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弄疼我唇角和喉咙了,还不算龌龊啊?”吴之筱双腿一踹一蹬,把他踹开,眼角都急得红了,道:“我不是那样矜持的人,我既认了那婚书,也认了你做我夫君,你与我之间有寻常的肌肤之亲我可以接受,但你……你不能太过分了!问都不问我一声,就……为所欲为!”
吴之筱越想越觉得生气憋屈,哭嚷了起来,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第一次!那是第一次……呜呜呜……你根本不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赵子寒,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个混蛋!气死我了!!呜呜呜……”说着说着就站了起来,脚下踩着软软的被褥很不稳当,手上却还要抡起拳头往赵泠身上砸。
赵泠握住她的脚踝轻轻一扯,让她摔到自己怀里,双手将她环住,抬眼看她,笑问道:“我听着你喉咙挺好的啊,不沙不哑的,还能张口喊这么大声,哪里像是疼的样子?”
“不管疼不疼,重要的是你昨晚有没有对我……”吴之筱放下拳头,在他耳边压低声,咬牙切齿地问道:“《春/宫二三事》第五卷 第三幅,你有没有对我做过?”
“哦……”赵泠眼角带笑,拖着长音吊着她胃口,看了看快要哭出来的她,摇头道:“没有。”认真地打量着她那张气急的脸,别起她的长发,轻声问她道:“你希望有吗?你若希望的话,今晚我……”
“不希望!”吴之筱赶紧拒绝,抚了抚心口,终于缓和了一些怒气,坐下来,抬头问他道:“那《春/宫二三事》第六卷 第一幅,你有没有……”
“没有。”
“这个也没做过,那么……”吴之筱在脑中哗啦啦地翻了几页画册,想了想问道:“第三卷 第五幅呢?”
“没有。”
“第一卷 第一幅呢?”
“没有。”
“……这都没有?!”
吴之筱双眸骤然瞪大,抬袖抹了抹眼角渗出来的一点泪珠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难不成他身体真的不行?
他连第一卷 第一幅都没做过,就说明昨晚他压根没碰自己身子,更算不上有夫妻之实。她满腹疑惑,问他道:“你昨晚干嘛了?”
赵泠轻笑出声:“给你画小王八啊。”
“赵子寒,你骗我!你个大骗子!”吴之筱拿起枕头就往他身上砸,道:“你不是说你没往我身上画小王八的吗?”
“你才是小骗子!”赵泠抓住她砸过来的枕头,说道:“身上明明哪哪儿都不疼,还偏要和我说哪哪儿都疼。”
吴之筱别过脸去,轻哼道:“你要没做亏心事,那我全身上下都疼也和你没关系,你何必这么顺着我依着我!”
“我顺着你,你还这么多废话。”赵泠把枕头归到原位,扯了扯她头发,咬着她耳朵道:“真想让我把你给绑了然后关进小黑屋肆意欺辱啊?”
“你敢!”
“昨晚差点就敢了。”
吴之筱最后还是不知道他昨晚到底是怎么给自己化解那蝶粉褪的,兴许是自己喝下去的不够多,所以只需要打晕过去就行了。
太惨了,白白难受一场,还头疼脑热的,最后什么都没有,未免有些失落怅然。
却也有些庆幸,至少自己还有机会好好地憧憬关于缠绵悱恻的梦。
想到此处,她冲着眼前的赵泠笑了笑,道:“昨晚辛苦你了。”
赵泠心口融融一暖,前额抵着她前额,轻笑道:“算你有良心。”
夜风将如水的月色吹入窗棂,清清凉凉又温温润润,倾斜于屋内,吴之筱不禁瑟缩了一下,立马钻入被褥里,手上还抓着赵泠的手不肯放。
“有人上来了。”赵泠耳听得三楼楼梯处有脚步声,轻声道:“你再睡一会儿,我该起身出去了。”
“是张风闻吗?”她问。
“应该是他。”
“那我也要出去,质问他为什么要往你的酒杯里下药。”
“别。”赵泠摁住她的手,放回暖和的被褥里,说道:“你现在不应该有力气起来。”
“为什么?”
“因昨晚过于激烈,你现在全身上下哪哪儿都疼,起不来。”
“你……”吴之筱知他话中意思,脸颊莫名发红,扯起被褥蒙住脸,恼羞成怒,道:“滚滚滚,滚远点儿。”
“是你把我给睡了,你恼什么?”
赵泠轻笑着,正了正她的枕头,扯下她蒙住脸的被褥,露出小脸来,起身替她掩好窗户,才走出门外。
赵泠走出她屋门的时候,她已经真的睡了过去,睡得安稳了许多,没有昨晚那般折磨人了。
她昨晚昏睡过去之后,手上却还是下意识地往他身上攀。但凡他化解时的力道重一些,她的喉咙里就会发出低低的闷哼声,娇嗔得很。
虽是无意地撩拨却很动人心弦,惹得赵泠浑身上下热浪翻滚,气息不稳。
薄汗濡湿了她的衣衫,也濡湿了他的。
艰难得很。
化解了蝶粉褪之后她也不安分,往他怀里蹭来蹭去,口中梦呓着什么“赵子寒,你会后悔的。”“赵子寒,我难受,你帮帮我……”“赵子寒,你为什么要推开我?为什么?”“赵子寒,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呜呜呜……”
即使已经昏睡过去了,她还在责怪赵泠对她太过无情,不肯帮她化解那蝶粉褪,不肯接受她,不肯从了她。
赵泠何曾不想,但他不能这么做,只能低声安抚她。当然也不全是安抚,有时她说得过分了,他也会冲动得用身子压住她,堵住她的嘴,让她喘不过气,说不出话来。
脑子不清楚又昏沉的吴之筱并不知道这种事的意义对她而言有多重大,她只是本能行事而已,但清醒的赵泠得知道。等到她清醒回悟过来时,她才不会懊悔到想要捶墙砸地,更不会借此害怕他的亲近。
面对吴之筱,赵泠当然得想周到些,省得日后她拿着这件事到他面前装作可怜,若是闹了别扭,这事又成了她一个心梗心结。
况且这种事,怎么能让赵泠他一个人知道,一个人记得呢?他得让吴之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刻骨铭心地记得。所以绝对不能在她无意识的时候,得在她神志最清楚的时候,如此她便没有借口忘记了。
他若能给吴之筱更绚丽的旖梦,便不会给她一个不堪回首,不愿想起来,甚至想不起来的过往。
赵泠走出来,踢了一脚靠在门边上睡着的上官慕清,让他尽快清醒过来,再往三楼楼梯口处望了望,正好看到了要上楼来的张风闻。
张风闻一见着赵泠,脚下立马停住,揉了揉眼睛看清眼前的一幕,惊愕得不敢上前,站在三楼楼梯口处迟疑着,扶着楼梯的手发着抖。
赵泠为什么衣衫不整!发髻凌乱!面带愠怒!颈下咬痕清晰……
张风闻的僵直的目光再往下一挪,上官慕清为什么在房门外面?赵泠为什么从里面出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七郎君,你这是怎么了,这这这都……什么事儿啊!”
“张郎官,你来得倒是挺及时的。”
“赵七郎君……赵七郎君……误会误会!息怒息怒!原本不是这样的……呸呸呸……赵七郎君,你……你千万千万要听我们解释啊!”
天未晓,三楼廊下,栀子灯随江风飘摇,冷凄凄阴惨惨。赵泠眸中冰寒,若一把欲要出鞘的利剑,人见胆寒。
望月也吓得摔了一跤,跌落入江河。
第100章 100 .赵七郎君强悍至极
大船二楼,灯影惨淡,张风闻的房间内,蛇鼠一窝,一片凄风楚雨。
赵泠着半旧深青襕袍,漆黑皂靴,披着一身的冷漠,缓步跨入张风闻的房间,冷冷瞥一眼屋里的这些人,都没正眼看,便扫过这些人桌上的茶盏,一共六个人,六盏茶,正正好。
屋内六人不寒而栗,面面相觑,各自敲着心中闷鼓,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件事本就是他们给赵泠设下的陷阱,现在搞砸了,赵泠多半也猜着了,他们下场可知,应是惨不忍睹。
他们对赵泠的手段不清楚,但他们这些年在官场也见多了各式各样的人,一般话少的,下手都比较狠。
赵泠现在虽还未定下新的品阶官职,但他后面有赵潜撑腰,就算他下手狠厉了些,只要不出人命,他们这些工部的人还真的不能拿他怎么样,更何况这事是他们工部的人理亏在先。
此时正是黑夜与晨曦交替之时,也是一日中最冷的时候,窗外的江风呼呼吹进来,没关牢的窗扇碰碰啪啪打在窗槛上,更添了些阴森可怖的气氛。
赵泠就站在门口处,颀长而挺拔的身姿挡住了门外透进来的唯一的天光,屋内顿生幽暗。
“赵……赵七郎君……”一人面色煞白,扶着桌面瑟瑟发抖的起身,壮着胆子说道:“赵七郎君,我们确实不知道你在吴之筱屋里啊!”
赵泠冷瞥那人一眼,从袖中取出一小瓷瓶的药来,淡淡道:“喝醉了酒,走错了屋,就活该被睡?”
他将瓷瓶的琉璃瓶塞打开,倾斜瓶身,瓶口流出一股透明无色的药水来,他将药水一一滴落入那六人的茶盏里,动作轻缓,不疾不徐。
他不急,却有人急,忙劝他道:“赵七郎君,这件事嘛,你心大一点,就不吃亏……”
啪的一声,赵泠将小瓷瓶重重地磕在桌上,盖紧瓶塞后便用帕子仔细擦拭瓶口,冷声道:“日后吴之筱若赖上我了,这个责任谁担?她要是怀孕了,孩子生下来谁养?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帮我养孩子吗?!!”
那人见他正在气头上,也不顾说得对不对,只管慌忙接话:“在下倒是可以替赵七郎君养……啊!!”
赵泠不等那人说完话,抬脚就往那人身上狠狠一踹,并怒斥道:“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那人捂着剧疼的心口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再说话,心中却有不满:若不是左相说要重用赵泠,他才不会如此忍气吞声。这个赵泠气性也太大了,不就被吴之筱睡了一次嘛,用得着这么怒火冲天的吗?大不了睡回去就是了。
又有一人上前来与赵泠解释道:“我们原本是把上官慕清推进去的,不知道他怎么就出来了,他若不出来,现在被吴之筱睡的人就是他了!”
赵泠斜睨他一眼,拿着那盖紧了瓶盖的小药瓶磕着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淡淡说道:“你的意思是,他若在屋里,吴之筱会选择他而不选择我?”
其他人忙摆手摇头:“没有没有,赵七郎君,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对对对,赵七郎君风度翩翩,惊才风逸,吴之筱肯定会选你的。”
“多少小娘子倾慕赵七郎君,吴之筱自然不例外……”
“吴之筱若不选你,那她绝对是神志不清,眼瞎了。”
张风闻见状,觉得时机差不多,便将自己早就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躬身作揖,说道:“请赵七郎君放心,此事只我们这屋里人知晓,绝不会对外人泄露半个字。且这件事主要过错在于我们,若那吴之筱张扬起此事来,我们自会出面同她说出实情。到时候吴之筱如何惩治我们这些人,那都是我们自作自受,断断不会牵连到赵七郎君,也绝对不会辱没赵七郎君的名声,更不会让吴之筱攀赖上赵七郎君。”
众人点头附议。
赵泠嗤鼻冷笑,这些人现在嘴上是引咎自责的样子,到时候他们到吴之筱面前又是怎样一套说辞,谁也说不准。指不定要借着蝶粉褪来混淆视听,告诉吴之筱她吃了蝶粉褪神志不清认错了人,她夜里是同上官慕清在一块的,不是与赵泠在一起的……
这样的话吴之筱自然是不信的,可若是传出去,对吴之筱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且赵泠不愿吴之筱与别人牵扯在一起。
此时,门外有嘈杂的脚步声和人声,房门内的人听得吴之筱阿姊对一个大夫说什么吴之筱吐了,脸色煞白煞白的,让大夫快去看看。
“吐了?!”房内一人惊呼道:“不会是怀孕了吧?”
其他人纷纷看向赵泠,有的人甚至想要开口道一句“赵七郎君强悍至极!”
张风闻白了一眼那咋咋呼呼的人,道:“不可能的,才一夜而已,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算是怀孕,那也和赵七郎君无关。”
其他人再一次附议道:“是是是,绝对和赵七郎君无关!”
“就是就是,赵七郎君再怎么强悍,也不至于,赵七郎君,你千万别担心!”
“就算是又怎么样?赵七郎君不认不就好了!”
“闭嘴!”赵泠厉声喝止,黑沉着脸道:“我去看看。”
他刚要迈步走出去,身后的六人正要松一口气,一把霜寒般的长剑就横在那六人的粗脖子细脖子短脖子长脖子下面,每一个人的脖子都直面利刃,有被割喉的危险。
赵泠往桌上的六盏茶瞥了瞥,道:“把这些蝶粉褪全都喝了。”
“这这这……”
工部的六人为难地看着他,一个个扑通扑通跪下来求饶,只有那张风闻稳住了,躬身作揖,说道:“赵七郎君,这玩意儿不能乱吃的啊!我们吃下了倒是没什么,只是……只是药效发作,我们控制不住我们自己……遭殃的还是船上的小娘子们。”
“你们倒想得美。”赵泠长剑直指张风闻,不怒自威,淡淡道:“要么喝,要么见血,你们自己选。”
“喝喝喝。”张风闻对其他人道:“赵七郎君再怎么样也不会害死我们的。”
赵泠看着他们六人把桌上的六盏加了蝶粉褪的茶全都喝下,才走了出去,并用铁片从里头反锁住门窗,锁死了之后便快步走向三楼。
不等赵泠走到三楼,二楼那间蛇鼠一窝的屋子里就传出一阵鬼哭狼嚎,群魔乱舞的声音,还有砸凳摇床推桌的杂乱声。
三楼,吴之筱屋内。
大夫说吴之筱只是晕了船,无什么大碍,喝些汤药止吐再睡一觉就好,并嘱咐说这几日少往窗外头看,少站到甲板上吹风,夜里最好不要受凉。
大夫说话时,床上的吴之筱越过阿姊,越过坠珠,越过大夫,看到了窗外站着的赵泠,隔着窗户与他对视了一眼,吐得煞白的小脸轻轻笑了笑。
一旁的阿姊嗔怪她道:“你还笑得出来,吐得脸都绿了,胃中酸汁都快返上来了。”俯身替她掖好被褥,道:“你昨晚是不是又踢被子了?”
“我没有!”昨晚赵泠在,怎么可能让她踢被子,吴之筱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的赵泠,再低下头,对阿姊道:“从盛都到临州时,我一路上也吐了不少次,没什么事,就是吐完过后会觉得饿,比较想吃东西而已。”又苦着一张脸,说道:“可这船上没什么好吃的,蔬果不新鲜,点心不好吃,没什么胃口。”
“船上的东西都是有限的,连干净的水都不充足。”阿姊说道:“等船停在下个渡口,我们再下去买好吃的。”
吴之筱猛点头:“好。”
“但我是绝对不会给你买甜食的。”阿姊揉了揉她的手,道:“少吃点甜食,牙疼不说,夜里还得起来喝水,睡不好觉,没什么好处。”
吴之筱说道:“会让人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