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没来得及和虞峣商量,二房的铺面就出了事,和她的银子比起来,男人都是小事,虞烟暂且把这些抛到了脑后。
第59章 第 59 章
◎青梅竹马。◎
虞烟在管家算账上面没多少能耐。
无他, 二房成员简单,钱财不多,根本没什么好管的。
楚芫以前安慰她:“若产业不多,稍微花些心思就行了。倘若家财万贯, 你还愁找不到可靠的管事娘子?”
虞烟一想也是, 心安理得地抛下烦恼。
就连库房里也没有太贵重的物件, 值钱的玩意儿一个小箱子就能装起来。
省心是省心,但在这方面毫无经验,她取下那只玉镯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放哪都觉得这宝贝镯子很是危险, 只好每日戴着,伺候得很是仔细, 只差把它供起来。
这次铺面起了纷争,虞烟丝毫不记得自己名下还有这个铺子,起初还以为是出了差错。
出了乱子,元潇赖着不肯走, 一副这点小事我能帮忙搞定的神色,坐在桌前又吃了一块点心。
“你是怎么发现的?说来听听。”
虞烟净手后仔细地擦着手。
珠珠见状代为答道:“老夫人侄媳, 也就是吴夫人上门送了个木雕, 又说这东西本是成对的, 从前二爷也给老夫人送过木雕, 撺掇姑娘去把另一个买回来。”
元潇静心钻研医术,不论在家还是在太医院都没有太多人情往来,原本精明的眸子显得有些茫然,愣了愣:“还有这样的事。”
珠珠不忿道:“是啊, 这也开得了口。关上门来也不怕谁听见, 谁不知老夫人向着吴家, 吴夫人从老夫人那儿得了不少好处,花些银子孝敬她老人家也是应该的。”
话音甫落,屋中静了一静。
二房孝敬虞老夫人也是天经地义之事,可上回祖母连父亲的生辰何日也记不清,加上从前种种,虞烟不再像从前那般千依百顺。
珠珠续道:“前些日子姑娘和公子都不在家中,大雨忽至,库房和二爷屋里都有些漏雨,姑娘便说这些事还无人去管,先得忙上两日再说别的。”
“趁着工夫也把窗纸换了,再把各屋一一打扫了。这一清扫,就找了些旧物出来。”
虞烟小心翼翼把玉镯戴上,元潇看她那谨慎模样,啧了一声:“就这么宝贝?”
那是。虞家上下都找不到比它更值钱的。
以前虞烟时不时地磕上桌角,现在带着这只镯子,简直像个护身符,她走路都格外小心,被迫娴静起来。
虞烟又转了转玉镯,还没开心多久,想到那些不听话的狸奴小狗也是这样套个东西才规规矩矩的,神色一怔,气鼓鼓地别开视线。
虞烟看着元潇面前那个空碟子,十分怀疑他留下帮忙是假,想骗吃骗喝才是真的,看元潇迫不及待的眼神,只好继续说下去。
“那铺子虽小,附近也开了家秋月阁,地段不错,大火后重建过。隔壁就是吴家的铺面。”
青柚练完剑进屋,面色冷淡,沐浴过后发梢未干。
听到这一段,冷声补充:“两边的铺子原是一般大小。昨日我去问过,前些年吴家管事在门前支了棚子售卖胭脂水粉,经年累月下来,占地越来越宽,走水后重建,又多占了些地盘。”
虞烟道:“过去吴家还为这搭起的棚子给了点钱,但不多,如今有人出高价想把他们那铺子买下,听说买主也问了我的铺面,吴家那管事才上了门,一听我最近不得空闲,就说他可以代为处置,就是剩下那只木雕,也能替我去买下。”
听到这里,哪怕不通俗务如元潇,也咂摸出不对劲了:“以前占便宜还没够,现在还想从你这儿捞一把?”
眉头紧皱,连点心也不吃了,一个劲催她:“你还不快去看一眼?”
虞烟无言:“日头这般大,坐马车也怪难受的,用过午食再去。”
元潇听罢,不吭声了。
虞烟看他就是打定主意来蹭饭的。
虞烟受不了,让小厨房多做了些好菜来堵他的嘴。
也差不多到了用饭的时候。
元潇面容端肃,像个入定的小僧,拿起碗筷时风轻云淡,像完全不把这俗世食物放在眼里。
但一动筷,脸色顿时变了,就连眸子都多了一层温柔可亲的光。
……早知道这点手段就能把他收服,她早该一天给他安排五顿饭。
吃饱喝足后,虞烟着人套了马车,等阳光没那么刺眼,不疾不徐地出门,正好那吴家管事在柜后忙碌,看到虞烟,放下算盘,堆笑迎了上来。
吴家管事将虞烟请进门,先上了茶水:“小姐请用。”
马车行至近前,虞烟就掀开帘子瞧了眼,把附近这些铺子的境况记下。
吴家这铺子不说门庭若市,时时刻刻都有顾客进门,每年进项不少。
虞烟从前或许来过,但如今毫无印象,坐下后便听吴家管事介绍。
吴家管事照着主母的意思,斟酌着言辞:“小姐不常来,恐怕不知隔壁经营得如何。非小人狂妄,但每年发过工钱,恐怕就不剩什么了,不如此次一道卖了。”
虞烟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子,知他所言非虚,便点头:“买家何在?”
吴家管事听说虞家五姑娘不怎么管事,自家主母也言之凿凿,说她很好糊弄,顿了顿又道:“买主财大气粗,报价定然让您满意。若非如此,我家夫人怎么舍得把这铺子出手?”
虞烟好歹在西苑开了眼界,放在以前,她想破脑袋也不知这人卖的什么关子。
“你的意思是,你们和人谈好了,连我家的铺面,也都和人聊过?”
吴家管事笑容一僵,见躲避不过,暗自呼了口气:“正是。都是亲戚,夫人知道您鲜少操持庶务,这些事恐怕应付不来,便让小人多嘴问了几句。”
她应付不来是一回事,但花钱总是会的,吴夫人这像是认准她会吃这个哑巴亏。
虞烟不知吴夫人哪来的底气,起身:“没有全交给你们来办的道理。而且,从前也就罢了,得先把这边多占的还回来。”
吴家管事看说不通,好声好气地把人送出去。
他也不清楚夫人是作何打算,气定神闲地把话吩咐下来,他照做后半点不见成效。
看着虞烟头也不回地离去,悠悠叹了口气。
虞烟又去自家铺子逛了一圈,看店的人跟在身后,有些拘谨:“我姐姐今日不在,只有我一个守在这里。”
袁南跟着姐姐守店多年,一日至多有十来个客人上门,今日运气不好,先会儿还没人进来,不料进门第一个就是主家小姐。
即便没做过什么赚钱的生意,但看旁边几家做的有声有色,只他们这儿还门可罗雀,袁南心头不是滋味。
铺中又卖补身药方,又有些小孩喜欢的玩意儿,虞烟看了圈,觉得这些东西拿去寺庙门口摆摊,可能更合适些。
虞烟目光被架上的一个似鸟非鸟,似马非马的木雕吸引,袁南看她把东西拿出来,好像还有些嫌弃,艰难解释道:“也是有孩童喜欢的,隔三差五能卖一个出去。”
虞烟左看右看,“这丑东西哪来的?”
袁南倒是问过姐姐,张口便来:“虞将军专门找木匠做的,将军说是家中旧物,还是小孩画的。”
虞烟默了默,这东西肯定不是虞峣能想出来的。
兄长小时候只爱收拣石头,找棍子玩,哪能有这种……巧思。
虞烟勉强道:“丑得还挺可爱的。”
袁南满口应是,生怕她放弃这个盈利甚少的店铺,绞尽脑汁地给她展示架上的货品,笨拙又努力。
头一个丑东西她还没认出来,后面的几样,她却有些印象,袁南夸得天花乱坠,听得她耳尖发红,根本不好承认这东西是她弄出来的。
爹爹究竟在想什么!
弄出这些玩意儿的她,恐怕还不识字罢。
若是卖这些东西能够赚钱,那才是怪事。
好在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只占了一小块地盘,虞烟脸上的烫意慢慢消去,但暗地里手指仍蜷在手心。
出了店门,元潇笑话她:“若不是你那女红不成样子,虞叔恐怕也要拿去店里摆着。”
虞烟哼道:“你懂什么?”
“行吧行吧。你那叫别具一格,不同寻常。”元潇闷闷道,“而且……我怎么就不懂了?”
修习医术,那书册厚重得要命,书袋用破不知多少。
元潇从小就开始拿起针线,自己缝缝补补了。
虞烟走在前面,回身看他:“你这次来,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没告诉我?”
元潇沉默,虞烟瞥他一眼,小声道:“好啦,你还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
元潇在太医院跟着一群能当他祖父的人共事,膳食清淡,闻言脸色一黑:“在你心里,我就为了吃顿饭来找你?”
虞烟心说,今日可能会吃两顿,但嘴上没提:“那你来做什么?”
元潇阴阳怪气道:“还不是我娘,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多来看你。你干脆给她当女儿好了。”
元潇入京前夜,母亲趁夜找来,元潇以为她要把什么传家法宝交给他,结果开口却是:“烟儿娘亲去得早,她爹又不常在家,你去了多看看她。”
末了还为虞烟的婚事操心,“若不是你们经常斗嘴,你二人在一起倒是很好。”
元潇万万不敢生出和她结亲的念头。
笑话,他娘连干女儿都没顺利认下,已经把心全偏虞烟身上去了。
虞烟没在跟前时,他娘还能记挂着他这个儿子。
若他们凑成一对,他岂不是把母亲也让给她了。不像娶亲,倒像是入赘。
虞烟正要说话,却看神色幽怨的元潇面色忽变,往河畔的柳树旁躲去,他犹不放心,还拉着虞烟的袖子,让她帮忙挡住。
虞烟往另一头扫去,没发现不对,等元潇松了口气从树后出来,便问他:“你这是去哪偷鸡摸狗了不成?”
元潇整整衣袖,“没有。”
只是好不容易休息一日,共事的老太医热情邀请他去酒楼一叙,元潇肚子里寡淡得很,再不补点油水,力气都没了,实在不想再和老人家一起用饭,随意找了个借口推脱。
方才那人看着眼熟,大概前些天见过,元潇想了想,没记起那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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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休沐日能顺利出行,江林州忙得脑子一片空白。
除了想小表妹时傻笑一会儿,其他时候只想闭着眼睛休息,听到谢兰辞和相锦提起虞烟,下意识便开口:“又出什么事了?看得这般紧。”
谢兰辞淡淡看他一眼。
江林州一回想,今日找人传话给楚芫已有五次,当即闭紧嘴。
但回过头来,江林州又觉得不对。
他和表妹是青梅竹马,差不多快要两情相悦的关系。联系频繁一些乃是常事。
谢兰辞这算什么?
不多时,相锦回来了,短短半个时辰,在太阳底下晒得脸都黑了,在门前再三徘徊才认命般踏进屋中,把方才所见告诉谢兰辞。
“元潇和她举止亲密,关系非同一般?”
相锦暗自叫苦,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他可不敢接话,忐忑道:“像是认识多年了。”
江林州乐了。
年纪相仿,谈笑自若,结伴出行,这不就是青梅竹马?
瞟到谢兰辞的脸色,江林州又闭了嘴。
再招惹他,别说两日后,恐怕两个月都要忙得脚不沾地。
第60章 第 60 章
◎见一个爱一个。◎
元潇还想在外逗留片刻, 虞烟带着他在外边闲逛,外面的事元潇不知,她便顺口问了些他在太医院的琐事。
元潇口齿伶俐,但平日里用脑子去看那医术, 把精力耗了大半, 平日还真没多少人可以闲聊, 直到虞烟问起谢兰辞的病情,才悻悻住了嘴,
“我说你怎么不催我回去,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 还记挂着他。”
虞烟左右看了眼,附近没有旁人, 凑近低声道:“你既然去了西苑,也知道我和他是同一条船上的。我除了问你,还能向谁打听?”
元潇身在宫廷之中,这些事免不了多打听几句。
但从青柚的言谈, 和他所见中,谢兰辞哪是在什么船上, 全然是个搅起风浪,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物。
谢兰辞之前是在巡边归京时受的伤, 于情于理, 宫中都格外重视,他的脉案由多位太医经手,制药熬汤这些事也都交给了更妥帖稳当的人来做。
元潇身在其中,只要稍微留意, 便能知晓谢兰辞的病况如何, 更何况在这人身上察觉出了中毒的迹象。
昔年叛军作乱之时, 元潇尚未降生,但他母亲当年亲历叛军以毒屠城之事,又在往后数年处理过上百个中毒者,他决计不会看错。
此毒阴狠至极,中毒后刺痛难忍,哪怕侥幸活命,百日后骨肉尽烂,红肉白骨如丝如缕,死状可怖。
因着谢兰辞身上残留的毒素,元潇又多留了几分心眼,打听过后,才知这人心志坚毅,居然能忍得毒发时的剧痛,毫不外露,以至于外人竟不曾知晓其疾症。
元潇母亲当年也曾深受其苦,哪怕治愈后,腿上仍有些痼疾,行走不若常人方便,是以尽管牵挂故人之子,也鲜少进京看望。
虞烟发热请了太医,元潇知道她那时躲在谢兰辞院子里,二人情谊不浅。
谢兰辞这毒去了八九分,剩下这点余毒,元潇觉得母亲那里应该有解决的法子,不知为何,母亲绝口不提解毒之法,他问过几次,都没能解惑。
宁王暗中派人寻医问药,百姓不知,元家远在千里之外,却是略有耳闻。
元潇在不懂事的年纪知道这个消息,书也顾不上看了,好奇地问母亲:“这么多银子,若制成解药,咱们接下来二三十年也有饭吃了。”
元潇还记得母亲的答复。
“黄金万两于我无益。潇儿,这毒若轻易能解,哪会有上万民众死于城中?”
“况且……我的命也是旁人捡回来的。你往后莫提此事,若为恩人招致祸患,我一死也不能抵偿。”
这恩人,元潇不作他想,定是虞将军和白姨。
元潇忽道:“今年我在京中,等到了日子,我同你一道去祭奠白姨。”
元潇母亲和她娘亲情同姐妹,虞烟颔首应下。
“白姨她……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元潇低声道,“比如我家那些医书,有没有?”
元潇自开蒙起便十年如一日的刻苦,虞烟怜悯地看他一眼,
“我娘是不指望我勤勉刻苦的,传奇集子倒给我买了不少。她攒钱开了个小武馆,到我手里也不赚什么钱呢,还好把大伙都养得白白胖胖的。”
元潇一时无言。
且不论她那武馆里随便挑一个出来就能以一敌十,他们那精壮威猛的身板,和白白胖胖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