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克托死后,艾米莉得知真相后跳了海,但这次她没有看到逆着洋流来救她的人鱼。
看来这个世界喜欢把气运之子的生命当成养料,玩弄过后吃掉,榨干所有的利用价值。
眼看他要走,金绕到他面前:“你疯了,这可是最狡猾的人类。”
奚芜眼睛一亮,“你熟悉人类?”
这是什么鬼问题,不过在人鱼族中,他算得上是最了解人类的鱼。想到此,金骄傲地挺起胸膛,“那当然。”
“那你知道人类喜欢什么吗?”过去的他只爱打架,完全没想过该怎么讨自己的雌性欢心,这方面还得好好补补课。
金皱着眉头开始回忆:“人类女性啊……喜欢钻石,喜欢房地产,喜欢漂亮裙子。”
他想起来了,这招一定可以劝退赫克托,“在生育这件事上,人类女性不像我们人鱼,她们在生产过程中会死亡,连幼崽都不能幸免于难,繁殖率很低。”
奚芜下意识回头看姽婳,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闪过很多他的小雌性死去的画面,他不喜欢。
“那就不繁衍。”奚芜转过身往回游,又意识到自己的雌性一直在看,他转过身,对着金很有礼貌说:“谢谢。”
“不是,你怎么不听劝啊,虚伪弱小还不能繁衍,你为什么非要喜欢她。”金想阻止奚芜,去拉他,却被他鱼鳍伤了手。
海水中的血液就像一团雾,丝丝缕缕溢出来、扩散,最终消散在这片海域。
在姽婳手中安静乖巧像丝绸一样的鱼鳍到了别人那就是杀鱼的工具。
奚芜又重申一遍,“她会爱上我。”
再往前就不礼貌,是挑衅打架的意思,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奚芜离开。
拉开门,奚芜进了邮轮,镇定游到姽婳面前,抱起她贪婪吸气。
求偶期的雄性人鱼都好战,刚刚他嗅到金的血腥味,要不是理智尚存,他可能当场就会撕了金。
“好了好了。”姽婳拍拍他的肩膀,翠绿色的眼睛里都是笑意。
这种感觉就像是养了一只大型犬。
战斗力强、凶猛、别人不敢靠近,但是听她的话,只听她的话。
姽婳拽了拽他的鱼鳍,“你们刚刚都聊了什么?”
居然还聊生气。
奚芜不想告诉姽婳事情,可是人鱼对伴侣忠诚的性格又让他必须说。
“金不让我喜欢你,说我会变成泡沫。”
姽婳眯了眯眼睛,这是给傻子版奚芜讲了一个童话……啊不对,在人鱼看来,这应该是鬼故事?
姽婳:“那要不,我给你讲讲剁椒鱼头的故事,你下次遇到金之后讲给他。”
她只是随口一说。
奚芜:“好啊。”
他不会拒绝伴侣所有的请求。
谁知道剁椒鱼头怎么做,这个世界说不定连辣椒都没有广泛种植。
姽婳:“从前有一条鱼,他长得很丑,被所有鱼嫌弃包括他的妈妈都不带他玩。但是他不懈努力,最后,人们发现他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是很好吃。”
奚芜若有所思,“懂了,下次再遇到金,我就说他长得丑。”
……emmm,很会找重点。
他的雌性还很虚弱,即使不准备生幼崽,他也应该给雌性准备食物。
只是他的雌性不喜欢生食,这是个大问题。
为了能更好地养姽婳,奚芜在她睡着之后,游到海面上,不前不后地跟着巨轮,认真观察审视人类。
“那是什么?”邮轮上的艾米莉发现了他,“有人溺水,快去救他啊。”
水手拿出望远镜认真观望后,脸色越来越白,僵在原地半天没动静,“救命啊。”
等反应过来后,扔掉望远镜跑进主控室,这时候也顾不上等级,一巴掌推开门:“船长不好,我看见海妖,他一直跟着我们,大概跟了几百海里。”
船长懵了一瞬,然后反复咀嚼起这两个字:“海……妖。”
海上的商船贩卖的货物里,还没有卖海妖的先例,如果他能捕到一条,这得带来多少利益。
“下锚,通知下去,让船炮室的水手打开暗门,瞄准这只人鱼。”
比起赚钱,水手更惜命,毕竟钱到手之后拿大头的只有船长,他不想为了别人的财富卖命。
“船长,我们不绑自己吗?塞壬的歌声会诱惑水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船长粗鲁打断,“你懂什么,按我的话照做就是。”
船停了。
奚芜也跟着停下,冷眼看着黑暗里的大船。
然后在开炮前的一秒,潜进海里。
炮弹像下雨一般落进海里,擦着奚芜的头发眉宇飞过,可这里是大海。任何对海洋不敬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奚芜的灵魂在此刻醒来,所有落进大海残害无辜小鱼的炮弹悉数砸回大船。
刚刚还像钢铁巨兽的大船顷刻间变成废铁。
尤其事情发生太快,很多人还没反应就落进水里。
木屑、废铁、生活用品以及人类天女散花一样落进大海里,而奚芜就停在海中央,看着他们如此狼狈。
他和掉进水里的艾米莉擦肩而过。
耳边响起扑通声,四处挣扎却找不到着力点。
艾米莉想喊救命就被灌了一大口水,徒劳挣扎无果,她看到了一张漂亮的面孔。
很难形容这是一张怎样的脸,但艾米莉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爱上了他,美丽奇幻,他是大海的精灵。
眼前一黑,艾米莉彻底晕了过去。
晕倒前的最后一眼,她看到的是奚芜漂亮的黑色尾巴,要是这条人鱼是她的就好。
第66章
毕竟是女主,有女主光环,即使奚芜芯子的赫克托不管,她还是有惊无险被浪冲到岸上。
成了这场海难里唯一的生还者。
她晕倒前最后看到的人是奚芜,醒来之后看着平静的人大海,以为是奚芜救了她,心花怒放很想再见奚芜一面,所以通知各路商船,在当场看到奚芜的地方设下天罗地网找他。
也有商人根据此发现了商机,不排除看错的可能,当地不会只有一条人鱼,如果捉住那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事。
外面世界的变化对奚芜和姽婳并没有太大影响,在海底的日子该怎么过就怎样过。
人鱼的生活习性并不像传说中的一样充满爱与梦幻,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暴力和杀戮,互相之间的戒备心和防范心也很强,不怎么来往。
因此,除了金以外,姽婳并不认识其他的人鱼,就连金,也是那天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鱼影。
风铃动了一下,奚芜回来了。
他还没有恢复过去的记忆,全凭赫克托的本能做事。
“你看。”奚芜优秀的学习能力已经让他学会人类语言,能和姽婳有一些简单的交流,不至于让她连个交流对象都没有。
他带回了一条巨大的鱿鱼,还有一颗手掌大的珍珠。
珍珠交给姽婳,鱿鱼他拿去厨房收拾,姽婳跟在他身后,目光幽怨。
自下水以来,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火,现在看到鱿鱼只会想到铁板烧。
这日子继续过下去,她都该怀疑奚芜是不是故意把她骗来这个世界只是想和她谈恋爱。
她这样的情绪也不是一天两天,奚芜都把一切看在眼里。
他在绑架姽婳来的时候,确实没有问过她喜不喜欢,但金告诉他,人类有情感需求,不像他们一族只要看上眼,觉得对方基因好,能繁育出优秀的下一代就可以暂时生活在一起。
奚芜:“你不喜欢这里吗?”
姽婳看着他黑珍珠一样的鱼尾,带了ʝʂց点撒娇的意思:“嗯。”
她觉得这就是很简单的一场对话,但是放在奚芜眼里,这就是姽婳不愿意和他生活在一起的证明。
人类和人鱼长相不一样,他也不确定在人鱼眼里的好看,放在人类眼里就是一个怪物。
奚芜对比了一下,他确实在求偶中不占据优势,他没有像姽婳一样的脚和腿,连接手指之间还有鱼蹼,尖而大的耳朵放在人类眼里说不定就是畸形。
金说,人类是个很骄傲的种族,在他们的审美里,长得不像他们的,就是丑八怪。
奚芜完全不敢想象,在姽婳的眼里,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怪胎,再看看眼前手指上沾的碎肉。
奚芜脸色发白,嗖的一下背手藏在身后。
姽婳:“你切到手了?”
她摩挲着游轮里的家具,一点点走过来,她还是没能习惯海底的阻力。
“没事,别过来。”奚芜痛苦地捂住脸,在姽婳没反应过来之前,先一步推开游轮的门跑出去。
再然后,姽婳就见不到他了。
四周安静得可怕,捕猎者的气味淡去之后,这里就吸引了其他捕食者。
一只冥河水母慢慢游过来,它对姽婳没兴趣,但对这艘巨轮很感情,四条浆状的触手长度超过十米,慢慢飘下来的时候,姽婳还以为见到了成精的海带。但她很快就不这么想谁家海带能打破玻璃,顺着缝隙进入巨轮攻击人啊。
姽婳后退两步,转身开始逃跑,但是不管她往哪边逃,触手就像是有生命一样追在她的身后,就在刚刚还和她擦身而过,背上都是黏液。
破败的游轮撑不了太久,是在这里等着找死,还是出门送死……姽婳想剁了奚芜做鱼煲。
不知道逃了多久,等姽婳气喘吁吁地转头,背后突然间什么都没有了。
“那条怪鱼呢?”姽婳慢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找不到鱼影之后立刻躲起来。
那条冥河水母现在正在奚芜手上,那四条十米的触手被连着伞盖绑成一个球状,在海里扔着玩儿。
深海见不到什么阳光,大多数时间都安静得过分,在祥和中潜藏危险。
金看得心惊胆战,突然觉得赫克托审美猎奇不喜欢雌性人鱼是件好事,不然就他这个战斗力,给让他们弄死丢尸都没人知道。
不过这个杀神为什么突然找他过来,金好奇发问:“赫克托,你状态看起来很差,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会儿。”
反正别这样黑着一张要吃鱼的脸在这吓他。
奚芜:“我的雌性……她嫌弃我长得丑。”
金有那么两三秒钟想和奚芜决一死战,这张脸要长得丑,他们这些不如赫克托的鱼怎么求偶。
奚芜:“你和人类接触最多,你有什么办法吗?”
金连连连摆手,“我和人类接触都是折腾他们的渔网,我连他们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奚芜的目光变得危险起来,“真的吗?”
“当然,我骗你干……”金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但你要是问我,那可就找对人。”
奚芜:“闭嘴,找你真是浪费时间。”
金暗舒一口气,他正不知道怎么编理由,看着奚芜匆匆离开的背影,他道:“你这几天注意一点儿,人类这两天正在大肆捕捞鱼,我听一些侥幸逃跑的小鱼小虾说,人类在捕猎海妖。”
奚芜的背影越走越远,眼看就要隐入一片黑暗之中,金大喊,“你还不知道吧,人类管我们叫海妖。”
海妖?奚芜的心又碎了。
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丑陋的妖怪才会叫这个名字。
奚芜这次都没敢推门进,从游轮的断裂处悄悄游进去,不想引起姽婳的注意。
就这样,姽婳每天都有新鲜食物,但是始终都没有找到奚芜本人。
在深海待久了,她都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不行,再这样待下去,不是她疯,就是奚芜疯了,今天不管说什么,她都得找到奚芜,让他恢复记忆。
不知道找了多久,姽婳终于在地下室找到奚芜。狭窄隐蔽,瓷砖上长出一片绿色的苔藓。
奚芜就在这样糟糕的环境,他正躺在浴缸里,处理自己身上的鱼鳍,还处理不好,血丝散在海水里,气急败坏的只是他。
奚芜还不服,一声声闷哼和鼻端的血腥味让姽婳感觉,她要是再不拦人,奚芜就得当场殒命在这儿。
“住手。”姽婳走到浴缸前,阴影笼罩在奚芜身上。
他看到姽婳有点紧张,想藏起自己这条在人类眼里丑陋的尾巴。但浴缸就这么大,他尾巴都是蜷缩着躺在浴缸里。
“藏什么?”姽婳坐在浴缸边,他身上的鱼鳞掉了几片,因为在海里白泡得发白,看起俩格外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