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知道自己是外人?好笑。
谨防他们有异数,姽婳一直拉着亓官芜在一起,太后隐忍几天之后,终于忍不住,试图把姽婳喊走,但姽婳索性带着亓官芜一起去。
这几天他不仅帮姽婳处理国事,还帮姽婳处理奏折,累得要死。
姽婳反倒闲下来养了几天,心情很好。
刚坐下来,明白太后的意图之后,亓官芜抱着为姽婳分忧的幌子打开画轴,“这个一看就没有福气。”
姽婳瞥了一眼,明明挺好看。
亓官芜:“这个容貌有碍观瞻。”
姽婳再瞥了一眼,亓官芜合上卷轴不让看。
亓官芜:“这个八字和陛下不合,会克陛下。”
这个还是不看了,免得真克她,大罪。
一圈看下来,这十几幅画卷每一幅能让亓官芜满意。
姽婳看着也觉得好笑,回程其中第一次看亓官芜顺眼:“没想到你还挺会说,好同盟,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又是几天过去之后,姽婳觉得是时候可以跑路了。这个皇帝谁爱当谁当,反正她不当。
趁着祈福,姽婳谁都没带,一个人跑了。
皇帝不见,这可是大事。亓官芜迅速联系亓官倩,两个人合计先把事情瞒下来,等到找到姽婳再说。
之后,亓官芜把持朝政,亓官倩管理舆论,居然十几天都没翻车。
直到有人开始怀疑当今皇帝已经被亓官芜杀了,现在坐在龙椅上的只是替身,一切都只是亓官芜的奸计而已.
而姽婳在其中扮演了一个色令智昏的好色昏君形象。
知道消息的姽婳差点没笑出声,她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不反抗才有问题。
不过好像……那里不太对。
糟了,姽婳抓起包袱就跑,拐进胡同里,眼看着马上就能溜之大吉,却在路口看到一个人——亓官芜。
他怎么在这里?姽婳想转身,往身后一看,追兵已经赶来。
姽婳讪笑:“好久不见,你过得好吗?”
“你说呢陛下。”亓官芜皮笑肉不笑,又更加消瘦几分,眼眶都深深凹进去。
姽婳:“我看还行。”
眼前一黑,姽婳晕了过去,闭眼前最后一幕,是亓官芜朝他跑过来的样子,怎么像是遇到千万遍。
再醒来时,姽婳已经恢复了所有记忆,“奚芜?”
亓官芜皱眉:“奚芜是谁?”
姽婳:“当然是你。”
“难怪。”亓官芜起身,阴影笼罩在姽婳身上,“难怪你说喜欢我又对我不好,难怪你对我忽冷忽热,原来我只是一个替身。”
太过生气,亓官芜连听姽婳解释的想法都没有,直接挥袖推门而出,还摔了门。
啊?好样的,姽婳也不打算说了。
喜欢自己生闷气那就生闷气去,她偏要驯服他这个臭毛病,让他一天到晚少吃点醋。
亓官芜走之后,亓官倩来了。
她的情绪就正常得多,一上来观察姽婳没有受伤之后,劈头盖脸对姽婳就是一顿责骂:“你跑去哪,你知不知道你给我们俩带来多大的麻烦。你懂不懂。”
姽婳:“懂啊。但我没想到,你俩居然都对皇位不感兴趣。”
亓官倩:“还怎么感兴趣?就算真出在我们家里,那个人也绝对不是我。不过还好,我已经看开,不过好像亓官芜他钻进牛角尖。这几日为了找你,他是好几宿没合眼,数次收到你的消息,不管做什么都第一个赶过去。”
第73章
“另外……”亓官倩的表情相当嫌弃,“你以为当皇帝好玩,我比你舒服多了,这都得是怨种才做的事。”
姽婳头上都是黑线,这么说她还真的挺黑线。
来了这地方成为女皇除了名头好听以外,什么事情都没有。
难怪亓官芜第一世每天脾气都不好,换了她也每天想发疯,把所有人通通关紧进大牢不许他们说自己不好。
“行了。”亓官倩看着姽婳身后越来越近的马车道:“玩够了就回家,你不在,知道这几天我和亓官芜是怎么过的吗?你要是再不过去,我俩都得被砍头。”
她这么一说,姽婳突然好奇亓官芜被砍头这世界会乱成什么样。
她边想边上马车,因为注意力不集中还摔了一下,眼看着脸离地面越来越近,姽婳被亓官芜突然抱在怀里。
一股好闻的香味渐渐传来,姽婳失去平衡后小小地惊慌了下,后又松弛下来,变成得意。
还得寸进尺抱住亓官芜的脖子,“我不是故意的。”
因为这份令人心悸的意外,亓官芜微微皱眉。
想要放手,却又下意识抵触。
唰——车帘被拉开,亓官倩:“对了,我们得商量一下该怎么圆这个谎……”
看起车里升温的状况后,她又唰地一下放下,“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再见。”
帘子再度被拉上,隔绝阳光,姽婳非常自ʝʂց然松开手,靠着车厢。
她非常自然,不觉得方才自己搂了亓官芜的脖子是什么大事,但亓官芜却不。
越想屏蔽姽婳的存在感,她就越在自己的身边。连刚刚短暂靠近的温度都没办法忽视,越来越灼热。
“你……”亓官芜不耐烦开口,却意外撞进姽婳的视线里,她明眸善睐,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突然很渴,亓官芜的喉结动了下。
察觉他失态,姽婳的笑意渐深,“孤……怎么了?”
亓官芜皱了下眉,不满孤这个字带来的生疏感,他偏过头:“陛下逃跑的这段时间。”
姽婳:“辛苦爱卿,孤相信你一定有办法。”
亓官芜还没听说过这么无理的要求,这么任性跑出去,不计后果不计代价,最后让他来给她收拾烂摊子。
今日因为外出,亓官芜高高扎起收进冠子里的头发被放下,半披着,看着发质相当好。
想摸。
姽婳非常自然地上手了,边耍流氓边道:“既然约定当我的同盟,这点考验不能平稳度过的话……你凭什么?”
她看着亓官芜,眼神直击灵魂,“凭你长得好看?”
自从因为过分漂亮的脸被敌军将领奚落过之后,亓官芜就不喜欢有人讨论他的外貌。但这次他生不起一点儿气来,甚至还想问问姽婳,十二和他谁更好看?
好在想要问出口的瞬间,理智回笼控制住了自己的心。
“没劲。”姽婳的眼神冷下去,她不喜欢这样的亓官芜,“睡了。”
他好像……把事情搞砸了,明明想问问姽婳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为什么最后只换来她的冷眼。
姽婳没睡着,只是想躲着亓官芜而已。
他这死出,等恢复记忆她真的想一巴掌甩上去。
心烦又气闷,姽婳睁开眼睛,亓官芜闭上眼睛,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
姽婳蹑手蹑脚地靠近,认真地看了他好久,睫毛很长,不知道能不能挂火柴。
她还伸手摸了下。
亓官芜没有一点被打扰的意思。
装睡是吧?
既然如此,她就不客气了。
姽婳拆下亓官芜用来固定头发的簪子,双手在他的发间穿梭,给亓官芜扎了一个辫子。
他该庆幸这里没有笔墨,不然她得在他脸上画王八。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别扭的人,但就是这么别扭的人偏偏让她遇到。
还喜欢上了。
从朱雀门进了宫后,姽婳先一步下轿,偷偷跑回自己的寝殿。
而在她离开之后,亓官芜睁开了眼睛。
不多时,他身边就多了几位穿黑衣的探子,为首的黑衣人向他禀告姽婳的行踪:“禀将军,女皇回了她自己的寝宫,那个小白脸也在里面关着。”
又听到压低嗓子说了一句:“论小白脸,咱们主子才应该是那个最白的,凤藻宫那个不算……”
啪——很清脆地一声。
“乱说什么,主子不喜欢别人讨论他的容貌,那都是没品的人才会在意的东西,你小命不想要了?”
车外讨论的声音停了,众人站在烈日中吓出一身汗。
在这盛夏看出了点性命不保的悲壮感。
但实际上恰恰相反,亓官芜的心情还挺不错。
他比十二长得好看,而姽婳非常看脸。
这不就够了。
亓官芜心情很好地掀开帘子,“继续监视陛下,要机会杀掉十二。”
首领抬头看了一眼,赶紧低头。
亓官芜想起姽婳曾经在他头发上拨弄过,搞了什么,让他的下属都不敢看他?
亓官芜抬手摸了一下。
她给他扎了一个高马尾,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就该是这副模样。
亓官芜愣了,一些被强制抹杀的情意在这一刻彻底扎根。
他怀念的、珍惜的,她都有好好收藏。
首领低着头问,眼眶里带着热泪:“主子是想登天命?如果主子有此意,属下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亓官芜:“不,你们的任务是保护女帝,如果出了意外,我先一步要了你们的命。”
“那主子的意思是……?”首领猜不透。
亓官芜没说话,连他自己都不懂自己的想法,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
只能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步步沉沦。
看着亓官芜脸色不好,首领又猜:“主子是想当摄政王?若是如此,属下们定然竭尽全力保护女帝。”
亓官芜一阵无语,他脸上写满篡位这两个字?怎么所有人都误会他。
他的脸色越发不好看。
就在刚刚松了一口气觉得天放晴的五人组又感觉到了来自亓官芜的压迫感。
没人再敢说话。
那位卧龙再次发言:“主子该不是想当皇后……诶,你撞我干什么,也对,男人不该叫皇后,那叫君后、侍君?”
第74章
这句话当然不妥当,但卧龙明显没发觉。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同僚一个石子封住哑穴。
“主子明鉴,他一向是个傻子,说话也不带脑子,还请您不要往心里去,饶他一命,总归是个助力,眼下您在宫里,能用到的人不多。”
亓官芜常宁带兵打仗,所以脸上没表情的时候就显得很凶很生人勿近,但实际上他并没有这五人想的那样生气。
他的心胸不像寻常男子那般狭窄,被戳中不堪就跳脚加害忠于自己的下属。
另外,和女帝的关系,他自己都理不清楚,如果他没有被困于宫规之下,能和女帝在朝堂上相见,他也乐得辅佐她。
只可惜……亓官芜眼神一凛,单膝跪在青石板上的无人只觉得主子的眼神像刀片一样刮过他们。
“还请主子息怒。”
“下去吧。”亓官芜隔着车帘道,声音有些厚重。他还不至于迁怒自己的下属。
在场几人松了一口气,托着那个说错话的卧龙一眨眼就见不到人影。
记事和主子生活这么久,都不用看到主子的人,只听听声音恐惧就能让他们喝一壶。
这么一想,女帝也是个狠人,敢养这么一个煞神在后宫能不狠吗?他们还挺搭,当然,前提是忽略两个人的剑拔弩张,一见面就恨不得吃了对方。
当然他们觉得主子和女帝很佳偶天成的小一定不能让主子知道。
他们走了,亓官芜还留在原地。
只可惜……只可惜她和长姐做局,联合将他送进后宫里。
亓官芜搭上帘子,常年在外征战的手在宫里这两年待得已经白了许多,搭在朱漆上,浓重近乎黑的红与白瓷一样的手指对比非常鲜明。
残阳泣血一般穿透宫墙的阻碍,半死不活打在亓官芜的指尖。
亓官芜凝视半晌起身,身上矜贵的紫色华服如水一般倾泻而下,腰间的佩环撞击丁零。
姽婳当初怎样把他囚在后宫里的,他就要她求着,放他出去。
亓官芜下定决心,他要出去。
长街不好走,但姽婳下令不让侍从管他,也没人敢给他亓官芜送来步辇,即使他贵为贵妃。
不过这倒恰好取悦亓官芜,他一向不喜热闹。也不是从小养尊处优的世家贵公子,这些距离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就这么一路走着,欣赏残阳换冷月,倒也算怡然自得。
不过他很快就自得不起来,因为他看到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正坐在殿内的主桌上……似乎是在等他。
为什么是似乎?因为亓官芜他自己都不确定。
他站在殿门口,翠竹飒飒作响。殿内点着暖黄色的灯火。
亓官芜恍惚片刻,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在那里他记不清了。
他像脚下生钉一样站在门口,没打算进去,姽婳也没有多着急,就这么看着他。
但她脸上带着的狡黠和得意却是抹不掉的,看着她明艳的脸,亓官芜的心中腾得一下升起毁灭欲和掠夺欲。
要是能将这张脸玩弄于股掌……巧了,姽婳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