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说你想不想吧。”羡容道。
王焕将拳头一握:“恶霸就恶霸吧,正所谓无毒不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下定了决心!
然后他问:“那我再找人去提亲?”
“那要是她再拒绝了呢?”羡容问。
王焕沉默了。
薛柯那是在京城无亲无故,许家可不同,总不能人家拒绝,他们就带人去强抢,太难看了。
而且王焕绝不想在许姑娘面前这么粗鲁。
兄妹两人琢磨了一下,最后把老五王炯叫来一起商量,王炯也觉得可行。
几人便讨论是先找人提亲,还是先去许家探探情况,最后羡容表示,其实她当初的做法并不可取,因为把薛柯绑来的前两天,她其实时时担心他真的自尽,而女人和男人不同,男人很少因为娶不喜欢的人自尽,女人却常因为不愿嫁而自尽,所以还是迂回些比较好。
最后几人就决定,由羡容出面,先找机会与那许姑娘谈谈,威逼利诱,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许姑娘觉得王家是个好人家,王焕是个好夫君,嫁过来一定很好。
为了商量这事,羡容顺便在王焕这里用了晚饭,回去时已是天黑。
秦阙在房中翻书,被困王家这些时日,他已越来越像个真书生。
羡容回来一句话也没说,时刻紧皱眉头似乎思考着什么大事,直等到两人都上床,秦阙知道下一刻她就是瞬间入睡,便问她道:“何时能去甘泉寺?”
羡容已经要往被子里钻,听到这话回道:“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秦阙问:“为何?”
“我有件重要的事。”羡容说。大概是因为她成功抢了个男人,王炯与王焕都觉得她靠谱,所以将抢许家姑娘的重担放在了她身上,比如这头一个去见许姑娘的人就是她,她也想把这事办好,其他的事自然就靠边。
秦阙的计划里,却也少不了她,便问:“什么重要的事?”
羡容想说,但又觉得这会让秦阙认为她特别喜欢干这事,似乎不好,便回道:“反正就是重要的事,那甘泉寺你就自己去吧,让阿六,或是叫几个护卫陪你。”
秦阙看她半晌,最后道:“我想你陪我。”
第24章
羡容听这话, 竟有些发懵。
已经躺了一半的她又爬起来,坐端正,一动不动看向他, 而秦阙只是静静望着她,似乎并不准备收回刚才的话。
羡容看他许久,突然一笑, 凑近他:“怎么就突然想我陪你, 喜欢我啦?”
秦阙没回话。
羡容却能明白, 对他这么不爱说话的人来说, 说刚才那句话已经是不容易了,他当然是喜欢她,从之前他担心她安危, 到后面乖乖与她圆房, 再到现在积极谋求官职,很明显他是一心一意接受她夫君这个身份了的。
至于为何最初排斥,后面接受, 当然是因为觉得她好,喜欢她。
羡容很理解他生性少言的个性, 而且心中欢喜, 也不逼他回答,只是爽快地回道:“好啊, 我陪你去, 不过我手上这个事比较紧急,我先去办这个事好不好?带你一起去。”
因为高兴,她便主动和他说起许家的事, 最后道:“我们就决定先去和许姑娘谈谈,我是女人嘛, 所以我哥就把这任务交给了我,等见着了许姑娘,我们就一起去甘泉寺。”
秦阙听见许家,若有所思,“嗯”了一声。
羡容便与他一同躺了下来,他一转头就能看见她侧头对着他的明媚的脸庞,眼里似有一汪春水,倒映着他的样子。
她是那种,柔婉的鹅蛋脸,浓淡适宜的眉毛,大而灵动的杏眼,鼻子小巧,一双红艳而丰韵的唇,天生的贵女模样,灿烂富贵如牡丹,可这样的富贵里,却又带着孩子般的天真与清纯。
他移开了脸庞,平躺着闭上了眼睛,不再看她。
羡容却在这时伸出手,摸了摸他耳垂,“你耳珠好软。”她道。
他微微一振,极不习惯地将她手拿开。
她这才不玩了,背朝他睡了过去,直到她那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才放松下来,想了想,与她离了些微的距离睡下。
夜半,秦阙趁夜出了王家院墙。
新的联络处仍设在王家附近,这次是个米油店,楼下开店,楼上住人,平时不再以烟花为信号,而以楼上晾的衣服为信号。
秦阙到了密室,问霍简,“许家的事是你们安排的?”
霍简立刻道:“正是,殿下说过要阻止许家和三皇子宁王的结盟,正好许家与□□议婚,这孙家表面中立,暗中却是支持宁王的,此时许家死了婢女,只须将这事闹大,毁了许家名声,这亲事多半就作废了。”
霍简负责京城的暗线,做事风格比秦阙自己更温和一些,能以四两拔千斤就最好。
秦阙道:“王家想趁机与许家结亲。”
霍简想了想:“是王家老七?”
自秦阙进了王家,京城的暗线也将王家查了查,因此知道王家一些事,王家与许家的唯一关联就是老七王焕曾到许家说亲,被回绝了,那许家想必是自恃书香门第,不愿与王家这样的武功之家结亲。
“是他,王焕。”秦阙回。
霍简想了想,提议道:“以前许家不愿意,但现在却不同了,据我所知孙家这边暂时没了动静,没说婚事取消,也没说上门提亲,许家如今无奈,兴许真会同意王家,属下在想……到时若许家与王家互为姻亲,会不会让王家势力过分壮大,若为友还好,若为敌……”
秦阙看向他,自是明白他的意思。
他无非就是想问,他与王羡容是夫妻,还是仇人。若是夫妻,那王家便是友,若日后他要杀王羡容,王家便是敌,自然不能让王家过分壮大。
秦阙沉默一会儿,回答:“暂且当它是友。”
霍简立刻道:“是,那属下便利用暗线这边添一把火,让许家走投无路,只能嫁与王家。”
秦阙“嗯”了一声,算是首肯。
很快羡容就打听到了许三姑娘,原来她已不在许家,而是随奶娘、姨妈、怀孕的大嫂一起去了郊外庄子上的别院暂住。
许家如今闹出这样的事,她实在无颜见人,正好大嫂去庄子上养胎,她也就在姨妈陪同下一起过去了,也算避避风头。
羡容正好也打听到,这许姑娘其实已经快与另一户孙家订亲了,婚事差不多都议好,就差上门了,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也不知这婚事还能不能继续。
得知这消息,羡容更着急了,那当然是黄了的好,所以他们这边要抓紧。
于是羡容前脚得到消息,后脚就骑马寻去了郊外。
也正好,王家在那片地方也有个庄子,只是庄子不大,她以前压根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她就要去玩一玩,然后在街上买了两只猎人卖的野鸡,说是在自家庄子里打猎打到的,就这么来到了许家庄子上。
穿过庄子,快到别院时,有管家过来问,王家这边人便道是郡主正好也到庄子上玩,闲来无事打了几只野鸡,听说许姑娘也在庄子上,于是送两只野鸡来。
管家常年在庄子上,也不知许家姑娘和羡容关系怎么样,只听对方竟是郡主,这般贵人当然不能怠慢,便连忙带着羡容到了别院前,然后让人去里面禀报。
过了一会儿,禀报的人没出来,却有两个妇人出来,其中一人羡容正好认识,竟是裴芷柔的娘亲,裴夫人翟氏。
羡容很意外,就许姑娘几人来这僻静的庄子上,明显是躲清静避风头的,但凡有点眼力见都不会过来做客,她那是不怀好意,这裴夫人怎么回事?也是不怀好意?
裴夫人还没看到她,只朝身后的妇人道:“我说的事,你放在心上,与你姐姐姐夫说说,只要你这边有消息,我便让我弟弟去提亲。多好的亲事呀,我那弟弟是再好不过的人,保证会对你外甥女好的。”
后面的妇人勉强笑道:“我也只能把你的意思说说了,我这只是个姨母,毕竟是作不了主的人。”
羡容一听这话便知不对,脱口便问:“裴夫人,你哪个弟弟,你好像没有没成亲的弟弟啊?”
裴夫人转头,这才看见院子外的羡容。
羡容年纪小,但人家是郡主,那可是从一品,没几个命妇品级比得上;论辈分,人家还是太后娘娘的外甥女,和皇帝那是一辈的,所以她哪怕高坐马上,语气如此随意近乎无礼,辈夫人也不好说什么,只笑着回道:“是我那五弟,去年弟媳已过世,他正要续个弦。”
一听这话,羡容愣住了,转眼看裴夫人后面的妇人——明显是许家姨妈的那位,此时她脸上既是尴尬,又是愤恨,还带着几分悲痛,又不能表现出来,可见那心情不是一般的差。
羡容忍不住问:“你们要续谁?不会是许……许三姑娘吧?”
裴夫人道:“正是呢。”
羡容自琢磨这件事起,已经觉得许家姑娘是自家的囊中之物,也就是自己的嫂嫂了,此时听有人如此不要脸,竟然用一个几十岁的老鳏夫来作贱自家嫂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觉得不只是许家,简直是王家、她哥、她,都受了侮辱,顿时开口道:“裴夫人,你们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说完看向许家姨妈:“许家姨妈,您知道她那弟弟多大年纪吗,今年至少有五十了,前年他家孙子还和我家锋哥儿打架呢,就这人上门来说亲,你不把她打出去?”
她这话说的并不客气,许家姨妈却听得神清气爽、浑身舒泰,实在是出了一口恶气。
许家如今的确出事,外甥女的婚事的确成了大难题,可也轮不上一个年逾五十的老鳏夫来糟践,这裴夫人以前与她有些交情,这次上门,她以为是来探望,谁知竟是来找她说和这亲事。
她一听之下气不打一处来,可对方毕竟是皇亲,她娘家也落败了,连许家也不如,实在没这底气得罪人,便生生忍了下来,这下好,却让这不认识的羡容郡主给她骂回去了!
她以前只听这羡容郡主如何如何不好,却不成想竟是个如此妙人!
此时羡容相问,得了机会,她便装作为难的样子回道:“我的确是觉得不合适,但想着与裴夫人也算好姐妹一场,裴夫人大概是爱弟心切,才会过来说这亲事,我听听也就罢了。”
裴夫人被两人如此说,气便上来了,但许家姨妈说得委婉,她不好发作,只对向羡容道:“郡主这话便不对了,我那弟弟年纪是大了些,可如今官至侍郎,还是当今皇后的亲堂弟,想嫁咱们翟家的年轻姑娘多得是,我是看着许家姑娘性情好才过来说和,怎么到郡主这里就成不要脸了?”
“怎么要脸?”羡容反问,“官大怎么样,人家许家也是中书舍人呢,皇亲了不起啊,皇后娘娘知道你们娘家人拿着皇亲的名号在外面欺负人小姑娘么?”
“你……”裴夫人正不知如何回骂,一抬眼就看见羡容身后秦阙,她上次见过,知道这就是她新婚的夫君,便一笑,回道:“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好好上门说亲,哪像你呀,那是直接上门抢呢!但凡要点脸,也干不出来这事。”
她这一招,真可谓直击要害,说了点子上,毕竟羡容抢秦阙那是事实。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羡容,又看向她身后的秦阙。
这要一般人,架吵到这儿必定是输了,但羡容不同,她理直气壮道:“我十八,他二十六,他还比我大八岁;我头婚,长得貌若天仙,还是堂堂郡主,又能举荐他当官,我没有配不上他呀!有本事你们去找个六十岁的寡妇说亲,我保证不骂你们,再说,我家夫君现在可喜欢我了!”
说着转过头来看秦阙:“夫君,你说是吗?”
秦阙无言。
并且,他很不适这种被人围观着,要回答一个这种白痴问题的局面。
但事已至此,他如果不回话或是说不,那就是和她对着干,那对他也没好处。
所以迎着众人的眼光,他虽面无表情,却还是回道:“是。”
羡容看向裴夫人:“听到了吗?”
裴夫人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了,看看她,又看看许家姨妈,最后气得头一甩,带着自家下人走了。
许家姨妈在后面欢笑着送客:“姐姐慢走呀,就不送了。”
待裴夫人离开,许家姨妈欢喜着看向羡容:“刚才实在是多谢郡主了,郡主一番公道话,真真是替我那外甥女出了口气。只是不知郡主此番造访是……”
羡容“咳”了一声:“我来给你们送两只猎来的野鸡,然后……”她顿了顿,看着许家姨妈的眼睛略带尴尬地一笑:“也来说个亲。”
原本计划是先送野鸡,再寒暄闲聊,最后带出说亲这个事来的,但现在碰到了裴夫人,直接吵了一架,好像再迂回就显得磨叽,以及,裴夫人给了羡容自信,她觉得连那种条件都来说亲,都没被打出去,那自己来说亲,也至少不会被打出去。
她哥虽说黑了点,粗壮了点,人也不怎么灵光,但胜在没成过亲,也年轻!
第25章
许家姨妈愣了半晌没说话。
不知今儿是什么日子, 竟然一个两个的都跑来这庄子里说亲。
羡容从马背上下来,态度热络了许多,先让人将那两只野鸡给人家, 然后和许家姨妈道:“但我说的不是鳏夫啊,年纪也不大,就……还是我哥, 姨妈大概知道, 我就想问问许姑娘, 要不要再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