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家有喜——一寻【完结】
时间:2024-01-06 17:26:45

  我瞪大眼睛:“怎……怎么可能?”
  她很是丧气,因为提起这些事,整个人变得灰暗无比:”我和太子一起过去救三哥,但是不小心把他们母子推下了水,三哥自己游上了岸,太子他在岸边拉苏贵妃,苏贵妃几次拍开他的手不让他救,等到终于有人把她捞上来,她就与太子说了几句话后便咽气了。”
  我问她没有记错,也没有骗人,因为赵方羡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秦音瞪我一眼:“我说过我从来不开玩笑,自那之后,太子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三哥也变得疯疯癫癫,说是落水发烧烧坏了脑袋,我怕自己也被连累,就学三哥装疯保命。”
  贺敢冷笑一声:“你们中原人果真狡猾!幸亏没有与你们和亲!”
  “早知道还不如去和亲!”
  秦音揪住贺敢臂膀:“你带我去萨兰国?”
  贺敢甩开她:“来不及了。”
  秦音翻个白眼,转身去车头:“那就这样吧,感谢各位搭救,我自己去找出路!”
  “等等。”
  元莺听了我们许久的谈话,终于开口:“我回临安的船上刚好还有一个座位,秦小姐与元喜,你们两个谁留下,谁跟我走?”
  我不敢看任何人,视线落在手中的行囊,里面还有一件赵方羡买的新衣裙。
  我想起他说今早要来为元莺送行,不知道现在醒了没有?
  我想来想去,眼前都是他的影子:“姑姑,拜托你带秦小姐走吧,她比我更需要离开京城。”
  秦音不是很愿意,但此时马车已经过了城门,来到渡口停下。
  这里没有了迷雾,等船的行人也渐渐聚集。
  她应该意识到自己时间不多了,从抗拒变得慌张起来:“你们真的愿意……帮我这个毫不相干的人离开京城吗?”
  元莺下车走向已经靠岸等待的船:“大师说过,我总会从京城带一个人回去,不是元喜,那就是你,秦小姐,时间不多了。”
  秦音追着她走了两步便想起什么,回头到我跟前,把钥匙塞到我手里:“这是我爹在京城的宝库。”
  她告诉我具体位置,在西边一座山上,随后抱紧我好一会儿,才松开手珠追着元莺走了。
  我与贺敢站在岸边挥别她们,秦音从画船的窗口探出身子,高声喊道:“我不会忘记你!”
  我也朝她喊:“你赶紧走啊,以后别回来了!”
  等到画船顺着河道远去,我终于松了口气,只是手上的行囊分外沉重,拎着它回家时,多少都让我感觉到尴尬。
  “就到这里吧,谢谢你送我回来。”
  我与贺敢在门前柳树下道别,他抱手在身前不停往门里打量:“你就住这里?”
  “这里是三皇子的家。”
  他很是嫌弃,问我:“要不你跟我回萨兰算了,我在西洲有住不完的大房子,可以分一座给你。”
  我笑出声:“我跟你说去西洲能做什么呢?”
  他不假思索:“做我的新娘。”
  我愣住。
  门里传来张公公的声音:“外边是谁在讲话?”
  我回过神尴尬笑道:“小王子你别开玩笑了,我一个丫鬟怎么与你和亲……”
  他还想与我争论,我顺着张公公的呼喊应道:“是我,我回来了。”
  “元喜小姐?你这么早怎么出去了?”
  他衣服都没穿齐,揉着睡眼出来,见到贺敢时,眯起眼睛看了好久才确认是他:“呦,这不是小王子吗?怎么也赶早来三殿下家中?”
  贺敢有些无奈:“元喜是你们家中的丫鬟吗?”
  “是啊,怎么了?”
  “多少钱肯卖给我?”
  “啊?”
  张公公下巴都要掉下来:“这这这……元喜小姐是人不是物品,这怎么可以买卖呢?”
  贺敢以为我们觉得他钱不够,开始往兜里掏银票,我与张公公手忙脚乱阻止他时,他抬头望向院子,忽然撞开我们,把银票怼到赵方羡眼前:“你一定就是三皇子,这些够不够?”
  赵方羡挡开他的手,冷淡的目光望向我:“我有话与你说。”
  我低头,下巴都要戳到胸口,心虚到完全不能看他一眼。
  贺敢被请走之后,我拖着脚步,拎着行囊随赵方羡到里屋站好。
  他背起手站在梳妆台前冷言:“把信拆开,自己念一遍。”
  我拆开原封不动的信件,看到里边的两行字,轻声念道:“三爷,我走了,日后有缘再见。”
  他冷哼一声:“还有呢?”
  “没有了。”
  他忽然一掌拍在桌上,压着怒气讲道:“我允许你走了吗?”
  我被吓到眼泪落下来:“我又没有卖身于你,契约也都烧了,我凭什么不能走?”
  他紧捏了拳头,然后又松开,冷淡道:“没有凭什么,我让你做人你就得做人,我让你做鬼你也只能做鬼。”
  他如此霸道把我气得不轻,我头晕头痛到没有任何力气,行囊也落在地上。
  赵方羡将我抱到床榻里,依旧摆着一张冷脸对我,我与他哭闹,他不回应,等我自己闹够了慢慢睡过去,他只是坐在床榻边,背对着我不言不语。
  睡到中途,被外屋OO@@的谈话声吵醒,我耳鸣头晕,还有些犯恶心,撑起身子到窗边往院子里吐了一回,才觉得稍微清醒些。
  赵方羡带人进屋来看我,我发现是之前在宫里给我诊脉的御医,今日居然到家中来了。
  御医微微笑着要给我复诊,我问他自己这段时间到底怎么了,他只说是皇上让他来看看我,随后便请赵方羡去外边借一步说话。
  我贴到碧纱橱上偷听,但耳鸣无力,始终觉得身子沉重,没等到我听见什么,赵方羡便送走御医,满是心事地回到我面前。
  “你偷偷央求元莺带你离开京城的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伸来食指点我额头,我像做错事情的孩子任他惩罚:“三爷你怎么知道我私下求她……”
  他冷哼:“不然你以为凭什么她愿意带秦音走?”
  我忽然反应过来,又是他在暗中打点。
  我不是很高兴:“怎么都逃不出你的五指山了吗?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赵方羡开始往我手心与袖子检查:“她临走时给了你什么?交出来。”
  我不肯,他便抱住我搜身,秦音给的钥匙哐当一下落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捡,就被赵方羡一脚踩住。
  他慢慢收回脚,捡起这把钥匙喃喃:“知道你们元家失踪的万贯家财去了哪儿吗?”
  我愣住。
  他将钥匙收到掌心里:“一定要赶快找回它们,现在父皇已经知道了这笔钱下落不明,也在派人寻找,如果被他先行找到充入国库,你们元家就真的再不会有出头之日了。”
第五十二章 原来灯下黑
  他忽然神神叨叨,应是刚才御医与他谈了什么,又追着我吐出这把钥匙对应宝库的方位。
  我隐约记得是西山上某个位置,并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他听了倒也不恼,带我到苏声府上坐了会儿,有人送来一幅地图展开在桌上,赵方羡倾身在图上研究好久,等直起腰时,暗暗叹气:“秦音只告诉你这些吗?”
  我举手发誓:“骗你是小狗。”
  他轻笑,指尖点点我脑门:“你不知道问她具体些?”
  “当时那么急,她和我说这些时,我都懵了。”
  再问我也没有任何办法,赵方羡攥着钥匙很是无奈。
  苏声这时候被他从军营叫回家来,身上铠甲还铺满灰尘,看得出来回得很急:“羡儿你说秦可风有一笔钱财在西山?这是真的?”
  他不可思议,再三确认是真的后,神清气爽不少:“昨天皇上还说,若有人能贡献国库,就可以考虑增加军费,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
  他当即让手下出去西山周围摸索,军营也不回了,坐在家里等着。
  派出去的人隔段时间就回来报一次,一直到天幕四垂,苏声越来越焦躁与忐忑,终于坐不住,跳起来准备出发:“我一刻都等不住了,现在亲自过去看看。”
  “报!苏大人!找到宝库了!”
  西山半山腰的密林深处有一个山洞,掀开杂草,就能看到一扇木门,上边还有铁锁。
  我跟随苏声到达的时候,已有许多士兵举着火把守在两边,见到他时,低声讲道:“我们已进去看过,里边被搬空了,只剩一些空箱子。”
  赵方羡夺过火把率先走进去照了一圈,借着小小的火光,能看到里边的空间不是很大,但四四方方,绝对是有人刻意凿出来的密室。
  他再次暗叹:“看来秦可风已经收到消息。”
  “怎么?秦可风算是皇上的小舅子,也要挨一刀吗?”
  苏声望着空无一物的密室骂骂咧咧,看到我脸上抱歉的神情,又缓和下来:“元喜你别介意,没了就没了,就算有,也只当意外之财。”
  “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们。”
  赵方羡冷哼一声:“看外面的新泥,估计是今天上搬走的,你再早也来不及了。”
  我对着这空空荡荡的地也犯愁:“那现在怎么办?”
  他背起手沉思,在踏出两步之后便有了主意:“舅舅你现在找人去盯着秦可风的一举一动,一旦他要离开京城,马上把他截住。”
  苏声当即派人去城门各处盯梢,但是回头品出不对劲:“等等,秦可风是犯了什么罪?我好像没有理由截他?”
  赵方羡冷笑一声:“我不知道,父皇知道就行。”
  从西山回来后,我对赵方羡的神神秘秘很感兴趣,但是他一个字不说,权当哑巴,看看书,又拿起墙上的宝剑擦拭。
  “元喜你知道吗?这把剑斩过重臣,也斩过叛徒、奸细。”
  我听闻「奸细」这个词,恍然间心惊,想起呼延意死前说的,阿娘之前是他带来刺探中原情报的奸细。
  眼前这把剑在他手中呜呜鸣响,连看一眼都要被划伤的锋利,我心颤,十分害怕下一刻,这把剑就要斩到阿娘身上。
  “收起来吧,不然……不然伤到你了。”
  我试图让他收起来,他却挥剑斩向铜制的烛台,寒光闪现的一瞬间,烛台轻易断成两截。
  我的心一下子跳到喉咙,赵方羡却很是满意,收剑到眼前欣赏锐利的剑锋:“这把剑是太上皇还在位时,命百位能工巧匠,到各地收集上好的寒铁锻造而来,随他上过沙场,饮血无数。他没有传给我父皇,更没有给赵忡,而是在驾崩前,钦点要将此剑交于我。”
  我收回颤颤的手,再不敢靠近:“那现在三爷要用它来斩什么?”
  “斩鬼。”
  他收剑回鞘,配到腰间:“秦可风这么多年来与呼延意联络密切,早就引起父皇的注意,但念在他是母后的胞弟,便对他一忍再忍,没想到他得寸进尺,肆意妄为,与萨兰国奸细狼狈为奸,祸害不少中原客商甚至官员,这一次正好趁着呼延意摔死大做文章,父皇必定会将他拿下,而他培植在京城各个关口的鬼也定会浮出水面,我要做的就是一举将他们斩断,从今往后,整个京城除了宣德门后的宫廷,便都是我赵方羡的天下。”
  他越来越意气风发,果真当晚就行动起来。郑可麟驾马带队等在门口,见他出来呼喊道:“殿下,我已召集人马,可立即出发围猎秦家脉系。”
  赵方羡矫健上马,在一片火把中策马出发。
  我完全不知他去干了什么,只能在家中忧心忡忡等待一整晚,第二天中午开始,街上吵闹不断,我追随人群到城门,抬头一看,原先悬挂过宗天泽脑袋的地方,现时又挂了几颗人头,啪嗒啪嗒往下滴着鲜血。
  而城门下,官兵前来贴出告示,我挤在人群里默读,才知道原来呼延意死后,大理寺在秦可风家中查案,却意外搜到了大量的证据,证明呼延意借着秦可风在京城的住处及地位,买通中原官员、客商刺探情报、暗杀要员。
  官兵这时候扯高嗓子喊道:“现已查明秦可风等人通敌卖国,与之有关者斩立决!”
  我慌了神,满心只想到阿娘分明成了最危险的人,当即去苏声府上找她,但家丁说她一早上就去了庙里,出门就要调头时,再次撞上那个有异香的男人。
  这味道让我一个激灵,忍不住想起他在耳边说话时的片刻,我于是低头不敢看他,道歉后就试图绕开他。
  贺敢一把拉扯住我的手臂:“去哪儿这么急?”
  “你管我去哪里!”
  我对他根本收敛不起脾气,与对赵方羡不同,我无事求他,因此分外暴躁也不觉有任何不妥。
  我以为他会因此恼怒,毕竟每次见我,每次都要挨我的暴脾气。
  贺敢只是勾起嘴角,饶有兴趣问道:“你对三皇子也这么凶吗?”
  我顿时心虚:“那……那倒不会。”
  “我明白了。”
  他指点我,我以为要因此骂我,但他笑得更开心:“所以你对我很特别,与对他不同,是不是?”
  我只是抬眼察他,可他俊美的面庞笑得灿烂,让我不知不觉看入神,自从元家出事以来,我差点忘记,原来还是有人会对着我露出笑容。
  就好比始终连绵的雨天里,抬头看到一会会儿珍贵的阳光,或者时日日要喝那苦药,却不经意间尝到了一块糖。
  他笑得就好像一块糖,也许因为年轻,朝气蓬勃,所以看起来就好甜。
  我不禁抿了抿苦涩的唇,内心多少有些难过:“是……就算是吧,我可以走了吗?”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贺敢还真跟着我到处转,我在前面不管往哪儿跑,他都能追上我的步伐,绕到了金明池边,我都狗急跳墙要投河时,阿娘在不远处呼唤我:“元喜?你在那里做什么?小心落水。”
  她拎着装香火的篮子朝我招手,我瞥一眼贺敢,就跑到阿娘身后躲起来。
  贺敢见到阿娘更加好奇,一开口就与她叽里咕噜说起听不懂的话,没想到阿娘激动回应了一连串,还抱着我说:“太好了,是家乡来的人!元喜,我们有机会回我的娘家去了!”
  贺敢闻言问她娘家在哪里,但是阿娘记不清了,回想了很多遍都摇头。
  “确实遗憾,不过既然你是我萨兰子民,我一定会带你们回去。”
  他承诺完,特意问我:“你呢?也一起回吧?”
  我抱紧阿娘吞吞吐吐:“我……我不知道……”
  “你不回去,你留在这里,哪里是你的家?”
  贺敢这么一问,我不禁想起赵方羡,我从来没想过与他住的同一个屋檐下,会是我可以栖身的家,每每在他的冷漠里不知所措时,我多想有一个地方可以容我静下来舔舐伤口。
  他见我不答,笑容也淡了点:“要不先去我那里坐坐?我住中原皇帝安排的行馆,里面都是我的随从,安全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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