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渡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她内心的纠结，只是浅笑着抬手，朝她招了招。
哥哥好像也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她红着脸，硬着头皮进了宿舍楼。
还没走到拐角处，小满电话就响了起来。
来电提醒是：哥哥。
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男人认真而诚恳的声音。
“小满。”
“可不可以抱一下。”
望渡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小满的心空了一拍。
她一秒钟都没有多等，雀跃着奔向望渡。
望渡伸手接住她，将她整个人拥进怀里。
秋风刮过来，卷起地上的树叶。
他垂头，蹭了蹭她的头顶，用带着笑意的语气说：“本来想等你自己过来的，但有些忍不住了，因为你好像真的要走掉。”
拥抱结束后，小满身上还残留着望渡身上暖暖的气息，她疑惑问：“为什么要我自己过来？”
“……”望渡垂眸，与她对上视线，目光中带着几分恳切：“我怕我突然抱你，你会觉得我像个流氓。”
小满：“哦。”
她明明跑得那么快就过来了，介不介意的他还看不出来吗？
“也还好。”她故作轻松地说。
“那以后，都可以？”
他请求一般地拉过她的手。
小满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情侣之间还是需要一些自由发挥的余地的，哥你不用什么事儿都问我。”
为什么一个十八岁的人要教一个二十三岁的人谈恋爱啊。
怪不得他单身这么久。
而她，早早脱单。
正在心里默默感叹的时候，望渡忽而拉着她的手，抬高一些。
而后，俯下身。
亲她的手背。
极为小心翼翼。
小满手背被他触碰到的地方逐渐发热，一寸一寸蔓延到她的脸颊，使她的眼下泛起明媚而动人的丹霞。
-
回宿舍之后，小满开了灯。
她从阳台往下看，正对上望渡看过来的视线。
她收到消息。
【D】：哥哥走了。
小满跟他招招手，他才转身离开。
连上校园网以后，小满开始下载查找到的资料，导出到文件里。
正打算把稿子再过一遍，检查语法的时候，她又收到望渡的消息。
【D】：我到了。
【星星晃呀晃】：！
【星星晃呀晃】：怎么会这么快。
【D】：我也在学校，宿舍里。
【星星晃呀晃】：原来你在学校也有宿舍的呀？
【D】：嗯，有时候在办公室熬夜不方便回去，就会在这边。
【D】：明天一起吃早餐？
【星星晃呀晃】：好。
刚打完字发出去，夏清一下子撞开宿舍的门。
她手里拎着两个大超市购物袋，酒水饮料，沐浴露卫生纸什么都有，胳膊底下还夹了两叠衣架。看到小满以后，她激动道：“月满，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我刚刚和隔壁宿舍的去超市，回来的时候看到你哥哥在宿舍楼下，我一猜他就是送你过来的。”
“你是不知道，你哥那个身高，那个长相，往人群里一站，也太扎眼了。”
“你冷静一点儿，东西都要掉了。”小满提醒她。
眼看着夏清胳膊底下夹着的衣架就要掉下来，小满过去帮着接。
“刚刚我和传媒学院的一个女生一起回来的，她让我帮忙打听一下，”夏清拖了自己的凳子坐过来，降低音量，“你哥哥还单身吗？”
小满一听，整个人猛地一颤。
“他、不单身了。”
“哎……”夏清的语气颇为遗憾。
小满又补了句：“他现在不光是我哥哥，还是我男朋友。”
“擦卡玛！！！”夏清瞪大眼睛，夸张地捂嘴，不可置信地看向小满。
大概半分钟后，一脸震惊的夏清从嗓子眼里卡出来一句：“你、们、搞、骨……唔唔……”
小满急红了脸，伸手捂住夏清的嘴，禁止她把那个罪恶的词给说出来。
“夏清！不许瞎说。”她差点儿哭出来，“我没跟你们说过吗，我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呀。”
“说到是说过，但我还以为你们是重组家庭……”夏清过了会儿缓过神来，“上次我明明看到你们在一个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
她说完，又连忙住嘴。
“我跟他是邻居，他妈妈和我妈妈是好朋友。”
望渡上大学那年，恰好是微信兴起的时候，两位妈妈注册了微信后，立马就建立了一个“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把两个孩子都安排了进去。
听小满解释完，夏清才逐渐从某种亢奋的情绪里清醒过来。
实不相瞒，在沉默的那半分钟里，她满脑子都是重组兄妹逃离家庭之类的乱七八糟狗血小说剧情。她甚至决定要永远为他们保守秘密。
直到夏清去洗澡前，小满还在被夏清大胆的想法击中的后怕里。
半小时后，夏清贴着面膜出来，又说：“不过话说，你哥哥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很会谈恋爱的那种人诶。”
小满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那种长相在华大这么多年，竟然一个也没谈过。给人一种……清心寡欲的感觉？”
“好像是有点儿。”小满回答。
这几天，望渡好像最多就是亲亲她的额头。
告白那天那样过界的事情，再也没有过。
他们相处起来比以前暧昧，但也不算太腻歪，望渡对她总有一种长辈的矜持在里面。
——除了总是会耳朵红之外。
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难道是太熟了的原因？
当晚，建院研究生宿舍里。
望渡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用电脑百度。
【要怎样主动亲女朋友才不会冒犯？】
【刚一在一起就整天要抱抱的话，会不会显得自己很不正经？】
【女朋友年纪太小，总想亲她该怎么克制？】
【表现出一定程度的亲近欲会吓到女朋友吗？】
……
网上一堆牛头不对马嘴的相关搜索，望渡搜完后只觉得浪费了半个小时。
他合上电脑，打算去吹头发。
头发吹到一半，他又回来打开历史搜索记录。
是否清空您当前的搜索历史。
【是】
-
国庆期间，小满每天都很忙。
望渡提出过几次要带她出去玩，都被她拒绝了。作为一个从小就很认真的学生，她习惯把每次作业都完成到最好。
他也不着急，每天陪着她泡图书馆。
全部整理完后，她把自己的PPT和稿子都发给蒋临舟，请他帮忙看一看。
蒋临舟说完全没问题后小满才放下心来。
很快就到了轮到小满做PPT的那天。
视听说教室是每人一台电脑的配置，电脑画面由老师的电脑同步。这隔绝了大量的视线，使得人不会太紧张。
插好U盘后，少女微敛的眸子缓缓抬起，亮若明星。她通过话筒有条不紊地开始讲起这次的主题，不管是内容本身的严谨性还是她的节奏把控和发音技巧都无可挑剔。
原本就柔和清朗的声线让她的发音多了几分温柔缱绻的味道，很轻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有些故意坐到后排的男生都不由得伸长脖子，想多看几眼坐在讲台上的人。
笃行楼是华大少有的综合楼。
一二层主要排给外国语学院的学生，三四楼则是建院的。
望渡帮老师送了个东西过来，走到二楼时想起小满今天也在这边上课。
他手机的锁屏是小满的照片，内屏是她的课表。划开屏幕，这个时段的课程是《英语视听说1》（笃行楼206）。
还没走近，他就从安静的楼道里听到熟悉悦耳的少女音。
望渡唇角不自觉扬起笑意，走到教室后门，他一眼就看见小满。
他靠在后门，专注地听了会儿。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算远，可望渡的视线却逐渐变得模糊。
眼前少女的姣好面容逐渐和那年站在国旗下的小姑娘重叠。他回想起，那年夏天，他也是这样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小满认真专注的模样。
他的小妹妹不知不觉就长大了，从他的小乖乖，变成一个可以在任何人面前闪耀的女孩儿。
望渡打开手机摄像头，将少女的样子定格在镜头里。明明是一张好看得张扬的脸，可她的目光里却总是泛着清澈的湖泊，让人觉得干净可爱。
像初晨时天边还未落下的白月亮。
是不是该买个相机？
望渡想。
身侧的教室后排传来细小的讨论声。
“你想追月满啊？”
“嗯，她是不是特别好看。”
“好看，声音也好听，但我劝你还是算了。”
“怎么？”
“我们宿舍英二的一个男生，一个月前就申请加她好友了，现在还没通过呢……”
“不行，我不想放弃，要不我给她送早餐试试？”
“还是没戏。”
“啊？”
“国庆那几天，我天天都看见她和他哥一起去食堂，你当着人哥哥面追人，找打是不是……”
“不是，她哥看得那么严吗？”
望渡随意往门框上一靠，不算太大的动静立即被正在窃窃私语的男生发现。
男生瞬间白了脸，神色复杂地慌忙把目光放回电脑屏幕上。
走廊里，一个建院的学弟恰好路过。
学弟用并不会打扰到两边教室上课的声音跟望渡打招呼：“学长，你怎么在这边？”
望渡淡声：“等我女朋友下课。”
第40章 雪花
十月底, 北城大幅度降温，华大开始供暖。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小满第一次体验到拥有暖气的幸福。
她在降温的第二周收到来自梧城的快递, 是妈妈给她寄的衣服。
全都是妈妈亲自在梧城的商场给她挑的。
虽然已经有几个月没见了, 但每一件都很适合小满。
把衣服全部试了一遍后，小满坐在床上，更想妈妈了。
她看了看日历，给望渡发消息。
【星星晃呀晃】：哥，你还记得大一什么时候放假吗？
望渡很快回她。
【D】：一般是二十三周进入复习周，二十四周考试, 考完就可以走了。
【D】：怎么了，想家？
【星星晃呀晃】：有点儿。
【星星晃呀晃】：我妈妈给我买了新衣服寄过来。
【星星晃呀晃】：有点儿想吃我妈做的桃酥。
她想了想又补了句：还有晓玲阿姨做的鸭货。
【D】：你下午没课，哥哥带你出去吃东西？
小满看了看自己的小本本。
【星星晃呀晃】：可能不行，十二月有五校联合办的模拟联合国大会，我被社里选中要去参加, 想先准备一下。
【星星晃呀晃】：下午要在官网找一些资料来熟悉。
望渡给她回了几个摸摸头的表情。
小满吃过午饭后就去了自主学习中心，她一边用电脑查资料一边做笔记, 写了满满几页。
时间不太够用，她一直没出去，就连晚饭都是用自动贩卖机里的面包解决的。
晚上九点时，一向安静的学习区竟然莫名其妙开始骚动。
小满一开始没管，直到周围有人小声地说：“下雪了！”
倏地抬起头来，小满往窗外看。
轻而洁白的飞雪从云间缓缓落下, 飘散在风中, 玻璃把雪天格成两个世界, 从里往外看，这一片雪就成了动人的窗景。
梧城是一个不会下雪的城市, 这是她第一次看雪。
小满想拍照片，可窗口已经挤满了人。
她狠狠心，埋头加快了查词和抄笔记的动作。
在写完最后一个词的时候，她手机收到消息。
是望渡发过来的一段视频。
镜头似乎是在一个较为空旷的地方，斜着对着天空。大雪纷纷扬扬，缓缓从天空飘落，入镜的那棵树叶子上积满白雪，像生了一树花。
慢慢，漫漫。
她带着耳机，听到视频末尾的声音。
“小满，下雪了。”
望渡的声音似融入雪间。
视频播完，小满耳畔还回荡着望渡清朗温和的声音。
她把视频划回去，又听了一遍。
划回去，又听。
把视频保存到相册，小满才打字回复望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