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媚色撩人——亦宴【完结】
时间:2024-04-04 14:38:02

  越浮玉显然是被惊了一下,“啊”了一声,左右看看,才想起来回头看一眼,然后她慢慢走过来,惊异道,“是佛子?什么时候来的呀?真巧!”
  大师的脸色忽然阴沉下去,显而易见的不大乐意了。这么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很久了,怎么就会没看见他!
  蕴空说他刚从陛下那过来,两手揽在袖子里,颔首问道,“公主从命妇院过来吗?” 他朝那头看过去,又回望向她的脸,道,“见人?”
  浮玉满目写着惊讶,反问道,“佛子这么关心我吗?以后连去了哪里,见了谁,都要告诉你?”
  蕴空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从前自己是不会在意命妇女眷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可是话没问出来,还是有些不甘心。他观望着她的眉眼,上头残留着几分发自内心的愉悦,于是猜道,“是见了泾阳县君了?”
  公主脸上有些不快,倒吸一口气,“你,你尾随我??”
  高内侍大概是起夜,才醒过来,见佛子一人站在院子里,于是上前殷切低声问他是否添茶,“昏时永照公主来了,大师见到了吧?公主可回去了?”
  他被她的天马行空呛笑一声,拂袖淡淡道,“臣就算再关心公主,也不会做那种非君子之事,你也太看低臣了!”
  做大师的,再没有一点察言观色和审时度势的能耐,还能坐稳这个百官之首的位置吗?猜局势,猜敌国,猜帝心,他一辈子都在和自己打赌,一个小小的公主,他不必费那么多脑力也能多少了解她些。
  蕴空见她不否认,侧头看了看甬道那头,然后道,“你和她说什么了吗?箭伤?缘由?”
  浮玉感到头顶的盘问的视线压过来,仿佛将她围到墙角似的,只好一一答曰,“没有说当日的情况。都按你和我嘱咐的那些答的她。没有多言其他。”
  蕴空松了口气,这种时候就要格外谨慎,哪怕泾阳县君是她所谓认定的朋友之一,也不可轻视。往往朋友不小心出卖朋友的事情,也不在少数。
  他瞧出来她几分郁闷,睥了一眼她,淡淡安慰道,“公主也不必负担太多。人的一生要说很多谎言,若是为了自保,有些事情不得不打诳语。”
  浮玉翻起眼皮仰看向他,撅嘴道,“我知道。你和她比起来,我还是更信任你,更依赖你的。你瞧,你要我做的,我都依着做了,是不是听话得多了?” 说着,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的袖子,左右晃了晃。
  蕴空被她这光天化日之下的举动吓得要死,一面使劲从她手里争夺那一角可怜的袖子,一面虚着应声道,“公主理解臣的心意就好。若是日后能改改这毛手毛脚的毛病,臣就更加欣慰了。”
  这个时间殿内中省的内侍和金吾卫正换班,甬道上没有人,可保不准随时下一班的人忽然自拐角出现……
第31章
  她的力气不小, 他不敢和她争夺, 生怕她较真的性子上来,生生扯痛了伤口。
  蕴空只好虚拉着自己的袖角垂眼瞪她,她却挑衅似的迎面而上, 微微仰着脖子认真回盯进他的剑眉星目。
  浮玉看得沉醉,有时候人生得俊朗,连生气的样子都那么好看, 真是一种不公平。
  对峙一阵, 她冲他忽然眨眼莞尔一笑。
  蕴空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震得眼前发黑, 趔趄地向后搓了半步, 却感到她终于松了手, 轻扬着下巴道, “佛子体虚么?还未进三伏,这就站不住了。”
  说着, 她好心地要叫人回去取那颗参,“子彦送我的东西,我无可用之处,不如赐与佛子, 回去好好进补。” 她望着碧空掰手指数起了岁月, 慢慢道,“佛子今年整整三十了吧,而立之年怎可如此虚弱?不说为朝廷奔波多少年,日后佛子若是大婚,这体力如何使得?”
  男人最不愿被说“不行”, 大师虽是独身,可一样有自尊心。上次初春雨夜受风寒时,那位请来的上工的话他还有些记仇着,如今越浮玉也要在这笑话他。
  上工的误诊也就算了,可她一个小姑娘在这胡说八道什么,这些人简直欺人太甚。
  蕴空脸色惨淡又隐隐含着怒气,断然挥袖说她胡闹,“臣行不行的问题,就不劳公主费心了!行也好,不行也罢,那都是臣的私事。这里是大明宫,只谈国事,勿言私事!”
  “那好,我不说了。” 她不再与他说嬉笑的话,疏淡的笑意在唇边漾了一下,忽然凑上他的耳边,低声坚定道,“你现在不想聊这个,我不勉强。至于佛子行、或不行,来日咱们拭目以待吧。可是我真是担心,等到你开窍的那日,怕是行也得不行了。”
  浮玉说完,在阳光下咯咯地笑了起来,她越发喜欢大师这张脸上流露的那种像是惊愕和吓坏的表情,这大概也是一种隐秘的胜利感吧。朝堂上,身居高位的大师何时叫百官堵得无言以对过?大概也就在她这不得不低头几分。
  佛子沉了下嘴角,又不轻不重地训斥几句,侧头见已经酉时过一些了。想起自己答应了屋里那位酉时就会结束,于是赶紧一挥手,叫众人回去。
  三番礼节过后,这中书省总算散了个清静。
  佛子收拾好自己的案几,赶紧绕过屏风,穿过长廊往内室走去,左右看看无人跟来,轻轻敲了两下门,这才推门而入。
  “公主?”
  无人应答,打开门进去的时候,见吃得只剩下残渣的盘子扔在案几上,酥酪茶也喝得只剩下一半了。
  他忍不住淡淡一笑,尽是纵容的神色,然后往里再走两步一看,瞬间呆滞。
  只见他的床榻上,躺着个只穿了抹/胸的婀娜女子,露着圆润的双肩和脖颈,正靠在枕头上夹着被子呼呼大睡。
  佛子顿时觉得眼前火辣辣地一片灼烧,眨了眨眼,才看清她的脸,只见的确是越浮玉,顿时觉得脸上更烫了。
  非礼勿视啊。他们还不是夫妻,她就如此放纵,叫他真是无奈。
  佛子站在榻前,眼睛看向屋顶,然后探手扒拉了两下她的肩头,不闻动静。他一皱眉,干脆伸手要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谁想,那被子被她夹的颇紧,他往外拽一下,那头却拉着不放,双腿一勾,将被子拧缠在腿间,大有绝不松手之势。
  佛子无奈的很,只得脱下自己的外衫给她随手盖上,这才微微看着好些。
  他叹了口气,拉过凳子,正要撩袍坐在榻前陪着她,忽然那头却醒了。
  浮玉揉着迷瞪的眼半起身,朦朦胧胧中见佛子坐在那,道,“你何时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还不等佛子回答,只见公主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忽然大叫,“哇,你脱衣服干什么!难道……”
  佛子无语,立即反驳道,“那你为什么脱衣服躺在臣的榻上!”
  浮玉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道,“我太困了,天又太热……所以……”
  他在外头已经被那帮说荤话的僚属搞得焦头烂额,这一回来她又在这里若无其事的撩拨他,佛子忽然觉得,大概大华上下没有比他更辛苦的人了。
  佛子也没再斥责她,按膝颔首道,“吃饱了,也睡够了,公主该回去了吧。”
  她啊——了一声,一骨碌坐起来皱眉不快,“你又赶我走?”
  佛子端起她喝剩下的酥酪茶喝了一口,皱了下眉,果然这加了酥酪的东西太腻了,于是嫌弃地放在一旁,平平淡淡道,“你不走,难不成还想住在这?”
  浮玉答,“不和你在这一起同夜而眠,那我还来找你干什么?”
  佛子一听,顿生悲凉,怔声道,“难道你来这,就是为了找臣陪你困觉的?”他本来还以为,至少应该多些精神上的成分。
  浮玉跳下床来,身上还松松垮垮地披着他的外衫,勾住他的脖子坐在怀里,神神秘秘道,“其实,我还想看看中书君……”
  “住手。” 佛子脸红几分,赶紧拍掉了她的手,道,“此处不可。万一有人返回中书省找臣,当如何?”
  浮玉笑得一脸祸国,“那就叫他在外头等着……什么时候完事,再什么时候出去见他。”
  说起来她到底喜欢他什么,脸吗?当然有这一部分原因了。除此之外,她更喜欢他筹谋魏阙,一代鼎臣的样子。当朝大师满袖才华,文能书华章,武能挥青剑,简直是人间惊鸿。如此佳人,已经很是不多见了。幸亏他一直一个人,也幸亏他少时投身于革故鼎新,没心思谈婚论嫁,这才让她有机会捡了个大漏。
  话说完了,很意外地,蕴空居然没说什么,只是揽着自己的袖子,双目茫然地望向宽大的甬道,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叫人看不懂。
  浮玉皱着眉头轻轻戳了他一下,有些担忧自己是不是把父亲的国宰吓傻了,“佛子这是怎么了?堂堂七尺男子,这么经不起敲打么。”
  蕴空抿了抿嘴,复杂地眯起眼睛认真道,“公主觊觎臣已久,百般劝言,竟然还不死心。臣不想活了。”
  浮玉听后被他的话逗乐了,抬手掩唇,曼声道,“能让佛子说出这种话来,我倒是觉得,我还是有些厉害的。”
  “公主岂止是有些厉害!……” 蕴空忽然拂袖指着她,脸色苍然,“公主步步相逼的手段臣不得不服……陛下如此宽厚包容,你一点都不像陛下!”
  浮玉长长地嗳了一声,和那些手腕圆滑的老臣没什么两样,她温温道,“佛子何必如此动怒呢。我现在又没有把你怎么样,你莫要太紧张。”
  蕴空见她若无其事的娇憨的脸,气得牙根痒痒,终于忍不住激动地挣扎道,“臣不依……臣不依!如果有朝一日陛下为公主所迫,同意公主娶了臣,臣唯有……保全名节!”
  大师要以死明志,说的那叫一个痛心。可公主不为所动,父亲说得对,这些言官文官,来来去去的招数就那么几个,一哭二闹三告老,说不通就直接跑,碰上性子烈的非得逼着你砍了他的脑袋,只为了留得清名在人间。
  “就怕到时候,你舍不得死了。” 她笑着说完,见他红了眼眶,也不知是气哭还是气急了。抬头见今日天气甚好,正是困觉的好时候,她动了动发僵的肩膀,懒懒道,“佛子决心说完了,也明志了,本宫困的很,你自便吧。”她打了一个小猫似的哈欠,然后丢给大师一团柔柔的背影就那么独自走了。
  半柱香的时间,仿佛过了一年那么漫长,换班的内侍和金吾卫才拐过来,蕴空回过神来才发现心突突的快要从嘴里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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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恍惚惚地回了中书省,刚一踏进门,就见宁侍郎赶紧迎步走了上来,恭声道,“佛子,愚等您很久了……”大师却有些六神无主,蒙然嗯了一声,径直往内室走。
  宁侍郎凝眉,一路跟了过去,探声问,“佛子?您脸色很不好呀。是否替您叫太医令呀?”
  蕴空坐在案几前的时候,忽然穿堂风拂进深远的殿内,迎面是凉凉的触觉,终于醒了神思,蕴空侧看向宁侍郎,才问道,“啊……君怎么来了?今日并非朝参日,君怎还特意跑一趟?”
  宁侍郎长吁短叹起来,说起自家郎君的不懂事,“他不懂规矩,给佛子添乱了。多亏佛子当日控制了局面,不然依照大理寺的规矩,愚子他就……”
  蕴空哦了一句,摆摆手显然有点累了,“无妨。子彦他本就没有什么大错,某知道他与此事无关。”
  宁侍郎皱着眉头有些为难,犹豫半天,才道,“公主是何等人物?愚子他承蒙佛子您赏识,在国子监那边某了个不错的差事,能力也就还算过得去,可是……” 他揣着手,欲言又止,“可是他实在配不上公主。愚想着,叫他来年考个进士科,也算走正途。”
  蕴空当然听的明白了,淡笑着说理解,“古话说,娶妇得公主,平地生公府。君这是担心要把官府娶回家了。”
  宁侍郎说岂敢岂敢,“永阳公主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多少高门贵仕想求得,愚家祖上寒门得名而已,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高门娶公主,算是亲上加亲,有了公主的名号,家族的声望也就愈发鼎盛。可那些打算走科举之路的人却不这么觉得,做了驸马都尉,虽是三品,却只是个三品员外官的虚名。除非有天大的功劳,至多再加封个银青光禄大夫,若说实权,那是极少的。
  宁侍郎是科举出身,极看重进士门第,因此他更想让子彦做官,而非娶公主做皇亲国戚。
  佛子淡淡说公主已经回去了,心里却道这内侍真该换一换了,宫禁不严,安全也是个隐患。不过也多亏他睡得实,才不至于她夜访的事情搞得人尽皆知。所以刚欲开口说几句,细想后又滞了声。
  他负手握了握青帕,只颔首说要回去休息了,“请公公备下枕席。我将就一晚就好。”
  高内侍连忙允声退下去准备了。佛子立在那,待他走后,才将青帕叠好放回衣袖内。
  无边风月,云淡风轻。也好,物归原主,各自安好。
  “所以君是来说这件事的?” 他扬眉看过去,做媒是做不成了,人家爹不愿意,可是或许害苦了子彦那个孩子,他才见了公主短短一面,就算第二日挨了揍,也不忘托人往宫里送人参。他有些惭愧地看了看宁侍郎,忽然觉得有点对不住。
  “不是不是,” 宁侍郎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沓文书递了过去,扯过其他话题,道,“大典的诸项事宜已都安排妥当,窦尚书前些日子同礼部的人一并过目了各项,交由鸿胪寺那头依照着下去办了。”
  大师问,“这次来的突厥使臣可是朱邪兹?”
  “是。除了朱邪兹,还有阿史那仁表的第三子,阿史那思力。”
  大师抬眉,有些意外,“他也来了?我很多年前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
  宁侍郎道,“所以,鸿胪卿那边在商议,是否建议陛下也选一位大王……”
  陛下如今尚未确立太子之位,此次选定的人,必定是一种预兆啊……“告诉鸿胪卿,此事只向陛下建议即可,至于人选,莫要提,请陛下定夺。” 说完,他细细算了算日子,然后道,“使臣的人马还有十日就到了吧??”
  “那倒不是。听人来报,还有约莫半个多月。”
  大师皱眉,警惕起来,“哦?还有这么久?路上耽搁了么?”
  宁侍郎却困惑的说不是,“说来也奇怪,从来突厥来中原都走的是陇右道,从凉州东行路好走也快些。也不知为何,这次却绕了个远路,走关内道,自汾州南下而来。”
  大师听后,思索片刻,然后却笑了起来,宁侍郎不解,见大师嘴唇碰了下茶汤,抬头道,“看来西边的党项人给突厥可汗添了些烦恼,此行应是求和而来,你我皆可松口气了。”
  宁侍郎过了半天,才明白意思。大师从来都运筹帷幄,不轻易笑,但见他难得舒怀起来,也环袖行礼,跟着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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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若是要战,蕴空倒是不担心;怕的就是应了越浮玉的事情没做到。
  如今好了,使臣的队伍改道而行,一路避开党项人的地盘,显然是出了矛盾。党项人与剑南道接壤,他们担心的就是大华与党项联手。所以,和亲的事情,是不会有了。
  蕴空如释重负,想着要将此事告诉给她,叫她宽心,可是却不知怎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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