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兄长的蛇蝎遗孀——尾巴富商【完结】
时间:2024-01-04 23:13:15

  不一会儿,又说:“不行,窄袖衫小家子气。”
  “对了,翡翠耳环老爷不喜欢,偏给我拿一对银镶黑珍珠的来。”
  再出来的时候,那个富贵雍容的贵妇,已然摇身一变,成了娇媚婉转的少女,袒领对襟彩蝶大袖衫底下,玉色抹胸若隐若现,腰身勒得盈盈一握,本来红眉是个高大丰腴的身材,偏偏要往纤细袅娜了矫饰,这一身打扮,不要说她自己,就是旁人瞧着,也透不过气来。
  察觉妹妹的注视,红眉忽然有点羞赧,语气也很惭愧,“你姐夫喜欢我这样穿。”
  绿腰点点头,只说:“确实很好看。”
  她不想让姐姐难堪。
  饶是如此,红眉坐在镜前,照旧手忙脚乱,恨不得长十张脸,改百样妆上来。
  啪嗒一声,羊角月牙梳掉在了地上。
  红眉转身过去就是一记耳光,梳头的丫鬟趴在地上求饶。
  红眉居高临下地冷笑着:“没用的废物,老娘我当丫鬟的时候,不知道挨了多少顿毒打,才碰你这么一下,你就受不住了?”
  “换个人来!”
  被新叫上来的小丫鬟,颤抖着朝那云鬓上簪花。
  绿腰默默站在一旁。
  幼时温良恭俭让的姐姐,现在出口成脏,下手狠辣。
  随着外面一声响亮的通报:“老爷到了!”
  红眉忙乎所以,甚至在慌乱中撞翻了桌上的瓶瓶罐罐,那么多,都是胭脂粉黛。
  掉在地上花花绿绿,像是散伙后的戏台子,一群丫鬟趴在地上围着擦拭。
  绿腰心里忽然一阵悲凉。
  她转身默默离开。
  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光彩照人,红眉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大声说道:“对了,腰腰,正好你姐夫过来,你的事有着落了。”
  久久不闻回应,她一回头,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红眉自嘲地一笑,转身对着镜子缓缓抚鬓,“这丫头,还想让她再给我制几朵绢花呢。”
  又吩咐外间的下人,“把老爷的香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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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腰站在行人稀少的长街上,看向对面灯火通明,富丽堂皇的大宅,只见古老的宅院,在月光下散发着森森鬼气,她心中悚然一惊,这里是一只野兽的巢窠,要吞食她姊姊的青春了。
  这个地方不适合她,她要回乡间去,在那荒凉的原野上,泛着淡淡腥味的羊群,简陋的木屋中,才是她的归宿。
第9章
  等了一天一夜,人还没有回来。
  直到第二天鸡鸣,听见外面人声喧嚣,严霁楼心中一动,匆忙出门。
  此时天色尚是一片暗沉,段家的门楼前,重兵看守,隔着石阶望过去,里面一片狼藉,族亲流离奴仆奔散,妇人涕泣稚子嚎啕,地上雨水坑洼里,渗透着丝丝血迹,不断有官差抬箱挈笼,进出往来。
  “这是怎么了?”严霁楼拦住一位小兵。
  “段家扯虎皮放印子钱,惹了不该惹的人。”小兵伸手在颈前横劈一记,以示兹事体大。
  段家做票号生意,严霁楼是知道的,然而此刻亲眼见其大厦倾塌,心中亦未免疑虑丛生。
  他常与商贾堂官一类打交道,知道放印子钱是大生意,背后势力更是盘根错节,如今一朝树倒猢狲散,其中定然有不可言说之变。
  带刀的官差手提封条走上台阶,段家主仆的哭泣求饶声陡然转高,绕耳不绝。
  偌大的两扇朱门阖上的一瞬间,严霁楼心中一震,当即转身向家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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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绿腰知道姐姐会出手,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早上天一亮,镇上便传开了:段家被官府抄没,全家下狱,被罚至北疆的采石场作苦役。
  消息传到村里,外面太阳正盛,绿腰眯着眼站在窗前,想起前天晚上,段野离开前,站在外面那一笑,依旧骨血冰凉。
  不过,晒了片刻,就好了。
  总算好了。
  外面烈日之下,两位带着官帽的兵差驱赶羊群入圈,溅起尘烟滚滚。
  看看,连她的羊都回来了。
  绿腰是知道规矩的人,从橱柜里抓出一把铜板,出门给那两个兵差作辛苦钱。
  两个小兵却接连摆手拒绝,他们来这里送羊,是遵从上官的指示,眼前这位是都护大人的小姨子,他们哪里敢占便宜。
  “劳累两位官爷。”
  那双水润的眼睛掠过,叫两个少年小兵都红了脸。
  “不累,不累。”两人争先恐后地否认,神情羞赧。
  “喝口水再走吧。”
  两人不约而同吞了吞咽喉,拘谨地用手掌在耳边扇风,“今年这天气确实鬼,才四月就热得不行。”
  绿腰一笑,转身进了灶房,袅袅婷婷的背影,看得两个小青年都低下了头。
  两个小兵喝完水,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这小寡妇不错。”
  “小心你的皮,这可是都护大人的小姨子。”
  “哪门子的小姨子啊,城里住的那位,充其量也就是个外室,咱们大人正儿八经的夫人,可不在这儿。”
  “咦,”其中一个小兵,朝另一个肩头拍一把,笑嘻嘻地问:“你说这姐妹两个,哪个好看些?”
  “叫我选嘛,”小兵回过头,看着那戈壁滩上孤零零的旧屋,留恋地说:“我选小寡妇。”
  “呸,你还真选上了。”
  “快走,我看天色不妙,怕是要下雨。”
  空荡荡的戈壁滩上,两个小兵打闹着走远了。
  老鹰和秃鹫在天上飞来飞去,时而发出辽远的唳啸。
  路边的野高粱丛里,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都护大人”、“小姨子”——
  原来段大哥是这样被下了大狱。
  严霁楼无声地冷笑。
  他站了很久,看着面前苍茫的荒野,忽然不知道何去何从。
  远处,几只秃鹫蹲在地上,像藏族的天葬师,披着黑色的袈衣,有耐心等待一只濒死的黄羊。
  一直站到下午,黄羊被彻底分食。
  头顶忽然阴云翻滚,不远处的荒原上,荒草疯长,深绿无边无际,羊肠小道的尽头,几间土屋如同坟墓,屋顶上的旧烟囱里,不断吐出白烟。
  屋里女人正在烧水,准备洗头。
  院子里放着把靠椅,上面坐着一只铜盆,里面盛满清水。
  长长的头发,缎子一样油黑,哗啦入了水,藻一样涌出来。
  粉色的绣鞋被浸湿,女人左脚尖,抵着右脚跟,将鞋子扯开,然后踢掉,光脚站在土里,纤细的脚踝像一把花梗。
  上身只穿白色的棉布小衣,背紧紧弓着,露出大半截白腻的腰身,再往下,是黑色纱绔,藕一样饱满的小腿若隐若现。
  盆里的水或许是太满了,不断往外溢,落在白皙的脚背上,在太阳底下发着光。
  严霁楼站在院墙外。
  他看了很久。
  直直瞪着,一刻也不肯错开,眼睛里却无一丝情欲。
  反倒像是透过女人,看向很远的地方。
  正在洗头的沈绿腰察觉背后灼热,随手把湿发团在头顶,直起腰,把视线投向墙边,入目却只有满墙疯长的仙人掌。
  额头上,涨满的泡沫不断流溢。
  有一些沾在她眼睛和鼻尖上,弄得眼底发酸,伸手用袖子擦干净了,就在这开阖的空当中,墙头上一个男人的面庞一闪而过,也只是一瞬,大约是太白了,在遍地黝黑的西北乡下,实在少见,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怀疑自己是白日撞见了鬼。
  绿腰心里毛起来,打算晚上烧些纸。
  头发还没湃,她端起洗脸盆,将洗头水都泼在墙根底,然后进了屋里。
  严霁楼从墙头跳下来,轻轻推开房门。
  闷热了一天的天气,终于开始下雨。
  沈绿腰低着头擦头发,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她抬起头,窗外闪电霹雳而下,白光照亮面前男人的脸。
  “叔叔。”
  门外春雷滚滚,沈绿腰抬起头仰望着他,几乎有点喘不过气来。
  肤色苍白,骨相凌厉,眉骨尤其锋利,眉尾却扫得细长,睫毛密密匝匝地,光影一直打到鼻翼两侧,鼻骨窄而细挺,显得陡峭,像是异族人。
  那些唱诵经文,又能提刀杀羊宰牛的藏族喇嘛,就有这样的气势。
  男人长腿迈进来,顺手扣上门闩。
  绿腰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他,眼底有着淅淅沥沥的胆怯。
  “兄长的衣裳还在吗?”男人耸一耸肩,绿腰看去,这才发现,他浑身已经湿透了。
  湿漉漉的衣袍,勾勒出精瘦劲硕的胸膛和腰身。
  绿腰不由得耳根发烫。
  “我去给你找。”
  她说着逃也似的,进了里间,只听见一阵翻箱倒柜声,不晓得是打翻了什么东西。
  这座房子,是个套间,里外用半扇绣花帘子隔开,此时,绿腰躲在帘后,伸出来一只手,指尖上虚虚挂着一件赭色的棉袍,有些紧张地说:“给你。”
  严霁楼接过衣服,眼神不动声色地深了深。
  绿腰躲在内室,听见外面一阵窸窸簌簌,心里知道是男人在换衣服,又等了半刻钟,她才掀开帘子走出来。
  男人已经坐在桌边,袖子一直挽到肘节上,露出小臂上的肌肉线条。
  锋利残酷的线条。
  察觉女人在观察自己,严霁楼不动声色地拨了下炉内炭火,冷冷看过来。
  “嫂嫂为什么一直看我?”
  沈绿腰慌忙否认,“没有。”
  男人无谓地一笑。
  沈绿腰更心虚了。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不饿,只给我一杯清水罢。”
  沈绿腰端着水碗过来,闻到男人身上猎杀般的寒气。
  为什么?
  绿腰心里一动,忽然明白,为什么这几日,她一直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自己。
  外面风雨如晦,背后的人忽然大步踏来,凌空将她提起,如同老鹰屠戮雏鸡一般,将她狠狠掼到地上。
  水洒了一地。
第10章
  外面下着大雨,沈绿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出去,拦腰扔上马。
  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马背嶙峋,四蹄奔曳,天空铅云密布,雨点劈里啪啦,狂风把发髻都吹散了,鬓边洁白的小花,也飞进了路边的泥坑里。
  她被颠得四肢快要散架。
  眼前冒白光的时候,心里一横,还不如跳下去算了!
  结果刚有动作,就被逮住重新按在马背上。
  “不许动。”男人冷声道。
  雨势大起来,马儿一去数里,跑到河边。
  流水滔滔,白浪奔腾而来,显然是上游在涨水。
  河床已经被淹没了大部分。
  马被缰绳扯着,还在向河流深处走去。
  绿腰感到自己的绣鞋和裙摆渐次沉重起来,脚底冰寒,身上也被雨水打得湿凉粘腻。
  “你以为我去城里,你就可以随意摆弄你的狐狸尾巴了,难为你藏了这么久,憋坏了不是?”
  严霁楼反手剪住身下人双臂,膝盖抵在她腰间,“还不交代吗?”
  “交代,交代什么?”滔滔水流声中,只听见身下传来一阵毫不畏惧的冷笑。
  绿腰忍住剧痛,将脸强硬地别过来,以一种别扭,却不容小觑的姿势,双目溢满恨意,满口牙都快咬碎,“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好。”头顶的人扬着下巴,凉凉地笑了一声。
  空气里落下皮鞭破空声,马一吃痛,窜进河底更深处。
  胸口一阵冰凉,然后大水漫灌,几乎要没过绿腰的下巴。
  “你要干什么?”绿腰囫囵着嗓子问,那是唇齿在水中挣扎吞咽的声音。
  良久,她感到几乎要窒息了,后颈的衣服被人一把提起。
  “你自己说,还是我逼你说。”
  他踢了一脚河水,“或者,你下去跟河神说,看它会不会饶恕你的罪过。”
  绿腰在浪花飞溅中,叫道:“我没有罪,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更多的话到嘴边,绿腰又停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愿开口,好像她一开口,就输了。
  其实本可以解释,如果他肯好好与她交流,而不是一回家就鬼一样观察她,然后现在又把她的头按进河水里的话。
  现在的情况,就像心里长出来一只手,透过食管和声带,把她的喉咙给扒住了,又仿佛冥冥之中,存在着一种力,控制着她。
  她心里隐约明白,这是自尊心的较量。
  她执拗地认为,自己没有解释的义务,反而是他,如果想了解真相,就应该坦诚谦逊地配合她,可惜他以貌取人,先入为主,傲慢又讨厌,她有意要折磨他,不惜以自己为代价。
  当然,自己也知道这对旁人来说太苛刻,可就是死性不改,因为她自视太高,连痛苦都是通往为自己的神庙塑身的台阶。
  “好,你真不把我们兄弟放在眼里。”
  怎么他在的时候,她就眉眼羞涩安分守己,偏偏他一走,她就出去花天酒地,为非作歹?
  这个人往常就是这样在兄长面前伪装的吗?
  她的狡猾已经有所领悟,她的顽固却远超出他的意料。
  “既然这样,咱们两个一起去见神吧。”他诡异地笑着说。
  话音刚落,他就一手叩住她后颈,旋即倾身覆下,两个人都跳进河里。
  “瞧见神吗?”
  “你死去的男主人要来带我们走了,可怜的乌雅,你还怀着孕。”绿腰抱着马头在水中亲吻,像抓住救命稻草。
  谁是乌雅?
  看情形是这匹马。
  “别装可怜了。”
  又说:“装也没用,它可怜,你却不。”
  一边这么说,一边很顺手地解开了缰绳,不知他用的什么利器,害马吃痛嘶鸣,惊乱之中跑回岸上,连着打了几个滚,抖干净鬃毛上的水珠,好奇又不舍地望向水里的两人。
  “奸夫是谁?”声音冷肃无情,像是公堂上的拷问。
  她长久地不回答。
  在他有下一步杀伤性的动作之前,她忽然冷漠地说了一句:“你兄长的死,我也是受害者。”
  因为态度过于冷漠,所以并不像为自己的辩白,反而像是嘲讽,嘲讽他。
  这女人还好意思说?
  她是哪门子的受害者!
  趁严霁楼沉思的空当,绿腰瞅准时机,抱着他的颈部,纠缠、强迫他随着自己一直下沉。
  然后在水里,忽然缠身上来,附在他耳边,说:“凶手姓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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