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刘子洵晕的时候被带走了。
我看到了小梁子。
下意识跟他打声招呼，他平静地朝我点头。
然后带着刘子洵离开。
他变了。
我的心刚平复，就听见萧瑾川冷戾的声音。
“偷偷跑出来，就是为了见这东西？”
我嘴一瘪，眼里刚泛起泪花。
那个高高在上的暴虐帝王立即说：“我错了，你想见便见，大不了我砍了刘子洵的脑袋，让他没法见你。”
我怔了怔，忽然踮起脚尖摸摸他的头发：“木头，我没事。我出来是想给你买礼物。”
他心情大好，脸也不沉了。
只是没一会我又说：“可不可以不要杀他。”
他的脸又阴了。
我是傻。
可我想着，刘子洵是楚国的皇子。
倘若萧瑾川真的在这时杀了他，必定挑起两国战争。
那样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流血死亡，还会有很多人无家可归。
会不会会有像我一样，被迫与家人分离的呢？
我赶紧去买了想送给他的礼物。
又买了两条红绳，听说有情人戴着终成眷属，再也不会分开。
我把这个说给萧瑾川听了之后。
他的唇角肉眼可见的往上扬了一下，压都压不下去。
然后没一会，他就同意了不杀刘子洵。
只是我不知道，他偷偷计划着怎么折辱刘子洵。
23
有段时间，萧瑾川说有事需要出去一趟。
这一趟就走了好久，有个把月时间。
这段时间，我就都在丞相府。
爹娘开心坏了。
但我问他们萧瑾川去做什么时，他们不是转移话题就是闭口不言。
我沉默了一天。
之后开始跟我爹娘出去逛街，还认识了好些朋友。
有的是幼时走丢前的朋友，有的是新认识的。
大家都很好。
酒楼老板的女儿我喊她小紫，她跟我最要好。
她说：“皇上很可怕的，你以后见了一定要离他远些。”
我不解：“但是北川不是被木……皇上治理得很好吗？”
“是啊，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好皇帝，但是架不住他吓人呀！被他看上一眼，能噩梦好几宿！”
我没忍住笑了。
只是，我一直在等萧瑾川回来。
没事的时候我总喜欢看着东南方向的天，那是楚国的方向。
其间我还去找过一次小梁子。
我觉得很闷，他看起来比以前冷淡了不少。
我问他：“小梁子，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做好朋友了？”
他浑身一僵。
我好像听到他低喃的声音。
他说：
“属下怕是很难跟你做好朋友了……”
24
萧瑾川回来那天，万里无云，风和日丽。
现如今的天气我只需穿一件裙子便好。
彼时我正在窗台边的案前摇头晃脑，提着笔写字。
突然一双手从窗外伸过来，捧着我的脸颊。
那人的嘴唇极热。
吻上来，很急切很热烈。
我仰着脑袋，弯起眼。
萧瑾川回来了。
他吻完后的嗓子有点沙哑和性感，我听着脸忍不住发热。
“在写什么？”
我赶忙想要收起纸，却为时已晚。
他拿走了那张纸。
眼眸沉沉。
上面的字我很努力写工整了，只是我读的书不多，偶尔喜欢看看话本。
当初我总会藏着话本，看到话本上写男主角喜欢女主角，我就会问刘子洵。
“子洵哥哥，为什么男主角喜欢女主角，却不对她说，还要欺负她，这样好伤人呀……”
刘子洵当时眼眸晦暗复杂，我至今依旧不是很懂。
他会说：“或许还没到时间，到了时间便好了。”
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
我不懂。
他一字一句念出来：“木头，全天下我最喜欢你，如果你现在真的没人要的话，我能要你吗？”
他抬眸，视线缱绻温柔，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就会脸红心跳。
他说：“我等你很久了。”
我弯唇朝他笑：“木头，你终于回来了。”
大家都觉得我笨，但我一点都不笨。
我早就猜到了萧瑾川去做什么了。
可我不说，省得大家觉得我担忧。
虽然我确实很害怕他出事，就只能没事的时候祈祷上天，让他好好回来。
看，祈祷果然是有用的。
木头回来啦！
25
不多久我才知道，楚国没了。
现如今已经并入了北川版图。
萧瑾川又忙碌了一段时间。
我依旧住在丞相府。
小紫经常来找我玩。
她突然神神秘秘地跟我说：“皇上杀进了楚国皇宫，听说并未滥杀无辜，诚意投靠者都有妥善安排，只是很奇怪……”
我问：“奇怪什么？”
“听说他把丞相之女和六皇子杀了。”
小紫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说的是楚国的丞相之女，听说还把她拴在山上两天两夜，被野兽吓昏了，还把她扔进湖里泡了一晚，死了还算是解脱了。”
“不过还有几个宫女和一位大人，杀得这些人好奇怪，但我觉得咱们皇上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我一怔。
很快明白过来。
萧瑾川在为我报仇。
他之前还说过，当初那些让我哭过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他说，以后都不会让我哭。
他也不能。
他在向我履行承诺。
但是他是如何知道这些人的？
我想到了小梁子，有些郁闷。
26
萧瑾川说要娶我。
并且一大堆一大堆东西往丞相府送来。
惊呆了小紫。
我干巴巴地解释：“其实我想告诉你来着……但是怕你之后不跟我玩了……”
她很快消化完这件事情。
豪迈地一把搂住我的肩膀：“皇上能娶你，那是他捡到宝了！”
她被暗处的萧瑾川瞪了一眼。
讪讪收回手，不敢搂我。
随后，萧瑾川昭告天下，大赦天下三日。
在成婚前。
萧瑾川一边轻嗤新郎新娘结婚前不能见面的习俗，一边真的不敢见我。
只敢给我飞鸽传书。
只是没想到，萧瑾川确实没杀刘子洵，但是已经将他折磨得看不出来原样了。
在这晚，我看到院子里多了一道黑色的人影。
被吓了一跳。
随即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直到看到了那人的脸。
——刘子洵。
27
他身上脏乱不堪，头发也乱糟糟的。
但是不难看出，他来之前特地整理了仪表容貌。
他走路时脚一瘸一拐，身上还有股子血腥和尿臭味。
完全没了往日的华贵整洁。
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猛然怔在原地。
他突然发现我，然后朝我竭力露出一个笑容。
缓缓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
“菀菀，本宫给你带来了你最喜欢的桂花糕。”
“原谅我，好吗？”
“以前是我不懂得珍惜，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没有睡过好觉。”
“其实我喜欢你，从我带你回宫那日起就一直喜欢你，后来发现你是个痴儿，所有皇子都在盯着我，如果我对外承认喜欢你，不仅你会有危险，我也会无缘皇权。”
“虽然楚国已然覆灭，可若你愿意跟我走，以后我可以努力干活赚钱养你，弥补我之前对你所做的一切……”
我心里很难受，从没见过刘子洵这副模样。
他以前最爱干净。
现在我才看清，他的脸上有伤口，还化了脓。
脚下站的地方还有血迹蔓延。
我蓦然红了眼眶：“你走吧……我是傻，但我只是思考得慢，心里装不下那么多东西。你说的我不能理解，你故意欺负我是为了保护我，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让她开心才是。”
“而且现在我真的不喜欢你了，我只喜欢萧瑾川。我很笨，心也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个人。”
我想让他走。
他却执拗地递给我那份桂花糕。
他说：“这是我从牢里逃出来时跑到外面买的，你以前最喜欢吃桂花糕了……”
剑光阴寒，闪到我脸上。
下一瞬，我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剑劈向刘子洵。
一只手遮住我的眼睛。
耳边的声音无限扩大。
我听见刘子洵痛苦地呻吟声。
头顶是萧瑾川的声音：“晦气东西！来人，拖下去砍头。”
我骤然落泪。
我明明不喜欢他了。
可是听到他痛苦的声音，看到他如今的窘境我又会很难过。
我把这些解释为，以前刘子洵对我再不好，也从未让我变成这样。
我又开始难过得想哭。
浸湿了萧瑾川的手掌。
他慌了一瞬。
忽然冷声说：“不准砍他的头！”
28
萧瑾川说我们大婚的日子，确实不应该见血。
于是他把刘子洵安置在宫外的一处别院，还给他准备了食物。
就算是参与我们大婚的婚宴了。
我缓缓吐了一口气。
心里积压的石头终于消失。
我们大婚那天，举国同庆。
萧瑾川同时举行大婚和封后大典，朝臣有异议却不敢言。
成婚真的好累，但我不敢歇息。
只能一步步按照流程来。
没多久发现，萧瑾川撤掉了许多繁琐的流程。
大婚当晚。
我又累又开心，然后朝着萧瑾川傻乐。
他哄我喝了交杯酒，很快将我抱到榻上。
铺天盖地的吻落下，几乎夺走了我的所有理智。
他低哑呢喃：“菀菀，我说过不会让你再哭，但今晚或许要食言一次……”
……
许久后，他轻叹：
“……或许日后还会食言。”
我哭了，他真的不心疼我。
只会轻柔地抹去我的泪，然后让我再忍忍。
29
只是我不知道。
萧瑾川曾背着我去见了刘子洵一面。
他居高临下看着如同一摊烂肉的刘子洵。
“你为了皇权，多次置菀菀于不顾，如今我已灭了楚国，让你再无野心。”
“我未立即处死你只是因为菀菀心软，将你安置在这个院子里也只是暂时的。你已身中奇毒，无法解开，你的身体会一点点溃烂, 但你的意识始终清醒。我会让你看着菀菀开心安康。”
刘子洵躺在床上没有劲。
只是苦笑。
“这样……也好。”
他还想再见见菀菀。
只是这副残躯……只怕污了菀菀的眼。
30
我婚后头七天, 没怎么出过房门。
整日感觉困顿。
萧瑾川就会给我按摩。
我不满呢喃：“木头, 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他嘴里说着好好好。
然后当晚又把我推倒。
我真生气了！
31
婚后好些天, 我突然想去见见刘子洵。
萧瑾川虽然平时残忍凶狠, 但他还是将刘子洵安排妥当。
他的脸阴沉沉的, 却还尊重我的意愿。
跟着我来了刘子洵待的那间院子。
院子里只有一位妇女照顾刘子洵的生活起居。
萧瑾川则在院子里等我。
他说怕进去忍不住动剑。
我见到刘子洵时, 没忍住红了眼眶。
他见到我怔了下，随即慢吞吞地用被褥遮住身子。
轻声朝我说：“身子太丑, 怕吓到你。”
这次我真没忍住, 哭了。
他又慌乱地想起身为我擦泪。
我默默抹去泪水。
听到他剧烈的咳嗽声，撑不起来的身子。
我把自己的钱袋递给他：“子洵哥哥，这些给你，以后我要有新的生活了, 你也要好好的。”
他喉结滚了滚：“好。”
我只与他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开。
怕萧瑾川吃醋生气。
后来后的某一天里，我得知了刘子洵的死讯。
才知道, 原来那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
萧瑾川安抚我。
再后来，我还遇到了好些朋友。
那个子洵哥哥，渐渐淡忘于岁月里。
我只知道, 我很幸福。
我问萧瑾川，我是他的什么。
他回答说：“是药，你不在我身边, 我会疯了。”
32 番外：刘子洵
自从上次菀菀来看他后。
他的身体越发孱弱，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
可萧瑾川不允许他睡。
他便痛苦难耐, 清醒地知道外界的种种变化。
楚国已灭，他现在什么都不是。
温菀来看过他，她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怜悯。
刘子洵讨厌她那样的眼神。
一行清泪落下, 两眼浑浊。
全然不像个不到二十的青年。
反而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身上散发淡淡的腐臭。
这也是萧瑾川的手笔。
他让刘子洵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溃烂, 却又无可奈何。
他能知道外界的消息，知道温菀现如今有多幸福。
他盯着房梁，吐了一口浊气。
“抱歉……”
当初带她回来后，他越发喜欢温菀。
夸她可爱是真心的。
对她说的长大后要娶她的话也是真心的。
他喜欢她，想娶她。
只是两年后他才知道，原来温菀是个痴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