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芜不说话,躲在姽婳,不想让她看到自己。
他藏,姽婳更生气,他这人怎么老就是这个毛病,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哪里脑回路不对劲想到别的地方,擅长自己一个人在那生闷气。
姽婳非常残忍地揪了揪奚芜的耳尖,杀人利器在她手里柔软得不像样:“怎么不说话?变成小哑巴了?”
人鱼不懂为什么他明明是鱼,现在却被窒息感包围,“即使你讨厌我,我也不会放你离开。”
姽婳含笑的表情一愣,都没品出来奚芜的意思:“讨厌?”
奚芜不敢看她,“我都知道,你没必要重复。”
这都什么和什么?姽婳皱眉,听他继续讲。
“我改了这游轮,现在除了我,没人能带你出去,你只能陪着我,就算你不喜欢我,这辈子也只能和我在一起,我也不会送你去海面,你只能是我的。”
姽婳:?
他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明白,不对,她就只说了一句不喜欢海底,奚芜到底是思维发散想到了什么有的没的。
姽婳长腿一跨,迈进浴缸。
这个动作就算放在人鱼的族群里也非常亲密,奚芜低下头,不敢看她。心慌节奏都乱了,但还是嘴硬:“就算你对我好,我也不能放你走。”
姽婳本想直接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又看到他胸膛上的伤口,最终还是心软。
算了,这个世界他过得也不是很好。
奚芜:“你迷惑不了我,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你离开。”
姽婳的眼神从他身上的伤口移上他的脸,除了略显苍白外,和她的奚芜一模一样,罢了,他们之间说不清的事情多着呢。
她坦然搂上他的脖子,凑上前,轻轻碰了一下。
有什么藏在灵魂里的东西动了一下,奚芜的眼神从惊喜变成意犹未尽,看出姽婳想走的意图,反手揽住她的腰,“紧张什么?又不是没亲过,还有,这不算接吻,要我教你吗?”
惊喜多过尴尬,姽婳道:“你醒了?”
奚芜:“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姽婳:“没有啊,明明辛苦的也是你。”
她还想问问这个世界该走完,但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奚芜抱着加深了这个吻。
在姽婳眼里,奚芜恢复记忆,这个世界应该就能很快走完,毕竟他什么都做得很好。
但奚芜好像没这个意思,甚至在发现她对自己的尾巴很感兴趣之后,竟然用尾巴勾引她。
尾巴是这么用的吗?姽婳震怒,但是又很不争气抵不过奚芜的勾引,陷入另外一层沉沦。
直到这天,他们的游轮被包围了。
这还是姽婳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鱼,他们气势汹汹围在游轮外,想让奚芜交出姽婳。
姽婳:“这是?”
奚芜回想了一下自己失忆时做了什么,再想到失忆时也不忘找到老婆,他笑了下,看起来心情很好。
“没什么,小事而已,走吧。”奚芜拉着姽婳走出去,看着凶恶的同族,心情很好地打了招呼,“各位,午好。”
这是第一次见到姽婳,赫克托把她藏得很深,他来了好几次连人影都没看见过。直到今天,他才看到这个在赫克托口中被喊作“婳”的女人,比他想象的要漂亮很多。
火红色的长卷发在海水中飘飘荡荡,就像一团火,这是深海最缺少的东西。翠绿色的眼睛像海平面,只有那里,大海才会有这样的颜色。脸也因为海水浸泡有些苍白,可这样也无损她的美貌。
她真的不是ʝʂց人鱼吗?
金有些痴迷地看她,直到看到她的腿才清醒下来,这是人类。他的心微微有些失望。
再然后,他收到来自奚芜的警告,他下来,把姽婳挡在自己身后:“有事?”
没人敢说话,赫克托的战斗力是顶尖的,他是这片深海的顶级捕食者,若他愿意,这片人鱼海的族长应该由他来当。
“既然没事……”奚芜看了一眼,“那就让开。”
四下看了看,最终金被推出来当这个倒霉鬼。
“赫克托……”金也不舍得让这么漂亮的妹妹死掉,可是近日以来和人鱼井水不犯河水的人类竟然开始大肆捕猎人鱼,时间还巧就巧在这个漂亮女人来了之后,任谁想都觉得有古怪。
可他又觉得赫克托不是这样的人鱼,那他选中的雌性也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金说不出口,但有人鱼能说出来。
“赫克托,把你身后这个人类交出来,自从她来以后,我们这里就充满了不幸,已经有很多同族被人类捉走,她一定是卧底。”
奚芜也不辩解,“我要是不呢?”
姽婳看向他,人鱼状态的奚芜比之前多了很多冷感,高高在上,遥不可攀。或许他一直都是这样,只是她从来没见到过。
奚芜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心。
“那别怪我们不客气。”
下一秒,说话的这条蓝尾人鱼被奚芜掐着脖子,不动声色举起一只两米长的人鱼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件事我会去查,也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但是这件事和我的雌性无关。”感觉到手中这条人鱼生命力正在渐渐消失,奚芜松开了手,“所以,你们要是想找死,直接说就行。”
人鱼们觉得这个处理方式也不是很难接受,又觉得这样走没面子。
“不行。”
“就是,怎么能带人类进来,不知道人类和人鱼向来就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吗?”
“人类贪婪又虚伪,只是贪图我族的宝藏而已。”
奚芜打断他们,“好,我明白了,你们只是想死。”
温润的海水突然间就变得像斩鱼刀一样难受,在场人鱼的身上多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大多都在脖子上。
发现这点之后他们吓了一大跳,如果奚芜愿意,他们怕是现在早就死了。
他有这个能力,只是留了一线而已。
只有金的伤在眼睛周围,差一点点他就要瞎了。
这是赫克托的警告,金懂又没那么懂。搞什么嘛,没见过占有欲这么强的人鱼,连看一眼都不行。
“还要继续吗?”奚芜停下,看着眼前这些人。
双方都在僵持着,眼看赫克托的耐心又要消失殆尽,金连忙站出来打圆场,“既然赫克托这么说了,我们就相信他,先回去吧,这几天不要去海面,走吧走吧,围在这儿像怎么回事。”
等人鱼都走完之后,奚芜突然转头看着姽婳,“我这次很乖吧?”
姽婳:“什么?”
奚芜也不在意他的不专心:“知道你不喜欢,没有随便杀……鱼。”
姽婳:“嗯。”
这样的话,和他一起回现代,就不怕他乱杀人。
这会儿正是中午,能看到一望无际的绿色大洋,奚芜看看她的眼睛又看看这片汪洋,“你的眼睛比海洋都要漂亮。”
姽婳:“你也是,夜晚的大海。”
奚芜还是那个奚芜,只需要姽婳简单一句话,就能非常开心的奚芜。
“救命,救命,有没有人能力救救鱼啊。”奚芜的耳朵里突然听到这样的话,有人鱼被捕了。
姽婳回头一看,正好是一条青尾人鱼被渔网网中,怕人鱼逃跑,渔网上通了电,这条人鱼还是一只幼年人鱼,受不住这样的折磨。
奚芜明白姽婳的意思,“放心,我会救他。”
来到这些小世界,没了扶涯和楼晏这些讨厌鬼,奚芜的忍耐力看起来好了很多,姽婳想救个人,他也愿意救。
不像以前,介意为什么姽婳的眼里还能看到别人。
锋利的鱼尾轻轻划过,渔网破了一个大洞,幼年人鱼疼怕了不敢出手,但奚芜没这个时间耐心安慰小人鱼哄他出来,他的耐心和温柔都在姽婳那里。
奚芜直接拽住小人鱼的胳膊把他扯了出来,见吓傻的小人鱼站在原地没动作,他也没反应,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
姽婳怕他吓到小人鱼,“没事,你快回家吧,你家人在等你。”
小人鱼看样子是被吓傻了,很想往姽婳的怀里躲,等看到姽婳没有鱼尾时愣了一下。
奚芜眯了眯眼睛,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还想被网一次?”
小人鱼反应过来,惊慌失措说完谢谢转身就跑,生怕跑慢一点就被奚芜抓住重新塞回去。
姽婳摇摇他的胳膊,“好了,别生气了,你的家人在这里,不只等你,还一直陪着你。”
奚芜想笑,又觉得这样开心好像有点不太好,“我不是那种连幼崽的醋都会吃的人。”
“嗯嗯。”姽婳随口应着,反正她是不怎么信,推着奚芜离开船锚附近的危险地带,两人一直不前不后地跟着渔船。
直到船靠岸,此时已经到了晚上,奚芜把姽婳送上岸,姽婳正想问他要怎么办,的鱼尾变成了两双腿,光脚踩在沙滩上,还有些不习惯。
姽婳被拦腰抱起,还没等她拒绝,奚芜就道:“地上脏。”
他又拿出一条毯子,裹在姽婳身上,“晚上风大。”
迎面一个喝醉的渔夫和他们打招呼,“嘿兄弟,你今晚打的人鱼真漂亮。”
看他是个醉鬼,姽婳没和他一般计较。
“你笑什么?”
奚芜:“我笑……”
他这个拉长的尾音姽婳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好了,不用说了,可以了,就此打住,我们赶紧去找那些被困的人鱼。”
“好。”奚芜带着笑意道,不想听他说,那就不说了。
被困的人鱼都被送往黑市,等待着卖家的挑选。
奚芜化名赫克托,带着姽婳大摇大摆进去了。
一路上听到一些男人讨论,“听说了吗?公爵的小女儿把押金提到了五千金币,还送男爵位,我们要是能打捞到那条黑尾人鱼,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黑发人鱼……听起来很熟悉,她身边不就有一条。
本想质问奚芜,他倒是自己很上道,还没等姽婳问,他自己就先解释,“不认识什么公爵的小女儿。”
姽婳:“那她能单方面认识你?”
她只是想借此,让奚芜知道这样到底会有多难受。
“我告诉你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你真的非常过分。”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你喜欢什么告诉我,我拍下来送你。”不管她怎么无理取闹,奚芜也只是笑笑。他再次想了想,记忆里确实没有这样的人,“兴许是世界意志的作用,不过既然她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应该去见见。”
走过层层叠叠的围帐,姽婳终于看到了一点灯光,走进去又被侍者迎去了二楼,这里空间比一楼要大得多。
视野也更开阔。
传说中的女主艾米丽也在这里,她翘首以盼盯着台上。
一开始展出的几件藏品并不是人鱼,等到主持人卖完关子之后,今晚真正的藏品才被放出来。
红布被拉下,一条金尾的人鱼暴露在大家的视线里。
她背对着观众席瑟瑟发抖,鱼尾上有几条清晰可见的伤痕。
“金尾?还是雌性人鱼,没劲。”艾米丽发着牢骚。
旁边的侍从耐心劝她:“小姐,各处打捞上来的人鱼都会先一步让小姐挑选,小姐不喜欢才会被送到这里,小姐忘了吗?”
艾米丽不满,“我哪知道会是这样,我以为可以见到那条黑尾人鱼。”
侍从:“那现在要让属下送小姐回去吗?”
艾米丽:“不用,既然到这,我想好好玩,你们不许给我父亲偷偷告状。”
台下的对话在继续,贪婪和欲望也在蔓延,台上的人鱼好像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转过身频频找人。
直至看向姽婳,金尾人鱼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忧伤。
奚芜:“她以为我拍卖得到了你。”
怎么所有的人都觉得她是条人鱼,奇怪。
拍卖价格被越叫越高,直至落锤那一刻,奚芜动了。
在人类没有ʝʂց发现人鱼贩卖这条商机之前,他们害怕在航海作业中遇到海妖,因为海妖会迷惑过往的水手,用歌声吸引他们将船开到充满礁石的海域,或是迷惑他们,让他们跳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