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憋着没表现出来，硬着头皮回：“不、不疼的。”
早餐是望渡熬的甜粥，小满心不在焉地一颗一颗挑着里面的紫薯吃。
望渡坐在她对面，低头剥橙子。
果皮被剥开，空气里充满清新的橙子香气。
“哥,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小满试探着问。
她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太急，但现在这种情况不问清楚的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和望渡相处。
望渡把橙子剥开，拆成一瓣一瓣的，放在盘子里推到她面前。
“亲了还不对你负责, 我是王八蛋吗？”
“负、负责。”手里的瓷勺碰到碗壁发出清脆的声音，小满连忙说, “如果你是因为我亲了你，你才答应的，那……”
“那算勉强吗？”
望渡用湿巾擦手的动作一顿：“我不是这个意思。”
“而且，第二次是我主动的。”
“昨天那样，是我愿意，是我喜欢, 是我……想亲你。”
小满眸光一颤。
望渡看着她时, 眼里多了些与以前看她时不同的感觉。
他缓缓说着：“从小到大, 我就只想对你一个人好。”
“我想要你在我眼底下平安快乐地长大，想让你得到所有你喜欢的东西, 想让自己变得优秀，永远被你喜欢，想永远做你眼里那个可靠的、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随便出现一个能影响我在你心里地位的人，我都会紧张，都会暗自祈祷……”
“祈祷着‘拜托了小满，不要喜欢别人，至少那份喜欢不要超过对我的喜欢’。”
他喜欢跟她打电话，喜欢听她叫哥哥，喜欢看她把他送的每一份礼物都珍藏。
望渡垂眸，声音逐渐变低：“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喜欢过别人，不知道喜欢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我理所应当地觉得那就是哥哥对妹妹的感觉。”
可望渡不是傻子，他见过的兄妹也并不少。
昨天那个开关被小满按下之后，他就逐渐想清楚了，是他一直在放任她和小满之间的那种感情被放大、肆意生长。
他希望她永远那样看着他。
“虽然这样说有些无耻，可……被你喜欢，是我一直想要的事情。”
事情的发展超出小满的意料。
她意识到，望渡这些话……是在，告白。
他也在向她告白。
她捏着勺柄的手，逐渐变得温热。
小满眨眼看他。
“那我们……”
“嗯。”望渡说，“我们，在一起。”
“可以吗？”
望渡的声音轻击在小满耳边，拉着她的心下坠。
“但是称呼能不能先不换……”
“不然我总有一种自己不怎么是人的感觉。”
他妹妹才来北城一个月，他就把人给拐了。
杨晓玲打不死他……
小满想了想，好像如果不叫哥哥的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叫望渡了。
别的情侣都是怎么互相叫的来着？
她同意下来。
“行。”
好奇妙哦，这就要谈恋爱了吗。
小满悄悄低下头，没有笑出声。
哥哥比想象中好追嘛。
吃完饭，望渡洗了手，打算帮小满擦药和冰敷。
小满上楼换下睡裙，从橱柜里挑了件及膝的裙子穿，头发用一条浅绿色的蕾丝发带绑好。
恋爱的第一天，要好好打扮。
下楼后，她坐在沙发上，望渡像昨晚一样坐在地毯。
两人一高一低。
望渡在盘坐的腿上放了个抱枕，手握住她的小腿，使她的脚搭在抱枕上。
陷下去柔柔软软的。
“昨天为什么不开心，可以跟男朋友说一说吗？”
望渡捏着她的脚踝，淡淡问了句。
晚上被自己一搅合，小满自己都忘了她昨天还因为在论坛上查到的事儿而心事重重了一下午。
她手按在沙发上，不知道该怎么说。
望渡抬头，看出她的犹豫，又问：“那为什么给哥哥转钱，这个可以说吗？”
“我不想要你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赚来的钱。”她喃喃道，“我希望你自己拿着。”
“辛苦？”望渡不解，“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小满便也直接问了：“哥，你大一大二那两年，怎么回事儿？”
望渡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些事儿。
他思忖了一会儿，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高考完那年，望呈的事儿你还记得吗？”
小满懵懵地点头，又听他继续道：“那年他为了搞本钱开赌馆，用我爷爷留在镇上的那套三层小洋房骗了不少人。”
“他同时跟很多人签合同，说要低价把房子卖给他们，但是要年底才交房子出去。”
“那都是些没什么法律意识，年纪比较大的老人，觉得签了合同事情就定下来了。他们都认识我爷爷，理所应当地觉得他作为我爷爷的儿子，知根知底的，肯定不会骗人。”
“后来事情败露了，他被抓了，那些人没办法，只能闹到我妈那里。”
为了不让那些人去西林闹，望渡去了趟乡下。
这才发现受骗的大都是些攒了大半辈子钱的老农民。
甚至还有个老人家，儿子在外打工早亡，他领了笔赔偿金靠低保过日子。年纪大了后，老人家总有些小病，隔三差五到镇上看病，腿脚也不方便。他很担心自己突然死在乡下，所以想在镇上买个房子。
后来望呈的所有财产被清算出去，杨晓玲把手里的所有积蓄也都拿了出来，多多少少给受害者们赔了些。但欠的太多，摊出去每个人根本补不了多少。
那位老人家一辈子的希望都被毁了，望渡去他家的时候，他人已经不太想活了。
望渡把生活费的一部分用来给他在镇上租房，每个月给他打钱，一点一点还完。
那些钱不算太多，但却是老人家一辈子的希望。
望渡那两年很努力地在赚钱，因为他背负的不是钱，而是良心和命。
“不过没关系，你哥比较厉害，两年就搞定了。”他现在说起来倒是云淡风轻的。
“升大三的那个暑□□就已经还完了，所以大三后我就只是每个月接一点儿小公司的设计私活儿，不怎么累。”
“我现在的存款和给你的那些，都是研究生以后接的小单、奖学金还有跟着导师做项目的一些分红。”
望渡把冰袋放到一边。
他慢悠悠地给小满穿袜子，手指带着棉质小短袜滑过那双比他小好多好多的脚。
小满听着，心疼多一些，生气也有一些。
她脸色很难看，难过又愧疚。
“我那时候给你转钱你也不要，还骗我说没什么事儿……”
望渡浅笑，缓缓起身坐到她身边。
“本来就没什么事儿，这不都解决了。”
“你那时候那么困难，为什么还每个月给我寄礼物。”还都是些不怎么便宜的东西。
小满觉得那时候每个月期待着快递的自己简直太不懂事儿了。
“小满，不用难过，不用愧疚，这件事儿跟你的礼物没什么关系，那都不是你的错。”
他垂眸，目光落在她的长发上，故作轻松地伸手绕着她的发梢。
“况且，哥哥还没到那种给妹妹买点儿小礼物都没钱的地步。”
小满还想说点儿什么，望渡突然靠过来，精致的五官倏尔放大，她心里没由来地紧缩了一瞬。
愣神时，望渡却只是把下巴靠在她肩上。
暖暖的气息袭来，轻松将她包裹。
“小满，我有点儿困。”他说。
“困？”小满疑惑地看看时间，“不是才上午九点……”
“哥，”她猛然想起什么：“你昨晚多久睡的？”
“没睡。”
“……”
小满急忙推他：“那你快上楼睡觉。”
望渡没动，仍然将她圈在怀里。
小满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不知不觉变得放松。
她一边红着脸一边想，哥哥这个男朋友身份代入得是不是太快了些。
才想到这里，她就发现望渡的手好像有点儿小动静。
她转身去看。
！
望渡偷偷用她的手机点进支付宝，把他的账号拉黑了！
上面赫然还有一条他把昨天的钱加了一些转回来的提示。
“……”望渡手上动作一顿，“被你发现了。”
“我想着你把我拉黑了就转不回来了。”
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哥哥好过分哦！
小满：“哥，我用不了那么钱。”
望渡：“我知道，但我想给我女朋友零花钱。”
提到女朋友着三个字，她红着脸低下头。
-
白天的补眠时间，望渡睡得很踏实。
他回忆起刚刚拥抱小满时的感觉，她在他怀里实在是太小了，轻了会觉得不够，重了又怕她会不舒服，分寸的游移间，是他难以释放的爱意和占有欲。
那是往日作为兄妹时，不掺杂一丝私欲的那种拥抱所无法比拟的感觉。
因为他可以这样肆意去感受她的体温和气息。
他梦见自己仍然抱着她，从身后搂住她，把人完完整整圈在怀里，像是永远不允许她走一样。
突然，望渡觉得左耳传来一阵痛楚，他猛然惊醒。
……
做PPT的时候，小满听到望渡房间传来沉闷地“咚”一声。
她连忙小跑推门进去。
望渡抱着一床薄被子，手肘向后支撑着，坐在木地板上。
“哥……”小满犹豫着问，“你从床上滚下来啦。”
望渡轻笑一声，揉揉太阳穴的位置。
“我刚刚做了个梦。”
小满：“什么梦？”
“……”
“梦见我妈拧着我耳朵问我还是不是个人了……”
第39章 抱一下可以吗
国庆第三天傍晚, 小满决定回学校。
她的PPT还需要用一些资料来完善，华大的电子图书馆可以免费阅读和下载论文、书目，但必须要在校园内链接内部网络才能登上去。
望渡没说什么, 拿上车钥匙带着小满下楼。
和前几天的那场大雨一起降临北城的, 还有突如其来的降温。
小满下车的时候恍然发现，穿裙子的季节好像快要过去了。
望渡帮她拢了拢外套，弯下腰一颗一颗给她扣毛衣上的羊角扣。
似乎大多数时候，他仍然是把她当作妹妹来照料。
小满站在原地，就这样抬头看他。
察觉到她的视线，望渡目光匆匆移开, 再回来时，他红了耳廓。
“你宿舍有人吗？”望渡问。
“嗯，夏清说她今早已经从露营地回来了。”小满说完，看了看她宿舍阳台的位置。
路灯把树叶子照得通透，散发着微光。
“不过宿舍灯没亮, 她可能又出去了。”
望渡顺着她的视线往上看。
他上次还是进她宿舍，还是开学帮忙搬东西的时候, 那会儿他只顾着想她的东西有没有准备得齐全，并没太注意从阳台往下看是怎样的风景。
“506的话，是……”他从下往上数，而后目光落在第二个灯光熄着的阳台上，“上面挂着星星灯的那一间？”
小满：“嗯，那是之前学校评选最美宿舍大赛时布置的, 获奖可以加素拓分。”
当时她们宿舍凑钱贴了新墙纸, 原本还计划着在阳台养些花草, 又因为假期花草会无人照料而放弃，最后换成了有些幼稚的太阳能星星灯。
晾衣杆上还挂了两个球形的, 里面的灯花像极了萤火虫，在秋夜里格外好看。
望渡淡淡应声，又问：“那拿奖了吗？”
“拿了三等奖，加了0.5分。”
她笑，他也跟着她笑。
秋天的风有些凉，望渡没多留她，把她的小箱子收拾出来。
“好，那你上去。”
小满接过箱子，往宿舍楼门口走了几步。
她回头看了眼，望渡还站在原地，没动，就这么看着她。
“哥，你还不走吗？”
望渡：“我看到你宿舍灯亮了就走。”
小满又走了几步，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好像差了点儿什么。
直到她在宿舍楼门口的台阶上看见一对儿亲得难舍难分的情侣，她才意识到那种隐约不对劲儿的感觉在哪里。
她都没有想起要抱一下之类的？
望渡跟她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好像还完全是按照以前的兄妹关系来的嘛。
小满在原地僵了一瞬，而后又回头看望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