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话外藏着没有言明的意思。
应总自然也不落下风:“那看来是我唐突了,老弟今年日子不太好过吧?没了致远,陈家又空做嫁妆,还是温小姐有情有义啊,这年头不离不弃真是难得。”
这话实在不好听。
但林净宁只是轻声笑笑:“确实难得。”
应总并没有善罢甘休,指了指右边一侧空处,让服务员挪了屏风过去,温渝这才看见墙边有一张台球桌。
林净宁眼睛微微眯起来。
应总道:“安屏一大乐事,玩一把?”
温渝看向林净宁。
他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从烟盒里倒出一支烟,咬着烟开口道:“难得这么好的机会,怎么玩?”
应总说了规则,又道:“要是老弟你赢了,长江的那三件藏品我送给温小姐,可这输了的话,温小姐今天的酒,那就不得不喝啊。”
老严紧张地不行,凑到温渝跟前:“这玩的有点大了。”
温渝知道现在的情况,她左右不了。
林净宁点燃了烟,轻道:“今天这事和家纳没关系,要不这样,我赢了你看着办,要是输了,致远的那些股份双手奉送。”
这人轻飘飘一句话把事儿揽在自己身上,将她和老严撇得干干净净。饭局上的一个玩笑,一个赌局,就是这么惊心动魄,稍不留神便会输掉半个身家。
应总看破不说破:“这么大方?”
林净宁笑笑。
温渝知道那是林净宁在致远的最后一些股份,如果这些都没有了,那么他和致远投资的关系才真正的一刀两断。但他的台球技术她是见过的,没有输绩。
安屏那天艳阳高照,天空蓝的像是海洋。
温渝就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打球,一来一回,一人一球,林净宁像是故意输似的。温渝心里起起伏伏,为他捏了一把汗,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轻描淡写地,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把自己的身家押了上去。
大概还是天公作美,应总输了一球。
温渝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当时的场面也有些滑稽,应总不好意思笑笑,没说输了怎么办,大概是觉得林净宁那句“你看着办”有太多实施的可能性。
林净宁:“就是闹着玩,不必当真。”
后来那顿饭自然是吃不成了,郝长江跟在应总后面梗着脖子离开了,好像是便宜没占到,惹了一身骚气的样子。老严到最后自然已经看出来了端倪,有些难为情,和温渝打了招呼便走了。
包厢里就剩下温渝和林净宁。
他看着她,叹息道:“肚子饿吗?”
这个月对温渝来说实在太动荡了,心情总是像过山车,她刚想开口,但是之前喝的那口酒太冲,嗓子一阵难受,匆忙之间又说不出话了。只觉得刚才那个赌实在太大了,一旦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想到这些不由得心里气闷有些后怕,转过身就往外走。
酒楼布局复杂,她见到路就走。
不过几个弯,温渝已经站在电梯门口,按了两下,电梯不见上来的动静,她又转向一侧走楼梯,还没走几个台阶,胳膊就被人拉住,将她拽了过来。
林净宁的脸近在咫尺:“你跑什么?”
温渝回嘴:“谁跑了。”
林净宁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温渝发现他真的很淡定,从前到现在一向如此。林净宁的做派倒是让她明白过来一句话,真正的力量总是如同流水一般沉静,你看那些做大官的人往往都没有什么架子,总是从容温和。
他低头看她:“担心我吗?”
温渝:“………………”
林净宁的目光平静祥和:“不会有什么事的,明白吗温渝?再说了这种事情多了去了,你见我什么时候输过?我有分寸。”
温渝蔫蔫地叹了口气。
林净宁眉头皱了一下,轻责:“桌上的那瓶酒度数很高,三杯就能把人喝趴下,空腹就敢喝酒,你也是真了不起。”
温渝抿抿嘴:“那气势不能输。”
林净宁看她半晌,笑了。
温渝:“你怎么知道在这?”
林净宁思衬片刻,说道:“这种事一打听就知道了,宜城的事他一直耿耿于怀,这次只是顺道路过,看看我混成了什么样子,本身就是冲我来的,昨晚你睡着的时候,消息就放出来了。”
提到昨晚,温渝耳根子红了。
她开口辩解:“昨晚…………那个…………”
林净宁很有耐心地“嗯”了一声。
温渝却编不下去了:“我也顺道路过。”
林净宁玩味地笑了。
温渝无所谓道:“你要笑就笑吧。”
林净宁问:“你知道我在笑什么吗?”
温渝:“我怎么知道。”
林净宁无奈地看她一眼:“这几天已经在办出院了,原来打算今天去扬州,机票都订好了,谁知道你自己昨晚跑了过来。”
温渝:“………………”
林净宁弯唇:“有些事情可以不在意,但有些我需要弄明白,所以温渝,你对我还是有感觉的,对吗?”
温渝忽然被他问住。
林净宁眼底含笑:“不好意思说?”
温渝咬着唇,愣了。
林净宁:“那我当你默认了。”
温渝哪还开的了口。
林净宁眸色渐深,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付费资源在企我鸟群死22午久依寺栖将她连推半带的抵到身后的墙上,脸就压了过来,单手抚着她的腰,似重似轻的吻了上去。
温渝眼睛睁大了。
这次她清醒的很。
林净宁嘴里有淡淡的酒味,与她的味道是一样的,此刻纠缠在一起,浓烈到了极致。温渝感受着他压下来的力量,脑子里一片空白,如果说想起了什么,大概就是为什么做这种事情又在楼梯间。
还有就是,她好像又输给了这个男人。
他真的驾轻就熟,很快让她溃不成军。
温渝两只手抵在他的身前,慢慢地也垂落下去,近乎忘情地承受着他熟练的挑逗,只是听到他低低笑了,笑意又很轻,有一种从胸腔里溢出来的散漫。
林净宁声音暗哑:“再这么下去,真把持不住了。”
温渝脸颊滚烫,将脸埋在他的胸膛。
林净宁轻声笑了起来,低头看着怀里的年轻女孩子,目光平静浓稠,轻哄着开口:“我们去车上。”
温渝拉扯着他的衣服,闷着声:“林净宁?!”
林净宁话里带着笑意道:“你以为要做什么?”
温渝:“………………”
林净宁轻叹了口气,不逗她了,声音还有些淡淡的嘶哑,嘴角轻扬:“江桥还在外面等着呢。”
温渝脸红极了,像傍晚的霞云。
后来她整个人都迷迷糊糊地,脑子也不听使唤了,就这么跟着林净宁上了车。江桥脸上的笑都藏不住了,非常懂事地喊了一声温小姐。
温渝很少这么怕羞,一直看着窗外。
林净宁声线懒散,吩咐江桥:“回酒店吧。”
江桥很响亮的“哎”了一声。
温渝更加拘谨了,瞪了林净宁一眼,抿紧了唇不说话,只是盯着外面看,恍惚之间觉得自己好像变笨了,怎么就这么给哄住了。
第23章
安屏到京阳的路不远, 江桥走的高速。
温渝大概是中午喝的那一杯酒的缘故,早上又没吃东西,此刻胃里并不太舒服。车里放着林净宁从医院带过来的饭盒, 热粥小菜,温渝没有胃口,只是喝了一点儿热水。她靠着椅背,目光从窗外飞速而过的香樟树上落向远处的红墙砖瓦。
江桥很有眼力见儿地升起了挡板。
车子慢慢融进了车流里, 高速路上从来都是往前走,远方是低矮的村庄, 车里响起了28年前的老歌, 姜育恒又唱起《再回首》。
大概是曲调太温和,空气都慢了。
温渝缓缓开口:“这歌小时候听过。”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大,从车窗玻璃可以依稀看得见车里的样子,林净宁神态微微放松, 大概也有喝了酒的关系,酒意上来了,此刻闭着眼睛。
她叫了他一声:“林净宁。”
他依旧是闭着眼, 没动静。
温渝转过脸去,静静地看着他。从前也这样凝望过,但每次感觉都不太一样。这个男人总是气定神闲,干净斯文,做事甚少有失手的时候, 大概致远投资和林家的事情足够让他头痛, 可他还是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静静地观察着一切,只是总让人觉得他身上有着料峭春寒的意思。
大概是觉察到注视, 林净宁睁开眼瞧她。
他问:“看什么呢?”
温渝大大方方地扬起下巴:“那时候不觉得,现在怎么看都有点凉薄,做人也不是那么正派,不过你这张脸倒是不难看。”
林净宁轻然一笑:“你这算人身攻击吗?”
温渝沉默了一会儿,一直没有说话。车里的广播还在放歌,姜育恒唱到再回首恍然如梦,再回首我心依旧。她“切”了一声,收回目光,又看向窗外。
林净宁笑着,想抬手碰她。
车子这会儿已经从京安高速下来,穿到京阳的街道里面,温渝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眼睛亮了一下,很轻地“哎?”了一声,但很克制地没有表现出来。
林净宁看了过去,有扬州的千层油糕店。
他偏头敲了敲挡板:“江桥。”
江桥看了一眼后视镜。
林净宁说:“车停路边,你先回去吧。 ”
温渝还不知道林净宁要做什么,但车子停了下来,她刚才还没有胃口,现在看到扬州小吃,却觉得饥肠辘辘,没有多想就打开车门下车,直奔对面的油糕店。
那双眼睛太干净,看起来像个学生。
林净宁从另一边下了车,跟了上去。
这家店的生意挺好,有几个排队的,温渝是第四个,她站在人群后面,问老板一份多少钱,老板说十元六块,她正要拿出手机付款,林净宁已经递了一张一百元的现金过去。
温渝偏头看他,一脸审视。
林净宁笑:“吃饭的钱还是有的。”
老板开始叫号,温渝走近接过千层油糕,看着这糕点红红绿绿的样子,心情也好了起来,回头看林净宁:“要吃自己买。”
她说着低头咬了口糕,往前走去。
林净宁摇头失笑:“有26了吗?”
这个地方再往前走个两公里,便是京阳的文化美食一条街,现在下午两点多,正是人多热闹的时候。温渝此刻精神的很,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就是不怎么理会林净宁,他们之间不知道怎么地,就这么溜达起来了。
他倒是不在意,嘴上总是噙着笑。
前面路口又遇见一家扬州小吃,但温渝已经不太饿了,店家在门口挂了红色灯笼,摆了一个文创小摊,围满了很多人,像是还有问答活动,答对了小吃免费,这也算是招揽顾客的法子了。
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问起扬州的历史。
温渝有些汗颜,她在扬州出生,从小到大也待了很多年,真要说起来,还不一定说得出来,真是有些对不起她自己的专业。
林净宁走到她身边,低头道:“我记得有2500多年了吧,大概是春秋时期的时候,当时还叫作广陵。”
温渝抬头。
林净宁轻笑,抬手给她指了指前面的一处建筑:“看见那个别院了吗?有点扬州园林的风格,好像建起来是嘉庆年间的事儿,有二百年了,后来经手了几次,现在的老板是南京人。”
从外观结构看,确实有园林气质。
温渝问:“你怎么知道?”
林净宁随意说道:“前些年来京阳出差,有一个饭局请的是京外贸的处长,点了名要来这谈。”
温渝有些好奇:“这地方不可以随便进吧?”
林净宁闲淡一笑,故作思考道:“要是拿宜城的拢翠园来比的话,只怕是还差得远,就这地方,一瓶酒也有五十万了。”
温渝惊呼:“这么多?!”
林净宁不置可否。
从远处看过去,他们确实像一对情侣,但又有一些说不出来的别扭,好像在这段关系里吵了架,女孩子时而搭理时而保持距离,男人倒是都照单全收。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碰上杂耍。
有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地上,身边一堆叶子和干草,手头上还正在编织着,温渝看着地面上的那个筐子,目光一直落在那只草编麻雀上。
林净宁俯身拿出来一只,付了现金。
温渝站直了:“谁说我要了?”
她转过身径直离开。
林净宁笑着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手里的小麻雀,跟了上去道:“我还记得小时候玩过,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
温渝哼了一声:“林总日理万机,怎么可能和我们普通人一样,这种人间烟火的地方确实和你不太搭。”
这话张口就来,又杠上了。
林净宁笑意渐深,看向别处:“知道那个是什么吗?”
温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有一个看起来六十来岁的老大爷,边上的摊子上放着很多香包,但手里却在捏着小糖人,一边捏一边吹,动作熟练精巧,不一会儿,一只鸿雁栩栩如生,像是工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