笑,“为殿下做的护身符。”
  “我带回南瑶郡主,你——不生气?”
  他黑眸情绪不明,我没摸清他的意思。
  “听闻南瑶郡主与殿下年少情深,岂是奴能比拟的,奴不生气。”
  他点点头,面色有点难看。
  “这样甚好,这东西你别做了,我不戴。”
  说完他便板着脸走了,我看着绣了一半的香囊,收了针。
  他不喜欢,那我便不做。
  晚间,膳房送来的晚膳比起往日少了很多。
  定是今天他板着脸出去叫人看到了。
  宫里的奴才,一贯也是拜高踩低的。
  我看着桌上的两个菜,嗤笑一声,馊掉的饭菜我尚且能食,这粗茶淡饭,又有何难?
  只是这宫里女人的阴诡暗涌,着实让我作呕。
  在姜国的那十六年,我早已厌倦了那四方天地里的生活。
  “姑娘,别难过,宫里的人就这样,等太子殿下来了他们就知道厉害了。”云落为我夹了些菜,细声安慰着。
  细细想来,我这个院里,只有云落对我是真心相待。
  记得我刚来时,我被傅祁佑抱着穿过长廊,她被掌事姑姑用力压在路边,见我们路过,凶恶的姑姑用力的摁下她的头。
  但我早已看到她红肿的脸颊。
  后来,我便跟傅祁佑将她要了过来。
  我问她,“云落,你跟着我,会觉得丢人吗?”
  她惶恐的使劲摇头,“姑娘心善,云落从未觉得。”
  我轻笑,“云落,这段时间我们可能要吃些苦头了。”
  她慌不迭的跪下,“云落不怕吃苦,姑娘别赶我走。”
  我将她扶起,弹了她一脑门,“谁说要赶你走,我可舍不得。”
  她这才喜笑颜开,蹦跶着去为我整理床铺。
  云落今年才十五岁,是个完全没有心事的小姑娘。
  我的十五岁,也曾是被父王捧在掌心的小小姑娘。
  晚膳后,窗外飘了雨,傅祁佑身边的成春跑来,让我去承德殿赴宴。
  我虽疑惑,却也还是跟着去了。
  殿内歌舞升平,箜篌声悦耳,南瑶和傅祁佑坐在一处。
  “挽心拜见殿下,南瑶郡主。”
  他修长的手指勾住她的腰肢,轻轻一揽,她便倒在了他的怀中。
  南瑶浅笑,“听闻挽心姑娘舞技倾城,我想赏一赏呢。”
  我怔住,看向傅祁佑。
  自从他将我带回皇宫,从未让我在众人面前跳舞。
  他大概也明白,当众跳舞的女子不是舞技就是娼妓,总之身份低贱。
  坐下的,大多是傅祁佑的幕僚。
  “挽心,舞一曲。”
  我不该对他抱有期待的,在他眼里,我本就是娼妓,得他垂帘才脱离那个吃人的地方。
  我俯身,“殿下,奴先去换舞衣。”
  殿外雨势渐大,我准备冲进雨帘。
  “等等!”
  “殿下,外头雨大,派个人去取舞衣吧。”
  南瑶软声软语,整个人快要攀到傅祁佑身上去。
  傅祁佑端起酒杯,仰头饮尽,神色淡然,“不必,她自己去便可。”
  闻言,我起身走进雨中。
  雨可真大,淋在身上可真冷,像是父皇死的那一年。
  也是这样大的一场雨之后,宠爱我的父皇撒手而去,那个昏君继位。
  从此,我便被逼着习各敌国之舞,宫里都说,我这个公主,是要去和亲的。
  可我和云牧两情相悦,早在父皇在时,便为我们定下了婚约。
  他们为了让我同意嫁给北襄太子,不惜设计陷害他,护国大将军,被安了个不臣之罪。
  他的头颅被挂在城门示众,他的身体被扔到了乱葬岗,被飞鸟啄食。
  昔日他拼死保护的民众,往他的头颅上扔臭蛋烂菜。
  可笑,父皇最重兵,对有功之臣爱护备至。
  我的皇兄,却只想走捷径,他信奸佞,除忠臣。
  我的母妃,也因阻拦我和亲被太后残忍毒死,尸身被扔到了蛇窝,未留全尸。
  我被云牧的亲信护送到了边境,他为护我从悬崖跳下。
  我一个人赤着脚走入漫天荒漠,最后被流寇所劫,卖到了月香楼。
  4
  我发誓,一定要为他们报仇,手刃仇人。
  “哎呀,姑娘,怎得淋得这样湿!”云落慌忙迎了过来将我拉入殿内。
  “去把我的舞衣找来。”
  一袭红衣,金珠垂在腰间,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
  瀑布般的黑发落在腰间,看着镜中雪肤红唇的自己,心中尽是悲凉。
  到殿前,尽力保护的舞衣还是湿了许多,身形的曲线更加明显。
  我入了殿门,跪在殿中。
  “殿下,奴来迟了。”
  “跳!”傅祁佑脸色更加难看了,拥在南瑶肩上的手掌越发紧。
  箍得南瑶蹙眉轻声嗔道:“殿下,您弄疼我了。”
  我随着音乐摆动腰肢,跳的是北襄舞,腰间金珠叮当作响,
  席间男人的眼不曾移开,可座上那位,脸色越来越臭。
  “挽心姑娘的身段可真是好啊,怪不得能成为月香楼的头牌呢……”
  南瑶捂着嘴巴,面上依然挂着浅浅的笑意。
  “够了!滚下去!”
  一个酒盏滚到我跟前,我抬头对上他阴鸷的黑眸。
  南瑶想必是没有料到他会发这么大的火,吓得缩在一旁。
  “殿下,奴告退。”
  退出大殿后,我看了看自己半湿的舞衣。
  多亏你,想来,这傅祁佑还是不喜欢别人觊觎他的东西。
  夜里,脑袋里像灌了铅,重的不行。
  身上热的像被炭烘烤。
  明明,回来时喝了云落熬的姜汤了……
  忽觉额间覆上一双手,冰冰凉凉,十分舒服。
  我急忙抓住,生怕下一秒便会回到那滚烫的炼狱。
  “怎得这样烫?”
  我双手在那个身子上乱探,良久,他闷闷出声,
  “怕了你。”
  语气还带些宠溺……
  好像傅祁佑的声音,应该就是他,也没有谁敢公然潜到皇宫,爬上他的人的床榻。
  随后冰凉的触感覆上了身体,我安然在他的怀中睡去。
  晨起,我脑袋还在疼,屋内飘着阵阵药香。
  “姑娘醒了,快喝药吧,这可是太子殿下差人送来的。”
  我揉揉脑袋,“殿下呢?”
  “殿下并未来过呀,只是刚才御药房的人说是太子殿下差人让他们送药过来的。”
  “没来过?那昨晚……难道是梦?”
  我没多想,捏着鼻子喝下了药。
  云落端着药盏出了内殿,刚出去我便听到她行礼的声音。
  “殿下。”
  随后,傅祁佑一身黑金朝服迈进了内殿。
  “殿下。”我准备下床行礼。
  “不必了。”
  他站在那,神色凛然。
  “殿下,有……事吗?”我试探的问。
  “那件舞衣,不许再穿。”
  “为何?殿下不是最爱看我跳舞?”
  他忽然大步迈过,用力钳住我的双手,厉声呵斥,
  “我说不许就是不许!我告诉你,你的身子,只有我能看!别人看了,我嫌脏!”
  “再有下一次,我就杀了你。”
  他的气息有些乱,黑眸炽热似乎有团火焰在烧。
  “是……奴知错。”
  片刻,他起伏的胸口逐渐平息,他甩开我的手,大步离去。
  我看着傅祁佑离去的背影,有些慌乱,从前,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除了那次出征回来给我带回相思鸟,他高兴的像个孩子以外,他很少在我面前显露情绪。
  来我殿内,很多时候情绪都很淡然。
  大家都觉得,我不过就是他圈养的一个爱宠而已。
  所以宫内外传的那些谣言,对他并未造成影响。
  5
  我曾听过一些关于傅祁佑的事情。
  他自幼跟随不受宠的母亲生活,在这北襄皇宫中受尽白眼,幼年拼命习武也才勉强有个职位。
  先前北襄的太子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兄长,北襄皇后所生。
  他年少时心念的姑娘,南瑶也嫁给了太子。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皇后和太子和武将勾结,蓄意谋反,而南瑶在谋反前一刻反戈。
  傅祁佑在他父亲面前一举拿下反叛的太子。
  后来,他成了太子。
  这些年,老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怕是时日无多。
  而我,则要找机会回到姜国。
  我曾经想着借助傅祁佑的力量,可后来想想,他一路从低处爬到如今这个地位。
  行事肯定万分小心,我没有把握能够算计他。
  瞥眼瞟到一旁的香囊,我拿起针,用力往远处的屏风甩去。
  还差些力道,看来,还需要再练。
  我经常会绣一些东西,以便从内务那里取针。
  这飞针法是我在月香楼习的,那里的姐妹说如果练习的时间够久,力道足够,可以十米之外杀人。
  她们一般都只是拿来护身,不会主动杀人。
  “郡主。”云落的声音传进殿内,我拿起香囊继续绣。
  “听闻姑娘身体抱恙,我特来瞧瞧。”
  我起身朝她行礼。
  “奴多谢郡主。”
  她目光随意瞟过我的房间,最后落在篮子里的香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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